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大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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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80年代,双方的军队都没有装备单兵夜视仪,所以天黑就意味着远程狙击作战的结束。
严林带着小周撤离了狙击阵地,对方显然也撤离了,因为第二天再也没有狙击手狙杀我军目标的坏消息。
而战争,也很快结束了……
第九节
“我承认,我怕了。”
严林带着几分酸楚地说。
队员们默默地看着他。
“在我的狙击手作战生涯里面,那是第一次被对方的狙击手抓住了目标——我相信,对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我们都怕了,因为我们都第一次被狙击步枪对准了眉心,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严林缓缓地说:
“我相信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生难忘的经历。我回到驻地,向大队领导和前指首长做了汇报。前指首长经过考虑,命令我不要再上去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马上要停战,而我们当时是不知道的。我们的情报部门得知,阮文雄回去以后也向上级做了详细的汇报,他的上级也命令他不要再上去。其实双方的领导都是一个考虑——战争即将结束了,没有必要再让战士这样流血,因为战后的军队需要参战的老兵作为种子……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也是我一生的耻辱——因为,我被他抓住了。”
队员们都是听得惊心动魄。
严林说:“为什么今天我跟你们讲这些,是因为今天下午在刑场出现的雇佣兵——就是阮文雄,‘蝎子’。”
投影上出现蝎子的留言。
“你们还说什么是和平年代吗?——我们随时面临着各种威胁,我们不仅是为未来战争在训练,也是为了应对现实的威胁!”严林说,“在你们恶心呕吐的时候,蝎子这样强劲的对手就出现在你们身边不足500米的地方!他在拿狙击步枪对着你们,你们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队员们被问的很惭愧。
“你们都很年轻,都自认为自己是硬汉,是战士,是无敌的特种兵。”严林淡淡地说,“其实你们还差的远,太远太远……你们来参加狙击手训练,为的是成为优秀的狙击手。你们渴望成为优秀的狙击手,但是你们还不知道狙击手要面对什么。孤独?疲劳?——那些都是皮毛,真正要面对的是死亡。死亡的威胁,当你们潜伏在狙击阵地,随时都会面对的是死亡。因为你们往往要深入敌后,没有退路,一旦被发现,只有一个归宿——死亡。”
严林注视他们:“记住我的话——并且刻在脑子里面。下面我给大家介绍这次狙击手集训的主要内容……”
队员们都认真听着,做着笔记。这次那些刚来的时候桀骜不驯的特种部队骨干们都老实了,因为严教的故事,他们在任何军校的课本和教室里面,都不曾听到过。
第二章
第一节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在5点半,集训队开始喧闹起来。大家都在5分钟内起床洗漱整理内务完毕,接着就在30秒内取枪上背囊跑出兵楼。照例先来了一个5公里武装越野,终点是狙击战术训练场,严林已经等在那里,吃完了早饭的最后一个包子,随手就把塑料袋往边上一丢。集训队员们站在他跟前,脸上还流着汗。
白色塑料袋就从他们面前飞过去。
韩光看着白色塑料袋飞过去,若有所思。
蔡晓春:“排长,看啥呢?”
“别说我没提醒你俩——严教马上要问风速了。”韩光压低声音。
孙守江看着白色塑料袋过去,苦笑:“问我,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测算……”
果然,严林下一句就是:“谁能告诉我,现在的风速?”
队员们不吭声,因为没学过。
严林看韩光,“你也不会吗?”
“报告,根据我的目测,风速大约每秒4米,风向东南。”韩光说。
严林点点头,“有点意思,你在哪儿学的?”
“在体校射击队的时候,看过教练的一本书。”
“什么书?”
“《MarineSniper》,CharlesW?Henderson著作。”韩光说。
“国内没有正式出版,你在哪儿看见翻译版本的?”严林有点意外。
“报告,是教练出国时候,在美国书店买的。”韩光说,“没有翻译版本,我看的是原版。”
严林愣了一下,“你看得懂原版?”
