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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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我面色一紧,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看得出来,大姐对她的夫君是真的是心灰意冷了,打算借此之事将其打垮,永无出头之日。那么对我而言,我应该如何做才算正确的?出于私心,我对那个杀人狂魔耶律璟半分好感也无,若是他真的因此而驾崩,于辽朝宗室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若是这样,那么又将会在统治集团掀起新一轮争权夺势的风波,对于稳定政局极为不利。何况如今外患迭起,赵宋虎视眈眈,不可掉以轻心。如果辽朝皇位更迭,那就恰好给了宋一个绝好的攻辽借口。所以……
我的双手大力地握在一起,暗自下定了决心。返身,我避开阿古骊,悄悄的出了门,去寻韩德让。
初夏来临,硕大炽热的骄阳灼烧着浓烈的热情,路旁的树木已经撑起了巨大的遮阳伞,蝉儿已经又开始演奏自己一年一度的交响曲,到处都是一派〃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的怡然夏季风光。
在南京城郊,一阵马蹄声急促的响起,仿佛催人的战鼓,扬起漫天飞尘,飘散在空中。当先一骑绝尘而来,是一个身着玄黑骑装的中年男子,他面色阴险深沉,虎躯挺立,手持长弓,正眯起眼瞄准了一只急速奔驰的鹿。那只鹿极为聪明,东奔西跑,一直在丛林深处跳跃,躲避着那只足以致它之死地的利箭。
耶律璟额前隐隐见汗,面上已经露出了不耐之色,他冷喝一声:“这畜生,倒是狡猾的紧!”
“父皇不必心急,我们已经将它赶到这里,它逃不掉的。”随后赶上的耶律贤一身月白色骑装,扬鞭而来,乌发飘扬,衣袂翻飞;他见此情景不急不恼,凤目内敛,温言出声安慰着暴怒不已的耶律璟。
我和韩德让纵马如风,紧随其后,还有耶律罨撒曷、耶律贤适、高勋等人亦是一路跟随,随行的侍卫们落在最后,逐渐拉开距离。
耶律璟勒马绕过一处茂密的丛林,渐渐逼近高梁河,眼见得那鹿无路可逃,正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他眉骨一挑,一股令人心寒之意在周身漫延,手中羽箭利落的搭上硬弓,随着他的一声暴喝:“着!”那只羽箭破空前进,直直飞向受惊的鹿。只听得一声极低的闷响,那只鹿仰面倒地,心脏处插着一只颤巍巍的羽箭。
“好!”高勋在旁忍不住开始拍起皇上的马屁,一脸谄媚的道,“皇上果然好箭法!”
“哈哈哈,高爱卿真是会逗朕开心!”耶律璟爽朗的大笑,一闪身就催马过去,微低了身子,一把将那只死鹿轻松的拎起挂在马上。
我偷眼一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侍卫们已经没影了,估摸着是走散了。心下忽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的面部表情不禁一抽,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韩德让。只见一身蓝衣的他面色柔和恬淡,那双深邃睿智的秋水目波澜不惊;墨玉一般的长发披肩,被甩到身后;见我望来,他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几乎是难以察觉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周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马蹄奔驰声,以及衣衫摩挲之声。我们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到四面八方已被一群不明身份的纵马黑衣人所包围。他们人数约有四五十,面带黑巾,面露凶光,手持利刃,二话不说就杀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耶律璟大惊失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抽出腰间的青龙佩剑,劈上迎面而来的一个刺客,大声吼道。
那刺客的鲜血直喷,溅了我一身。我怔怔的看着浑身被这种温热粘稠的液体沾上,浑身不禁一抖,嘴唇一下子变得惨白。韩德让纵马过来,一把将我拉向自己的马背,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挥剑隔断又一个黑衣人的突袭。
那帮黑衣人满脸杀气,只顾打杀,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我钻出韩德让的怀里,冷眼看去,只见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直奔耶律璟无疑。此时,耶律贤和高勋两骑已经将耶律璟围在身后,一人一剑,不断砍着直冲上来的黑衣人。那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个个身形似鬼魅,飘忽不定,剑法高超。
耶律贤面色沉着冷静,使将出来的剑势大开大合,笼罩的剑光似乎无处不在,招招凶险,不大一会儿,已经结果了三四个偷袭之人,然而更多的黑衣人还是像潮水般涌来。
高勋手舞利剑密不透风的抵挡攻击,他不时的向外突围,瞧这阵势,似乎是想出去报信。然而他心情急躁,还未冲出去,倒被一人砍断了一半袍袖,露出了古铜色的小臂。他见此情景不禁又羞又恼,迎面就和刚砍他衣袖之人激烈的斗到了一处。
我们这边有十来个黑衣人围上,耶律贤适苦战五人,抵御的已是力不从心。韩德让又要护着我,又要和黑衣人拼命,战局异常艰险。我紧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痉挛。
血光漫天,血猩猩点点的溅上,溅在我的头上,发间,脖颈……我第一次见到这杀人的惨状,不忍再看,只觉得心跳的都快停止了,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韩德让的衣襟。双目一瞥,只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韩德让的马边,那双虽死犹怒目而视的眼睛,叫我吓得险些尖叫出来,浑身抖个不停。
“燕燕,别看!”察觉到我的反应,韩德让略一分神,低下头来看我,沉声道。就在这时,我清晰的看到一处剑光飒沓而来,忽地一下就划进了韩德让的右臂,他闷哼一声,一勒马缰,抬手挥剑,将那偷袭之人的脑袋硬生生砍去!
