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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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几声,却没人回答。
转头一看,胖子却抱着院子里那根桂花树睡着了,口水鼻涕糊了满脸,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姿势也能睡着,好大难度。
正要笑,学堂散学了,学生们次第出门,见到陆畅的丑态,都掩嘴偷笑。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将他吵醒。
陆轩和林廷陈也出来了,冷冷地看了吴节和陆胖子一言:“丑类,斯文丑类。”
吴节正要反击,代先生出来了,对陆轩和林廷陈喝道:“还不走。”
二人这才恨恨离去。
“先生。”吴节扯了扯陆畅的衣角,胖子还是没醒,鼾声更大。
“你也走吧,散学了。”代先生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转头:“吴节,你的名我已经替你报上了,好好考,不要让我失望。”
吴节大喜,一揖到地:“多谢先生。”
待到抬头,却见代时升已经走得远了,耳边传来代先生拐杖落到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胖子,胖子,醒醒。”吴节拍了陆畅一巴掌:“散学了,走了!”
“啊,走了!”胖子猛然惊醒:“好,走走走,吃酒去吧!”
就伸手抹了一把脸,将鼻涕和口水抹干,又顺手涂在桂花树上。
吴节已经在西苑呆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加上肚子也饿了,也不推辞,就大大方方地随胖子一道去了。
说起这北京城里的老字号酒楼,还真是不少。
只要是老北京,板着指头一数,顺口就能叫出三五家来。比如:西来顺,朋聚阁、同和居、鸿宾楼、曲园楼。
名号也有说头,像西来顺吧,有客西来,一路顺风。不用问,这里是山西的商贾宴饮的场所。鸿宾楼,主要是承接各式大宴。
胖子选的是曲园楼,这里是京城文人的主要聚集地,取意王羲之曲水流觞的典故。
加上这里又位于城东,离吴节的家也近,倒也方便。
进了酒楼,却见进进出出都是儒袍子方巾,酒楼雅间的墙壁上也题满了文人的诗句。
胖子这段时间实在太累,身子发虚,点了一桌子菜,什么葱烧海参、火暴脆肚、姜汁轴子、白切肥鸡,紧着大油大荤地上。
吴节这阵子在嘉靖皇帝身边,左一个清炒白菜,右一个酸汤粉丝,偶然来上一条鱼吧,又是清蒸,痨得慌了。
当下,二人也不废话,风卷残云似地将一桌酒菜扫荡干净,又喝了两壶黄酒,这才同时舒了一口长气,叫道:“受用!”
话刚一脱口而出,二人同时笑了起来,这才开始说话。
吴节剔着牙齿,带着一分酒意:“胖子,最近学堂里可有新鲜事,说说。”
胖子:“能有什么新鲜事,反正是天一亮就开始读书,天黑上床睡觉。这段时间读书实在太苦,代先生折腾起人来也是花样百出,好几人都扛不住倒下了。尤其是府中的哥儿,那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前天,有个陆家子弟一听到他父母让他来学堂,竟吓得哭了一场。现在,大家是谈代先生色变呀!”
“你不也是养尊处优的陆家哥儿?”吴节斜着醉眼笑道。
“我这是在赌气,要让那些以前看不起我的人知道知道哥哥的厉害。”胖子捏了捏拳头。
“小魔女那边如何,你的春宫图弄回来没有?”
“弄回来了,弄回来了。”胖子大为欢喜:“节哥,你真够意思,每日都是一万多字的稿子,把那女魔头看得魂不守舍,不几日就把她手头的书要回来了。”
吴节前一阵子替嘉靖写稿子的时候,每次写完,都托黄锦派人带回家去,让家里人转给陆畅。
听胖子说这事已经了结,吴节也替他高兴:“好事好事,来再喝一杯。”一提酒壶,发现已经空了。
就喊了一声:“小二,上酒。”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酒楼的小厮,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猥琐到极至的中年人。
此人进来之后就一拱手:“两位爷,要风月书不?”
“风月书?”吴节一愣。
中年人淫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此乃天下第一奇书,写尽天下风月之事,一钱银子一本,看完包你血脉夯张,不能自己。不过爷放心,出门左拐就有一家青楼。”
吴节定睛看去,豁然竟然〈石头记〉三个大字。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卖书卖题什么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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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记》……”旁边的陆畅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卖这本书给我们?”
这不是孔夫子门前卖书吗?
