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 作者:酒徒-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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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已经主动让步了这么多,贺耀祖岂能继续皱着眉头不说话。手臂轻轻紧了紧,搂着妻子的肩膀说道:“国共之间,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公开翻脸。募捐的事情,你洠П匾衷诰屯馔恕4蟛涣宋姨婺愣ハ聛恚凳悄闶俏嗣植咕嵴獗咦式鸩蛔愕那榭觯懦龃讼虏摺O嘈畔纸锥位箾'人敢查我这个挂名的军统局长。”
“那你……”洠氲秸煞蛞谰上蟾崭战峄槭蹦茄葑约海哽尘帚读艘幌拢銎鸬乃恐校杆偕凉宦菩腋5墓饷ⅰ
“我洠拢》凑沂歉龀隽嗣睦暮萌耍嵩诟寺纺潜卟钩湮镒实氖虑樯贤贤侠彩侵谒苤氖虑椋 焙匾嬷榔拮釉诘P氖裁矗α诵Γ蜕馐汀#ㄗ1)
若说此事对他的仕途毫无影响,那肯定是瞎话。但也不至于影响太大。毕竟他只是通过民间力量來资助八路,并且还隔着妻子这一层关系。况且眼下还有更大胆的人在头前顶着,该被拎出來当典型收拾也还轮不到不到他。比如二战区的卫立煌将军,已经多次直接将枪支弹药往八路那边拨,蒋委员长知道后,也只能背地里数落卫立煌几句,不能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注2)
当夫妻两个都开始为对方考虑,并且都主动做出让步。先前横亘在二人之间的矛盾,就迅速消融了。为了不给丈夫和家庭带來不利影响,倪斐君主动答应减少在外边的社会活动,并且不再公开响应共产党的政治主张。贺耀祖也承诺让妻子继续做她感兴趣的事情,并且动用手中权力保护她,避免有人自不量力,给她,给自己和家庭带來意外的麻烦。
有关主动申请加入共产党的事情,倪斐君也决定暂且等等,待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反正邓颖超也认为,以她目前的情况,不适合递交入党申请。留在党外做一个朋友,也许能帮到八路军更多。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回头想想傍晚时的争吵,都觉得这场风波來得实在是荒诞可笑。愈发开始珍惜起彼此之间的感情,愈发感受到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之重。
床头打架床尾和,当倦意袭上眼皮之时,倪斐君枕着丈夫的胳膊,低声询问:“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当时真的吓坏我了!”
“嗨,白天被一个小人给摆了一道!”带着几分负疚,贺耀祖低声坦白。“他洠露沂露岩桓鍪ё倭丝煲荒甑男×じ诹顺鰜怼6贤纷悠源巳烁辛诵巳ぃ梦依醒刖!
只用了几句话,贺耀祖就将自己白天时所面对的困局以及不得以所采取的应对之策向妻子解释了个清清楚楚。末了,还洠颂孀约罕缃庖痪洌拔艺庋鲆彩菦'办法的事情,否则,二战区去年在娘子关的烂账一旦被翻扯出來,谁都落不到好!不过他的牺牲也不会太大,等他回到重庆之后,即便孙连仲不补偿他,我也会想尽力照应他一二!”
“我,我怎么觉得,你的一番忙活,都是白费力气呢!”强忍着一波波倦意,倪斐君断断续续地回应,“照叶秀峰说的情况,他恐怕不会再回來了。你根本就是在瞎操心!”
“不回來,他还能去哪?”贺耀祖皱了下眉,本能地反驳,“难道他还真的象老头子说的那样,去加入共产党游击队?!他可是个连长,共产党游击队那边能给他什么好处?总不能直接把游击队交给他带!”
“话,话不能这么说!你,你根本不了解共产党!”倪斐君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个时候加入共产党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要不然,孙总理夫人,廖总理夫人,怎么都跟共产党站在了一边?共产党给她们的好处再多,能多过国民党给她们的么?还有,还有美国的罗斯福夫人,政治态度也倾向于共产党!那可是白宫的女主人!”(注3)
注1:依照国共之间的协议,国民政府应该每年应该按照4。5万人的标准,给八路军发军饷和各种补给。但这个协议执行了不到一年,便开始受到很多人的公开阻挠。所以自38年下半年起,给八路军的军饷和物资一直洠в凶愣睿⑶沂倍鲜毙1940年百团大战之后,干脆直接停掉了。
注2:卫立煌在第二战区期间,与朱德私交甚好。而当时二战区的实际情况非常复杂,阎锡山本人对日寇心存幻想,其麾下的晋绥军战斗力又非常差。卫立煌除了自己的嫡系部队之外,必须依仗八路军的支持。所以卫立煌动用了手中权力,尽量给八路补充一部分枪支弹药。
注3:埃莉诺。罗斯福,每个第三十二任总统罗斯福的妻子,社会活动家。当时美国的一些杂志认为她有共产主义倾向。
第一章 迷城 (六 下)
看着臂弯里的倪斐君沉沉睡去,贺耀祖却迟迟无法合拢酸涩的眼睛。
妻子临睡前的话,让他愈发地感到困惑。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妻子所说的都是事实。作为军统局的正职局长,虽然仅仅是挂名,他凭借职务之便掌握到的信息量也远远超过的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在那些信息里边,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共产党在整个社会中所获得的支持度,远比倪斐君刚才临睡前说得强烈。在某些特地的人群里,已经可以与国民党并驾齐驱,甚至隐隐已经出现了后來者居上的趋势。
这到底因为什么?
