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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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说:“曹丞相不卸甲衣,直接带诸将上朝,为何如此急促?”
孔融出班奏道:“往日丞相班师,大多先驻扎许都郊区大本营休歇一夜,第二日一早上朝。丞相昨夜行军未停,今晨径直赶来上朝,很可能是大好战报要尽快向陛下禀报。况且听闻这次袁绍大败而逃,不仅丢弃随军携带诸多财富器物于不顾,还丢弃一金锁红木箱,箱内尽是我朝文武与袁绍私通之信件。丞相今日上朝要当廷处置。”汉献帝大惊。全场为之悚然。伏完、伏剑、杨修、赵彦等人顿时面如土灰。诸多文武显然忐忑不安。
孔融冲殿外一挥手,立刻进来数百武士,于殿两侧按剑而立。
汉献帝大惊:“爱卿这是为何?”
孔融奏道:“丞相既然要当堂处置暗通袁绍者,必要防止意外。”
杨刚又冲殿外一挥手,殿门外有将领随即接着挥手,没多会儿,一群彪形军士抬来两个炭火红红的大鼎当殿而放。汉献帝与众百官皆惊骇。
汉献帝睁大眼问:“这又是为何?杨刚,你乃礼部尚书,何有如此上朝礼仪?”杨刚说:“曹丞相令当廷预置鼎火。”汉献帝愣了半晌,才又说出话来:“纵使有大臣私通袁绍犯下谋逆之罪,收而下狱,罪而行诛,可也,莫非要用鼎烹?”
陈登出班奏道:“非常事需非常法。丞相为何如此吩咐,待其一到即知。”
正此时,殿前官在殿外高声报道:“曹丞相率众文臣武将已入许都城门,正急驰上朝。”殿内听得十分清楚,孔融还是对汉献帝重复奏报一遍。汉献帝故做镇静:“丞相此次如此大胜,朕既然来不及率百官出城迎接,是否此刻率文武到午门迎接?”孔融说:“这恐怕也来不及了。”汉献帝说:“那爱卿速出殿迎上,宣朕口谕,丞相大胜,本该朕亲率百官出城迎接,现既丞相先到,则今日丞相与凯旋文武上朝入殿一律免行大礼。”孔融拜道:“融领旨。”
孔融出得殿来,匆匆奔向午门,两边虎贲卫士肃立目视。
刚到午门,曹操率文臣武将气宇轩昂入门而来。
孔融迎上行礼后,宣道:“陛下口谕,今日丞相率凯旋文武上朝入殿一律免行大礼。”曹操点头,脚不停步地率众人往前走。殿前官站在殿门外高高台阶上,远远看见曹操等人过来,便高声向殿内报告:“曹丞相已率众文武进午门。”
大殿内,汉献帝高坐宝座,端杯喝茶,手抖不止,茶水溢出。
听得殿前官又高声报道:“曹丞相到——”孔融引领,曹操率荀攸、曹丕、李典、许褚、张辽、徐晃等文武雄赳赳入得殿来。曹操径直来到汉献帝宝座前,拱手行礼道:“陛下既有旨在先,臣就免大礼直接启奏了。臣今日率军凯旋,现领诸出征文臣武将上朝禀报大胜袁绍之战绩。这里已有荀攸、许褚、李典、张辽、徐晃、曹丕等人,还有新任军师许攸,新封的二位偏将军高览、张郃在殿外等候,请陛下一概准许上朝入殿。”汉献帝说:“你从官渡寄来的奏请,封三人官爵,我已下旨准奏行封,可即宣三人进殿。”殿头官立刻高声宣道:“宣许攸、高览、张郃进殿。”殿内官传宣,殿前官在门外再次传宣。
