萧后·燕栖深宫-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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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波一转,我看到了另外两道熟悉的身影。不过不同的是,耶律斜轸与韩德让一队,同样是一身如火骑装,俊冷邪魅的脸上面无表情,眉如刀锋,仿佛被什么穿凿而成,透出狠绝狂妄之意。耶律休哥隶属蓝队,他虎躯挺立,上前一步跃至马上,虽是重伤未愈,却执意上场,谁人也劝止不住,便只得由了他去。
萧继先并未参加,只是在看台上闲闲而坐。表情宁定,面色无波。那一抹笔直的身姿卓然绝世,显示出了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清冷。
一个球孤零零的躺在场中央。此球为木料制成,体积大小可以相较于成人的拳头,面上有彩绘,涂了层漆。两边双球门,用杂彩硬质线所织就,门架三丈有余,直径一尺。
判官一声令下,拔出焰火,发出了比赛信号。
场上十四人几乎是同时冲上场中心的那个木质球。耶律休哥马速最快,疾驰如风,抢到球正要挥杆,忽然耶律斜轸从斜刺里出来,用球杆截住耶律休哥,韩德让见状,连忙纵马而来,配合地用球杆击走球,勒转马头向对方的球网处奔去。
蓝队的耶律虎古忙指挥那□之马,奔向韩德让。韩德让此时正纵马挥杆带球,就在其挥杆之际,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耶律虎古已驾马冲了过去,用球杆狠狠击了一下他球杆下的球,传给离自己最近的队友胡里室。胡里室会意,把球传给稍远一些的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见此情景,立刻招呼红队之人去围攻耶律休哥。耶律休哥见众人纷纷围起过来,急忙双腿一夹马肚,赶在红队来之前,已冲出包围圈,用力一挥球杆,球飞速奔向球网。韩德让心知不妙,立即拍马挥杆去挡,结果球杆与皮球擦了一下,往旁边一歪,最终球颇有些不甘的落在了离球网不到几尺的地方。
经过了方才那一番险境之后,双方并无了试探之意,而是彼此都是你争我夺,大有竭尽全力、一决雌雄的架势。只见跑马场上马蹄凌乱,人声鼎沸,胶着了约有一刻钟,争斗的异常激烈。红队一人抢到球后,忙招呼耶律斜轸,两人声东击西,果然把胡里室等蓝队诸人都吸引过来。趁他们纵马而来之际,耶律斜轸瞅准一个时机飞快将球传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队友室昉。蓝队众人还以为耶律斜轸会传给身边那人,把注意力全放在那人身上,没想到他居然会传给室昉,这才恍然大悟,忙勒转马头向室昉奔去。而室昉纵马狂奔,早已又把球传给了离球网最近的韩德让。韩德让红色袍袖一扬,用力一挥球杆,耶律休哥急忙去拦,可惜为时已晚,球顿时直挺挺的砸进了球网内。
红队一分!看台上顿时一片沸腾。
我心下狂喜,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咚咚地仿佛擂鼓般跳个不停。待到缓过神来,才发现额前已经沁出了微微的汗意,于是掏出锦帕轻轻的拭了拭。释儿站在我身后,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举动,微躬□,担忧地小声道:“太后娘娘,很热么?要不要奴婢遣人去端碗冰镇果子露来?”
在这个时节喝果子露并不算什么,我稍一思索,便点头同意:“好,口感要适宜,无须过凉。”
“是,”释儿恭敬地应道,随即转身,向着离我们不远的安苏吩咐道,“你去给太后娘娘端碗果子露来,不要弄的太凉,免得娘娘禁不起。”
趁这会功夫,我下意识的瞟向蓝队之人。方才比较卖力的耶律虎古,他是涿州刺史,素日在朝堂之上就与韩德让不和。暗地里也私自宣扬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言论,我对此略有耳闻,无非是对韩德让官场仕途顺风顺水颇有不满,说是其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等一系列不堪之语。而韩德让为了统治的团结着想,几乎是处处忍让,对于他的不敬只当未见。却说这耶律虎古,与一个大臣胡里室私交极好,二人不仅政见一致,私下也一同吃喝玩乐,过从甚密。此时,二人趁着中场休息,在一旁窃窃私语,面色阴沉,显然是对方才的结果不怎么满意。
场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这时,球已经被红队的耶律斜轸抢了过去,蓝队耶律休哥和胡里室忙围上去。耶律斜轸面色丝毫未见慌张,驾马左冲右突,球一直牢牢在他的杆下。不过,他既过不来,但耶律休哥他们也同样抢不到球。耶律斜轸见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掉转马头一侧身,准备绕过这里从旁边过去。耶律虎古正好在那边,他忙纵马与耶律斜轸并行。两只球杆你争我夺,一会儿拨过去一会儿拨过来,异常激烈。旁人在一旁也插不下手去,只得干着急。离球网还有很远的距离,耶律斜轸忽然眉梢一动,抿紧双唇,冒险将球击到空中,朝球网奔去。这一招过于大胆,说不定那球没到球网就会自己掉下去。蓝队有人见此情景,立即纷纷朝飞起来的球奔过去,妄图从中间截住。韩德让和耶律斜轸率领红队之人前去救场,哪知胡里室趁此不备忽然杀出,手挥球杆狠狠击向韩德让的马腹。那马本来正在全力拼搏,不妨头遭此重击,连声长嘶,跟发了疯一般拼命扭动,如山躯体轰然而倒。
我看得冷汗直冒,将五指陷入旁边的印花木质座位栏上,深深插了进去,却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痛楚。整个人登时站起,连带着面前的那碗果子露也被震翻,汁水淋漓的洒了一地。我浑身不可自抑的发颤,声音似被撕裂了一般嘶哑难听:“救他!救他!”身边的释儿看得呆了,双眼瞪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时众马奔驰,马速极快,稍微一个不留神,韩德让就有被乱蹄践踏而死的危险!
