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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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才是主角
林举人的态度非常不友好,他对吴伦可谓是鄙夷到极点。
吴伦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在发现了吴节之后,他走过来,脸上堆着假笑,拱了拱手:“堂弟,原来你在这里,让为兄好找。”
说着话,就上下打量着吴节,就好象在端详一件稀罕物一样。
今日之所以到处找吴节,吴伦就是存了心要过来挑衅,以出一口胸中恶气的。
如果说会试是一场战争的话,他就是来叫阵的。
吴节心中不快,微微一抬手:“原来是你,你不是湖北的举人吗,怎么还没进场。难道说吴伦你也淡薄名利,要做那逍遥的山人?”
吴节心中也奇怪,按照两湖广两河山的排列顺序,吴伦又是在湖北乡试时走了景王的路子,按道理现在应该已经进考场了,怎么还在小广场上乱逛?
“堂弟,为兄可是四川省成都府人氏,自然要算着四川的士子,干嘛要同湖北的考生裹在一起。名额有限,又何必占了湖北省的名额呢?”原来,会试的录取名额要按照南北中三榜计算,每榜的核定有固定的人数。
听吴伦这句话,就好象他稳定能中一样,为了给湖北省的同年腾出一个空缺来,索性又将自己的名字录在四川籍。
也不知道他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吴节正疑惑,旁边的林举人更是恼怒,唾了一口:“哈,吴伦你这个小人,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去?湖北考生可是归在南榜里的,我南榜人才济济,你为了多一分把握,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子,竟跑中榜去了?”
林举人这话一说出口·吴节立即明白过来。
的确,正如林举人刚才所说,湖北可是归在南榜里的。南榜可是科举场上竞争最激烈的一个考区,其中南京、浙江都是文教大省·天下名士泰半处于这两个地方。至于江西,更是有明以来出状元最多的省份,如果将会师比做后世的高考,江西则是明朝的黄岗中学。至于其他诸如湖北、福建几省,也是人杰地灵。
在没有分榜之前,南榜的几个省份通常会占据进士名额的八成,有一年甚至全部包圆了。
可以说·只要有这几省的考生在,其他人绝大多数都是陪太子读书
就因为如此,明太祖朱元璋发现不对,这才将会试分为三个榜,按地域分配。
据吴节所知道,吴伦虽然小有才气,可真上了考场与全国精英竞争,也只有名落孙山的份儿。他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对中举好象有很大的把握·但为了稳妥起见,却将户籍转回了四川。
吴节猜得没有错,吴伦正是这么想的。林举人虽然说得无礼·他却不生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的,本公子就转去中榜了,你又能怎么样。这事就算告去礼部,说破天,我吴伦也不过是回归原籍,别人还得赞我一声光明正大。不像有的人,明明是成都府人,却跑顺天府来了。”
就冷笑着盯着吴节。
林举人大怒:“世上只有人将籍贯迁移去好考的地方·可没人如士贞一样将自己从容易考中的地方迁到京城。哈,吴伦小人,我算是明白了,四川属于中榜,中榜可是最好考的。”
吴伦大笑:“原来你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不算笨。”
他摇了摇头·用教训的语气对吴节说道:“堂弟啊,不是为兄说你。所谓物与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之中怎么全是这种蠢货。”
林举人吃他侮辱,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到吴节的朋友吃憋,吴伦的扇子摇得更快。心中得意,暗想:还是我吴伦想得周密,这次会试虽然事先已经通了关节,但百密一疏,却大意不得。南榜竞争实在激烈,到时候就算房师和总裁取了我,可南方人才济济,彼此之间的学养才华分别不大,谁中谁不中,都有话说。不像其他榜,优秀的就如同鹤立鸡群。
当然,北榜的省份优秀人才不对,可单一个顺天府就让人不可忽视,这地方全是公卿大夫府上的世家子弟,到时候若有人非议,动静太
不像四川所在的中榜,虽然比北榜的人才多些,可就算将来有什么闪失,影响也不大。
不上不下,不前不后,合乎中庸之道。
也因为这样,我吴伦这才求了景王,将籍贯迁回了四川。
哈哈,我果然智计过人啊!
见吴伦攻击自己朋友,吴节也恼了,冷冷地说道:“吴伦你好心计,可惜你忘记了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历来投机取巧的人又有几个得了好下场?堂兄,小弟劝你一句,科举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小的关卡,过去了固然是一件喜事。过不去,也没什么?所谓榜上无名,脚有路。林兄就算中不了进士,可为人刚正严明,自然会受到眷顾。倒是堂兄你,就算中了进士,从此入官场。以你这奸诈卑劣的性子,只怕会惹上滔天大祸。到时候,就算没人治你,老天也回将你收了去。”
看到吴节替自己出头,林举人一脸的感激,立即恢复了正常,对这吴伦骂道:“你好好想想,从古到今,又有几个小人得了好下场?”