“德让哥哥!”我目眦欲裂,心乱如麻,赶紧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重新箍在怀里,不得动弹分毫。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似乎又有人赶来,我心头一喜,抬起眼,却见韩德让面色也是一松,他低低的在我耳边轻道:“燕燕,救兵来了……”
那些黑衣人见有军队包围上来,不敢恋战,纷纷策马狂奔。然而,大部分还是被斩毙马下,做了孤魂野鬼。有几人眼见突围不成,便要横剑自刎,韩德让忽然大声叫道:“快拦住!留下活口!”周围的士兵这才如梦初醒,忙扬刀一隔,“呯”的一声,顿时火星四溅,那些剑纷纷落地。
耶律璟暴怒,一指那些困兽犹斗的黑衣人,咆哮道:“把这帮人都给朕捆起来!听候发落!”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那些黑衣人刺客被捆缚了手脚,低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这才慢慢将身体坐直,妙目一扫,瞬间微凝:那个,耶律罨撒曷呢,他去哪儿了?我们几人除了我之外几乎都挂了彩,衣衫溅血,面色狼狈,神情还未恢复过来。
“说,你们都是谁派来的?” 耶律璟居高临下的一抬脚,狠狠踢向一个黑衣人蒙着黑巾的脸,眼里神光暴涨,恶狠狠的质问道。
那黑衣人的黑巾被踢掉,鼻子都被踢出了血,吭吭哧哧的咳了几下,还是倔强的一言未发。
“父皇,此地人多眼杂,不宜审问。不如将这三个俘虏带去行宫,那时候再做处理也不迟。”耶律贤见耶律璟审问无果,凤目一挑,上前建议道。
“贤儿所言有理,”耶律璟略略收敛了怒气,扬声,“带走!”
夜晚,窗影斑驳,烛光微动。
萧府。
“嘶……”隐约的抽气声响起。
“疼么?”我不禁放慢了动作,伸手轻轻的给他上了药,然后将绷带绕过他的臂弯,仔细的打了一个结。
“不疼。”韩德让微微摇头,唇角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意,目光瞬也不瞬的直直瞅着我,“有燕燕给我包扎,我一点都不疼。”
“贫嘴!”我忍着心酸,笑睨了他一眼,复又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为了方便包扎伤口,他的衣衫半褪,裸着精壮的上身,眉心微拢,那道创口带来的痛楚被他很好的遮掩下去。
忽然间,门帘一动,只见一身清雅青衣的萧继先掀帘而入。他面色微微一怔,脚步不停的走了进来,垂了眼皮下逐客令:“若是好了,就请回罢。”
我担忧的望了一眼韩德让,见他一脸无所谓的笑意,便转了眼眸对着萧继先道:“哥哥,德让哥哥的伤口还未好,再留一会儿罢……”
“无妨,”韩德让咬紧牙关,点头含笑,抚着绷带站起身,回眸冲我低低道,“燕燕,有时间我再来看你。”语毕,他向萧继先略一施礼,拉上衣衫,慢步走了出去。
萧继先返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眸望向我,语气清淡:“燕燕,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黯然颔首,伸手拭着白日沾染上的点点血花,眸色有些发紧,“刺客一事,查的如何了?”
“现在爹爹、韩伯伯等众人都已经赶去行宫,慰问圣意。听闻这次谋逆之事出自太平王府,皇上已将相干人等关押起来,听候发落。”萧继先面无表情地解释完,瞥见我并无任何讶异之色,微微有些愣神。
我眼皮不觉一跳,立即撑着手肘,低声探询:“那大姐……应该是无恙罢?”
