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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明朝第一国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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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里的电灯泡太多,他只能压下旖念,比手划脚的解释道:“冒烟,还有尖啸声,也只能是鬼下油锅那招了……”

这招是道士装神弄鬼的传统套路。表演者先用手在滚开的油锅里搅动,说是试温度,然后,再将附有鬼体的残骨投进锅里。过得一会儿,那残骨就会被炸得“吱吱”鬼叫,最后无声无息了。

“这么厉害……那是真的有鬼吗?”刘同寿形容的很形象,楚楚瞪大了眼睛,梁萧的嘴也张得老大,倒是郝老刀等人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刀头舔过血的人,对鬼神的敬畏要比寻常人差得多。

“哪有那么邪乎,不过是骗人的罢了。”刘同寿晒然道:“那油锅底下,八成放了醋,一生起火来,醋就从底下涌上来了,看起来像是开锅了,实际上根本就不热。”

楚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可是,那锅在冒热气啊,咱们离得这么远都看得清楚呢。”

“冒气更简单,往里面加点料就行了,比如:硼砂……至于那骨头会尖叫,其实也简单,那骨头里面放了水银,水银遇高温就会分裂,就会发出那种尖啸声了。”

魔术师守则对揭秘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不过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刘同寿也不吝于讲解一番。

反正他在心里已经将几个同伴的位置安排好了。女孩是助手,梁萧是龙套,只差个貌似忠厚的托儿了,本来韩应龙的性格挺符合要求的,但是,让一个状元公干这种活儿,未免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不比已经有过经验的楚楚,梁萧还是第一次听揭秘,心中也是惊奇万分。想明白了油锅炸鬼的道理,他又指着另一个方向问道:“那……崂山派那边呢?他们生了火,还拿着剑,又是在做什么?”

“请神斩妖呗。”刘同寿撇撇嘴。在漫长的岁月里,很多术法都没有留下传承,比如汉代著名的鱼龙曼延,所以,他所了解的捉鬼术,未必比紫阳派多,但是,却肯定比紫阳派更系统。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台词的作用相对小得很,各道派选用的想必都是视觉效果最好的术法。有了大致上的范围,再看到个大概,那就没啥难猜的了。

崂山派用的招数比起紫阳派的,原理更简单,但效果却更好。整个术法分为两部分,一是请神,二是斩妖。

生火就是为了请神,术者弄些纸人,画成神仙的模样,然后稍微倾斜放在火堆上空,过一会儿之后,一松手,纸人就飞起来了。

应用的原理,跟热气球是一样的。早在汉末,就已经有孔明灯传世了,只不过古人有个敝帚自珍的习惯,因此没得到推广罢了,以至于看起来很神奇。

斩妖跟请神一样,也都是在纸人上做文章。有神仙附体了,术者将桃木剑一挥,顺势再喷一口水在纸人上,然后纸上就显出鲜血淋漓的鬼影了。

那鬼影自然是事先画好的,只不过用的不是墨水,而是碱水;喷的水也不是清水,而是姜黄水。碱水干了之后,图像便即隐去,等碰上姜黄水,就起化学反应了。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道士多半兼有自然科学的学者的身份呢,至少发明这些术法的人,要具备相当的物理化学知识的。

刘同寿讲得兴起,又指向和尚们所在的那几艘船,语带讥嘲的说道:“那些光头就是纯粹的演技派了,虽然看不清,可他们搞的那些东西却也没啥技术含量,无非是找些个扮瘸腿驼背的托儿,然后配合着演戏……”

“真的治好了!”

“普正大师把驼子给治好了!”

“我佛慈悲,佛法无边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震天的叫好声打断了,声音正来自金山寺所在的方向,内容则像是给刘同寿的话做注脚一般。

“还真的是……”虽然看不见,但听得却是清楚,梁萧茫然远眺,口中喃喃低语。

“夫诸死了!长右也死了!就差化蛇了!请飞云道长再加把劲,杀光这些害人精!”

“对,杀了它,杀了它!”

“再请些天兵来!”

