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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部分

斜风 (校对版)作者:紫钗恨-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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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得到了明确的消息:“杜娘娘已经到了雉河集!”

第545章 陈情

杜金蝉已经来了雉河集?

任化邦先是一喜,然后心都吊到嗓子胆了,杜金蝉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如何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任化邦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命令,命令,立即组织一个步兵连,没错,带足全部兵器,跟我来,护卫杜娘娘,千万别让杜娘娘有什么闪失!”

杜金蝉可是整个捻子服从于柳绝户的象征,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淮北都有可能陷入全面内战之中,而根据任化邦的经验,不管淮北的捻子有多么强大,最终还是斗不过柳绝户。

他担心杜金蝉有过不少仇家与对手,更不要传说河南归德郜家已经派死士到雉河集刺杀建设兵团的要员,他咆哮着:“保卫杜娘娘,不然,柳绝户……不,是陛下绝不可能放过我们!”

“上刺刀,实弹!”一个全副武装步兵连在几分钟之内就拉了出来,荷枪实弹以战斗队形展开,他们还没出雉河集,就已经听到零零星星的枪声,任化邦的脸绷得很紧:“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而在几里地外,刘三娘已经握紧了手中的一对左轮手枪,只是她看着车外一重又一重的人浪,又重新把这两把左轮手枪放下来,围上来的捻子太多了。

起初还只能用成百上千来形容,到了后来黑压压地一重又一重,也不知道淮北的土地怎么能生出这么捻子来,他们或是拿着小枪、抬枪,或是拿着冷兵器,或是徒手,都把眼睛注视着这个薄弱的车队。

刘三娘眉头紧锁,现在车队的护卫武力弱得出奇,除了从杭州带出来的一个警卫排之外,就只有一个全部由女兵组成的内卫班,虽然装备不坏,但是这些女兵能不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谁也不说不准。

倒是警卫排老练得很,他们一看到形势不对,就用刺刀、枪托和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墙,挡住涌过来的洪水去路,而情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捻子涌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要见杜娘娘!”

“请杜娘娘和三娘子替我们主持公道!”

“杜娘娘,您再不见我们,我们就只能揭杆而起了!”

“三娘子,咱们都是凤阳人,怎么也要相互照顾一下吧!”

只要一点火星都掀起无数风浪,现在连刘三娘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倒是杜金蝉起初被这样的场面吓得面色发白,现在倒是稳下来了,她抓紧了自己腰间的短剑,告诉刘三娘:“你把枪收起来,几发子弹解决不了大问题!我下去见他们。”

“这可不好了!”刘三娘觉得头皮发麻:“万一出一个象刘饿狼那样的捻首怎么办!”

“只要是捻子,都得听我这把短剑的!”杜金蝉已经不等摆好踏凳,就直接下了马车:“把枪收起来,都把枪收起来!”

警卫排很规矩地将枪收好,但是对面成群结队的捻子却不听从杜金蝉的指挥,他们一看到杜金蝉露面,当即发出了一阵阵狂呼、怪叫和尖啸:“杜娘娘出来了!”

“没错,就是杜娘娘!”

“杜娘娘,给我们这些苦哈哈一个公道吧!”

看着对面乱轰轰的场面,杜金蝉心中也完全无数,她甚至觉得自己踱不住脚步了,她这样的女子可是陷身于一群恶狼之中,这该怎么办?

场面越来越混乱,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擦枪走火,事实连许多捻首都弹压不住局面,警卫排的人墙被一步一步地往后压缩,眼见他们的后背就要撞到杜金蝉了,杜金蝉这才拔出自己护身的短剑,剑锋就划过自己雪白的脖颈上:“都给我静一静!都给我静一静,谁是带头的!”

原来一片混乱的捻众们被杜金蝉脖子那带着血滴的短剑吓住了,许多捻首不由自主地叫道:“向后退,向后退一退,杜娘娘,我们有话说!”

捻子就是一群极度混乱之中还带着自发形成秩序的团体,有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捻子们向后退了七八步,总算给杜金蝉一个说话的空间:“兄弟们,我杜金蝉回来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就说吧!”

原本以杜金蝉与刘三娘的规划,是准备先到了雉河集,掌握住任化邦的一团人,才同这些过去的战友摊牌,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没想到雉河集就被堵住了,甚至差一点演变成暴乱。

只是杜金蝉脖颈那利刃上的血滴让许多捻首都冷静下来,杜金蝉如果死了,那整个黄淮之间就是无尽的杀戮与地狱,那位柳绝户可不象杜金蝉这么好说话,因此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杜娘娘,地里养不活人,咱们一家三口要吃饭!”

“杜娘娘,县里人看不起我们当过捻子的,怎么办?”

