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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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之后,水生也不废话,将一包银子递给蛾子:“给嫂子的利钱。”
一看,竟是二十来两,手笔倒是不小,看来,这批货物的价值很高。
胖商人显然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忙上前同吴节见礼,说自己姓木。
吴节是微笑点点头,连老三则将他推开:“知道了,船上地方不大,货都放船舱里去吧。”
“多谢,多谢!”胖商人这个时候才发现吴节等人气度不凡,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那瘦小的商人见蛾子生得美貌,故意走过去,拱手:“见过嫂夫人。”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扫描。
蛾子心中恼火,哼了一声,将身子转了过去。
却惹恼了水声,立即狠狠地看了瘦商人一眼,喝骂道:“乱看什么,也是你能看的,仔细挖了你的眼珠子。”
看到他目光里凶狠,瘦商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将头低了下去。
蛾子心道:水生这孩子品性真不错。
却不想,若论起真实年龄。蛾子比他还小两岁。
水生还不肯罢休。骂道:“真当你们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惹怒我本大爷,将你们的货统统扔进长江里去。混帐东西,狗眼睛讨厌得紧。欠杀的货!”
两个商人被骂得不敢说话,低着头灰溜溜地躲进舱里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蛾子自回屋安歇。
等安置妥当,水生又过来对吴节说,让他快些开船。说从这里去南京还有几十里地。又是逆水。需一整天。若是明日白天才走,到晚间都不一定到,还不如现在起锚。
吴节被他这一提醒,就让船家开了船。
到黎明时分,船就到了镇江,这里是长江上有名的大埠。
好一个艳阳天。风景绝美。吴节就捧了一卷书坐在船舷边看。
水生笑着道:“吴老板竟然还看书,难不成还想考个状元出来光宗耀祖。”
吴节淡淡一笑:“若我说我就是状元。你信不信?”
“信,我信!”水生拖长了声音说:“其实,你不就是想假装官家吗。当官儿的,谁不是没事就拿本书看。我说,你演戏也太投入了点吧,这里又没其他人,不用这么装的。”
吴节无奈,只得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
“我说,少读点书也好,读多了,人就没有了火性,不像个爷们。”
“读书明理不好吗?”
“嘿嘿,是好,就是不像男人。”看得出来,水生对吴节很不感冒。
吴节苦笑,也不同这个夯货争辩,因为碰到前来巡检的船只。
果然就碰到了钞关。不过,一看是官船,问几句话就放行了。
吴节笑着对躺在甲板上的水生道:“水生,你的银子倒赚得容易。”
水生:“这才开始呢,关键是南京码头,那地方才厉害呢!”
“为什么?”
水生:“那地方可有厘金局的关卡,查得极严,成不成就看那里了。”
水生这人倒是自觉,因为船上位置有些,索性就躺在甲板上睡觉。
吴节见水生已经醒了,就同他说起了福建浙江的战事,说自己有心去那里做点生意,问做什么合适,又去那里合适。
“去浙江台州吧。”同吴节说了半天前线的事情,水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吴节:“哪又是为何,你不是说那里是最前线吗,刚打完仗,乱得很。”
“是刚打完仗,可却不乱。”水生笑道:“那里是戚继光戚爷爷的地盘,手下的兵都老实。你也别奇怪,其实啊,打仗还得考老实的兵,并油子可排不上什么用场,也怕死得紧。戚爷爷的兵都是山里面的矿工,一个个老实巴交,可一上了战场,却不顾生死。平日里,从来不滋扰地方。”
“这么说来,戚继光的兵挺厉害的。”
“那是,厉害得紧,这几年来,别的官兵一看到倭寇,跑得跑不赢。十几个倭寇,就能在千里方面地地界横扫,也只有戚爷爷的兵敢冲上去刀子见红,真好汉呀!”击节叫了一声好,水生道:“这些年,浙江福建的倭寇,戚爷爷一人包打了,若能在他帐下效死,这辈子也就值了。”
吴节一笑:“我看你也是一身武艺,怎么不去戚继光那里为国效力呢?”从刚才水生说的这一大段话中可以听出来,胡宗宪是真的想养寇自重了。看来,要想尽快结束江南战事,还得着落到戚继光身上。
说起这事,水生有些颓丧:“我是独子,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需要奉养,大哥去世之后,还留了个老嫂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倒是想去前线同倭人拼命,搏个前程。可我若是死了,她们该怎么活?”