许攸、高览、张郃三人进到殿内,叩拜于汉献帝面前。汉献帝说:“朕今日已经有旨,丞相及所率凯旋文武一律免大礼。”许攸跪在那里说道:“我等初次拜见天子,不可免礼。”汉献帝说:“礼罢,平身吧。”
三人刚刚谢恩站起,曹操对汉献帝说道:“现有一样缴获,要当廷请陛下与文武百官目睹。”说着,轻抬一下手,许褚立刻一蹿虎步出到殿外,而后朝殿外台阶下挥手,两员副将正站在丹墀下静候,这时抬着一只金锁红木箱庄重拾阶而上。许褚领两位副将进到殿来,一挥手,二副将将红木箱放在百官面前。曹操指着金锁红木箱对汉献帝说道:“此金锁红木箱,为袁绍随身携带之物,率军出征时,袁绍走到哪里,此箱带到哪里。其中唯装一物,即是我许都文武官员与袁绍暗通的信件。此次大战,在袁绍的中军帐内缴获,许褚率先发现箱中是这等信件,臣立刻下令锁箱、封箱,现一信不漏,全部呈现在陛下面前。此箱详情,陛下可问许攸、张郃、高览三人,他们之前皆为袁绍亲信,必知详情。”
许攸这时出班奏道:“启禀陛下,此箱确为袁绍所有,箱内也确实装满许都文武官员与其暗通的信件。袁绍曾当我与审配、郭图之面不止一次炫耀,张郃、高览二将军也必有所耳闻。”张郃、高览二人也都奏道:“确实如此。”
汉献帝佯装明白地点点头。
曹操转头问许褚:“许褚,当时缴获此箱,何人看过箱内信件?”许褚答道:“褚一人翻看过几封,就令二副将,”说着一指那两个抬箱的副将,“抬到丞相面前禀告。”曹操又接着问:“你所看到的那几封,都是谁人所写?”许褚答道:“褚未确切记忆。”曹操问:“后来如何锁箱封箱?”许褚答道:“当时丞相即令上锁封箱,我等就立刻将其锁上封上,丞相还令,非丞相令任何人不得开启。”曹操对文武百官说道:“诸位可查看封条是否完好,上面所写时日是否清楚?”孔融、陈登、杨刚、郭嘉等人看罢,纷纷点头。曹操又特别地伸手一指:“请太尉伏完、车骑将军伏剑、礼部侍郎杨修、议郎赵彦查看。”
几个人略有些浑身颤抖地走过来,草草一看,便点头称是。
曹操说道:“现请中丞御史孔融并太尉伏完拆封。”
孔融从容下手,伏完则有些手抖,封条一一拆除。
曹操说:“开箱!”许褚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锁。孔融将箱盖打开。曹操说道:“其中是否确实是许都文武官员暗通袁绍之信,请太尉伏完任意检看一二,不必通报姓名。”伏完手明显抖得厉害,随意从满箱信中掏出两封,看了看,便放回箱中,点头说:“确是暗通袁绍之信件。”曹操看着伏完问道:“天下大势所趋,顺势者昌,逆势者亡,是否?”伏完唯唯诺诺:“是。”
曹操扫了伏完等人一眼,而后面向汉献帝:“陛下可否下旨,任由臣当廷处置?”汉献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然听凭丞相当廷处置。”曹操转身对着众人:“大势所趋,看不清楚的难免会逆势而动。正当袁绍强势之际,我曹某内心都有过进退踌躇,众人若因此为自己留有退路,何罪之有?现我领圣旨当廷处置,所有通袁之信,一概当廷焚毁!”
