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尽成灰-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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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打个巴掌揉三揉”,在得胜后主动遣使招抚沙伯略。兵威之下,沙伯略上表称杨坚为“丈人”,死心塌地地投诚了。与此同时,杨坚又派人分化突厥,用重金贿赂西突厥,让双方互相残杀,所谓“夷狄相攻,或为中国之利”,这套分化瓦解的战术,就是杨坚亲口所说的至理名言。
杨坚的苦心很快收到了回报,在隋朝与突厥战争结束后不久,突厥帝国就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战乱之中,杨坚则渔翁得利。在沙伯略可汗死后,其两子都蓝可汗和突利可汗互相残杀,杨坚扶植实力比较弱的突利可汗,册封他为“启民可汗”,利用启民可汗来防备突厥。一度威胁中原王朝的突厥帝国,在隋王朝的分化瓦解和持续打击下,在此时终于分崩离析。中国北方边境,终于暂时避免了胡虏侵扰之苦。
而第二个遭杨坚打击的势力,就是盘踞在中国西北的吐谷浑。和突厥比起来,吐谷浑势力并不强大,但它地处河西走廊的要冲,阻断丝绸之路,对于隋朝势力的西扩以及丝绸之路的发展,都是一个巨大的障碍。隋朝初年,趁隋王朝与突厥相互攻杀之时,吐谷浑趁机扩张势力,据有甘肃、青海、四川等地的庞大地盘,俨然西北一强大势力,同时吐谷浑劫掠丝绸之路,阻杀隋朝使节,甚至屡屡东侵,对于国都建在关中平原的隋王朝来说,吐谷浑是一个必须剪除的现实威胁。
对吐谷浑,杨坚起先的策略就一个——打,在公元582年击退突厥后,就派大将梁元山西征,在尔汗山大败吐谷浑,斩其名王。吐谷浑势力大挫,就在隋军欲乘胜追击时,杨坚却下了班师令,同时派使者招抚吐谷浑。经此一败,吐谷浑见识到了隋朝的军力,因此死心塌地地归顺了隋朝。这以后,隋朝使团西出玉门关,进入西域地带,并修筑了伊吾城。自东汉末年以来,中原王朝的势力再次进入西域。
无论是对突厥还是对吐谷浑,杨坚都采取了一种极其聪明的办法——军事打击,但把打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对各周边部族,皆是“打个巴掌给块糖吃”,听话的就给援助,给册封,给荣耀,不听话的就打,打到你听话为止。同时更“以夷制夷”,对突厥分化瓦解,保证各种力量相互牵制,对吐谷浑则在得胜后收手,保证吐谷浑牵制西突厥,在册封启民可汗的同时,又拉拢突厥周边的契丹,牵制强大的突厥人,苦心之下,战乱持续的中国北方,终于被杨坚打出了一个“战略平衡”,契丹、吐谷浑、突厥皆遣使归顺,隋王朝更在西域设立兵站,重新进入西域地区,“威服四夷”的局面,至此开始初现。
当然,还有一个不服的——南陈。
在整顿完内部,打服了北方以后,隋文帝终下决心,发动这场一统天下的最后一战。公元587年,杨坚首先灭掉了盘踞在荆州一带的后梁政权,打掉了南进的障碍。此时南陈正是荒唐皇帝陈后主在位时期,他沉迷诗词创作,常聚一群文士作乐,国家朝政大多荒废。
公元588年,杨坚以晋王杨广为大元帅,着韩擒虎和贺若弼兵分两路大举南征。这次南征,杨坚很重视“宣传工作”,在诏书里历数了陈后主13条大罪,在江南地区广为散发。此时荆州地区也被隋朝占有,南方政权原本可以倚仗的长江天险已经不复存在。陈后主偏偏自己作死,隋朝大兵压境他竟然毫不慌张,说金陵有“王气”,隋朝根本过不了长江。结果短短几天,南方各州县望风披靡,隋朝两路大军势如破竹,很快就包围了南陈国都建康。
此时建康城中尚有兵马十多万,完全可以背城一战,甚至可以做到突围而出,但先前自信有王气的陈后主却吓破了胆,整日只知道躲在深宫里以泪洗面,他本就爱好诗词创作,一生里写的最经典的几首悲情诗,大多出自此时。但写诗救不了他,隋军随后发起强攻,轻易攻破了建康城,陈后主和后妃躲在枯井里,最后被隋军士兵给搜了出来,活活的做了俘虏。公元589年四月,陈后主连同被俘官员200多人被押至北方,至此,自西晋末年开始分裂数百年的中国,终于重归一统。这是隋文帝的不世功勋。
【三】
纵观隋文帝登基后的各类战争,可谓是“大有为”之君,但另一个事实更值得重视: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历朝历代,但凡是开疆拓土,统一天下这种事,多半都是要打仗的,要打仗就必须花钱,打成经济崩溃的也不在少数。而隋文帝创造的奇迹是,他登基时,接下的是北周的国土,刚刚统一北方,国民经济尚在恢复之中。之后又宗室叛乱,突厥犯边,一边打仗一边恢复经济,却平稳过渡,一统四海,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如何实现这个奇迹?这才是隋文帝一生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比他统一北方,威服四夷更重要,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大事:隋朝时代的政治经济改革。