说到这里,水生禁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神情落寞下去。
刚才通关时的情形惊动了那一胖一瘦两个商人,就早早地起来了。
见一切顺利,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随从准备了酒食,摆在甲板上请吴节和水生饮酒。
水生刚才说到自己的郁闷事,心情不好,只闷头吃酒。
吴节则端着酒杯看着江面上的风景。
胖商人姓木,瘦的那个姓云,都很健谈。不过,吴节看姓云那人一脸淫邪,心中不喜,也懒得同他们说话。
木商人:“还好吴老板的这个官船管用,竟有惊无险了。”他指着吴节船头竖着两个牌子问:“应天府学衙门我知道,就是管南京读书相公的。这督学使者又是什么职务,这两牌子你花了多少银子请来,好使不?”
“若我说没有花钱呢?”
“怎么可能,不花钱怎么可能弄来官牌。”瘦的那个云姓商人冷笑一声。
吴节一笑,也不解释。
云商人还不肯罢休,道:“吴老爷,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吴节心中恼火起来:“拙荆。”
“哈哈,休要瞒人。”云姓商人道:“若是你的夫人,先前你那个老家人怎么喊他蛾子大姐,而不是尊称为夫人。依我看来,应该是吴老板你的小妾。”
吴节哼了一声,面色难看起来。
云姓商人突然问:“吴老板,你那小妾卖不卖,开个价钱。”
木姓商人大惊:“老云,不可无礼!”
“碰!”水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狗东西!”
吴节也被云姓商人这一句话,气得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水生气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他奶奶的,算我瞎了眼,引了这么个肮脏的东西上了船。”
他转头看着吴节:“吴老板,此事是我做得错了,这就将这小人扔进江里去。”
说完,一把抓住云姓商人的领口,将他从甲板上提了起来。
云姓商人两腿在空中不住乱蹬,忍不住尖叫起来:“放开,放开,就就是问卖不卖吗,何至如此?小妾又不是夫人,更一般货物也没什么区别。咱们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世上卖小妾的事情还少吗?男人吗,不得是喜新厌旧的。我看你那小妾连娃娃都替你生了,也该玩腻了。一千两,不,我给你五千两银子,怎么样,公道吧!”
吴节再也忍不住,上前就要一记耳光抽下去。
水生却先他一步动起手来。
只见,水生一只手提着云商人,左手就是正反十几记耳光抽过去。
水生的手劲何其之大,只片刻,云姓商人就肿成了猪头,口鼻皆有鲜血流出来。
忍不住发出尖锐的惨叫:“杀人了,杀人了!”
木姓商人大惊,也不敢阻拦,只不住作揖:“吴老板,这事是我等不对,还请饶恕。水大侠,可不能打了,再打就要将他打死了。”
吴节见打得差不多了,哼了一声:“水生,放开他。”
“呸!”水生一口唾沫吐到云姓商人脸上,这才将他扔到甲板上。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船里的其他人,连老三走了过来,一问情由,大怒:“大老爷,索性宰了这狗才。”
水生:“对,杀了干净。”
吴节摇头:“别杀他,脏了手,让他滚。”
云姓商人还在大叫:“别杀我,我愿意赔钱。”
“走吧你。”连老三踢了他一脚。
木姓商人忙扶了云姓商人回船舱里去。
水生冷笑着看了吴节一眼:“没卵子,自己女人被人羞辱,却没有胆量杀人。杀个把人算什么,提起刀子,眼睛一闭捅进去就是了。吴老板,我先前见你还像是个人物,却不想如此没担待。算我瞎了眼睛。等下你把船靠到岸上,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吴节一笑:“水生你还真是看错我了,就这么杀了他却便宜了,我却有个主意。”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用刀(新一卷,加更一章)
水生斜着眼睛,将身边一壶酒倒进嘴里:“怎么说?”
