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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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田哥,你可真有本事,那么大个野猪是咋打到的?”紫鹃没话找话地问道。
“哦——”孟有田这才将目光转到紫鹃身上,火盆就放在她的旁边,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火烤的,女孩子的脸上象朝霞一样红晕。
“也没什么,碰巧撞到枪口上罢了。”孟有田随口说道:“对了,宋先生怎么要抬举我当领工,我这腿脚,怕是出不了那么大的力呢!”
紫鹃低下头,轻轻转着笔杆,幽幽地说道:“有田哥,你别这样说。你这腿,还不是我惹的祸,我爹娘心里也清楚得很,以前也想着帮衬一把,算是感谢,可你——”姑娘抬起头,盯着孟有田继续说道:“你是有本事的,当领工也不用你出大力,只要支使那些帮工去干就行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这么做心里头能够安稳些。”
孟有田垂下眼睑,沉吟了半晌,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这个领工我尽力干好便是。只是我想提前跟你们打个商量,今年耕种的章程与往年不同,是我琢磨出的新法子,但总不会让你们宋家吃亏便是。”
近代中国积贫积弱,农村凋零,农业落后,农民困苦。而农业技术的发展是需要政府注重农业科技投入,扶持技术创新,才能加强农业科技推广,促进技术成果转化。而这些在近代中国基本上是做不到的。战乱频仍,民不聊生,城头变换大王旗,几届短暂的政府不是陷于内斗,就是把有限的资金用于购买武器,发展军力,哪还有人去关心农业。
饥荒,这个幽灵,始终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大地上徘徊不去,给平民百姓带来深重的灾难。
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曾说过:1949年以前,中国平均每年有300--700万人死于饥饿。如此推算民国时代曾经累计饿死过2亿以上人口。解放前的婴儿死亡率是170-200‰(侯杨方),而人口的平均寿命则是35岁!!
《西行漫记》的作者埃德加斯诺在报道中写道:“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人有一个多月没有吃饭了?儿童们甚至更加可怜,他们的小骷髅弯曲变形,关节突出,骨瘦如柴,鼓鼓的肚皮由于塞满了树皮锯末,象生了肿瘤。”
而他夫人1981年整理出版的《斯诺的中国》一书(EdgarSnow’sChina,RandomHouse,1981。这本书好象没有中文译本)中提到,“饥民的尸体经常在埋葬之前就消失了,在一些村庄,人肉公开售卖。”
即便是解放后,还有三年自然灾害的袭击,虽然各方所说死亡人数相差甚大,但据作者了解,应该是不在少数。
孟有田前世作为农业科技工作者,自然对这些数据不陌生。而且这个身体里的记忆又给了他身临其境般的人吃人的观感,更是强烈的震憾了他的心灵。
只要尽力了,就没有遗憾。这是孟有田前世非常赞赏的一句话,说是座右铭也不过分。是啊,来到这个时代,总要做点什么?他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那就脚踏实地,从眼前做起吧!他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脚跛虽然不严重,但也阻碍了一条穿越者的老路,就是当兵打仗,步步高升,金戈铁马,建功立业。
而且孟有田觉得意淫可以,但在实际上兴王图霸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是个特种兵,或者是个军事技术特过硬的那种尖子兵也还罢了,象他这种专业不对口的,想凭着点对抗日时期事件的了解,就想去叱诧风云?嘿嘿,做梦吧,要是让他去当战略家,嗯,指指大方向,卖弄一下超前知识,没准能行。可要让他去实际指挥,他连咋挖工事,咋布置兵力和火力都不知道,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王霸之气,改天换地。在小说里是连穿越到乞丐身上都能做到的事情,可在现实里,孟有田这些天经过深思熟虑,认为那纯粹是扯淡。要是上天给我一次穿越的机会,我定要纵横天下,我定要妻妾成群,我定要金银满屋,我定要名满天下,我定要………算了吧,等你穿越了,特别是穿越到乱世,能活下来就很了不起了。
而孟有田决定脚踏实地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利用自己的专长,让田地里的收成能够获得高产。要想获得高产,种子和化肥是很关键的,现在可没有什么杂交、早熟、抗倒伏等等的品种,孟有田也只能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利用作物生长的“时间差”、“空间差”和“植物光合作用差”等条件,达到一季双收或三收,一地两收或三收。克服秋赶夏、夏赶秋的恶性循环,实现夏秋两增产。
而且,即便在后世,购买化肥也成为农民在农业生产中的一项较大的投入。但如果自制土化肥,便可以大大降低成本,而且自制土化肥原料广泛,方法简便,经济实用,其肥效不亚于化肥。农技站还专门向农民们推广过此项技术,以减轻农业成本。
什么?已经是一九三七年了,鬼子马上要打来了,你还有心思忙乎种地?你得马上那个,马上这个……该来的总要来,孟有田又挡不住鬼子的小短腿,更逆转不了历史的车轮。再说,鬼子来了老百姓也得活着,也得种地,也得吃饭不是。现代青年哦,少扯什么热血爱国,什么视死如归,甭说老虎凳,就是一顿皮鞭也打得你哭爹叫娘,有啥说啥。
第十六章紫鹃的疑惑
热血奔涌不假,但真到了那个时代就能视死如归,一门心思地为国为民,恐怕还是要量力而行吧!自己能做的就去做,做不到的就别强求。招兵买马,抵抗日寇,在战斗中扬名立万,扩充军队,猛开金手指,打败小日本,马踏倭夷四岛,平定亚洲,统一地球。哦,嗯,哈,对于孟有田来说,这个比较难,相当难,比登天还难。还是等下次穿越,带着星际舰队来再说吧!