众人全惊了。汉献帝也惊了。伏完、伏剑、杨修、赵彦等人更是惊了。
唯有郭嘉早知如此地微微一笑,对一旁的杨刚、陈登低声道:“我知丞相必如此,欲纵而先取,先取而后纵。”曹操下令道:“中丞御史孔融、太尉伏完,请二位重臣亲手焚之。”许褚一指,两位副将将红木箱抬近燃着炭火的两个大鼎中间。孔融、伏完二人上去,各自从箱中拿出信件,往鼎火里投掷。鼎火熊熊,灰烟袅袅。
汉献帝自上而下观看着火光。百官观看着火光。
孔融、伏完各守着一鼎之火焚烧着,鼎火之光映着人们神情各异。
这个时间不算短,最后,孔融与伏完拍手道:“信件已烧毕。”曹操又令伏剑、杨修、赵彦等人查看一下箱内有无余信,三个人走过去看了一番,箱内已空。曹操一摆手,许褚令二副将抬空箱出殿。众彪形大汉将两只大鼎抬出殿外。
大殿内气氛一下显得松弛。汉献帝正准备开口讲话,赵彦突然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微臣今日实有一事想不明白,要挑剔一下丞相。”全场都有些吃惊,汉献帝也很意外,他立刻跟上思路,问:“赵议郎有何事想不明白?”
曹操冷眼看着赵彦。
赵彦大无所忌地接着奏道:“既然今日曹丞相能将如此多人暗通袁绍的信件一火焚之,既往不咎,当年为何非要治太尉杨彪之罪不可?杨彪当年不过与袁术暗有信件往来而已。”汉献帝问:“赵议郎,你的意思是……”赵彦说:“今日焚烧信件若对,当年追究杨彪则必错。若当年追究杨彪理所应当,今日焚烧信件则错。我对曹丞相此一时彼一时的不同做法,提出诘问。”
汉献帝从容说道:“曹丞相有何话要说?”
曹操更是从容:“正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臣从来爱讲这句话。若再添一句,则是此一事彼一事。为何当年处置杨彪暗通袁术,而今日赦免众人暗通袁绍,理由有三。一、袁绍袁术虽然都有不臣之心,但袁术私藏先王玉玺,公然称帝称王,谋反叛逆昭然若揭;而袁绍出兵攻许都之前,虽对朝廷有所不敬,但并未公开称帝,还领着朝廷所封大将军号,也算规矩之内,因此,杨彪通袁术,与这多人通袁绍,罪大小有别。二、法不责众。此话虽不成立,但有时也须有所变通。倘若箱内只有朝内一人通袁绍之信,臣今必办之;但如此多人暗通袁绍,确实不可一并办罪。臣也想过,将信件逐一检点,区别对待,但必定轻重难辨,处置不当;一火焚之,或更妥当。三、臣受陛下信托主持朝政,当年内外受敌,外有袁绍、袁术压境之兵,内有董承、刘备等奸党谋反,于当时危境重重之际,对杨彪如此暗通敌者非严办不足以定局势;而今袁术已死,袁绍已败,外敌大势已去,内敌董承之流早已伏诛,臣主持朝政远比当年悠游自如,故足以行宽容之法。”
汉献帝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当年,孤曾建议给赵议郎一个免死牌,丞相都不同意。”曹操接话道:“臣今日依然不对任何人发免死牌。罪大当诛,这一条不可弃。但今后依法治国,宽严兼备,对犯罪之文武大臣,能不杀尽量不杀。”汉献帝很天子地一摆手:“此话现可一笔带过。丞相凯旋归来,必有大事要奏。”
曹操说:“臣所奏之事如下:一、此次大胜,论功行赏之名单,一如臣奏章所书,望陛下准奏。二、臣原想趁官渡之胜继续攻冀州与并州、幽州、青州诸州郡,但虑及兵疲民惫,急需休养生息,故而班师,准备明年再征袁绍,一二年内统一整个北方。三、而后,便可兴修水利,大治黄河,推广屯田。过去我占河南,袁绍占河北,不得如此兴修水利。四、再后,挥师南下,攻伐与安抚并举,对俯首称臣者行安抚,对不臣者则征之。五、改革朝政,赏勤罚惰,拔贤去劣,治吏治国,以利民而富国,富国而强兵。六、朝廷上下,虽然还要治奢倡俭,但国威要扬,国容要尊,两三年内,国库充裕时,准备为陛下适当修建宫殿,整治一新,并于天下选美,为陛下增嫔妃、添才女,充实宫内。”