“是。”韩光还是很低调,他不习惯被人注视。但是这次他低调不起来了,所有队员都在看他。
“你在哪儿学的外语?”严林纳闷,“原版使用了大量美军的军语,一般的高校外语老师都看不明白。”
“报告,我祖父毕业于清华大学,在美国留学,49年回国参军。51年参加抗美援朝,一直在作战部队,后来抽调去做了板门店谈判代表团的翻译,他退休以前从事军事外事工作。”韩光说,“我看不懂,请教了他。当时他刚退休,有时间辅导我。”
严林点点头:“我还以为泄密了呢,这本书总参组织专家翻译,只在极小范围内进行了普及。以后你们每人都会有一堆类似的情报资料,会专门给你们组织学习。入列。”
韩光入列,站好。
“我看了你们打枪,说实话——一群垃圾。”严林说,“800米的目标,没有超过狙击步枪的极限射程,你们打的靶子跟狗啃的一样。这也不能怪你们,因为责任不在你们,在你们所在的部队。我们的军队打得赢任何一场对外战争,但是有一个习惯非常不好——狗熊掰棒子,捡起来一个丢一个,非得等到再打仗的时候,才知道翻起来以前的经验临阵磨枪。就拿狙击战术来说,抗美援朝时期就有张桃芳——我不客气地问,你们几个人知道张桃芳——韩光你不用回答。”
韩光不吭声。
其余队员还真的不知道。
蔡晓春眨巴眨巴眼,“狙击兵岭。”
严林看着蔡晓春:“看来你知道,说说你知道的。”
蔡晓春出列:“报告!张桃芳,志愿军24军战士,曾经在金化郡上甘岭狙击战中歼敌214名,创造了朝鲜前线我军冷枪杀敌的最高记录。美军将当地称之为狙击兵岭,表示对他的敬畏。”
严林点点头:“你也算有点意思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报告,我初中的时候,在图书馆看的。”蔡晓春说,“也就是从那天起,我立志成为狙击手!”
“入列吧。”严林说。
蔡晓春入列。
“看来你们还不都是糊涂蛋,这次我很意外。”严林说,“不过也很可悲,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在部队服役的时候知道这些作为狙击手要知道的基本常识的,全靠自学。这说明,我们部队的军事训练确实有问题……”
“报告!”孙守江有点听不下去了。
“讲。”
孙守江跨前一步:“我也知道一个解放军的狙击手!”
“是吗?”严林问,“你是在哪儿自学的?”
“报告,我不是自学!”孙守江说,“我是在解放军服役的时候,接受军事训练的时候知道的!”
严林点点头:“看来我又有一个新的意外,说说看,他是谁?”
孙守江一本正经:“严林,陆军中校,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狙击战术专业教官。他的辉煌战绩是,150发子弹,149个半敌人;他的一生遗憾是,第151个敌人跟他同时发现对方,于是那颗子弹到最后也没打出去,成了纪念品。”
队员们忍不住噗哧乐了。
严林的嘴也咧了一下,但是没笑出来。
孙守江还是一本正经:“我的回答完毕,严教!”
“入列。”严林挥挥手,“他没说错,这是部队教给你们的。都别笑了,严肃点。”
队员们绷住笑。
严林笑笑:“你的脑子也算活的——作为狙击手,最有力的武器是你的大脑。保持好你的头脑灵活,这样可以让你以后送命的几率小点儿。”
“是,严教!”
严林转向队员们,“你们是各个单位选送来的狙击手骨干,回到原来单位还承担着以点带面的种子教官的任务。所以从你们开始,要改掉这个坏毛病!作为军人,该知道的一定要知道,不能比社会上的军事爱好者知道的还少——这就是耻辱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凡是在我手下出去的狙击手骨干,个个都要精通本专业!把心思用在训练和作战上,用在实践和理论上,你们都要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职业的狙击手!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我要对你们进行强化训练!——我先要告诉你们,狙击手在面对目标的时候,都要考虑什么?”