不知是不是被另一边刺激到了,崂山派那边也嚷嚷起来了,声音比金山寺那边要响亮得多。比起为治病救人歌功颂德,还是请神杀鬼这种武斗场面,更加激动人心。

夫诸、长右、化蛇都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怪物,一出现就会带来水灾。比如夫诸,《山海经·中山经》记载:“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各道派的主事者并不墨守成规,纷纷化鬼为妖,不光术法的技术含量高,也更加应景。纸人做得跟这些妖兽一样不说,在岸上的人群中还有人帮忙解说,所以一下子就将群众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

当然,对梁萧来说,这些喝彩未尝不是给刘同寿的。小道士远在湖心,随口指点,却有若亲见,这等气度,着实让人折服。

大明的读书人就喜欢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调调,所以,梁萧认为,从场面上来说,小道士比那些赤膊上阵的老道士要强得太多了。

可问题是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围观众别说听,连看都看不清楚,锦衣夜行,这就有点悲催了。

“同寿,不然……干脆这样!我去叫上韩兄、孙贤弟他们,把你刚才说的都传出去,如果人人皆知其中奥妙了,也就不稀罕了。”酸秀才,坏书生,梁萧就是其中的典型,他琢磨了一会儿,却是想出了个釜底抽薪的主意来。

“梁叔,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刘同寿抬手指指梁萧,一脸的哭笑不得,“这些玄虚,咱们自己说说不打紧,可若是传出去的话,这场大会岂不是被搅黄了?这又是何苦来由?”

梁萧咬着牙根,恨恨道:“许他们不仁,就不许咱们无义?左右先机都被别人占了,索性给他们来个一拍两散。”

“错了,错了。”刘同寿连连摇头,“这种招数损人不利己,只有失败者才喜欢用,咱们可是注定了的胜利者,怎么能干这种没品的事儿呢?再让他们折腾一会儿,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出手。”

“这倒也是,不过……”梁萧想了想,又忧虑道:“同寿,你的王牌就算能出彩,可若是别人也给咱们来这招,那要怎么办?”

他的忧虑也是不无来由,他们这边揭秘揭的开心,其他宗门也没闲着,左一个术法,右一个龙套的,换着花样的翻新。湖岸上的围观众都快把喉咙喊破了,声音将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玉龙山和凤凰山上也是树影摇动,仿佛正在喝彩一般。

这么多术法,想要揭秘可就难了,一个个的说过去,恐怕就得两三个时辰了。如果听众再有点疑问,甚至争执不下什么的,两三个月都未必能达成共识。就算刘同寿不否决,他自己也失去信心了。

听刘同寿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一举定乾坤。以小道士的本事,想一鸣惊人应该不难,可万一对方也下黑手怎么办?毕竟道教是一脉相通的,刘同寿能看得出对方的手段,对方又岂是泥雕木偶?

刘同寿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嘿嘿,我这招可不是寻常的套路,天下虽大,想找个能揭我老底的可就难了。”

第72章漩涡

再精彩的表演也不会从头到尾的精彩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的时候,观众的兴致明显的减弱了。

各派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特殊的环境和命题终究还是限制了他们的发挥。绕湖两周后,就连手段最多的紫阳派和崂山派也差不多技穷了,虽然还保留了几张底牌,但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至于佛宗,他们的手段,先天就比道门有利,反正一个中心是治病,来来回回的换病人就是了。驼子完事换瞎子,瞎子后面还有瘸子,更有甚者,金山寺竟然抬了一个全身瘫痪的人上去!不用问,这些都是托儿。

治病前让病人哭诉拜求,嗓门当然得大点,不然观众听不见;治病的过程却是简略,不过抬手一指罢了,要不怎么显得出佛祖的神通呢?治愈后,病人当然要活蹦乱跳的惊讶一番,然后由大和尚们带领着念经诵佛,向慷慨大度的佛祖表示感谢。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就慢慢的消耗掉了,效果虽然不如道门那么好,但胜在细水长流。刘同寿对此的评价是,贼秃果然很贼,弄虚作假也就罢了,可他们竟然还敢水!

看着眼前鲜活的例子,梁萧对此深表赞同,并盛赞刘同寿用词得法,一个字就囊括了和尚们的所有作为。当然,他不知道,小道士也不是原创,这办法他也是抄袭得来的。

那些小宗派更不用说,他们的底蕴本就有限,又有不少招数互相重复,看着几大宗门层出不穷的手段,他们早就放弃了。本着重在参与的精神,他们息了争胜之念,改弦易张,极力的宣传起自家的名头来。在杭州这种地方做宣传,广告效应自不用说。

总体来说,大会是成功的,算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大宗派收获了他们要的声望和口碑,并且给官府和士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佛门巩固了自家的信徒,而且还有所发展;小宗门就差了些,不过好歹也算是扬了名。

何况,再怎么惨,也有垫背的。在湖心冷冷清清的喝了半天冷风的紫阳观才是最悲催的一个呢!