说隋文帝的政策,首当其冲的就是经济改革。
打仗需要钱,不管是统一战争,还是对突厥、吐谷浑的反侵略战争,皆是耗资巨大。在隋文帝之前,北周时代的24年,中国北方几乎年年打仗,内部有跟北齐打,跟南朝打,外部有跟突厥打,跟吐谷浑打,不打的话就要拉拢,和亲、赏赐,样样皆是花钱如流水。
在杨坚建立隋朝之前,北方从北魏时代开始就实行了均田制,即按照人丁来分配土地和缴纳赋税,但发展到隋朝时,均田制的政策却还处于“粗线条”阶段,杨坚所做的,是将北魏时代开始实行的均田制更加细化,一方面在人丁管理上,设立了严格的户口管理制度,即保闾制度,规定县以下5家为保,5保为闾,4闾为族,分设保长、闾正、族正。从公元585年开始,杨坚又大规模地在全国整理户籍制度,要求各州县按照户籍注明的年龄大小,对天下百姓逐家进行核对。如此一来,就使赋税的征收更加透明细化,扩大了国家财政的税源,改变了在北魏和北周时期可以随意隐瞒户口的现象,偷税漏税的情况很难再发生了。隋文帝能够在强敌环伺的局面下诛灭群雄,统一四海,稳定的税收和丰厚的储备是他成功的基础。
和农业政策调整同时进行的,是河道的疏通。世人皆对隋朝大运河颇多诟病,而事实上,大规模地整修河道,从隋文帝杨坚时代就开始了。早在公元584年,隋王朝就引渭水入潼关,长达300余里,命名为广通渠。公元587年,又沿着春秋时期夫差开凿的运河故道,打通了南起江都,北至江苏淮安的河道,命名为山阳渎。这两项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在当时灌溉良田万亩,因旱灾而闹荒数年的关中平原成为肥沃乐土,江南至北方的运河航线也因此疏通。同时,隋王朝在山西蒲州和安徽寿州也修建了大规模水利工程,并整治盐碱荒田,这些北周和南陈时期的饥荒“重灾区”,皆因此变成土地肥沃的乐土。隋朝农业之发达,正建基于此。
在推行经济政策的同时,杨坚还进行了政体改革,对后世影响最深远的,就是“三省六部制”和“取士”,废除了北周时期的“六官”,尚书、门下、内史三省成为真正的中枢权力机构。内史省有决策权,掌握诏书起草,门下省有审议权,尚书省掌握军政大事。尚书省之下设立礼、吏、兵、度支、刑、工六部,如此种种,皆奠定了后世封建王朝的政体雏形。与此同时,隋朝废除了自三国以来开始实行的“九品中正制”,规定全国每州每年要举荐贡士3人,从公元598年开始,隋朝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两科招贤考试,从此之后,这样的考试方式一直延续,到隋炀帝时正式确立为“进士科”,以“试策取人”。这种颠覆中国门阀社会观念的新考试方法,就是后人所熟知的科举。
与此同时,杨坚还大行“机构改革”,从中央到地方简化机构,以“并小为大”为原则,废止了自汉朝开始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两级,州设刺史,县设县令,改变了自北魏开始的机构冗杂、人浮于事的局面,并废除了汉朝以来地方长官由本地士人担任的旧例,将地方官员的任命权收归中央。公元583年,杨坚修订刑法,颁布《开皇律》,这是中国封建社会法典中的集大成者,该法条目清简,废除了如宫刑、车裂等前朝酷刑,减死罪81条,流放罪154条,堪称“以仁德治国”。诸上成就,不因隋朝短命而被废止,相反却被后世王朝继续传承。
无论隋朝最后的结局怎样,相信隋文帝杨坚在世的时候,一定坚信自己已然开创盛世:隋朝初建时,全国有户410万,到隋炀帝在位时,已激增到890万,全国耕地数目在北魏末期是1900万顷,到隋炀帝登基时,更暴涨到5500万顷,这两项成就,不但远超了之前史家津津乐道的“文景之治”“光武中兴”,即使是后来李世民的“贞观盛世”也难相比,号称“盛唐”的大唐时代,直到唐玄宗李隆基在位的“开元盛世”时,才达到了隋王朝的这一经济盛况。与之相对应的,是隋王朝仓储的丰厚,隋朝的“官仓”储备连年剧增,到了杨坚在位的末期,竟然“府藏皆满,无所容”。在隋炀帝登基初期,全国的官仓储备,足够国家50年支用。甚至到了唐朝开国时,隋朝设立在关陇、洛阳、并州一带的官仓,其储备物资竟然还没有支用完。这段繁荣的时代,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开皇之治”,这是一个威服四夷、经济繁荣、政治清明、百姓安居的时代。
【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富庶的时代,却在杨坚身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走向了暴乱和毁灭,这又是为什么呢?