看台上惊叫连连,众人一时之间都目瞪口呆,讶异至极,现场一片混乱。
韩德让一个侧身,摔倒在地,却明智的护住了头部,接连翻了几下,随即便有几匹控制不住速度的马狂奔过来,眼见得要踏上他的头颅!
我目眦欲裂,急忙冲下看台,心跳的太过剧烈,以至于我几乎都感觉不到它还在跳动。慌不择路的奔向打马球赛场,我心急如焚,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半分声音也发不出,急得我的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几乎要模糊了视线。有心想冲向前去施加援手,无奈却被随即赶来的释儿死死拖住,里头危险重重,她硬是不让我近前。
韩德让临危不惧,飞速往旁边一避,饶是如此,可还是被马压住了几缕头发。他额前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大力咬牙苦撑,又堪堪避开了好几匹疾驰而过的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安全地带。
我登时泪如泉涌,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感牢牢攥紧了心房。于是再也顾不上什么,趁释儿脱手,我急忙一个箭步狂奔至他那里,颤抖地伸手将已身受重伤的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却依旧喑哑不甚分明:“太医!传太医——”
孟子安走后,我这才稍微回了魂,满脸的泪痕也顾不得去擦,只是坐在他床边,痴痴而又贪恋的望着他的眉目疏朗的俊颜。方才那般死里逃生,生生吓去了我的半条命。此番劫后余生,让我浑身哆嗦个不停,心如刀绞,痛彻心扉。分外庆幸的是他还好无事,若是……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他虽未有性命之忧,然而浑身擦伤之处不计其数,看上去触目惊心。我仔细的帮他掖好薄被,手指顺便覆了上去,一直延伸至他的右眉上方。他似安静的睡着了,呼吸平稳,眉心却微沉。我的手指沁凉,待一触到他右眉上面的一处刺目的伤痕之后,仿佛被火烙了一般,倏地缩回了手,内心揪痛不已。
身后一阵脚步声逐渐响起,我恍然惊觉,将手拢入宽大的袖中,盈盈站起,回眸视之:“隆绪?”
隆绪疾步走上前,面上带有担忧的神色。他往床上看了一眼,确认韩德让已无事,便略略放下心来,旋即视线收回,正色低声道:“母后,朕已经将胡里室抓起来暂时关押大牢了,究竟该如何处置,还等母后示下。”
“光天化日之下,他胆敢作乱杀人,其心叵测,不杀之不以绝后患。”我面色数变,脸上现出一丝阴戾的冷笑,说出的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雪一般,凄厉直刺人心。
他的荣宠,固然与我和他旧情有关,但同样也离不开他的谋略,他的胆识,以及他的气魄。朝堂之上,大多数人虽已认定此事算不得什么僭越乱礼,但是仍旧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欲拿此事大做文章,质疑其官运亨通的幕后由来。也罢,此事已出,我正好可以借此给那帮人一个下马威,以儆效尤!
流言飞语,蜚短流长,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但是至于如何“理”,怎么“理”,就需要一定的策略了。
隆绪面色未变,平静的略一颔首:“母后此举,甚为妥当。朕即刻去办。”
床上忽然有了动静,我不经意瞥见,心内一震,连忙冲到他身边,欣喜若狂,泪光点点:“你……你醒了……”
韩德让面色青白,唇色不正,努力的撑起半边身子,攥住了我的手,哑着嗓子道:“燕燕,仅仅为这等小事,你就……唉,你可想清楚了?”
“小事?”我眸色一变,心颤不已,激烈的反驳出声,“胡里室他要害你,他要你的命,这也算是小事?若是这等性命攸关之事都可以称作小事的话,那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才算是大事?”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赌不起,我也输不起。韩德让他必须活着,必须好好活着,这才是我心底唯一牵念的事情。
当一个人失去到不能再失去的地步时,他就变得无所畏惧了。
只有确定他平安无事,那我也就彻底了无牵挂。在这个过程中,哪怕遭人唾弃,哪怕……玉石俱焚。
我丝毫不在乎!
