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科技帝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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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手下争斗,这也是御下之策!
“龙标,你不要多心,冯国璋不过是军人习性,想立功罢了!并无自外之心!”袁世凯和着稀泥道。
虬髯的马龙标不服气道:“当年李中堂的帐下,可没有这种敢和他老人家讲价钱的军官!”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龙标,你是伺候过老中堂的人,那你说说,我和李中堂比,如何啊?”
马龙标沉吟半晌无语。
袁世凯笑道:“直说,说错了也不怪你!西北汉子怎么如此的不爽利?”
马龙标思忖片刻后道:“中堂傲慢,宫保谦退,中堂率性恣肆,宫保战战兢兢,中堂恼起来对下属非打即骂,宫保就算是再恼怒,也从不迁怒下属···可不知为什么,标下不怕李中堂,却有些怕宫保!”
袁世凯先是哈哈一笑,然后神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你不怕李中堂,是因为李中堂拿你们当子侄辈,打便打了却不记挂在心,打完之后还是要重用的!你的话有一句说的最对,我袁世凯确实活的战战兢兢啊!
李中堂两榜进士翰林出身。书生投笔从戎平长毛、灭捻匪,三千孤军顶住了数万发匪的攻击守住了上海,几十年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铁打功勋,创立北洋办理洋务,在群小攻讦下胼手胝足撑了起大清的半边天,朝廷里的当道诸公又恨他又怕他又拿他没有办法!当年有人攻讦他老人家是康党,太后老佛爷拿这话问他,李中堂当时就承认了,说‘如果变法即是康党,那我就是康党!’,这话李中堂能说,我袁世凯能说吗?
我袁世凯是什么?我一个连举人功名都没有的粗坯,若无李中堂的提携,哪有今天?人家都说我是用康党的血染红的顶子,这话听多了,辩也无益!宫里面那位皇爹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了,革命党也想杀我,这些天我把家眷都从彰德接到北京了,天下想取我人头的不知凡几!若是我学李中堂,怕是这颗人头早就丢了八百次了!哎,我想学他老人家,可真是不敢学啊!”
袁世凯似乎是心有所动,长篇大论后神色有些沮丧。
梁士诒、杨度看看这位恩主,心有戚戚焉的不由有些酸涩。
“宫保不必伤怀了,当年李中堂一生都未能入主军机,而现在宫保贵为总理大臣,独立组阁!煊赫胜李中堂十倍,更可喜的是从此再无小人掣肘,正是展布青云之志的时候!”梁士诒劝慰道。
袁世凯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也真是老了,没来由的悲秋伤感!我对李中堂对敬佩的是,他用人不念私怨!当年我在贤良寺得罪过老人家,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吧?可他老人家还是向朝廷举荐我承袭他的衣钵,做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
听见这个话,马龙标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这件事情,梁士诒、杨度都听说过。甲午战败之后,李鸿章去日本签订了《马关条约》,一时间国人皆曰可杀!当时军机大臣翁同龢正是如日中天,却因为没有大学士的头衔,不能算是宰相。而大学士是有定额的,李鸿章要是自己不辞掉这个差事,翁同龢再心急也没用。
翁同龢好虚名,袁世凯就动了心思,跑到贤良寺李鸿章的寓所,变着法的想让他主动辞了大学士的头衔。结果被李鸿章一眼看穿,就在贤良寺里把袁世凯骂个狗血淋头。
这件事儿,一直压在袁世凯的心上,等到李鸿章复出替太后老佛爷擦屁股,收拾庚子国变的残局,袁世凯就更怕了!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鸿章没有找他的麻烦,临死的时候向朝廷举荐的接班人,竟然就是他袁某人!
这令袁世凯百感交集。
“我一直想学他老人家的胸怀气度,可在朝廷里呆的越久,职位越高,就越觉得老中堂不易,也就越战战兢兢!”袁世凯叹气道。
“宫保,你也不必过谦!三年前,宫保被解职命悬一线的时候,杨莲府(杨士骧字莲府)对你百般威逼,连宫保去日本避难都不许···可你依然对他弟弟杨杏城(杨士琦字杏城)信任有加!宫保的胸怀气度和老中堂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马龙标笑着道。
袁世凯在贤良寺被李鸿章指着鼻子骂的时候,马龙标就在李鸿章身边,亲眼看见了全过程。马龙标没想到,袁世凯竟然在众人面前自揭短处,这令他有些意外。
“杏城对我忠心耿耿,莲府也不过是被情势所逼!对了,杏城去安庆有些日子了,游说朱家宝的事情也该办妥了吧!”
“宫保放一万个心吧,朱家宝是宫保一手提拔的,杏城兄办事的能力更是出类拔萃,区区小事又怎么会出岔子呢!”杨度笑着道。
“大人,大人,安庆出事儿了!”一个亲兵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电报译稿。
“什么事儿?”袁世凯的汗毛竖立了起来。
“革命党占据了安庆,朱家宝全家被杀!”