两位前总理夫人,其中一位的丈夫是中华民国的缔造者,另外一位的丈夫当年则是广东国民政府的灵魂,按常理,她们理应与国民党更亲近才对,怎么会成为共产党的坚定盟友和支持者?
还有那么多辛亥元老、社会贤达、著名的学者、成功的商人,从地位和家世角度看,这些人本应对共产党的主张深恶痛绝才对,为什么一个个也站在了共产党那边,或者于明处替共产党摇旗呐喊,或者暗中向八路军的游击区输送钱款物资。
还有,还有,那些正在高校里就读的大学生,那些正在洋行中工作的小职员,那些受过良好教育并且家境殷实的年青人,他们为什么提起共产党來就一脸倾慕。为什么明知道前路危险重重,还要义无反顾地脱离家人的羽翼庇护,义无反顾的走向陕北、走向延安?!
如果说他们头脑不清都是受了共产党的蒙蔽,那共产党的蛊惑本领也太厉害了些。要知道,那些社会上最活跃的共产党支持者,可不是码头上那些目不识丁的苦力汉。他们有见识、有学问、心智远比一般人坚定。他们聪明、机敏、独立而又清醒,绝不会轻易成为几句政治口号和宣传谎言的俘虏。他们遍布国民政府的每一个机关单位,他们是国民政府血肉和皮肤,如果一个人连血肉和皮肤都失去了,他岂不就成了一具会行走的骷髅?在烈日和暴雨之下,一具洠в醒馇伊榛暌膊煌暾镊槛茫鼓芗岢侄嗑茫浚
这些困惑,在1938年的中国,不仅仅折磨着贺耀祖,还折磨着中华民国政府上层当中很多清醒者。
这些困惑,不但存在于中华民国政府上层,还存在于军队、大学、商行与工厂。
这是属于整个时代的困惑,令无数对共产主义理论心存警惕的理论家、教授,愁白了头发,揪断了胡子,却始终无法找出答案。
这个困惑纠缠了某些中国“历史专家”大半个世纪,直到第二个千禧年到來,也洠芩涫觥
为了证明共产主义这头洪水猛兽的邪恶,某些“历史专家”们甚至不惜蒙上眼睛,拿谣言当作史实。以至于不断闹出“三亿五千万”金卢布、“八尺协定”这样的大笑话。却始终洠в械贸鏊窍M恼嫦唷K歉疚薹ㄍü桃獗嘣斓囊パ院臀鬯畞斫馐鸵丫⑸氖肥担裁垂裾崮敲纯斓厥ト诵摹N裁吹笔被嵊心敲炊嗳耍嵫≡癜寺肪≡窆膊车亩游椤
他们在互联网上,在报刊杂志上反复折腾,非但洠в写锏阶约旱哪康摹7炊眯律哪昵嗳擞⒗Щ螅⒂氲蹦甑睦锨氨埠匾嫘挠衅萜荩膊常降状耸比耸裁矗盟且桓龈龀ǹ潮В缤啥昶嘶穑浚
作为新生代年青人之一,张松龄的小孙子张约翰,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困惑。趁着陪同祖父故地重游的机会,他满脸神秘地低声追问:“您如果当时回到另外一边的话,退休时至少也得是个将军吧?!”
“可能吧?也可能洠У鹊鄙辖驼剿懒恕K滥兀 闭潘闪渌淙欢宰约涸对诿拦亩右恢毙幕巢宦5杂诟袅艘淮乃锒词前侔愠璋Pα诵Γ蜕赜Α
因为有过“军统特工”的嫌疑,在共和国成立之后的几次政治运动中,他或多或少都受了点儿波及。虽然因为有老友暗中看顾,并洠в芯承┐抵心侵值姆侨四ツ眩匆踩盟男脑嗥1共豢啊T缭绲鼐拖煊χ醒牒耪倮肓诵荩识鴽'赶上“举贤不避亲”的好年景,也洠芨约以诠诘那资裟比〉绞裁创蚪街Φ姆趾臁K远远锉驳谋г购椭室稍缫严肮撸⒉痪醯谜旁己驳奈暑}有多么刺耳。
“那您,那您曾经,后悔,后悔过洠в校课宜档氖桥级叵肫饋恚坏愕悖坏愕隳侵郑 闭旁己泊有〉酱罂墒菦'少听自家父亲数落爷爷的迂腐,陪着笑脸,小心地试探。
父亲口中不近人情的爷爷却远比他想象的要洒脱,笑了笑,脸上根本洠в腥魏尾辉弥霸趺椿崮兀笔庇譀'人逼我加入游击队!”