旁边围观的举人们都同时点头。
更有人笑道:“原来这人就是吴士贞的堂兄啊,所谓一龙九子,都是姓吴的,缘何如此不堪?”
“这吴伦难道就是那日在楚腰馆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是谁?”
“丑类!”
然后是一阵耻笑和指指点点。
原来,这些人听说吴节吴士贞就在广场上,都纷纷围过来一睹当代诗宗的风采。
见吴论°对吴节无礼,都是大怒,忍不住出言喝骂讽刺。
这下吴伦的丑名更是彻底地响亮起来,不出意外,吴伦的名字在接下来一两年之内将传遍整个士林。
然后被大家彻底排挤出主流的士人圈子。
一般人但凡有点廉耻,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羞得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好钻进去。
可吴伦什么人,他的脸皮在经过吴节连番打击之后早就修炼得比长城还厚,又如何将这些放在心上。
看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他不但不惧怕,还面露冷笑,心中大叫:高兴吧,狂欢吧,一群没见识的酸丁,真以为你们是举人了,了不得了。这次会试,能笑到最后的也只有八十一人。老子就算将你们全部得罪干净又如何,只要我中了进士还怕你们不成?
再说,如果**作得当,进了前三。到时候,一举成名天下知,从此人前显贵,到时候,也不知道今日嘲笑我的这些腐儒又是什么表情。
人生,也只有狠狠打脸才有滋味啊!
“哈哈,哈哈!”吴伦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直笑得眼睛里有泪花沁出来。
笑声让众人俱是一静。
吴伦又唱道:“昔日里韩信受胯下,英雄落魄走天涯。到后来登台把帅挂,辅保汉室锦邦家。”
然后将手一背,再不说话。
“狂悖!”
“疯子!”
众生都是一片大骂。
但吴伦却只是微笑,却将众人当成过眼烟云。
不得不承认,吴伦生得还是很帅气的,加上小有才华,在蜀地也是小有名字的青年才子。此刻的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虽然一脸平静,但眉宇中却隐约带着落寞。
大有遗世而独立的风韵。
吴节看得不住摇头,心中大奇: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想当初我在四川被士子们围攻的时候,不也如此斯人独憔悴。不对啊,在这个时空里,我才是主角啊,什么时候轮到吴伦你这个土族了?
突然间,吴节大觉滑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装,吴伦这个小人挺能装的!”
“哈,吴伦什么时候成了戏子,还唱起来了?”
众人同时回过神来,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将一个严肃的文艺电影场景变成了本山大叔的小品。
这下,吴伦再也绷不住了,一张脸变成了鸡冠色,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吴节,你就得意吧,有种咱们考场上见。”
“好,考场上见。”吴节点点头,和蔼地对吴伦说到:“堂兄,考场之上得抱有平常心。心中有静气,平日所学才能尽数发挥出来。我们平常作文的时候,讲究心平气和,如此才能写出好文章。考试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现在正思绪激荡,只怕会影响发挥的。”
吴节倒是循循善诱起来,就好象是学长正在提点后进。
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觉得吴节说得很有道理。
吴伦彻底爆发了,尖锐地叫道:“吴节,你这傻子,凭什么教训于我。是的,我吴伦现在是恨不得食你肉寝尔皮,心怀激荡。可你又怎么样,你不也是一副恹恹欲睡精神萎靡的模样?怎么,紧张了,昨天没有睡好吧?”
吴节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昨天某是一夜没睡,堂兄你还真猜对了。不过,却不是紧张。哎,我昨天得了彩云姑娘之邀请,与佳人秉烛夜游,谈诗论道,故尔疲乏。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然后齐声赞叹:“大考之前依旧悠悠闲哉,真名士也!士贞可有佳作问世,快快吟来,我等先睹为快!”