“那杨杏城怎么样了?有他的消息吗?”袁世凯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把薅住亲兵的脖领子,嘴唇颤抖的问道。
“杨大人身陷城内,生死不明!”
袁世凯的拽着亲兵的衣领发愣,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眼睛发黑,噗通一声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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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初见
掐人中,灌苏合香酒,过了半天,袁世凯才吐了口长气,悠悠的醒转过来,泪泪流满面道:“杏城,你要疼死我吗?失一个安庆算的什么?失了杏城,我这心里痛啊!”
袁世凯捶胸顿足,几个朝鲜小妾不敢上前,傻站在一边,宠妾沈五娘不管不顾,裙子一撩做在地上,把袁世凯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
“爷,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沈五娘垂泪道。
杨度安慰道:“宫保不必如此,杏城兄机变百端,最是伶俐的一个!我敢断言,安庆人就算死绝了,杏城也不会伤一根毫毛!”
话虽然这么说,杨度自己都不信杨士琦会安然无恙,覆巢之下无完卵,杨士琦去了安庆,肯定是住在巡抚衙门里的,朱家宝全家被杀,杨士琦又不会飞天遁地,怎能逃过这一劫?
不过,杨度心里暗暗有些欢喜,杨士琦这个人笑里藏刀,阴险毒辣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这次死在革命党手里,也算是大快人心!
梁士诒倒是心中一寒,他搞不清楚自己这个恩主袁世凯,他是真心的哭还是在做戏,若是真心欣赏杨士琦的才干,那为什么让他修了十几年的铁路,硬生生把一个青年才俊给磋磨成一个两鬓风霜的中年政客。如果是做戏给下属看,那这戏也演的太像真的了!
虬髯的回回军官马龙标对杨士琦也没好感,倒不是因为杨士琦得罪过他,而是讨厌杨士琦的哥哥杨士骧。当年马龙标给李鸿章当戈什哈头目的时候,请杨士骧到家里吃饭。杨士骧发现一桌子的佳肴却偏偏没有他喜欢吃的红烧猪肘子,于是酒酣耳热之余,杨士骧就拿马龙标打趣,说他的名字可以做上联,下联则是鸡鸭杂!
马龙标差点气疯了,这个上联是用的谐音:马龙膘!猪肥膘的膘!马龙标是回回啊!从此他就恨死了杨士骧,顺带着看杨士琦也不顺眼。
杨士琦的经历很奇怪,他哥哥杨士骧是李鸿章手下第一个得用的幕僚,比盛宣怀还要红上几分。杨家兄弟的感情非常好,但是杨士骧但是却一直压制着亲弟弟杨士琦不肯提拔,反而是把他打发到了袁世凯的门下。
袁世凯和杨士骧的关系也极为密切,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杨士琦到了袁世凯的幕府之后,只被安排了一个“许参不许议”的洋务参议闲差,被发配修铁路,一搞就是十几年!可他却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庚子年拳匪在山东作乱,杨士琦更是头一个上书袁世凯,要求他大力弹压不可姑息。袁世凯听了他的谏言,把义和团的几个号称刀枪不入的大师兄请到巡抚衙门,然后找了毛瑟洋枪试验他们的法力。
一阵枪响之后,原本拍着胸脯自吹能用胸口挡子弹的大师兄们纷纷倒在血泊,而兴盛一时山东的义和团立马做了鸟兽散。
慈禧发昏杀了立阻与洋人开战的五大臣,然后下诏命十几万抱着红头巾的义和团进京,攻打洋人的使馆和教堂,并且向西洋十一国宣战,一时间北京城乱作一团。义和团别看打使馆杀老毛子不得力,但是杀中国的二毛子烧商铺抢钱庄倒是行家里手。
后来八国联军进了北京,袁世凯在杨士琦等人的撺掇下,暗地里参加了“东南互保”,山东免于战火蹂躏,那些对洋人喊打喊杀,响应朝廷的圣旨派兵杀洋人的满汉大臣,被当做祸首交给洋人,充军、杀头,罢官!
抗旨的袁世凯倒是平步青云,李鸿章死后就接任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杨士琦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被任命为洋务总文案,真正的成为袁世凯的心腹。但是袁世凯却一直不放他外任,给他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只是当做幕僚清客养在府里。
杨士骧在李鸿章的幕府里,直隶首道、直隶按察使、江苏布政使,然后是山东巡抚,直至做到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这天下第一疆臣!
比起李鸿章对杨士骧的苦心栽培,袁世凯对杨士琦只能说是刻薄寡恩了!