虽然事先已经料到了可能是这样的答案,张约翰心里却多少有点失落。皱起眉头,嘴唇上下蠕嗫,“那,那你……。”
张松龄轻轻摇头,“我当时根本洠в邢肽敲炊啵砩弦龉鹬至耍构说蒙霞平夏艿笔裁垂俣?銮液旌幽侨瞬淮恚腋芏云⑵
自小受美式教育,习惯了以付出与收益的对比來衡量一件事的张约翰显然依旧无法理解祖父当年的选择,双眉之间皱得如同刀刻。张松龄见了,少不了又多补充一句,“比如你在美国,白人突然出台一项法令,说从即日起,华裔都是要成为奴隶,要么服从,要么去死。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拿枪起义,就像华盛顿他们做过的那样!”张约翰立刻跳了起來,大声回应。但很快,他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跑回中国來,反正两边的大城市现在已经差得不太多了。”
“华盛顿当年参加起义的时候,想过今后当总统么?”张松龄自动忽略了孙儿的后半句话,继续笑着反问。
“肯定洠в校 笔芄趁拦逃恼旁己玻缫寻讯曰⒍俚热说淖鹁纯探斯亲永铮攵疾幌耄椭苯踊赜ΑK婕矗挚戳丝绰承θ莸淖娓福懿桓市牡夭钩洌翱桑苫⒍偎牵非蟮氖嵌懒ⅰ⒚裰骱妥杂桑
“那你以为当年我们追求的是什么?”张松龄摇了摇头,笑容里充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
第二章 磨剑 (一 上)
“爷爷是理想主义者!”当祖孙俩的旅程即将结束的时候,张约翰终于得出结论。
张松龄笑了笑,既洠в谐腥希矝'有反驳。在内心世界里,他并不排斥“理想主义”这个词。虽然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这个词已经隐隐带上了贬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魏爷爷、老苟、廖文化,还有周珏、田胖子、陆明。尽管他们说着不同的话,做着不同的梦,但是,有一个理想却属于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那就是,让自己,自己身边的家人和朋友,还有自己的子孙后代,再也不受外族的奴役,再也不任人欺凌。
为了这个理想,田胖子、魏爷爷和老苟等人先后付出了生命。然而他张松龄却还活着,所以他张松龄就必须将这个理想继承下去,直到其最终实现那一天。这是他的义务,也是他这辈子的宿命。从孟小雨家的病床上醒來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在使命洠в写锍芍埃緵'资格去计较什么利害得失。
他躯壳里头装的灵魂早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他既是他自己,也是他们的全部。
所以在红胡子主动伸出手來,邀请他留下一起打鬼子时,他连犹豫都洠в淘ゾ徒邮芰恕8緵'问对方准备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每月能拿多少军饷。
对他來说,能站在第一线对付日寇,就已经足够了。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洠в斜局噬系那稹H绻硌南惹安欢嘧旄嫠咚痪洌丝趟锪倩乖谥厍焱泄叵嫡颐怕罚睦锿芬残矶岳隙坊勾孀乓凰磕钕搿O衷诩热焕隙返闹亟ɑ旧弦RN奁冢徒乙恢Ц约和对档亩游榧尤耄父龈蔚ㄏ胝盏呐笥岩坏揽盖股惫碜樱负跏抢硭比弧
这个决定,赢得了周围一片欢呼。当他的手从红胡子的手上撤回來之后,喇嘛沟游击队的幸存者们,甭管身上带洠Т派耍及じ鲎呱锨埃玫钡厝说睦窠诒ё∷募绨颍昧ε拇蛩暮蟊常硎净队
游击队员们都很单纯,他们通过郑小宝和赵天龙等人的口,早就将张松龄这几天为游击队所做的事情,了解了个清清楚楚。他们知道是谁为游击队赢得了击败各路马贼,彻底逆转战局的机会。他们将张松龄脸上的征尘和身上的血迹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感恩,而他们报答恩情的方式,就是从此拿张松龄当做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从此再也不去想他是不是国民党中校,与军统到底有洠в泄细稹
所以当红胡子郑重宣布,游击队旗下将仿照骑兵中队的模式,再成立一个新的步兵中队,交给张松龄來带领时,从上到下,洠в腥魏稳吮硎疽煲椤4蠡锖芷诖矍罢馕谎对ú狗ň嫉恼胖卸映ぃ芪位鞫哟蛟斐鲆恢в胍酝煌木⒙脕怼6位鞫釉诖舜握蕉分校愀刹空鬯鸸耄驳娜沸枰桓鲇心芰Γ型娜藖沓械V厝巍
只是张松龄本人,却被红胡子的决定给吓了一大跳。不待周围的欢呼声落下,就赶紧摆着手大声拒绝,“不行,不行。王队长,你这个决定太仓促了。我初來乍到,寸功未立,真的承担不起您的厚爱!”
“什么叫寸功未立啊?如果不是你,喇嘛沟游击队早就被小鬼子给挑了!” 红胡子一把将张松龄的手按下去,揽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