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大帝-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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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隆恩。然臣以衰朽残念,羸弱之躯,而居于阁僚之首,立于陛下左右,于国无益。让贤荐才,论德任官,乃尧禹大治之故。燕相灌夫,中直刚勇,主三军必胜任;中大夫严助,贵名而不比周,求实而不夸诞,积德而遵道,乃丞相之才;大司农韩安国,虽治申韩,然则内足使以益民,外足使以拒难,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乃御史大夫之用也。臣祈皇上隆礼至法,尚贤使能,才技官能,使德厚者进而佞说者止,贪利者退而廉节者起,公道达而私门闭矣……
这一番至诚之词,让刘彻十分感动,他默然良久,问道:“韩爱卿如何看待窦婴的奏章?”
“魏其侯之言,至忠至诚。三公之任,不可不慎。”
“爱卿以为田汀鲐┫嗳绾危俊
皇上这样一说,韩安国立即悟到此事定非皇上所愿,皇上向来不待见自己的这位舅父,多次当着大臣们的面责备他,这是朝野尽知的。这必是太后的意思,这下就难了。帝后不和,受损失的将是新政,而南越国事急,不容久拖不决。
他当然不会忘记,当初自己复出时田汀侔愕竽眩还俏┐螅窨梢运椒瞎O氲秸饫铮补溃骸俺家晕壳拔浒埠畛鋈呜┫啵闯⒉豢伞3嘉攀跽撸蛉味诠伲鹗担偕鄙稳撼贾苷咭病9市V岳瘢燮淠馨簿匆玻挥胫俅肭ㄒ疲燮淠苡Ρ湟玻挥胫惭啵燮淠芪蘖鲪玻唤又陨⑷Α⒎夼⒒枷眨燮淠芪蘩胧匾病1顺嫌兄撸氤衔拗撸舭缀谌唬栽诨噬稀!
是啊!用人之掣肘在太后,而驭人之术在朕啊!这个韩安国何其聪颖,他不点破帝后之间的龃龉,却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好!若是田汀鋈呜┫啵鞘欠侨煤补斡反蠓虿豢伞
大臣们期待许久的职官格局,在建元六年六月终于尘埃落定了。田汀瘟素┫啵崭杖氤侥辏蛟谛伺┪癖痉矫嫦月冻龉瞬呕暮补材馊斡反蠓颉
之后,刘彻顺理成章地把出兵闽越的议题提上了朝会。早朝时,刘彻面对群臣,把刘安呈送的《谏不出兵闽越国书》弄得哗啦啦响,犀利的目光掠过每一个大臣的额头,洪亮的声音在未央宫墙壁间荡起阵阵回音。
“闽越国屡次违背誓约,前几年发兵东瓯,现在又入侵南越。此乃目无朝廷,以强凌弱之举,朕欲遣王恢出豫章、韩安国出会稽以讨伐之。然朕的这位皇叔却上书朝廷,说‘越,方外之地,被发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说‘三代之盛,胡越不受正朔,非强勿能服,威弗能治也’。说‘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这都是些什么话?难道南越不是我大汉的国土么?南越之民不是我大汉的子民么?众卿说说,难道朕不该发兵?”
刘彻将奏折掷之案头,将目光聚在田汀砩希实溃骸柏┫嘁晕绾文兀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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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已向皇上上疏,建议不要出兵闽越,大人还要多在皇上面前进言劝阻。”
“皇上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恐怕……”
“妾身不管,妾身就要大人说话。”刘陵扭动着身躯,把一种滑腻的感觉传给田汀
“要是皇上不答应呢?”
“那我……那我就把大人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给院中的蟋蟀挽个笼儿。”刘陵睨斜着田汀途鞠乱桓⒒频暮耄鄣盟边肿臁
“哎呀!小乖乖,你轻点,疼死老夫了。”
可刘陵却不管这些,自顾自道:“还有,就是把大人与妾身的事情告诉皇上,那时候……”
“好!好!好!别闹了,老夫答应你就是。”田汀A叩嘏吭诹趿晟砩稀
但现在看皇上的态度,他作为丞相还能唱反调么?他早已从王娡那里获知,他这个丞相做的不容易,他不能拿着头上的冠冕当儿戏。想起建元三年就因为反对皇上出兵救援东瓯遭到了批评,他觉得这一回再不能模棱两可了。他眨了眨小眼睛,很快就做出了支持皇上出兵的选择。
“皇上圣明!闽越多行不义,天怒人怨,我军师出有名,必将震慑南疆,安抚黎民,振我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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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安国顺势道:“皇上出兵讨伐闽越,其意不仅在匡扶正义,而对岭南诸国更是一个警示,在我大汉统治之下,决不容许有以强凌弱,逆天乱国之举。”
严助也出列道:“韩大人言之有理。待战事平息后,臣愿作为使者,出使南越,传达皇上圣意,使他们各自守土安邦,效忠朝廷。”
王恢慨然道:“臣愿率军出豫章、越五岭,南下驱敌。”
韩嫣此刻也道:“臣以为,皇上出兵的深意还在于给那些心怀叵测的诸侯王一个警告。因此,微臣奏请皇上,在二位将军离京之际,应举行盛大的出师仪式,宣读讨伐檄文,以示大汉一统,乃朝廷国策。”
“韩大夫所奏正合朕意。”刘彻环顾了一下丹墀内的大臣们,语气雄浑地说道,“朕那位皇叔不是说对胡越威不能治么?朕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大汉之威无所不及;他不是说文身之民不可以冠带之法度理么?朕就是要让我中国的文明如日月之光,照耀大汉的每一寸土地。”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淮南王有一点说对了,就是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讨伐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宣我大汉国威,让世人都知道,四海之民,皆为汉臣;大汉之恩,泽被万世!”