从呼声最高的后起之秀,到被人彻底遗忘,也就是短短的几里水路罢了,境遇却是天壤之别。这一上午的工夫,不知道有多少道幸灾乐祸的眼神,以及阴阳怪气的嘲讽在湖面上穿梭着,对于一开始就压制了所有人风头的小道士,各宗门都没有任何好感。

在他们眼里,紫阳观就是又一个龙虎山,刘同寿则是下一个邵元节!同样的由微末而骤贵,同样的目无余子,没人愿意看到旧事重演。

不过,对刘同寿的窘境最为满意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画舫上的一群人。

“此次水陆大会圆满成功,既化解了百姓因水灾而来的怨气,又为朝廷赢得了声誉,更是让各大宗门都感恩戴德。王大人,您倡议并主持大会,实在是功不可量啊!以下官看来,明年大人返京之时,就将是高升之日,九卿自不待言,就算是入阁也可预期啊。”

谢亘一张老脸笑得全是褶,仿佛一朵怒放的菊花。

由于布政司王建兴的配合,打压刘同寿声望的第一步已经圆满成功了。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接下来就是加快消息的传播,配合以流言,彻底将小道士打落尘埃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小乡镇上闹出来的名声,又怎么比得上在大城市出的丑?褪去了神秘的光环,那些愚民很快就会转向的。

当然,具体的措词还要研究研究,那个老道的名头已经入了圣听,追封的旨意随时会到,对他的处置尚需斟酌。但这并不会构成什么障碍,反正他也没想着一棒子就把刘同寿打死,只要降低了小道士的名望,想着落井下石的人多着呢。

“不敢当,王某牵头办这场大会,无非想尽尽本分,抚民安民,为朝廷分忧罢了,又哪里敢心存那般奢望?谢大人这般赞誉,王某怎么当得起?过誉了,过誉了。”王布政司的笑容淡淡的,若是熟悉他的人,可能会看到他眼中的一丝隐忧。

在官场上混的,谁不想升官发财?可是,比升迁更重要的,是规避风险,尤其是到了他这样的位置。作为进士出身,官居二品并主政一省的封疆大吏,六部九卿什么的都已经在预期之中了,前提是他不能出错。

所以,谢家上门提要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就算抛去谢丕那层关系不谈,他也不愿意得罪这些江南大世家,明年就是大考之期,自己为官的民声还要指望着对方呢。

不过,他开始的时候也没想着要搞这么大,只想出个公文或者名头,然后就让谢家挑头去随便折腾了。反正他的主要目的是不得罪人,其他效果都是附带的,可有可无。

但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那封公文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拨拨的不速之客登门了,来客人不要紧,关键是这些人的身份很吓人!

布政司是从二品的大官,按说能吓到王建兴的人已经不多了,况且,这杭州还是他的地头。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宦海是无止境的。

第一个上门的官儿不大,七品的太常博士,跟布政司比起来,直有天差地别,按说王建兴连眼角都不用扫对方一眼。可这个太常博士可不一般,他姓邵,名时雍,是致一真人的曾孙!

不用说,这少年肯定是代表邵元节来的,别说王建兴,就算几位阁臣见了,一样得客客气气的。邵元节的确从不掺和朝政,但他若是想使坏,却半点都不难,这种人谁敢得罪?谁又得罪得起?

第二个上门的更恐怖,居然是锦衣卫的前指挥使,现指挥同知骆安!

要说嘉靖朝,什么人比这位更可怕,那也只有陆炳亲至了。毫无疑问,这位的到来,秉承的是嘉靖皇帝的意志,王建兴连一丝违逆的心思都不敢有。

第三个的来头总算没那么大了,可一样不是好相与的。

来者是礼部的一个主事,和前两位一样,这位本身没什么,但来头却很了得,一见面,他就亮出了三封亲笔信。

一封来自于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夏言,另一封则来自于其同乡,致仕在家的首辅大学士费宏!最后一封则是礼部右侍郎顾鼎臣所书。

这里面的味道就太恐怖了,当时王建兴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响,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夏言是朝中新贵,如今势头正猛,连首辅张孚敬都视之为重大威胁;而费宏则是成化年间的状元,眼下在朝中他也是硕果仅存的四朝元老,在正德年间入阁,大礼仪后,接替杨廷和主持内阁,后来在与杨一清的政争中失败,于嘉靖六年黯然致仕。

费宏和夏言有交情,尚在情理之中,两人是同乡,又有师生之谊,但顾鼎臣就不同了。后者虽在礼部任职,不过却是江南一脉的人物,从杨一清和费宏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两边的关系算不上多和睦。

当年若非费、杨鹬蚌相争,也不至于被张孚敬这个渔翁得了利。现在,这两边却联合起来了,随着他们的联合,朝中势必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

本来他这个地方官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可随着这些客人的上门,他也是身不由己的被卷了进去。这让王大人情何以堪?

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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