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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

乱世小民-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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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俺先去睡了,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孟有田不再客气,转身走了出去。

陈志华提起笔来,飞快地写着,他要抓紧时间整理出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根据地,争取在rì本人扫荡前解决汉jiān特务的严峻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虎落平阳

岳培坤走在石板铺成的甬道上,咔咔的声音在四壁回荡,这里cháo湿而又yīn冷,还散出着一股霉臭味。

“cāo,岳老五,你个王八蛋,快把老子放出去。”一个牢房的铁窗口出现了张人脸,愤怒地骂道。

随着骂声,两边的牢房窗口又出现了不少人脸,污言秽语劈面而来。

“你他娘×的是王八揍出来的,老子要把你的嘎啦哈摘下来。”

“等老子出去,一刀一刀碎割了你个王八蛋。”

…………

岳培坤面无表情,走过了三道有人看守的铁门,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停顿了一下,他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倒象一个要去见情人的少女对着镜子在仔细梳妆打扮。

推开门,岳培坤走了进去,房间很大,但却被铁栅栏隔开,里面象个铁笼子,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正背对着大门在喝酒。

岳培坤摆了摆手,示意外间看守的人出去,自己慢步走到铁栅栏前。

“大哥。”温柔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从岳培坤嘴里吐出,他的脸上也魔术般地露出了亲切的笑脸。

柳无双慢慢转了过来,头发有些蓬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看上去有些潦倒落魄,但那种英雄之气却从两只眼中shè出。

岳培坤瞧见柳无双转过身,轻声笑道:“大哥,自己一个人喝酒很闷,要不要我找两个人陪你?”

柳无双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岳培坤。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老了,也或者是心xìng成熟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暴跳如雷、斥骂不休不仅无济于事,反倒会让岳培坤轻看了自己。

岳培坤轻轻咽了口唾沫,柳无双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不舒服,多少年的俯首听命。积威之下,他还没办法一下子摆脱yīn影。

“为什么?”柳无双把积压在胸中的怒意、恨意、不明和怀疑,都一起在这三字中吐了出来。

岳培坤拉了张椅子。慢慢坐下,摆出这种平等的姿态,他心里的慌乱才减轻了不少。

“大哥。我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自己。”岳培坤抬起头缓缓说道:“因为我必须这样做,一定要那样做,非那样做不可,我想那样做想了不知多久,终于鼓足勇气做了!我要结束这没有奔头,只有一条死路的生活。”

柳无双转着手里的酒杯,眼睛里闪动了一下不明的意味,他并没有听懂岳培坤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在想,我变成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不再是人!我不是人!对我好。替我报仇,看重我,我就算是个人,也不再是自己,我是你手里握着的一支枪。一把刀。”岳培坤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声音也变得激愤,“我必须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直到我被子弹打死。被刀砍死,才算到了头儿。对,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吗?”

柳无双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岳培坤竟会是这样的想法,竟有些不知怎么说才好。停顿了半晌,他才沉声说道:“别假惺惺的放你的狗臭屁,不想干了,你可以拔香头子,我也不是没跟你交过底,九龙堂既不会难为你,更不会亏待你。”

“拔香头子”就是退伙,洗手不干的意思。在绺子里,拔香头子属于玩命的事情,一般人不敢,除非爹娘、老婆孩子在家里出了大事,一定让儿子或男人回去。大当家的打听后,确认是这么回事,便要举行拔香仪式。

拔香的rì子一般选在yīn历十五左右,天上月亮出圆了,星出齐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插好香,和结拜盟誓时一样,也是十九根。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插一根。

仪式开始,要退伙的人往中间的香堆前一跪,说道:“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在zhōngyāng。流落山林多少rì,多蒙众兄来照看。今rì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容宽。小弟回去养老母,还和众兄命相连。有窑有片弟来报,有兵有jǐng早挂线。下有地来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击顶不久全。大哥吉星永高悬,财源茂盛没个完,众兄弟们保平安。”

每说一句,拔掉一根,十九句说完,香也拔完了。如果把大家说乐呵了,大掌柜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兄弟走吧,啥时候想家了,再回来吃饭。来呀,给兄弟拿盘缠。”