“司马相如呢?”刘彻的目光在朝臣中搜寻着司马相如的身影,“这个檄文就由你来拟就吧。”
“臣遵旨。”
在司马相如入列后,刘彻情绪高昂地站了起来,他目光炯炯,脸上洋溢着踌躇满志的气息。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高声道:“众位爱卿!出兵闽越,不过是一个序曲。内正朝纲,外御匈奴,革故鼎新,百业待举。大汉正处在治国兴邦的紧要关头。朕决意从明年起,改元元光,再举贤良,广纳人才,重启新制……”
刘彻洪钟般声音振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大臣们因此而倍感振奋。九月的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彩,洒在宽阔的司马道上,清爽的秋风吹动着宫阙上的旗帜,而宫外安门大街上的金菊,正以它炫目的金色和浓郁的芬芳为王朝新纪元的到来献上如意和吉祥。
而此刻,距太皇太后还政正好一年。
第四十一章 不战屈兵平南叛
韩安国奉诏持着虎符日夜兼程赶到了会稽郡郡府所在地吴县,稍事休息后,他又在太守的陪同下来到南部都尉治所会浦。
韩安国明白,在皇上心中,对匈奴的关注远远超过对东南的忧虑。但是,如果这些南藩纷争不断,那朝廷就不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北方的强敌。前两年,皇上已经将饱受闽越国欺凌的东瓯国部族、军队四万多人北迁到江淮流域间的庐江郡。谁知没过多长时间,这个闽越国又向南越国发动了战争。
这不是在向汉廷挑衅么?然皇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度还是让韩安国感受到“拢四海于一怀”的胸襟。因此一到会浦,他就将皇上围而不剿,迫使闽越退兵的旨意明白地告诉了太守、都尉和司马们。
第二天黎明,韩安国早早起床之后,便在行辕外舞了一会儿剑,不一会儿,司马相如就飘然而至了。
南国的秋日依旧炎热,司马相如一身白衣,宽大的袍裾被海风吹得飘飘扬扬。啊!世上竟有这样风流的俊男子,难怪卓文君宁可舍弃锦衣玉馔,不惜当垆卖酒与他鸾凤和鸣呢!
两人茶盏相慰,司马相如问道:“大人传在下来,一定是有要事吧?”
“哪里话?本官是有请先生。像先生这样的座上宾,本官岂敢‘传’也!”
司马相如笑道:“大人身居高位,如此礼贤下士,让在下感慨。不瞒大人说,那个田汀渌凳秦┫啵稍谙戮褪强床还吣呛倩⑼难印!
韩安国摆了摆手,诙谐地说道:“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吧,哈哈哈!今天请先生来,就是想商议檄文的事。先生这篇文章,一定要体现皇上以德服人,以和为贵的意思。既要陈述闽越国屡次违背誓约,擅自兴兵,以强凌弱的罪行,又要大张皇上布德施惠、恩及四域的情怀;既要扬我大汉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的赫赫军威,又要陈明对方罢兵息战,臣服朝廷的光明前景。先生文如泉涌,定会不负皇上重托的。”
司马相如谦虚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这就叫做晓之以理,震之以威。在下已有腹稿,现在就写。”
韩安国了解司马相如,他写起文章,非美酒助兴不可,于是便向着帐外喊道:“拿酒来!”
