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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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大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二人正说得热闹,正在看书的包应霞将手中那本汉人仲长统所作的《乐志文》放在案上:“还有多久收卷?”
府学教授:“回包大人的话,还有两个时辰。”
包应霞:“吴节答完卷没有?”别人考得如何,包大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院试嘛,每期都有固定的录取名额,就算是歪瓜裂枣,到时候也得按数量拣几个出来。
可只要所录取的考生中将来能有一人能够考中进士,对主考官来说,就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包应霞这次巡按地方,又来四川做了主考,有心要为国家选拔几个优秀人才。来的时候,也将考生中的几个出众人物的文章诗词调出来读过一遍。直到读到吴节的作品之后,终于忍不住击节叫好,心中不禁一阵激动:以吴节的绝世才华,将来别说进士,就算是前三甲也是随便就能中了。这次院试,别的人考得如何不要紧,这个吴节却是一定要录取的。
听到包大人问,审学政一呆:“倒没注意。”
一个乖觉的书办忙道:“各位大人,小的过去看看。”
“也好,速去查探报来。”府学教授同吴节有旧,心中也是挂念,就点了点头。
不片刻,那书办就浑身汗水地跑了过来,一脸的古怪。
“怎么了?”教授有些沉不住气。
“三位大老爷……吴节,吴节他……他……”
“他怎么了?”包应霞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书办有些口吃:“吴节他还在睡觉。”
“什么,这个吴士贞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审学政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桌子:“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收卷子了,他竟然还在酣睡,真是岂有此理!就算现在开始做卷子,只怕也有些来不及了。”
院试第一场有两道题目,表面上看来,两篇八股文以每篇八百到一千字计算,写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古人答卷都用毛笔,毛笔写字自然快不起来。况且,一般来说,未来不让誊录卷子的人产生歧义,考生都会用规矩的馆阁体作文,一笔一画,规规矩矩战战兢兢,速度又慢上三分。
而且,作文需要灵感,得先在心中打好腹稿,然后又在稿子上打草稿,等到确定之后,才抄到正式的卷子上面。
这一来一去,又得花上不上功夫。
因此,用一整天的时间做两道题,对很多考生来说,却有些紧迫。
府学教授也是心中慌乱,他本就看好吴节。以吴节如今在四川青年士子中的地位,考中这个秀才本不意外,若是中不了,那才是咄咄怪事。真到了那一步,他这个考官也是面上无光。
抬头看了一眼包应霞,包大人面如沉水,眉头紧锁。
教授终于忍不住道:“大人,要不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审学政道。
“一道去。”包应霞点了点头。
于是,一件让所有士子惊讶的场景出现了,三个考官同时从大厅堂里走了出来,行色匆匆,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这让所有考生都放下了手中毛笔,呆呆地看了过去。
等到包应霞等人走到吴节的考舍前,吴节却已经醒了过来,正满眼通红地坐在桌子前,头发散乱,眼角全是眼屎。
桌上的卷子依旧没有写一个字,连砚台都是干的。
三个考官同时站定,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用严肃的目光看过去。
依照考场的纪律,无论是考官还是衙役都不能同考生说一句话,否则就有作弊嫌疑,卷子也要作废。
因此,包应霞等人都紧闭着嘴巴。
吴节发现三人,抬头苦笑一声,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就给砚台加了点水,不紧不慢地磨起墨来,速度慢得让人揪心。
包应霞三人一看吴节动作如此迟缓,心中越发急噪,只恨不得冲进去抓住他的领子,喊一声:别磨蹭了,看看日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磨就磨了一壶茶的光景,好不容易等到吴节磨完墨,提起笔,还没等包应霞长出一口气,吴节却摆了摆头,抬头看着屋顶,一脸的愁容。
见他到如此表情,包大人落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吴节真作不出来?是因为紧张,还是……”
题目不难,对吴节来说,再难的题目都不成问题。
今天是远试的第一场,有两道题。第一题的题目是《不患》。摘自《论语》中“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意思是,不忧虑别人不了解自己,但要忧虑自己不了解别人;第二题的题目是《不见而章》,出自《中庸》,原文是“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意思是,达到这样的境界,不显示也能昭著,不待活动也会有所改变,无所作为也会有所成就。
这两道题目同真实历史上的记载完全一样,吴节也准备了四篇范文。从中选了两篇,都是同一个作者,明朝后期东林党魁钱谦益。