“进兵团的捻子撑死,咱们没进的饿死,您给主持一个公道啊!”

“咱家的地被老牛会占了,这该怎么办?”

“婆娘没了,孩子不见了,杜娘娘您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咱们要一个公道!”

“咱家里揭不锅了!”

几百个几千个声音就在杜金蝉的耳边回荡个不停,杜金蝉根本听不清要与谁先交谈,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大声叫道:“抓住他!”

“该死的浑账!”

“这不是捻子,这是刺客!”

却是有人看到潜伏在人群之中的刺客想要借这个时机动手,却被这些混了不知多少年江湖的老捻子识破:“绑起来,先打个半死,然后扔给任化邦就是!”

杜金蝉也知道今天就得把问题应付过去,这两三万人就堵在车队四周,时间一长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找几个代表来,找几个代表,把你们的要求说一说!”

代表的推选颇费了些时间,即使这其中有不少在淮北有头有脸的捻首,可大家相互不服气,谁也要替自己在杜金蝉争取利益,磨破了嘴皮也不肯退让,要知道去年的改编就证明了一点,谁能在杜金蝉身前说上话,最后就能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因此吵了好一会,已经推出来了十几个代表,还有些差强人意的捻首在替自己争取着一个名额,那边刘三娘已经嚷出来:“选出来的代表先过来,金蝉好说话,我家那口子就不一样了!”

一听到柳绝户这个凶名,这些捻首就吸了一口寒气,他们觉得脖颈上一凉,赶紧一面越过了人墙,一面又组织了第二道人墙以维持秩序。

他们对柳绝户惧怕得很,一到杜金蝉身前就跪了下来:“请皇帝陛下开恩,请杜娘娘开恩,小的们之所聚众于雉河集,实在是没有出路,不得已向官家陈情,绝无聚众造反之理!”

杜金蝉听到他们这么说话,心中稍稍宽了心,她终于把短剑从脖颈上放了下来:“都是黄淮之间的英雄汉子,陛下也听过你们的名字,都希望您能报效国家,只是你们为何聚众滋事,要知道冯思贤可有精兵在手,你们这般可是太阿倒持,自寻死路!”

这些捻首一听到杜金蝉这么说,脸上都带了笑意:“还望娘娘怜悯,娘娘怜悯!”

他们很快就说出了他们遭遇的苦处,自从去年淮北二三十万捻众受抚,整个捻军已经被彻底分化成三个团体,最精锐的骑兵与步队直接被改编入了虹军最精锐的第一军,虽然要执坚被锐,攻城略地,但军饷丰厚,机会最多,许多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虹军中的中低级军官,连同他们的家属都最受政府照顾。

而其余万余人连同他们的家属都被改编为黄淮建设兵团的十四个团,这一批捻众总数不下三四万人,虽然军饷不算丰厚,但是发下来的一份军饷勉强能维持一家三口维持生活,加上全家务工务农所获,尚足以温饱,因此这一次李昭寿、苗沛霖起事,兵团内部响应者甚少。

至于其余的捻众就没有那样的幸福生活了,他们数目最多,遣散时虽然得到了一笔微薄的遣散费,但至多支撑一两个月,而整个淮河两岸在经受了多年的战乱之后,生产力已经大为退化,更不要说黄河夺淮之后,许多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旧有的家园。

何况每一次战争之后的流民归乡,总会引来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大部分捻众都处于穷困的地境之中,冯思贤虽然能拔出一部款项支援黄淮,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而已。

因此现在黄淮两岸已经形成了又一次流民大起义的条件,只是这些捻首并没有信心战胜虹军的精锐之师,他们甚至连战胜建设兵团的勇气都欠缺,又被下面的捻众架起来烤,因此不得不聚众雉河集,借着苗李之乱的机会向冯思贤示威:“只要给我们二三十万捻众一条活路,我们绝无造反的意思。”

“没错,杜娘娘,大家只是想求一条活路而已,请冯督军多给我们淮北一点款项,让大家有钱买种子!”

杜金蝉当即问道:“怎么?现在连种子都买不起了吗?”

第546章 定策

已经有人恶狠狠地接过了杜金蝉的话:“种子种子,就算是能买得起种子又能怎么样!”

杜金蝉自已从小就干过农活,自然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即使买得起种子,可是到夏收之前,往往是农民一年最难度的日子,这就是所谓的春荒:“那……我这次是受了陛下之命巡视皖北,请大家……”

“别扯什么柳绝户了!我们要的是活路,活路!”已经有一名捻首围了过来,口水差一点就喷到杜金蝉身上去了:“没错,我们就是想要一条活路而已,管什么柳绝户还是清妖还是张乐行,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跟他干!要知道南面苏家集可是已经饿死人了!”