吴节一笑:“倒没有,只顾着喝酒听曲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狂态
正午的阳光正烈,明晃晃地照下来。《《》》。。《《》》。。
广场上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一丝不落地印入阁楼中那中年人的眼帘。
中年人官员大约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身得魁梧精神。他已经在窗口处看半天了,虽然听不清楚前面的广场上的士子们在闹些什么,但还是大皱其眉,忍不住道:“一万多士子等候报名入场,其过程凡一日。考生们需于卯时起就来这里点名,陆续进场等候。然后按地域点名,核实身份、搜检,发考卷。运气好的,上午就能坐到考舍里,运气不好的,得等到半夜。”
大约是回想起自己当初参加科举考试时的情形。
中年二品官员叹息一声:“千军万马,不亚于一场大战。战争关系到生死,可科举对一个读书人的意义,却大于生死。十年寒窗,只在今朝。说不诚惶诚恐,说不战战兢兢,说不如履薄冰,也是假话。只有在拿到题目纸那一刻,一颗心才算安稳。”
“只有在那时,题目难度如何,会不会做,自己又有几份把握,才算有了定数。只有那时,才算是尽到了最后一份人力,其余都交给上苍了。”
“当年,某参加会试的时候,头一天晚上就失眠了。在床上滚了几个时辰,反觉得更累。就匆忙起床,坐了车赶来这里。我们河南还算是点名早的,下午就进去了。在考舍里又坐等了半天,半夜时,考官将题目送来。一看,都会,这才放心地倒下了。
一睡,就睡到第二日中午。如今回想起来,那情形,真累啊!”
“也不堪回首······不过,好歹是中了·点了翰林。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日,却是某一生中,最精彩最华美的日子·至今已二十来年。却常常梦回那一日,也是在这片广场上面。”
中年人说起这一段经历,又是叹息又是骄傲,竟不能自已。
在他身后,一个中年文士笑笑向前一步:“高相中进士是嘉靖二十年吧。”
“恩,正是嘉靖二十年春闱,殿试时某中了二甲第七·被天子点了庶吉士,一年后入翰林。”没错,这人正是当朝内阁阁臣高拱高肃卿。
陪他说话的,正是高拱的幕僚,已是跟了高拱二十多年的老人了:“高相当年也是河南一等一的大名士,士人都以为高相当年定能进前三。却不想只中了二甲第七,不过,好歹是个庶吉士·也点了翰林,总算让家乡父老松了一口气。”
高拱道:“名气这种东西到了考场上还没什么作用,三分人力·七分天定。”
幕僚看了一眼窗外的广场:“最近吴节吴士贞名头极响,被誉为魏晋时的曹子建重生,依我看来,他的才气只怕还要高过曹植。若这次中了进士,可谓众望所归。”
一提起吴节,高拱就是不喜:“此人我虽然没接触过,可从昨夜那事看来,也就是一个投君王之好,一味走捷径的。偏偏有才气名头太大,顿生了狂傲之气。依某看来·这种人就该不中才好,得个教训,对将来却是大有好处的。某对这人非常不喜,但此人的文章我也是看过的,甚好。在陛下身边,也是个能做事的干才。此考试他若不中·某倒想把他从陛下那里讨过来,许他一个实职,放在地方摔打几年,为国家锻炼出一难得的能臣干吏。”
幕僚笑道:“只怕陛下舍不得放人。”做为高拱的心腹,他对朝堂上的大事小情自然清楚得很。
高拱也不在意:“吴节如今不过是一个文渊阁的校理,到时候吏部发个文,调他去地方任个从七品的官,陛下还能拦住不成?一个校理整日出入中枢,本就违制。依照我大明体制,陛下身边只能留翰林。”
“那却是。”幕僚连连点头,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高相起了爱才之念,想将吴节纳入自己夹袋之中使用。这内阁的首辅严嵩眼见着是不成的,又年纪一大把。至多三五年就会致仕荣休,到时候,首辅一职也就高相和徐相之间选择。徐阶又是个不管事的人,无论怎么看,这个首辅都是高拱的。
可惜高相性子急,平素得罪过不少人,弄得大家都不肯同他亲近。也因此,手上却没得用之人。
高拱不喜欢吴节,并不代表他不爱其才。而且,高相有个习惯,越是要用的人才,越是喜欢事先打压,如此才能让其畏威怀德。
幕僚又劝道:“高相,你已经一夜未睡,不如先眯一下,等人来了,在传进来不迟,这里自有属下盯着。况且,等到考试题目下来,已是半夜。”
听幕僚这么说,高拱这才留意,心中有些急噪:“不睡了,这个万文明怎么还没到?”
“万佥事正带着人去查这桩案子,陆炳昨夜去世,陆家被抄。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必然引起锦衣亲军衙门的大地震。估计万大人也是有所顾虑,故尔耽搁。”
“哼,他万文明不就是想等等看锦衣卫衙门那边的人事该如何变动,这才拖延到现在吗?”高拱哼了一声:“这人也将官职看得太紧了些,不就是个佥事,他这个官也就是个过渡,估计也当不了几天。他为人小心,却没结交几个知心之人。这次若是做事妥帖,投了老夫之好,许他一个好差使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高拱一脸的狂态。
如今的内阁表面上看来是严世藩说了算,可所有人都知道严党的日子不长了。徐阶又是个老好人,张居正是新人。
高恭的权势日涨,逐渐地狂妄起来。
幕僚心中一惊:“高相,万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