、芳仪·顺仪
“据说,胡里室被斩之时,骂不绝口,话说的很难听呢……”此事我并未亲自前去,不过是一个犯罪大臣,处斩就处斩了罢。但是不知为何,心头很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派了释儿前去看看,若有什么异动或者差池,及时回来给我禀告。结果她回来的时候,面无人色,显然仍旧心有余悸,一边说一边喘着气。
我闻言,眉梢一扬。这个胡里室,死之前了还要这么嘴硬,真是死不悔改。妙眸微转,我随意理了理指尖的凤仙花护甲,声音未见起伏:“那好,你先退下吧。”
释儿躬身应是,随即告退。
韩德让坐直了身子,目光里包含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那个胡里室,不过是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罢了。若说害人之心,量他应该也没这个胆……”
我将汤匙捏在手里,端过一旁的药碗,亲自喂他一口一口的喝下,语气云淡风轻:“哦?照你这么说,可是埋怨我处罚过重?”
“不是,”他坦率直言,目光炯炯有神的望向我,似定住了一般,“我是担心,会为你留下把柄。此事如今闹了个沸沸扬扬,朝堂之上诸位大臣肯定会议论纷纷,对你给予韩氏一族极大荣宠颇有微词。”
这个我自是早已料到。此举,若是一个处理失当,就会使臣下对我甚为不服,在朝廷之上掀起轩然大波,造成官员的离心不和。心下虽如此想,我却不肯将这丝情绪泄露出一分一毫,免得让他担心,故作轻松的一笑:“无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罢了。”
他何尝不知,见我笑意恬淡,于是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敛了神色轻声道:“我自己来。”
我执意不肯,偏要喂他喝。他拗不过我,只得无奈的含笑点头答应。
如此的郎情妾意,不正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幸福么?
一碗药未喝完,释儿已经急急奔了进来,匆忙见了礼,开口便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她又不是没来过,”我闻言,颇有些不悦,不由得停下手里正在喂药的动作,“你怎么如此慌张?到底出了什么事?”
释儿结结巴巴的道:“皇后娘娘满脸泪痕,哭个不停,面色大变,叫奴婢吓了一跳。”她话虽如此,面色上却丝毫不以为意,相反,还有一种冷嘲热讽的情绪蕴含在里头。
我柳眉颦蹙,面色保持镇定,将手中药碗递给韩德让,冲他略一颔首,随即拉开绣凳,不紧不慢的绕至外间:“叫她进来。”语毕,转过身去,随意在一个绣凳之上坐定,静候来人。
不过须臾,一个消瘦的人影就疾步奔了进来,跌跌撞撞,并无一丝母仪天下的风范。她妆容散乱,面色狼狈,一冲进来就顺势跪了下去,一直跪爬到我身边,伸出枯瘦的手死死地攥住我的裙衫下摆,哽咽不止,言不能语。
我厌恶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裙摆从她手中挣脱开来,努力使声音恢复淡定平和:“皇后,有事但说无妨,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周围还有下人,还请你注意些分寸才好。”说到此处,我抬眼一扫,冲身边的那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行礼退下。释儿面露迟疑之色,见我点头应允,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萧丹慕听了我的话,这才不敢太过放肆,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道:“求……求母后给臣妾做主!”
我听得有些一头雾水,却也不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略一思忖,我很快猜出了□分,面色不禁一动。能让萧丹慕这么如临大敌之事,目前除了李芳仪,我还真想不出别的。于是微微垂眸,凝声道:“是不是皇上要将李芳仪纳入后宫?”
萧丹慕倒是一怔,一时半会儿也忘了哭泣,只是下意识的大力点头,口中喃喃道:“母后……那种狐媚子女人,只会一门心思的引诱皇上,万万不能作嫔妃!”
站在一旁的释儿听闻此言,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忽地意识到此举不妥,忙忙地掩住了口,眉宇间鄙视之意更甚。
“皇后此言差矣,”我蔑然冷哼,语气里虽未见责备之意,语调却已完全冷了下来,“若说引诱皇上,只怕没人会比皇后你更加得心应手了。”
萧丹慕满脸紫涨,似戳中了内心一直隐忍的痛处一般,面色大变,唇角不时的抽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无声饮泣。
我听着她那抽抽噎噎的哭声,忽觉心烦意乱,于是便站起身,瞥了她一眼道:“起来罢,横竖现在也无事,你就陪哀家走走,顺便去看看皇上。”
萧丹慕一听,连忙爬了起来,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忙不迭的就要过来搀扶我。结果释儿抢先一步扶了过来,不露痕迹的将萧丹慕挤到一边,面上微露得色。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