这是拔香头子顺当的,绺子里的兄弟给衣物、钱财。大多想退伙的人,如果有正当理由,通常还是能退出的。如果是有人逼着拔香头子,那可就麻烦了。

拔香头子一开始,那些看不上退伙人的土匪们便围着要退伙的人,瞪着眼珠子看他。有的胆子小的早就尿裤子了。等说完那套磕,如果说得不好,或者吞吞吐吐的,大家都没笑模样,大掌柜的一声令下,众土匪们便一齐抽刀,有的割耳朵,有的挖眼睛,借机把退伙的人弄死。

岳培坤听着柳无双的指责,略带嘲讽地一笑,说道:“大哥,这个不亏待是多少,你也说不出个准数儿吧?你也知道兄弟年岁大了,种地没那个力气,也不愿意出那么辛苦;做买卖,一来没那个脑子,二来这兵荒马乱的,赚的怕是没有被人抢得多吧?兄弟可不是要你几个打发要饭的几个小钱,兄弟要的是后半辈子啥也不用干,还过得舒舒服服。”

“老子知道你爱财,可没想到你都钻进钱眼里了。”柳无双鄙夷地冷笑道。

“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得的?”岳培坤几把扯开衣服,指点着身上的伤疤大声说道:“看,看哪,我今天还活着,那是老天开眼。这就是跟着你混的结果,这种rì子我还过得下去吗?你是对我有恩,难道我就要当牛作马一辈子,永远让你指东指西,做什么,该怎么样,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我是什么东西。啊?”

柳无双暗自叹了口气,岳培坤不承认他是背叛,还振振有词,这便无可救药了。

“怎么,没话说了?”岳培坤呼呼喘着粗气,以为自己占了理儿。

“收起你那身烂肉吧!”柳无双嘲讽道:“你个忘恩负义,贪婪无度的小人。为了钱,你连老娘都能卖到jì院去,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还要不要你那张臭脸了。”

“我不要脸,哼哼,你的脸呢,被关在这里,还有脸吗?”岳培坤一下子站起来,哈哈地笑道:“既然撕破了脸皮,我就告诉你,你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嗯,rì本人和柳凤都想要,那就看谁出的价钱高,把你这块肉买走。哈哈,你还神气个屁呀!”

“呵呵,姓岳的,别做你的chūn秋大梦了。”柳无双气极反笑,骂道:“你等着我闺女砍你的脑袋吧!想拿我柳无双这条烂命换你的荣华富贵,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凤,她来砍我脑袋?”岳培坤好象听见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笑个不停,能把柳无双制住,看着昔rì对自己发号施令的家伙成为阶下囚,报复的快感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笑了一会儿,岳培坤重新坐了下来,说道:“柳凤是个孝顺的丫头,为了你,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会在意钱财。那个秘密金库,可都是弟兄们拼命挣来的,不是你柳家的财产,凭什么只让你们把着?”

柳无双冷笑不止,终于明白岳培坤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哼哼,胃口不小呢!

“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只要柳凤乖乖听话,我也不会难为你。”岳培坤的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不准备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了,得了钱便找个地方享福,你们有人有枪,再挣起家当来也不是难事。这样,我叫你一声大哥,你给阿凤写封信,劝劝她。”

“滚,别让爷看着你恶心想吐。”柳无双背转了身子,再不屑于看一眼以前的兄弟。

“何必呢,你这么倔有什么好处,早点谈妥,你和阿凤也早点团聚不是。”岳培坤开始施展亲情攻势,劝道:“你不是一直盼着阿凤嫁个好人家,好抱外孙吗?现在阿凤心神无主,事事都听那个死瘸子的,弄不好就被他给骗到手了。再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忠于你的兄弟考虑呀,肖三、滚地龙、何老海他们可都受你牵累,被关着呢!”

柳无双的眼皮跳了两下,这最后一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可以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可那些兄弟——

“大哥,你好好想一想,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那么吝啬。那些兄弟跟了你多少年了,还不值几个钱吗?阿凤要是没了亲人,一个女孩家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岳培坤突然伸脚踢了下铁栏杆,伴着金属嗡嗡的振动声,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动摇着柳无双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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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柳凤笨吗?

