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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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畜生作恶吗?扯淡!
“咱们得继续努力呢,埋头苦干的,拼命硬干的,好象都不够格。”另一辆大车上,几个热血青年在低声议论着,“你说孟大哥算哪个,两个好象都沾着点。”
“嗯,嗯,我也想扛枪去打鬼子,一个大男人整天扭来跳去的搞宣传,没意思透了。孟大哥都能打死鬼子,我肯定也不差。”
“你,刚才吐了几回?还吹大气。”
……………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中国的脊梁,我算是其中的一分子吗?孟有田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尽管在抗rì战争时期出现过这样那样的令人愤慨、痛心、沮丧的事情,中国百姓有懦弱的、自私的、麻木的,但也有无数留下名字的、没留下名字的人在浴血拼杀,在全力奉献,在谱写着可歌可泣的悲壮交响乐。自己何必过于纠结一小部分人的表现,而忽略了那些真正的中国脊梁。
“二虎子,跟俺进山一趟。”孟有田想通了,立时觉得身体象从大石重压下解脱出来,轻松而充实,他一夹马腹,高声对二虎子说道:“看看那些被打死的鬼子还在不在,拖回来两个,让大家看看鬼子是个啥熊样。”
二虎子原本情绪不高,蔫头耷拉脑地坐在大车上,孟有田这一喊,他立刻来了jīng神头儿,嗖地从车上蹦了下来,大声应道:“走,去拖rì本鬼,俺和你去。”
“有田,明天再去吧,这天快黑了。”老赵头在旁说道:“别冒失。”
孟有田咧了咧嘴,挥手示意二虎子重新上车,刚才不过是一时思路通畅后的冲动。天黑了还在山林里跋涉,也确实有些异想天开,又不是被追得没法,平白冒什么险呢!
………………
时间是冲淡悲伤最有效的手段,经过了土门村被屠事件一个多星期了,十里村人也渐渐回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十仈jiǔ里的距离,虽说不算远,但“**”的名声却令老百姓望而却步。
神神鬼鬼的东西就是这样,道听途说,经过一次次的人为夸大,便会越传越离奇。说的人活灵活现,如同亲眼所见一样,听的人先是目瞪口呆,转脸又会进行一下艺术加工,再讲给别人听。
发挥想象,自己吓自己,孟有田对此是这样下的结论。对此他有切身体会,看过类似《血咒》、《午夜凶铃》的恐怖片,总会害怕一段时间,特别在特定的环境中,更容易产生想象中的恐怖。但他没法解释这个东西,别说是心理层面了,就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比如风、雨、雷、电等,老百姓又有谁知道其中的原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旧恨新仇
孟有田对土门村变得令人闻之sè变,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理,有一个还未明确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翻腾。或许,那里可以成为……
天空中传来了一种嗡嗡的声音,起先就象一只马蝇在叫,声音渐渐大了,远远的天空上出现一只“大鸟”,冲着这里飞来了。
“看,看呀,那是飞艇吧?”
“什么飞艇,那是飞鸡!”
“会飞的鸡?哦,那是要急着找窝下蛋哩!”
正在村外柳树林里练习瞄准、shè击的自卫队队员纷纷议论,孟有田却心中一跳,放下手里的三八大盖,皱着眉头大声叫道:“都别乱动,呆在林子里别出去。”
伸头探脑正看稀奇的自卫队员们都被孟有田的大声喊叫弄愣了,不解地望着他。
“鬼子的飞机,会扔炸弹,会打机枪的。”孟有田简短地解释道:“不准开枪shè击,都老实呆着。”说完,他紧张地注视着天空,又担心地回头看了看村子,回去报信儿显然是来不及了,鬼子的飞机大概不会对这个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目标进行攻击吧?但rì本鬼子的残暴是难以理喻的,也不是孟有田所能预料的。
天空中飞来的是一架迷航的rì军立川九八式侦察机,这是一种对陆军前线部队进行直接支援的多用途侦察机。这种飞机采用了全金属、下单翼的布局,在机翼上安装了开缝襟翼和翼尖开缝,提高了驾驶员座椅的高度。为了减轻飞机重量,还采用了固定式起落架。它不仅能执行侦察、照相等任务,还能进行轰炸和对地支援,是立川公司在战时生产最多和最受rì本陆军欢迎的一个机型。
十里村的百姓此时正象自卫队员一样,只是没有了孟有田的提醒和jǐng告,都奔出来看稀罕物件。屋里的跑到院里来,院里的上到墙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飞机在村子上空转了一圈,然后急速俯冲下来,在人们不解的注视下,丢下几颗炸弹。轰,轰,轰,爆炸声过后,村里房倒屋塌,砖瓦乱飞。
虽然立川九八式侦察机能够进行轰炸,但到底载弹量不多,几颗炸弹转眼便投掷一空。这个杀人恶魔晃了晃翅膀,得意洋洋地向北飞去。
“快,快回村救人。”他喊叫着解开一只耳的缰绳,以异乎寻常的迅速跳上马背,疯了似的向村子里奔去。
………………