汉献帝听此眼睛顿亮,明显大喜,但又掩饰住,摇头道:“还是先安社稷,顾民生。”
曹操说:“此事陛下还要随顺众意,理当如此。”这时,文武百官便都齐声道:“理当如此——”汉献帝哈哈大笑:“丞相真是讲出一番太平景象。朕原听说,你在乌巢中了一箭,是毒箭,朕还颇担心一番。”曹操活动一下左肩臂,说道:“臣确中一箭,但并非毒箭。臣还不得死,臣还要为陛下一统天下。”
汉献帝说:“朕自知德薄才微,奉天承运扛起这汉家正统。朕只需为丞相与诸贤卿举个大汉之旗,其余全凭丞相与诸卿之力了。”
又一日,凌晨四更未尽之时,天仍黑暗,许都曹府大门前挂着灯笼,朱四领着上百家丁在门前排列起一辆辆马车来。朱四在几个家丁簇拥下指挥着:“第一辆是主簿所乘之车。第二辆、第三辆是郑康成及赤芍的灵车,再往下是主簿的行李车、货车,一顺排齐。”车队很快在灯光晃动的街道上整齐排好。
此时,曹操书房内灯烛明亮,曹操与白芍对着摆满案几的酒菜果品而坐。曹操说:“唯今夜何其短,还未觉通宵,已近拂晓,四更已过,五更即来,唉,人生所谓生死离别难。”白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语。两人早已停了饮食,曹操举杯说道:“再饮最后一杯。”白芍摇头。
曹操说:“回徐州安葬完外祖父与妹妹之后,主簿守陵百日即可。”白芍摇了摇头:“我已说过,需守三年。”曹操又说:“守一年吧。”白芍垂着眼重复道:“需守三年。”曹操摆了一下手:“到时再说吧。”白芍不容含糊:“那也是三年。”
曹操盯着白芍:“三年过后呢?”
白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估计不会再回到丞相这里了。”
曹操一挥手赶走如此沉重的话题,哈哈一笑:“不说这些,在此书房,我倒想起两年前我与你初次相见,我拧了你胳膊,想验证你是否刺客,结果赔了许多不是。”白芍目光恍惚也想起往事,在回忆中说道:“谁也不要欺负人。”
曹操接着展开这个话题:“那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烛光,孤拿出鱼肠宝剑,向你展示其锋利,削剑如笋,你看得毛骨悚然。”白芍仍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那把鱼肠剑后来还真有了用场。外祖父说,一人一物,都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于世,此话不谬。”曹操接着延伸话题:“那你出现于曹府又因何故?”
白芍回忆着叹了口气:“此事真是难讲,可以说一言难尽。”
曹操尽量调侃地笑道:“老天派你来救我命的?一次防了吉平太医下毒,一次防了中军帐总管朱六行刺。”白芍对曹操的说笑没有应和,目光还是有些恍惚。曹操接着活跃气氛说道:“第一次你在曹府显露才能,孤要对曹丕面授机宜,先暗写了‘面授机宜’四字,让军师荀攸、郭嘉猜,都猜不出,主簿出口四字‘面授机宜’,让他等先吃一惊。”曹操看了一下白芍,又接着继续,“又一次,文武左右议事,有人对你质疑,你一通念诵会商记录,言锋犀利,将他们个个驳得体无完肤。”曹操看着白芍,见还没反应,又接着道,“还有,那次在相府后花园饮酒,孔融评点孤的诗《短歌行》,出言狂妄,你将孔融的评点通篇驳倒,弄得他这个文魁星黯然失色,他居然脸上挂得住,还当场跪下,向你求婚,真是可笑。”曹操说着哈哈笑了。
白芍却在回忆中莞尔一笑,而后神情忧郁地说道:“丞相此刻是想哄我高兴呢,但再哄我,此次也是一走再难回了。”
曹操那一番有意的说笑一下停了,眼睁睁地看着白芍:“为何?”
白芍说:“练道家百日不语功后,已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