世人皆把隋朝的灭亡,归罪于其子隋炀帝杨广即位后的“暴政”,然而观杨坚在位,祸根其实早就种下。
杨坚此人,虽因“篡逆”而遭诟病,但后世史家津津乐道的,还有其为帝之后的善名,比如他躬行节俭,与民休息,比如他修订《开皇律》,减轻刑罚,减免赋税轻徭薄赋。观他一生的履历,却或许可用一个“忍”字。在北周做国公、国舅的时候,就善于夹着尾巴做人,隐忍数年后一朝翻身,登基为帝后,一面大肆诛除北周王室,一面打击周边游牧民族,而他发动的每一场战争,都重在“见好就收”。无论是对大举入犯的突厥,还是对阻塞丝绸之路的吐谷浑,都是在初战告捷后即行拉拢,平衡各派势力,保持周边部族的“战略平衡”;对内也是如此,一面精简机构,建立中央集权,一面与民休息,减轻赋税,极力恢复发展经济。但他在位时期,边境边患并未彻底消除,只是暂时的平静,他对均田制的内容进行小修小补,但经济的快速恢复,也带来了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他在世时,可以全力维持这个国家政权的内外平衡,但在他身后,如果即位之君是个守成之君,这个过程会继续下去,但如果即位之君好大喜功,盲目上马“大功业”,那打破平衡的后果,就是国家的动乱。很不幸,他苦心选出的接班人杨广,却正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章 突厥王朝的兴衰
俗话说,没有对手的英雄是寂寞的,封建王朝也不例外,但凡是中国历史上强大的封建王朝,总有一个适时出现的外敌,来陪衬其“赫赫武功”。比如汉朝的对手是匈奴,明朝的对手先有蒙古,后有女真,纵观隋唐两朝,也有一个强大的对手——突厥。
说突厥,现代人可谓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不管古代的演义小说,还是现代的武侠传奇,都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强悍的民族,但对于这个民族,现代人又是格外的陌生:它从哪里来,它最终又走向了哪里,它因为什么而强大,又因为什么而衰落。这一系列的问题,是笼罩在突厥帝国头上的神秘面纱。
在突厥王朝壮大的这段时间里,中国北方先经历了“五胡乱华”,然后是鲜卑族纵横中原,到最后杨坚夺权。这段时期里,北方草原并没有因为诸多少数民族政权的南下而寂寞,相反崛起了诸如柔然等新贵,继续与坐镇中原的王朝周旋,而当柔然在北魏以及北周的打击下走向衰弱时,一个更强大的对手——突厥,却迅速崛起于草原。实事求是地说,虽然在突厥之前,北方草原城头变幻大王旗,涌现“英雄”无数,但只有突厥,具备与当年强盛时期匈奴比肩的资格。因为比起其他诸部族的昙花一现和画地为牢,突厥在极盛之时,却控制了东起东北三省,西至里海流域的广大土地,且历经隋唐两朝百年,与中原王朝时战时和,周旋到底,堪称是中国中原王朝自匈奴西迁以后,面对的最强大对手。
那这个对手又是从哪里来,又是怎样走向强大的呢?
【一】
在中原王朝的历史资料里,突厥最初有两个很不光彩的名字:柔然铁工、柔然锻奴,这两个名字很形象地说明了他们最初的地位——小跟班。
突厥的祖先,现代普遍的说法是出自“五胡乱华”时期的“丁零”“铁勒”两个部族,他们原本游牧于叶塞尼河上游,公元5世纪时,柔然民族崛起于北方,他们被柔然征服后,迁徙至今新疆阿尔泰山地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是柔然民族的一个附属部落。柔然民族强大时,其刀剑等武器,多由他们负责冶炼,因此在中原的典籍里,他们也就有了柔然铁工、柔然锻奴等称号。突厥的得名,是因为他们迁徙至阿尔泰山地区后,因阿尔泰山形似战盔“兜鍪”,因此取谐音,被命名为“突厥”。突厥最早袭扰中原王朝的记录,应该是在北魏太武帝时期,当时他们跟随柔然部落,大掠北魏山西大同地区,当时地方官就有奏报称“以狼形战旗柔然部,格外凶悍”。不过在当时的战争中,他们的人口、实力都远不能与强大的柔然部相比,最多只是一支从属部落。
突厥命运的真正转折,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征伐柔然之战。公元42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御驾亲征,接连六战,将一度强大的柔然部落打得全军覆没,累积斩杀俘虏柔然军5万多人,基本解除了柔然对中国北方边境的威胁。游牧民族的部落联盟向来是松散的,强盛之时万众一心,但一旦遭遇惨败,也很容易分崩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