紫鹃虽然不太懂种地,但这并不妨碍她问这问那,和孟有田多说会话。孟有田也没有保留,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麦收前十天左右套种玉米,麦收时,玉米正好出苗。到时候再间作大豆,这样既缓和了麦收和夏种劳动力紧张的矛盾,还有利于小麦和玉米双获高产。”孟有田接过张嫂递过来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还要挖两个沤肥池,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只要不遇到大的灾害,按照我的法子,收成能比往年至少提高三成。”
紫鹃眼睛里放出了光,倒不是为了田地里的收成,而是因为孟有田和她说了这么多有见识的话,神态相当自然随和,她为孟有田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脾气禀性而高兴。
“你不相信?”孟有田误解了紫鹃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按原来的法子种,先在我家那狗都不尿的坡地上做个试验,空口白话到底——”
“不,不,不是不相信。”紫鹃慌忙摆着手,“你说得有道理,今天才知道你的真本事,我都听傻了。呵呵,就按你说的办,我爹,他是横草不拿的外行,只知道麦子能磨面蒸馍,豆子能榨油做豆腐。有田哥,我相信你,你想咋的就咋的。”
这话听着耳熟,孟有田歪着头想了想,阿秀也说过这话,自己这么招人待见?想咋的都行,把你们那个了也行?他自失地一笑,把这个龌龊的念头打消,起身告辞。
紫鹃有些失落,低头捻着垂在胸前的辫梢送到门口,孟有田突然站住,她差点撞到孟有田身上,红着脸退了两步。
“那个,宋先生是不是惜书如命,从来不肯借书给人看?”孟有田试探着问道。
紫鹃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惑地反问道:“有田哥,你要借书?给谁看?”
“我自己看哪!”孟有田脱口而出,立时觉得有些不妥,忙挠头编着瞎话,“算了,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看什么书呀,让你笑话了。”
紫鹃笑了,她想到了一个能和孟有田常接触的好办法,说道:“没笑话呀,想看书是好事,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来找我,或者赶我到你家和阿秀玩的时候问我。你想看什么书,自己挑,要不我给你找一本?”
孟有田伸手指了指书架,装傻充愣地说道:“那本行吗?上面有个山字,我认识。”
紫鹃定睛瞅了瞅,笑道:“蜀山剑侠传,我看过,挺有意思的,这就拿给你。”
“宋先生不会生气吧?”孟有田谨慎地问道。
“不会的。”紫鹃走到书架旁,将书抽出来,说道:“这是我从县上买回来的,我爹可看不上眼这种杂书。若是线装的老书,那就不太好办了。”
“谢谢你,紫鹃。”孟有田接过书,真诚地表示感谢。
“别客气。”紫鹃抿着嘴,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而感到高兴,“有田哥,我正看医书呢,说不定以后能治好你的腿。那个,我没别的意思,这事因我而起,总觉得心里不安。”
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条腿跛了,兴许也是个好事儿,你不用老过意不去。好了,我走了,等宋先生回来,你再跟他学说学说,总要他同意了才好。”
紫鹃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屋,女孩一直微皱着眉头在纳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田哥怎么会说出这样有学问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寓言和他的跛腿倒是贴切得很呢!