“饿死人了?”杜金婵仿佛掉进冰窟一般:“真的饿死人了!”

喷口水的这人是王怀义,他在捻军之中不是什么坚定份子,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没错,饿死人了,现在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杜娘娘,如果你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只能跟着张乐行一条死路走到底!”

杜金蝉面对着这么多捻首围过来,任是她素来机智灵慧,现在也不得不说道:“诸位别着急,千万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官逼民反,雉河集从来不缺捻子,杀了一拔又有一拔!”

这可真是一句实话,雉河集这个地方到了捻军平定的时候,那是杀了好几拔,甚至到了连雉河集本身都易手好几回的程度,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老妇人说道:“诸位大兄,请听我老婆子一句话,千万莫要反了!”

杜金蝉扫了一眼,这老婆子能在这一群捻首之中,自然不简单,她问道:“是苏天福家?”

苏天福是黑旗的总旗主,现在跟着张乐行在外面厮杀,这位似乎是他家中的母亲,这位母亲已经七八十岁,风风雨雨已经让这个老妇人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可是她直接就给一群捻首跪下了:“诸位兄弟,请给我们老苏家一条活路,再反了,我们苏家就要灭门了!”

她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没闹捻子之前,我们老苏家人丁兴旺,虽然遇到灾年,总是吃不饱饭,但好歹也能过个日啊,他们兄弟三对我这个老婆子也孝顺得很!”

杜金蝉和在场的捻首继续听着这位老太婆说着过去的往事:“我们家里是回人,也只有一分多地,所以天福他也不靠种地为生,贩羊贩出了几百头羊,足以温饱了,可是后来你们把他架起来,咱们苏家就完了……”

老太婆讲着苏家的血泪史:“咸丰四年,他兄长没了,咸丰四年去了两个孙子,咸丰六年,他弟弟又没了,我们家就这么三兄弟,现在只剩下一个天福在外面生死不知!”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再说我们苏氏一族,号称是四十多个村子都是我们苏氏的,可是现在剩下了多少?能凑足二十个就不错了,死的死,伤的伤……”

对于属于回部的苏氏一族来说,这确确实实是一场真正的灭顶之灾,大家不由想起了自己家中的情况。

从咸丰三年大规模的树旗开始,捻军与清军,还有最近的虹军,甚至是太平军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这些战役中有些时候是捻军大胜,有些时候是捻军大败,捻军就象这皖北的星星草一般,被杀了一拔又一拔,也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捻子,可是这么大牺牲的背后是根本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我老太婆有十一个孙子,可是现在就剩下两个还活着,你们现在若是闹捻子的话,是不是把老太婆最后一点希望都夺走了!”

“求求诸位首领,不要再反了,切切不能再反了!”苏天福的娘亲哭着说道:“反来反去,说的劫富济贫,最后被杀的还不都是穷苦人!”

看到她跪在地上求情,捻首都心有不忍,象王怀义就说道:“苏大娘,我们不是正向杜娘娘、刘娘娘陈情,只要柳绝户金口一开,咱们就能有一条活路,杜娘娘,咱们父亲乡亲都看着你,您若是再观望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活活饿死!”

大伙儿这么一说,杜金蝉都流泪了。

虽然她喜欢江南,留恋江南,甚至把江南作为自己的归宿,但是她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战斗在这里,这里的穷山恶水,让她无限留恋:“好……我拼了!”

哪怕是事后被柳畅责怪,她也不愿意皖北再有人饿死,即使他们是如同野草一般的捻子:“我在这里许诺,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捻子如同无根的野草……三娘子!”

“金蝉?”刘三娘的神情也很郑重:“你要用那件东西?”

“嗯!”

“你们跪下接诏旨!”杜金蝉正声说道:“可不要胡说八道了!”

“知道,是贞元皇帝!”王怀义赶紧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是什么柳绝户!”

可是杜金蝉也知道这贞元皇帝并不是什么好称呼,历史上有过两个皇帝用过贞元的年号,前一个是唐德宗的年号,虽然前期有中兴气象,但是泾源之变不复当年壮志,而后一个贞元就不是好年号了,那是金海陵王的称号,这可是兵败采石的金朝皇帝可是天下笑话。

只不过她也知道柳畅起于草野之中,对于这些细节并不在意,在与她的私下谈话之中,柳畅甚至还有夸赞过了金海陵王:“海陵王若真是史书中那般不中用,何以能饮马长江?此人非常人。”

那个时候杜金蝉才知道柳畅并不象别人想象中的是山野草夫,对于历史掌故一无所知,她甚至怀疑柳畅是因为金海陵王的荒唐才特意取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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