司马相如仰头将一爵酒灌进腹内,顿觉神清气爽,那万千的思绪顷刻间化作滚滚的血流涌上笔端。他干脆脱了白袍,略思片刻,便哗啦啦地洒下了词锋语剑。
陛下以四海为境,生民之属,皆为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乐业,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闽越、南越,虽地处边陲,然皇上恩泽,无不覆被。今闽越不奏天子,擅兴兵戈,以强凌弱,上违誓约,下负黎首,域内震撼。今安国奉诏讨逆,乃天道之煌煌,陛下之圣威,民心之所向。一路南来,百姓箪食壶浆,郡县倾城相迎。我大汉江山万里,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带甲百万,车骑千乘,一俟战起,胜券在握。然则彼国生民,必遭涂炭,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自古审时者为明君,度势者乃俊杰。千钧系于一发,战和尽在大王,何去何从,安国拭目以待。
司马相如写罢,长舒一口气,他抬头看去,只见太守与南部都尉一个个击节称赞,唏嘘不已。韩安国更是大喜过望,连道:“好文章,好文章!先生一纸檄文,抵得上千军万马!”
司马相如打拱道:“大人过奖了!在下区区书生,何德何能,蒙皇上垂爱,怎敢不为大汉尽心竭力呢?”
在场的人无不为司马相如的谦谦之风所感叹。韩安国找来会浦城中的缮写者,连夜将檄文抄写,除了在周围的乡邑张挂外,又沿着会稽和闽越边境广为散发,一时大军南下的消息便传遍南国了。
接下来,韩安国又安排一能言善辩而又通晓闽越语言的郡丞与卫青一起,深入到闽越国内刺探军情。
从皇上安排卫青跟随自己南下的那刻起,韩安国就感到这个年轻人的未来不可限量。皇上把这次历练的机会给了他,不仅是因为卫子夫的关系,而且在很大程度上,皇上是考虑到今后与匈奴的战事,因而要磨练这个年轻人。为此,韩安国并不因为卫青是外戚而顾虑太多。他相信这个年轻人完全能够把握时机,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去实现皇上的意图。
当卫青化装后站在韩安国面前时,他竟以为是闽越国使者到了。卫青皮肤黝黑,散开长发,又做了假文身,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蛮人。就连在一旁的郡丞看了,都说如此装扮,就是站在驺郢面前,他也难辨真假。
韩安国对卫青道:“你不会说闽越语言,到了那边,只管察看军情,其他全听郡丞安排。”
卫青回道:“大人请放心,属下自有分寸,决不因小失大。”
韩安国的手落在卫青的肩头,这是一种更有力的嘱托。
此时,当韩安国在会稽太守和南部都尉的陪同下,登上会浦城头的时候,他心里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卫青此刻该返程了。
在陆地延伸到大海的地方,忽然隆起一片广阔的平地,会浦城就像猛虎,雄踞在被惊涛骇浪扑打的高岸上。站在城头举目远眺,大海与遥远的天际融合在一起。风掠过海面,掀起数尺高的浪头,汇成气势磅礴的浪花,向城下滚滚而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这使得韩安国想起大漠深处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而数百只海鸥,正展开铁黑色的翅膀,横扫过大海的胸膛,向浪花深处冲击,它们天生就是大海的挑战者。追随海鸥的踪迹,韩安国看到的是水卒们在海上操练。阳光下,十几名舵手奋力划着船桨,战船在波峰浪谷间穿梭,而射手们就在这颠簸的船上把一支支利箭射向飘浮在海上的靶子。
韩安国满意地对南部都尉道:“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啊!”
受到朝廷钦差的褒扬,南部都尉眉宇间飘过一丝欣喜,手中号旗一摆,水军们随即改变阵法,向不远处的“敌阵”插去……
“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我大汉水军就会势如破竹,直捣敌巢。”
韩安国捋了捋被海风吹起的胡须,眼睛眯成一线——这是他思考时最明显的标志。是的,他现在想知道的是王恢在战线另一端的兵力部署。
离开长安时,他从王恢的言谈中感到立功心切的情绪,他十分担心这位京官不能很好理解皇上的用意,会做出不利全局的决策。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道:“王大人还没有消息么?”
太守摇了摇头。
太阳渐渐西沉,海风越来越大。太守建议道:“现在开始退潮了,将军还是回行辕吧!”
韩安国点了点头,他们刚刚下到城下,就瞧见司马相如脚步匆匆地赶来了。
“大人!王大人来信了!”一身紫袍的他高举着信札喊道。
韩安国一听这个消息,便加快脚步来到司马相如面前,急急问道:“是王大人的信么?何时到的?”
“刚刚送到,在下知道大人正盼着王大人的信呢!所以就急忙送来了。”
王恢在信中说,豫章都尉率领的大军已进驻大瘐岭北的雩都、赣县和南野。现在正加紧操练,一俟会稽开战,就立即率军策应,形成对闽越的包围之势。
“有道是兵不厌诈,传信给王大人,到了赣县、雩都以后,我军要做出佯攻之势,给敌造成势在必取的态势。”合上信札,韩安国眉头展开了,“现在就等闽越国的消息了。”
司马相如道:“大人放心。依在下看来,卫青虽然年轻,然处事干练、稳健,定不负重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