钱老头虽然人品不堪,后来还做了汉奸,可才学却是非常了得,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崇祯末年的文坛领袖。用他的文章对付童子试,自然是牛刀杀鸡。
可此刻的吴节心中却乱得如同那拧成一团的丝麻---睡了一下午,却没有做梦,自然没能穿越会现代社会。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下糟糕了。
第八十三章 快手
刚穿越到明朝的时候,吴节每天入睡都会顺利地回到现代社会。同样,在现代社会睡着,也会来到明朝。就这么每日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从无例外。
就好象庄周梦蝶,不知道是明朝时的吴节梦到现代社会的吴节,还是相反。
到最后,弄得神经都有些崩溃了。
他也为此深深苦恼,生怕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折腾成疯子。
好在事情在朝好的方面发展,渐渐的,梦越来越少。刚开始是两天才做一次梦,接着是三天,有的时候甚至是四天。同时,在现代社会甚至发生了丢失时间的事情。
吴节知道,再这么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彻底穿越到明朝,再也回不去了。
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他本是一个散淡之人。在他看来,现代社会生活对他来说一片灰暗,就算回不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相反,多姿多彩,充满希望的明朝对他来说却是充满了激情,如果能够彻底穿越,倒是一件好事。
为此,他也做了许多准备。不管是精神,还是**上都是如此。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在自己急着回到现代社会的时候,却没梦了。
这个发现让吴节有些郁闷,回想起来,已经三天没做梦了,到下一次回到现代社会,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如果就此回不去了。
脑子里咯噔一声,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吴节在考舍里发呆,倒急坏了外面的三个考官。包应霞的目光威严地落到吴节身上,一刻也不肯离开,神情也越发地严峻起来。而审学政则不住搓手顿足,只差低低叹息了。
因为有考场纪律在,三人也不好出言提醒。
又过了片刻,府学教授实在是看不下去,重重咳嗽。
这一声响惊动了陷入迷茫的吴节。
吴节朝外面看去,就看到三位大人焦急地站在那里,又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夕阳,吃了一惊:都快到傍晚了,我还在这里发什么愣?不管锦衣卫那里等待我的就是什么样的命运,眼前这场考试却关系到吴某人的未来。还是先将这一场考试对付过去再说,院试共有两天两夜,有的是时间穿越回现代社会。这才开始,急什么。再等一会儿就该交卷了,再不作题,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来得及吗?
“还来得及吗?”考舍外,三个考官见吴节醒了过来,出了一口大气的同时,也都这么想。
吴节搓了搓手,提起了笔。
又想了想,却摇摇头将笔放了下去。
“这个吴士贞,磨蹭什么呀……”府学教授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肃静。”包应霞提醒他不要说话。
心中却想,是啊,两篇八股文说起来简单,却有先打腹稿,斟酌词句,然后誊录,时间紧迫,关心则乱,换我在场上,只怕也是下笔艰难。就算一切顺利,现在落笔成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
正着急中,吴节却从考篮中又挑了一支笔出来,将笔尖凑到眼见看了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是要选一支用熟了的笔啊!”包应霞点点头,同另外两个考官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科班出身,自然知道一直好笔对考生的意义。每支毛笔看起来好象都一样,可不同的材质,不一样的做工,用起来却是千差万别。有的笔写起字来圆润饱满,有的笔却干涩顿挫。质量低劣的毛笔用起来不但影响作文速度,还会坏了心情。
还有,科举场上的考生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虽然胸怀浩然之气。可有的时候却未免有些迷信,如果前几场用某支笔一路过关斩将,就认为这支毛笔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吴节此举,大概也是基于同样的心思吧。
这一点也可以理解。
可是,吴节掏出那支笔之后却交高了左手,又用右手提起另外一支笔,同时在砚台里蘸了饱饱的一管墨汁。
“这家伙在做什么?”三个考官心中疑惑。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吴节双管齐下,在两张不同的卷子上写了起来。手脚麻利,动作流畅。
“这……”审学政终于怒了,低声喝道:“这个吴节究竟在干什么?”
“别急。”包应霞伸手拉住审学政,小声说:“他这是在同时做两篇不同的文章,不错,不错,一心二用,文不加点,果然了得。”
“一心二用,不会吧,还能这样?”审学政惊讶地叫出声来。
“怎么不可以。”包应霞摸着下颌的胡须微笑起来:“不过寻常本事而已,你我虽不能,但并不代表其他人就做不到。据我所知道,张居正张叔大就可以。当年,他与本官在京城游宴时,曾经一边画画,一边题诗。画成,诗就,一时传为佳话。这个张白圭,平生就喜欢弄些眩人耳目的东西出来吓人。”
“真的可以,怎么可能?”