“无恙,只是暂时关押。”萧继先抬手,细品了一口热茶,温言道。
我这才略略放下心。此次纠察谋逆之功,大姐当属第一。莫不是她向我提供情报,只怕我们这次就已经命丧于此了。想起那一幕,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后怕——
那天,听了我的叙述之后,韩德让登时变了脸色,剑眉微挑,沉声道:“燕燕,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当时大姐给我说的时候,特意将下人摒退,所以并无旁人知道。”我仔细回忆了一番,笃定开口道。
韩德让秋水目一凝,深邃睿智,寒光熠熠;他默默地略一沉吟,便低声向我道:“事不宜迟,如今只有将实情告知于晋王,由他通知皇上调动军队,这才万无一失。”
我心下恻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悄然袭上心头,声音闷闷的,小小的:“若此事办妥,晋王便立一大功,此后他的储君地位就再难撼动了。”
韩德让唇角一动,一缕忧伤急怒出现在他的眉宇间;他忽然上前,将我拥进怀里,声音忽然变的坚定,含着一丝斩钉截铁的意味:“若是你不愿,那么今日之事我全当清风过耳,什么都没听到,可好?咱们不参与此事,远离斗争漩涡。”
“不可……”犹豫片刻,我终究还是轻叹一声,靠上他的肩膀,“我们身不由己。”
……
“燕燕,你在想什么?”萧继先见我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怔怔的出了神,不由得搁下茶杯,一脸关切的问道。
“哦,没,没想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忙整理好思绪,端坐在床边,手心却攥紧了自己的衣襟。
萧继先抬眸,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儿,那双静楚的双眸隐含着洞察人心的力量,似乎要探进我的内心:“燕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哥哥?”
“没有。”我飞快的回答,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看他。
他显然并不想多在此事上纠缠,没有追问,便一展青色下摆站起身来,不疾不徐的向门口踱去,空气中隐约传来他清淡的声音:“我出去叫阿古骊准备水,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别的事少操心。”
不到一会儿,阿古骊唤来几个小丫鬟,齐心合力扛进来一个巨大的木桶。她们将热水缓缓注入里面,整个屋里顿时缭绕起一阵飘渺的雾气。阿古骊将前些日子晒干的花瓣也撒在了水里,用木瓢轻轻地舀了舀,试了下水温,抬头望向我道:“三小姐,水好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嗯,你们都下去。”
阿古骊知晓我素日洗澡的习惯,不喜有人在旁伺候,于是赶紧招呼那几个丫鬟出门去,自己最后一个离开,小心翼翼的将门窗插上。
我这才绾起头发,褪下衣裙,解开肚兜,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脚凳,颤巍巍的扶着桶沿,探脚下去。一股温暖顿时包裹了我,我舒服的□了一声,闭上眼,任由三千青丝平铺水面。脑海里却一刻都没有消停过,心事翻涌,不知大姐,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战火·烽烟
天气干燥,似乎能够点着火。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仿佛凝滞了一般。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人也是拭着汗急匆匆地往家赶。我领着阿古骊,去了太平王府。听闻耶律璟并未严惩耶律罨撒曷,只是将其发配到西北边境畜牧地,允许家眷一同前往。
来到王府,感觉与以往大不相同,门口连个守卫也无,看上去格外荒凉萧索。我刚进去,就见几个奴婢抱着一大包金银细软慌不择路的向外奔逃,正好与我撞了个满怀。我竭力稳了稳脚步,这才没有狼狈的摔下地去。
阿古骊一见,立即恍然,开口喝道:“你们这帮小人!主子一出事你们跑的比谁都快,真是令人寒心。”
那奴婢不阴不阳冷笑了几声,满脸蔑视:“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西北蛮夷之地,那么荒芜,鬼才去呢。”说完,伸出手将包裹收拾好,再也不理我们,跟逃难似的一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三小姐,他们……”阿古骊被那人的话呛到,不由得气极,声音有些发抖。
“如今树倒猢狲散,他们只不过是不想跟去吃苦。”我望向门口,目光里隐含了温温的悲悯,神色幽然,转身继续往里走。
路过一个装饰华美的院子,恍惚听到里头传来争执声,间或还有瓷瓶碎裂的响动。我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凑过去细细一听,赫然发现这声音是耶律罨撒曷和烈娜的。阿古骊亦是一脸讶异,忙跟了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随我一道去西北?”耶律罨撒曷的声音含着悲忿之意,沉声喝问。
“那种荒蛮之地,我是不会去的。”烈娜不假思索,坚定的回道。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似乎又有什么玉器瓷品被他们砸碎了。耶律罨撒曷显然是怒火攻心,暴怒的声音猛地响起:“你这个贱人,平时我好吃好喝的供着,关键时刻就要弃我于不顾么?”
烈娜静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我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谅解。”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明显是手和脸相碰撞而发出的。这一声响过之后,里头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啊,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烈娜的声音突兀的传了出来,声线一路不可自抑的扬高,“我就是不去!”
“砰”的一声,屋里的门被人大力的撞开,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转眼间,这院门被人从里大开。烈娜满脸泪痕,紧紧搂着怀里的包裹,正要冲出。我一怔,四目相对,她的眸色中有掩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