夜sè昏沉黑暗,象举行葬礼一般的凄惨。十里村的百姓,担着惊惶和恐怖,长久不能安眠。
“鬼子!rì本鬼子!”在每一个小窗口里,都能听到人们在用牙齿咬嚼着这几个字。
宋家大院的火已经被扑灭,但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糊味。在东挎院的屋子里,烛光闪烁,孟有田和瞎老元沉痛的望着弥留之际的宋老先生,紫鹃在一旁已经哭成了泪人。
鬼子侦察机带来的损失是很大的,村里好几间屋子被炸塌起火,三个村民被炸死,受伤的还有五六个。而宋家一下子便将失去两条生命,宋氏夫妇被倒塌的屋顶砸到里面,被扒出来时宋老太太已经血肉模糊,抢救不及,宋老先生则陷入了昏迷,到现在才苏醒过来。
“我是不行了。”一颗浊泪从宋老先生的眼角滚落,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留下鹃儿这个可怜,可怜的孩子,可,可就全托付给你们了。”
“宋先生,别说这话,你能挺过去的。已经让人去请孙大拿了,只要他——”瞎老元有些无力地安慰着,但宋先生无力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
“老元,你我相处二十多年了,若是我有什么不是,让你受了委屈,你千万别记恨。”宋老先生抓住了瞎老元的手,“你是看着鹃儿长大的,你——”
“宋大哥,您放心,俺把鹃儿当亲闺女看,绝不让人欺负她。”瞎老元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好。”宋老先生的目光慢慢转向了孟有田,说道:“有田,你过来。”
孟有田走了过去,无声地看着宋老先生的眼睛。
“你,和鹃儿的心思,我,都知道。”宋老先生的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孟有田懂得,“是我固执,耽误了你俩的事情,你,你不要怪我。”
“宋老先生,俺怎么会怪您。”孟有田缓缓说道:“俺和紫鹃确实是,是真心相爱的。”
“你们以后好好过rì子,她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你多担待着。”宋先生的眼中露出了求恳,“你是个有,有本事儿的好孩子,鹃儿跟了你,我就放心了。”
“我会好好对她的。”孟有田看了一眼旁边的紫鹃,说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宋先生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微弱的声音说道:“让我和鹃儿说说话,我要嘱咐嘱咐她。”
瞎老元和孟有田点了点头,从宋先生的床前离开,一直走出了屋子,在门外静静等候。
夜已经深了,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黑暗里,模糊的罩在头顶的天空,稀稀疏疏有几颗星星,仿佛一些光明的泪珠。
孟有田和瞎老元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两人又将目光投注到不同的地方。
突然,紫鹃在屋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两人心中一沉,不幸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孟有田的耳朵里响起一片嗡嗡声,仿佛一面铜锣在他的头脑里轰鸣。鬼子,万恶的rì本鬼子,又欠下了一笔血债,新仇旧恨在他体内发疯似的悸动,脑袋象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开来,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嘴里有一股咸腥,他把嘴唇咬破了。
旧恨添新仇,对于十里村人来说,如果说土门村的屠杀还不关自己,还可以用是九龙堂招惹的来安慰和麻木自身的话,无缘无故的飞机轰炸却向百姓们昭示了鬼子的残忍和暴虐。这完全是没道理的、随心所yù的杀戮,把中国人的命当草芥一样。而觉醒和觉悟往往就是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以及不断的逼迫下产生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八路来了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有拼上这条命了。连续出了这两件惨事,各村的自卫队的人员再次增多,已经有五个村庄加入了联防,宣传队的影响也扩大了。这些都是在血淋淋的、无情的事实教育下的结果,谁敢再说rì本人来了不会随便杀人放火,起码在十里村便会被人狠揍一顿。
地道的挖掘进度出乎意料的加快了,在冻土层之下进行施工并不受寒冷的影响。看到了土门村的惨状,百姓们才知道这地洞的好处,哪怕是把自家菜窖挖得深一些、长一些,在危急时刻兴许也能保住一命。
而孟有田也有了些新的想法,那就是在电影里看过的威力无穷的地道战有些夸大其辞了。什么高房工事、街心火力点、交叉shè击孔等等,在rì本鬼子的炮火下变得有些纸上谈兵了。连炸带烧的情况下,村子的地面建筑很可能就是一堆堆瓦砾,你总不能把地面捅成筛子网,用枪向上打鬼子的脚丫吧?