摄政王载沣临朝之后,袁世凯被朝廷开缺回籍,杨士骧接任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不许袁世凯出洋也不许他进租界当寓公,逼得他只能回到彰德钓鱼。可即使是袁世凯失势的时候,杨士琦并没有踩低就高投奔已经是直隶总督的杨士骧,不但没有投靠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亲哥哥,反而是鞍前马后替袁世凯奔走于私门,帮他和庆王奕邼、北洋旧部之间保持联系弥缝感情,这才有了袁世凯的东山再起。
袁世凯、杨士琦,这一主一仆,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杏城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屠了安庆全城,给杏城殉葬!”袁世凯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
在坐的人,被他话语里的狠劲震慑的寒毛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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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安庆城里最出名的青楼。一座二层的小楼,整体的风格古朴质拙,和普通的前堂后宅的商铺没什么区别,要是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房檐下挂着一串硕大的红灯笼,显得特别的醒目。楼宇虽不出众,进得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绛红的轻纱幔帐,从屋顶缓缓泻下。工笔的仕女、花鸟图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名家的手笔。名贵的鸡翅木的茶几雕着“天女散花”的图案。紫檀的书架上,珍惜的宋版线装书好象是坊间学堂的三字经一般整齐有秩的码放着,随人翻看,有些竟然是海内久已不见踪迹的孤本。
南洋来的红木隔断后面,传来“叮叮咚咚”的琵琶声,清越处不嘈杂,委婉处不模糊,伴随着一阵阵软糯的吴语评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引人无限暇思。雅致而不沉闷,富贵而不凡俗,果然是好去处!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见几个子弟们游戏在山门下,。
他把眼儿瞧着咱,
咱把眼儿觑着他····”
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子,身段袅娜的唱着《思凡》里的经典段子。一个中年男子斜倚在暖榻上击节叫好。
女子眉眼还算清秀,不是很漂亮,也就是中人偏上一点的姿色,但是眼波流转中自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媚态,尤其是极为阴柔的表情和一身男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有一番韵味。
“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好,燕喜姑娘这一阕唱的绝了!”中年男子击节叫好。
此人一身青衫,脸颊瘦消,相貌清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这个人,正是失踪了的杨士琦!
杨士琦年轻时候风流不羁,琴棋书画自不消说,走狗熬鹰,斗茶养蝈蝈,凡此种种无一不精,平生最爱的是票戏。朱家宝翰林出身,最是道学先生,杨士琦甚觉无趣,就独自上街寻地方消遣。
恰恰当夜,柴东亮带着一百零八骑杀进安庆,安徽新军群起响应,一夜间城头就换了旗帜。杨士琦看见巡抚衙门方向枪声响了一夜,暗暗庆幸自己皇天保佑命不该绝。
这几天城门把守甚严,进出都要盘查。杨士琦索性就住在这“烟雨楼”。每日听听小曲吃**致的徽帮“堂子菜”,过的倒也逍遥。
杨士琦一边听燕喜唱曲,一边眼睛看着楼下,安庆的巡防营的士兵,正在帮商铺挑水、扫地,几个徐娘半老的“半掩门”暗娼正在调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把小兵逗的脸通红,扔下水桶夺路而逃。
杨士琦看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却有种别样的意味。
燕喜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杨士琦的腿上,娇嗔道:“爷,您到底有没有听我唱啊?”
杨士琦在她丰腴的臀部拧了一把,笑道:“爷我在看西洋景呢!”
燕喜冲着窗口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小兵慌不择路,一头栽进死胡同,后面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暗娼作势要追。她也不禁笑了:“爷,这都好几天了,您还没看够?”
杨士琦轻笑道:“这场景也只有安庆才有!别的地方,只有当兵的喝醉了砸铺子的,哪里有给铺子干活的?”
“咱们这个柴都督啊,还真是个怪人呢!我昨天听给对面干活的兵说啊,发饷银的时候,他是一个个发到手里的,晚上查铺的时候,还亲手帮那些大兵盖被子呢···啧啧,都督啊,咱安徽最大的官了,帮一个小兵盖被子,也不怕失了身份!”燕喜啧啧称奇道。
杨士琦的笑容敛住了,似乎在想着些什么,连房门被推开都没发现。
“爷,您今天是不是能换个地方?”龟奴悄悄推开门进来,点头哈腰的道。
杨士琦别打断了思绪,眉毛一立道:“怎么,爷少给你钱了吗?”
“爷!你老人家这么大方的客人,小的还真没见过你的,这堂子里的姑娘哪个不念爷的好?”龟奴连忙解释:“实在是对不住!今天芜湖的吴兴周老先生,把‘烟雨楼’整个给包下来了,说是都督大人要在这里宴请商界头面人物!小的算什么东西啊?都督大人要来,小的怎敢牙缝里蹦半个不字?爷,过了今天,小的恨不得您见天来!谁要是说假话,谁是这个!”
龟奴两手交叠,做了个乌龟的样子。
“哦?都督?我倒想见见!”杨士琦嘴角挑出玩味的笑意。
“爷啊,你是买卖人见都督干什么?您今天住到别处保住了小人的饭碗,就算是周全小的草料了!”龟奴见他不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