“其实要想有这样的本事也不难,审大人你下来也可以练练。你可以一手画圆一手画方,慢慢就习惯了。”
“这样啊。”审学政忍不住伸出左右手食指在衣服上试了试,刚开始还成,可画不了几次,只觉得心浮气躁,就乱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吃了一惊。自己不过才画了几下,就彻底乱了。而吴节则要同时写两篇文章,从酝酿到落笔,文章的起承转合,都大有讲究。换自己上了考场,也得推敲半天,将前前后后都想个清楚明白,才敢落笔。
可眼前这个吴节好象根本就是不假思索地落笔。
“这个吴士贞不会是自暴自弃乱写吧?”也顾不得考场的规矩,审学政走上前,探头朝里面看去。
这一看,心中顿时大为震撼。
只见那吴节两支笔如椽如檩,运笔如飞。
一张卷子是俊秀飘逸的王羲之,另外一张卷子则是端庄稳重的魏碑。
他两只袖子高高卷起,纤长的双臂上下翻动,如那穿花蝴蝶一般。
须臾,两篇文章就已同时写到中股部分,洋洋撒撒三百来字。
“实在是……太快了……”
第八十四章 一甲水准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成都府院的第一场已经结束。
考生们的卷子都一收缴完毕,正放在旁边的耳房里,由一群书吏归挡整理,然后誊录、弥封。这一过程要持续一个通宵,在没有誊录完毕之前,也没三个主副考官的事情。
科举是古人唯一的向上通道,也是明朝统治阶级吸纳新血保持活力的手段,可说每年的童子试和三年一届的大比直接牵涉到无数的人命运,不能不小心对待。
因为,不但考生一进考场后在考试没结束之前不得随便离开,就连三个考官也早早把被子搬了进来,要在这里住满三天。
三人都还没有睡,包应霞依旧抱着仲长同的著作看得入巷,而审学政则一手提着一支笔,学着吴节的样子在纸上写着第一场的两篇题目。
看人挑水不吃力,真到亲自上阵的时候,才知道这其中的困难。
写不了几百字,低头看去,右手写的那篇文章倒还面前。左边那篇则弯弯扭扭,不堪入目不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审学政苦笑着放下笔,摆头道:“心乱了,心乱了,这门本事,我却是学不了的。”
“那是当然。”包应霞抬头看了他一眼:“审大人,能一心二用的,大多心思缜密,又才华出众之人。审大人当年进士科好象是同进士吧?”
“惭愧,正是同进士出身。”
包应霞一笑:“若大人你当年也能左右手俱能同时作文,怎么着也能进二甲。”
审学政感叹:“是啊,有这份本事的人,起码也能做个庶吉士,这天底下又能有几个张江陵。”张江陵就是张居正,嘉靖二十九年张居正参加会试时中二甲第九名进士。
他心中吃惊,同旁边的府学教授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包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个吴节已经有了一、二甲的水准?”
包应霞:“吴节县试、府试的卷子我都看过,以他的才情,别说二甲,一甲都做得了。”
“吴节的才华无庸置疑,可这科举场上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刚才他那手双管齐下确实惊人,可因为急着赶稿,仓促而就,没有仔细斟酌,怕是未必能写出好文章了。哎,本官到有些替他担心。”府学教授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他是成都府学教授,自己手下的士子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人才,若是考中了,他这个学官也是面上有光。
“不然。”审学政放下笔,神情激扬:“刚才本官已经看过吴节的两张卷子,本官别的长处没有,就一双眼睛好得很。他那两篇文章,怎么说了……只一个好字了得。依我看来,今科的头名可以定下来了。”
“这么好?”府学教授张大嘴。
“恩,我念给你们听听。”审学政哈哈大笑,面带得色,一清嗓子,就要将先前他看得卷子背出来。其中,未必没有炫耀自己过目不忘的心思。
这个时候,包应霞突然一声咳嗽:“审大人慎言,国家自有制度,不可妄语。”
审学政心中一惊,立即明白过来。
包应霞:“既然审大人看过吴节的卷子,为了公平起见,第一场的卷子,大人回避一下嫌,就不阅卷了。”
审学政点头:“本应如此,不过,本官可以和你们打赌,吴节定能拿这个第一。”
包应霞缓缓道:“就不同审大人打这个赌了,吴节的卷子,就算糊住名字,也能被人一眼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