地雷作为一种价格低廉、简单易造的穷人武器,越来越得到了孟有田的重视。给聘请来的良岗庄烟花高手孙起花很好的待遇,提高其研制地雷的积极xìng。孟有田分析过,虽然烈xìng炸药不足,但用黑火药制成的地雷也有杀伤力。况且地雷也不一定非要置敌人于死命,在某些战斗中,使用致残xìng武器会更有效果,炸伤一个人需要几个人照顾,使敌人整体作战能力更快下降。
地雷的研制已经见到了曙光,而作为地雷的衍生品——子弹雷,已经搞了出来。这个东西只需要一个比子弹直径大点的竹筒或木盒,一块带着钉子的底板,准头不佳的复装子弹,甚至装上枣核和木制弹头一样有杀伤力。如果子弹再在人屎马尿中浸泡一段时间,如果被打中脚底板,截肢都算是好的结果。
子弹雷对付敌人的巡逻队,或者在在山地作战中应该很有效果。由于子弹shè击距离非常近,徒步行军的敌人就算有防护作战鞋也是抵挡不住。而在复杂地形条件下作战,伤员的后送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而这正是子弹雷最终的用意所在:脚掌受伤的人很难再继续承担山地进攻作战任务,而为了将这样的伤员后撤下去,又会有更多的士兵不得不从作战一线被抽调下来。
而且,这种地雷的心理杀伤力更大,同伴被这种地雷暗算必然会在其他官兵心理投下yīn影,又因其体积小,结构简单,能够自制,还可以随处布设,故而比一般的地雷更加难防。
杀鬼子,杀鬼子,见过了同胞被屠杀,见过了血淋淋的惨景,孟有田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或许地道、地雷、子弹雷、四角钉等东西都是他的小聪明,但这种小聪明推广开来,便会汇集成杀伤杀死rì本鬼子的大杀器。想想吧,在被rì寇侵占的祖国大地上,如果到处都有这些反抗侵略者的小玩艺儿,rì本鬼子会丢掉多少狗命,又会如何惶恐地度过在侵略土地上的每一天。
多尽一分力,多发一分光,多想一个点子,或许就会多杀几个鬼子,多挽救几个同胞。孟有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不仅要把脑子里的东西付诸于实际,还要把这些东西变成文字的资料,推广普及开来。
jīng神的变化免不了影响到孟有田的情绪和表相,深沉、忧郁、冷厉在平常更多地表现出来。当然,宋氏夫妇双亡的变故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孟有田现在很为紫鹃担心,她不仅变得形容憔悴,而且有些神情恍惚,易惊悸,爱哭泣,常拿着双亲的遗物喃喃自语。
唉,在父母jīng心呵护下长大的她,就象一朵温室里的鲜花,在突然的狂风暴雨中最易受摧折。从这点来看,受过苦难,尝过艰辛,未必不是一种磨炼和财富,坚韧的神经不是凭空就有的。
劝解、安慰,孟有田几乎每天都去看望紫鹃,陪她一会儿,希望用自己的温情和关怀尽快使她恢复过来。现在,虽然还没结婚,孟有田也是紫鹃最亲近的人了,他责无旁贷。
连番的变故,使十里村的chūn节是在一种压抑和沉郁的气氛中过去的。而一股清新而振奋的空气在此时吹了过来,杨荆云等人盼望的、期待的抗rì队伍终于开过来了,一二九师先遣支队长途跋涉,在地方党的接应下来到了这里,分头驻扎在几个情况较好的村子里。
十里村一下子热闹起来,八路军一进村,提前得到消息的杨荆云等人已经布置下去,自卫队队员各家都烧好了开水,一桶一锅的端了出来。开始村子里人们还有点发慌着怕,虽然杨荆云等人说得好,没见过心里还是不托底儿,可是一看这兵和别的兵不同,一不拉差抢牲口,二不入民房进家户,一伙儿穿军装的外乡人,见面就喊“大叔”、“大娘”、“大哥”、“大姐”,这心也就慢慢安定下来。
阿秀早就烧开了一锅水,可她咋也没勇气送出去,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目光只往坐在炕桌前正写得入神的孟有田身上瞟。直到孟有田收起了纸笔,才发现在地上直转磨磨的阿秀。
“你咋啦,水还没送出去呀?”孟有田有些疑惑地问道。
“俺,俺可不敢出去。”阿秀轻轻咬着嘴唇,低着头小声说道:“还是你,你送出去吧!”
“娘呢,她上哪去了?”孟有田四下看了看。
“和小嫚在给你收拾屋子,你不是要把那边的房子让出来让当兵的住吗?”阿秀回答道。
孟有田笑了笑,说道:“这样啊,那俺送出去,你也跟着看看。外面又不是鬼子,人家驻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还藏在家里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