“我吴节是个随和性子的人,别人辱我,冲撞我,或许可以一笑了之,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到这里,吴节冷下脸子,斩钉截铁地道:“可涉及到我的家人却断断不可,这不是一刀杀之就能够了结的冤仇。你们江湖上面不是讲究恩怨分明吗,你说这事能忍不能忍。”
“当然不能忍。”水生哼了一声:“同样的道理,在江湖上行动,我就算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不要紧,可若是有人敢动我母亲、老嫂子和两个侄子一根指头,老子杀他全家。”
水生依旧斜视着吴节:“吴老板,可我却没在你身上看到一丝儿的血性。”
吴节:“不着急,杀这么一个渣滓也不废什么功夫,总得要取他性命之后将他抄家灭族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总得有让他云家落个鸡犬不留才算得真本事。杀人,有的时候是不需要亲自动刀的。”
吴节这是动了真怒,这个仇结可不是仅仅取那云姓商一条命的事情。
所谓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区区一个七品知县就能让普通人全家被抄,更别说如今的吴节了,他有这种力量。现在,只需一个借
他常年行走在内阁、翰林院和皇帝身边,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严,气场强大。
听他这么说,,水生心中突然一寒,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畏惧。
手一颤,酒里的酒液淋了一身。
可转念一想,这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顿时冷笑:“胡吹大气,你连刀子都不敢动,还说什么杀人全家。我看你这是面子上挂不住·强撑着。你不是喜欢读书吗,功名没读出来,却将自己的性子读得懦弱了,就是个废物而已。”
吴节淡淡一笑:“只需一日之间·就能让你看个究竟。”
“哼,那我等着看你怎么靠读书把那鸟人一家读死。”水生继续大喝地喝着酒,再不理睬吴节。
吴节:“那我就一封书信把他全家写死。”
说着话,就坐到小案前,提起笔开始写信。这事他已经有了计较,自己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手上不能粘血·传出去对自己官箴有损。这种脏活,有一个人最适合干。
水生越看吴节越不顺眼,将已经喝干的酒壶扔到一边:“说你胖,你就喘,还真装起读书相公了。罢罢罢,你自己都不着急,刚才算我自做多情,枉做恶人。”
就在这个是·木姓商人走上甲板来,到吴节跟前长长一揖:“吴老板,刚才是云兄的不是·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则个。”
说着就将两包银子放在吴节案头,抱歉地说:“这是我同云兄凑的一点银子,你和水大侠一人一份,算是赔罪,还请赏个脸收下。”
木姓商人看人的眼光非常老道,见吴节气度不凡,知道这不是常人,刚才送云姓商人回舱之后,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个人凑点钱·看能不能将这事平息下去。
水生冷笑:“谁要你们的臭钱,嘿,好大两包银子,快一百两了吧,够我在这水上跑好几趟的了。”
吴节却指了指身前的位置:“木老板坐下说话。”
木老板:“吴老板大人大量,果然大度·佩服,佩服。”他以后吴节已经答应将这个过节揭过了,就一提衣摆,坐到吴节身前。
水生大怒,猛地跳起来,将两包银子抢过来,径直扔进水里:“果然是贪图人家的钱财,与吴老板同船,水某深为不齿。”
说罢,就在扭头在木老板惊惧的目光中跑到船尾,闷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
木老板半天才小声对吴节道:“吴老板可是嫌少,云兄说了,若你不满意,愿出三百两了结此事。”
吴节淡淡道:“不忙说此事,木老板我且问你,云老板同你是什么关系,可是一个商号的?”
“谁愿意同这么个下流坯子一个商号,没得倒了大霉。”木老板叹息:“木某乃是云南文山人,常年在外行商。因为祖先几代经营药材,有知道东北出产上好人参和鹿茸,就去趟这条路子。这才同云老板在辽阳结识的,图得不过是他在辽阳那边的门路。”
“哦,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云老板在东北的路子很广吗?”吴节猜木、云二人没有太亲密的关系,一问,果然如此。若他们二人是一家人,这回搂草打兔子,连木老板一道给做了也罢。
“怎么不广。”木老板低声道:“云老板路子可野得很。”
见吴节若有深思的样子,木老板:“吴老板你别误会,木老板和官府并没有什么勾连,否则我们也求不到你的船上来。其实,云老板和女真人有关系。他为了讨好女真,每年都从中原买些女子送给那些北奴,为的就是方便从他们手头收购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
说到这里,木老板一脸的愤恨:“这个云老板,真是将坏事都做绝了。”
吴节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云姓商人的人品如此低劣。如此看来,还真真不能将他放过。不但他,连他家人都不能放过。如此,自己心理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忍不住说:“木老板,既然云老板如此可恶,你怎么同他走到一路?”
木老板一脸惭愧:“没办法,要吃饭啊,不经过他的手,就买不到上好的药材。吴老板,这事确实是我等不对,要不我去找云老板过来亲自给你赔罪,这一趟船,我们再加点钱。”
吴节一摆手:“不用了,反正就一天时间到南京,我不想看到他,你下去吧。”
等木老板退下,吴节招手让连老三过来,把写好的信递到他手头:“派人用快船带去给万文明,把先前的事情同他说说。”
连老三:“是,我这吩咐下面去办。大老爷,该让万大人如何处置这个畜生。”
吴节淡淡道:“走私贩私,逃脱国税,重罪,按律,杖五十,流放三千里。本大人怀疑他贩卖私盐,按律,斩立绝,家产充公。本大人还怀疑他贩卖铠甲兵器,勾结倭奴,按律当斩立决,家属中男的发配边疆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
你去,让万文明务必要秉公执法,不得姑息。”
“是。”连老三不动声色地一恭身:“小人明白。”
“去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恶念起(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