……………
烧红的铁块放到了铁砧上,王明义抡起锤子,奋力地敲打着,火星飞迸,将他被烟熏黑了的脸闪得忽明忽暗。根保忽打忽打拉着风箱,脸上带着笑。自从他发烧烧坏了脑子,他笑的时候就特别多了一些,颇有些不识愁滋味的洒脱。
“王叔,您忙啊?”孟有田来到了铁匠铺,冲着王明义叫了一声。
王明义点了点头,憋着的这口气不能泄,他叮叮当当又敲打了一阵,将敲打成形的鹤嘴锄夹进水里,随着一股水汽腾起,他才算吐出了一口长气。
“进来哇!”王明义抬头笑着招呼道:“臭小子,跟你爹的那脾气一个样,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可把你娘担心得够呛呢!”说着又转头吩咐根保,“停手了,歇一歇。”
孟有田笑着走进铁匠铺,冲着根保做了个鬼脸,“让你歇歇呢,也不知道累哈。”
“有田,有田。”根保傻笑着。
“瞧你,连个哥也不会叫。”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就会拉风箱呀,你得学着给王叔打个下手,别光累他一人哪!”
“得了,这我就挺知足了。”王明义随便地一坐,掏出别在腰里的烟袋,指了指杌子,示意孟有田坐下,说道:“这小子呀,不知道个愁,比咱们强啊!”
孟有田很有同感,这人哪,身体累和心累绝对不是等同的,象根保这样想得少,或者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想,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特别是在这乱世的穷日子里。说句不好听的话,没心没肺的人永远是快乐的,说根保是村里最快乐的人也不算太过分。
“有田,有肉。”根保嘿嘿笑着望着孟有田。
“有,有肉,还给你和大叔送来啊!”孟有田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李大坏的心思
王明义叹了口气,吧哒吧哒地抽着闷烟。根保一家在瘟疫中死绝了,他孤身一人,又和根保爹拜过把子,便把根保领回铁匠铺抚养。根保人傻乎乎的,却能吃能睡,长得倒壮实得很。虽然这两年根保也能在铁匠铺里抡抡大锤、拉拉风箱地帮把手,但王明义也日渐感到年岁大了,精力一天天的衰退,每每想到这傻小子的将来,他便愁上心头。
孟有田此来有事,随便聊了两句,便转上了正题,掏出一块洋钱递给王明义,说道:“王叔,给俺打条鸟枪,要轻便一些,口径小一些的,能打个兔子就行。”
“光靠打兔子可养不活四张嘴。”王明义把孟有田拿钱的手一拔,说道:“你这小子,不吃李家饭是硬气;可宋家找你,为啥不去?若是你农闲时想打兔子解闷儿,我也不用你钱,这就给你打一条。若是你指着这养家糊口,你给我钱也不给你打。”
孟有田并不生气,王明义也是为了自己好,脑袋里也是那老思想,种地作工才是正经,否则便是有手好闲。
“王叔,我刚从宋家出来,已经答应当领工了。”孟有田解释道:“这鸟枪呢,确实就是闲时解闷用的。”
王明义知道孟有田不能和自己说谎,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行,宋家还算仁义,凭你的本事,给你这头一份的工钱也不亏。鸟枪吗,后天来取吧!”
孟有田将钱放在旁边的破桌子上,说道:“王叔,这可不是给您的工钱,根保和俺是光腚时的耍伴儿,自从他有了这遭大难,俺想帮衬帮衬也是有心无力。现在手头有了点,算是俺这的一点心意吧!”说着,他冲着根保扬了扬眉毛,笑着打岔道:“根保,有钱买馍吃了,高兴不?”
“嘿嘿,买馍吃,买馍吃。”根保吧唧着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明义点了点头,孟有田话说得好,也就不便推却了。他磕了磕烟袋,想起件事情来,说道:“有田,家里来了女亲戚,你在老赵那里要挤到啥时候?我看哪,开春找上几个人,把根保家收拾收拾,你就搬进去住。那房子虽破,长空着也有人惦记呢!”
孟有田眯了眯眼睛,猜测着问道:“王叔说的是李家?”
“哼,不是他家还有谁?”王明义冷笑道:“指使李坏种来我这好几趟,给两个臭钱便想把房子占了,我呸,做梦哩!”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开春便收拾,这是留给根保的最后一点念想,说啥也不能便宜了李家。我搬去住,给他占上,堵他的嘴。”
“就是这么一说。”王明义赞赏地笑了,“臭小子,又灵醒起来了,让人看着高兴。以前跟你说过好几回,别把这腿脚当回事,走路慢些,干活不误,遇上个兵荒马乱的,抓兵拉伕也瞧不上你,说是坏事,倒也是好事。怎么,终于琢磨明白了?”
孟有田呵呵一笑,起身告辞,又对王明义说道:“对了,老赵伯晚上请您去喝酒呢,我可把话捎到了,您——”
“我去,一准去。”王明义笑着答应,“太阳落山,我就带着根保去,酒呢,我去打。你呀,再找上几个体己人,顺便把开春收拾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
冬天黑得早,太阳一落山,便没了一点光亮。
李家大院的客厅里,一支半尺高的洋蜡发出昏黄的灯,照得屋子阴森森象个灵堂。李大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