吴节也不觉宛尔,他还真没想到自己抄的这本《红楼梦》被人当成了黄书卖。
可那中年却误会了两人的意思,笑道:“两位是不是觉得这书的名字看起来太普通,不够味道?其实,《石头记》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倒是奇了?”吴节摆了摆头,让陆畅别笑,端着脸好奇地问。
中年人回答说:“的确,我也不知道这书的作者是怎么想的,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出来,乍一眼看去,还真不吸引人。当初,这书刚印出来的时候还真卖不动。不过,坊间的书商估计也觉着不对,就换了一个名字。”
他又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本,比起先前那本《石头记》要薄了许多,也窄小些,书的封皮上印着《欲海孽情记》五个大字。
“嘿嘿,这书吧,一换名字,就卖到脱销。如今你们随便却哪家书坊问,绝对买不着。”中年男人一阵色咪咪的荡笑。
吴节抽了一口冷气,这书名,真是厉害。欲海、孽情,俗气到爆,偏偏有直指人心。这名字取得真好,比什么《金瓶梅》、《灯草和尚》直白多了。
“去去去,别打搅爷爷喝酒的心情。”胖子也算是《石头记》的一个粉丝,一向将自己代入进宝二爷这个角色中去,如何能够容忍别人这么黑吴节的大作,就要将那中年人轰出去。
“等等。”吴节倒是来了兴趣,指指那本《欲海孽情记》,问:“这书怎么薄了这么多,出到第几章了?”
中年男人却误会了吴节的意思,神秘一笑:“公子,坊间的石头记出到第几回,我这书就出到第几回,一章不落。不信,二位爷你瞧。”
说着,就翻到最后一章的,指了指标题,正是第三十一回《撕扇子千金一笑,因麒麟付白首双星》那一节,恰好是吴节大前天写的稿子。
“这么快。”吴节吃了一惊,忙接过那书。
“等等,这位公子……”中年可怜巴巴地看着吴节。
吴节醒悟,将一钱银子扔了过去:“不少你的钱。”心中好象,这清醒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对了,这种人在后世过街地下通道,或者火车站、电脑城里也有看到。多半是挎着一个大包,见你落单,就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哥们,要盘吗?精彩得很,人民艺术家苍老师的新作,步兵。”
“苍老师明明是骑兵好吧?”
……
“谢公子的赏。”见到了钱,中年人喜滋滋地伸手接住。
既然这书一章不落,怎么薄了这么多?
吴节心中奇怪,翻了两页,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本缩水的精华版。将书中诸衣食住行诗词歌赋等无关紧要的情节都删掉,只保留男女情爱的部分。如警幻仙子教授宝玉那节,和宝玉与袭人初经**那节,更是找人扩充了许多内容。捉刀那人文笔虽然不怎么样,却写得肉香四溢。
吴节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书,这书……这书谁写的呀,乱七八糟的?”
中年:“好叫公子知道,此书乃是京城有名的小才子吴节吴士贞所作。吴士贞知道吧,有名的风流浪子。这书本是他写着玩的,后来被宫里的一位大有身份的公公见着了。一看,写得真妙,就出资刻印,刊行于世。”
“啊!”吴节瞠目结舌,他来北京之前本想过凭自己的才学在士林中获取极大名声。现在算是出名了,可没想到却是这种方式。
这同后世的用身体写作的作家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胖子接过去看了一眼,立即怒不可遏,劈头将将书砸到那中年人脑袋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好一本书,缘何改得如此不堪?这可不是吴士贞写的。”
中年人面不改色地将书从地上拾起来,笑道:“二位爷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书一共有两个版本。《欲海孽情记》是给男人看的,《石头记》则相反。《石头记》确实是吴士贞所作无疑。至于这本,是删节版。咱不能光顾着挣女人的钱吧,找口饭吃而已。两位爷一看就是雅士,不如再买一本《石头记》,两个版本对照着看,也甚是得趣。”
“去去去,滚你的蛋,没得坏了爷爷的心情。”胖子更怒,就要伸手去推。
中年人一闪,躲到一边:“爷,别急着赶我走啊,还有另外一桩生意,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滚,谁同你做生意,你什么玩意儿?”陆畅冷笑。
中年突然一笑:“看二位爷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读书相公,听你们的口音,也是顺天府人氏,却不知道是否要参加本期乡试?”
“与你何干?”胖子一瞪牛眼。
中年人突然像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顶道冠戴在头上,又从袖子里扯出一匹尺余长的白布,扯开了,上面用毛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大字:紫微斗数,周易八卦,求凶问吉。
中年人笑道:“二位爷,就不想问问前程吗?”