土匪和流氓一样,缺乏文化的熏陶和良好的教养,身上充盈着原始的野xìng和兽xìng。一般讲,土匪缺乏用理智克制自己情绪冲动的能力,那是说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的是张狂的个体意识。如果因为土匪是不善规范自己的暴力团伙,就结论他们纯粹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章法所约束的乌合之众,是不合情理的。

实际上,约束匪伙的禁规是相当严酷的,因为土匪不具备那么多的法律条文来定罪量刑。因此,只要他们触犯帮规禁令,处罚就显得简单而严厉,轻则断肢,重则丧命。

当社会或其他因素使贫民离开家庭和亲人为匪时,土匪团伙便以家庭的姿态展现出来,在这个新的家庭氛围里,家长式的统治仍然占居主导地位。聚集于这个家庭的各种类型的家伙,充满着愤恨、野xìng,他们的心态,举措表现出强烈的破坏xìng和扩张力。

所以,对于九龙堂,或者说是面对所有的草莽英雄,孟有田一直很小心,他们爱得炽热,却也恨得入骨,那种带有强烈反差的感情,那种暴力破坏的心态,都和他的心理有着很大的差距。

孟有田能够留下来帮忙,更多的是出于私人的感情,以及抗rì打鬼子的热情。只要能给鬼子增添伤亡,给鬼子制造麻烦,他便愿意去做。但对于九龙堂的将来,孟有田却并不抱有很乐观的想法。物资、钱财充足时,生存条件宽松时。这支草莽武装还能够保持凝聚力和战斗力。一旦环境恶劣了,孟有田可不认为那些好汉能象八路军那样始终如一。

艰苦无疑将是敌后战场不可避免的困难,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没有信仰和jīng神的支持,没有严明的纪律,就得不到民众的支持。鱼没有了水,就会干死渴死。而九龙堂也早晚会分崩离析。或是被敌人打垮。

但抱着尽力而为、不合则去想法的孟有田却感到有无形的绳索把他拴得越来越紧。被别人信任,是高兴、愉悦的事情,而对于一个负责任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来自于柳凤,她对孟有田的依赖、信任和服从。使孟有田没有办法不使出全部的jīng力和智力。

柳凤很笨吗?一个头脑简单,只会骑马打枪的野丫头能够统领几百号人马,能够让手下信服?尽管有柳老大和肖广和的扶持,事情显然也没有那么简单。能够独领一军,柳凤作为一个女人,付出的要比男人更多。枪法、武艺是一方面,临机判断、思虑计谋也断不可少。

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孟有田显然忘记了这句名言。柳凤外表大大咧咧,冷峻严肃,那是给手下看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是没法让手下敬畏和亲近的。她的内心,也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眼,有着自己处事的小诡计。

孟有田在给柳凤出谋划策,柳凤也在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琢磨着他。她记着肖广和对她说过的话:聪明而强势的女孩子要装得愚笨软弱些,象孟有田这样的懒家伙才能为她多伤些脑筋,多出些力。所以,她对孟有田的言听计从,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孟有田谋划得合理。没有出现错误,没有触犯她的底线。

肖广和对孟有田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他确实是个爱偷懒的家伙,还有大男人的自以为是。柳凤也发现了,越是信任、倚重孟有田,这家伙是越卖力气,越肯替自己着想。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秘密金库?”孟有田诧异地抬头看了柳凤一眼,柳凤轻轻点了点头,孟有田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看信。

过了一会儿,孟有田放下了手里的信,开口说道:“岳老五开出了条件,如果真是只图钱财,那倒好说了。钱是人赚的,人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凤微微皱着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但信中是这么说,可rì本人能让岳老五这么做吗?”

孟有田也不太确定,吴元成和rì本人穿一条裤子,而岳培坤与rì本人勾搭到什么程度,他还不知道。或许这是让柳凤宽心的诡计,也或许真是岳培坤的本意。

“嗯,不如这样。”孟有田试探着说道:“岳老五既然说得假仁假义,那咱们就让他继续装下去。派个人去会宁镇,告诉他钱财没有问题,但要看看柳大当家和其他被囚禁的兄弟的情况,并要岳培坤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且不得虐待。如果有可能,还可以留个人在会宁镇随时监督。”

“这样好,但你不能去。”柳凤淡淡的说道:“我的手下有胆大会说的,用不着你去逞能。”

“谁要逞能了?”孟有田笑道:“俺可怕死了,是最胆小不过的一个人。”

“谁信了你呀,准得被卖了还傻笑。”柳凤揶揄道:“光说吴元成吧,吃了你几回亏了?你这人哪,一肚子坏水,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可该让人恨成啥样?咬死你都不解恨。”

孟有田呵呵一笑,望着柳凤说道:“把人说成这样,怎么叫坏水,那叫智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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