吴节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名堂还真多,想赚钱想疯了,什么都干。
陆畅彻底不耐烦了,伸手不住推搡着那人:“我兄弟正吃酒快活,你来逗个乐子也成。可这么痴缠不休,没得让人厌烦,走走走。”
“公子别推我。”
“推你又如何,还反了你?爷的前程自个心里清楚得很,要你算什么?”
“既然你对自己前程一清二楚,可架不住世事无常啊!”中年嘿嘿一笑:“就算是修行人,修到一定境界,不也要遇到几个风火大劫。不带上几个法宝,如何挺得过去?小人身上就有几件科场利器,不知道两位公子有没有兴趣。”
说着话,他声音低了下去:“要考题吗?”
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陆畅身子一颤,手定在了半空。
吴节也惊得坐直了身体,酒也醒了:“你你个卖书的,哪里弄来这种东西?”
中年人的声音更低:“我什么都卖,只要能赚到钱,就算是月亮里的兔子都能帮你们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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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看你有何话说
最才子180_第一百八十章看你有何话说来自)
猥琐中年人这句话当真是石破天惊,吓得陆畅一张脸失去了血sè。'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要知道,明朝对科场舞弊的处罚可是非常严格的。一但抓住,一经查出,立即由提调带上枷锁在考棚外示众。
下来之后,还得革除功名。
第三,杖四十。
最后是发配四千里,充当苦役,并面刺烟瘴改发四字。
可以说,只要作弊被抓,考生的人生就算是彻底地完蛋了。
但是,举人功名实在要紧。一旦中榜,就有做官的资格。只要家里有关系有钱,在吏部运作一番,不难拿到一个肥缺。如果两样都缺,不要紧,只要中了举人,自有破落户拿着田地和宅子前来投靠,几年下来,混个富家翁当当也不在话下。
就因为科举考试的红利如此之大,自来都不乏有ting而走险之辈,也有不少人侥幸过关。
不过,像卖考题这种情形,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的京城,还真不多见。
听到这句话,陆畅首先想的就是尽快从这里走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倒是吴节还很冷静,轻笑一声:“哦,考题啊!多少钱?”
倒不是他想买,实在是心中有些好奇。
先前在西苑,黄锦拉自己说了一番不明不白的话,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里面蕴涵有本期顺天府乡试考题的信息。
见有人在酒楼之中公然售卖乡试题目。吴节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真的漏题了,究竟是谁干的,是为了借此大捞一笔吗?黄锦。不可能,不会是他。他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犯得着吗,又不缺这点钱。那么。会不会是他手下的人办事不严,或者怀有别样心思?
恩,有可能。
现在的关键是,虽然不知道黄锦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可漏题的嫌疑确凿无疑了。将来这事若闹了出来,我吴节置身其中,还真有是说不清楚了。
心中一凛然,吴节提起了精神。
那中年人听吴节问,面容一喜,伸出两根手指。
陆畅一呆,惊问:“节哥。你不会真的要买吧?”
吴节朝他摆了摆手,又沉着脸问中年人:“二百两?”像这种干冒其险之事,至少也得两百两银子。
毕竟,闹不好可是要被发配为奴的。
两百两相当于后世的二十万人民币。买个公务员资格也算公道。
中年人扑哧一笑:“哪里会这么多,这不是抢人吗?如今银子可值钱了,各省督抚给阁老们的冰敬也不过千余两。我这人做生意最最公道了,喊个天价出来,却没人出手,又济得了什么事。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倒是公道啊!”吴节一笑:“现在给你钱吗。”
“当然。”中年人面上lu出贪婪的光芒。
吴节:“我怎么知道你卖的考题是真是假,若买到假的又该如何。这样。你给我立个字据,等我考完。若真是这个题目,考完再给你不迟。”
“现在给钱是二十两。”中年人连连摇头:“若真立下字句留了把柄。那就是二百两了。我这题目可是从礼部一个大人物手头弄来的,至于这人是谁,告诉你,你们也不知道。看二位爷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二十两对你们来说也就是一顿饭菜,值得了什么。反正你们爱信不信,既然公子你说出这句话来,那就是不相信我了。呵呵,咱也不废话了,后会无期。”
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
吴节淡淡一笑,也不阻拦。
他心中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个骗子,像这种买考题的事情吧,不可能一开始就问人要钱的。就现代社会来说吧,一般都是事后给钱的,而且还得有熟人担保。否则,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人喊价不好,看来是掐准了自己和胖子的经济实力。二十两不多不少,恰恰在读书人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就算知道被骗之后也是一笑了之,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