队员们看着他。
“韩光,你说。”严林说。
韩光没办法,只好出列,“报告!地心引力,风速风向,瞄准镜的光学曲率,当地气候、温度、湿度等多个方面,都在考虑范围内。”
严林点点头,“那是书本上教给你的,不完全,不过总还是知道点。你们都听见了,要考虑的包括这些方面。所以狙击手致命的一枪,不是光靠感觉,要学会动脑子。你们要在最短时间内,学会这些常识,有一大堆数学公式要背,并且要在各种复杂环境下进行射击体验,你们的时间只有这么多,所以别打算每天休息够……”
第二节
阮文雄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但是他很坦然。面对AO的几乎所有高级主管,他保持着冷静。此刻他没有穿迷彩服,而是合身的西服,还打着领带,只是目光还依然冷峻。他也不在丛林或者荒漠,而是在繁华的巴黎市区,写字楼的会议室里面。
这里是AO的欧洲总部,号称“非洲战略资源公司”的雇佣兵公司其实不在非洲,只是在南非开普敦有个办事处和培训基地。之所以叫非洲战略资源公司,原因有二——第一,创始人是布冯上校,他曾经在隆美尔的非洲军团服役,对非洲情有独钟,最早组成公司的也大多是非洲军团的老兵,有意思的是参与者当中也有退役的英军突击队员,当时他们在战场上可是敌人,战后却成了同事;第二,虽然AO在全球都有业务,但是主要业务范围还是在非洲,不过近年来随着国际战争和动乱事业迅猛发展,亚洲甚至欧洲的巴尔干半岛也成为AO比较活跃的新领域。
AO和世界上其余的雇佣兵公司一样,童叟无欺,拿钱办事,比较喜欢独裁政府和民族内乱。当然由于现实和意识形态的原因,A0不与西方国家为敌,否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而西方国家的军情单位也对AO这类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里不仅有自己昔日的熟人战友,而且在很多军队和情报单位不便出面的事务上,AO这样的雇佣兵公司就成为马前卒,随着国际战争事业越来越呈现出局部战争和游击反游击战争的常规形态,西方国家的军情单位就越来越重视跟AO这类雇佣兵公司的秘密往来。西方国家的民众很看重战士的生命,往往因为战场伤亡搞的政府下不了台,所以很多危险的活政府不愿意派军队,更愿意花钱找AO这样的公司。他们就得了一个名字“承包商”,跟国内的包工头不同,他们承包的不是工地,而是战争。
阮文雄1993年离开越南人民军,加入AO,从最底层的卒子干起,3年的时间已经是AO秘密行动业务处副主管。他的酬金很高,AO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从来不吝啬金钱。作为一个亚洲人,在白人为王的AO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本身素质和战斗经验确实很出色,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面前这群高级主管当中的一个人在帮助他。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雇佣兵公司也不例外,有高层的欣赏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人就是他在前苏联特种部队时期的狙击教官——维卡上校,现在是AO战争事务部总监。
维卡上校是个独眼龙,他的左眼永远留在了阿富汗。他是梁赞空降兵学校的高材生,在伟大的苏联红军服役多年,去过古巴、越南、巴勒斯坦、东德等等许多国家,在全世界和美帝国主义作战,并且传授社会主义小兄弟们和恐怖分子游击战技能,用来抵抗美帝国主义;然后随着伟大的苏联土崩瓦解,伟大的苏联红军也四分五裂,维卡上校就被当年的敌人——血腥的西方雇佣兵招募走了,彻底告别了共产主义理想,上半辈子为共产主义卖命,下半辈子就去为自己卖命。
阮文雄是他的学生之一,也是最欣赏的学生。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并且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如数招授。狙击手是需要天分的,阮文雄毫无疑问非常具有天分。维卡上校不远万里,又跑到越南去跟自己的学生谈话,终于说服他也告别了越南人民军,跟着自己当了承包商。一起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国际战争事业当中,献身于被赶出故土的独裁者、血腥镇压民众的第三世界国家政府、西方军情单位以及财团的金钱。
阮文雄从未失手过,但是这次失手了。
维卡上校早就听完了他的汇报,还是表示理解的。但是公司其余高层未必能够理解,作为一个现代化企业制度的跨国公司,开个听证会还是很有必要的。会前,维卡上校叮嘱阮文雄,不要反驳,不要动怒,因为公司高层都是一些猪头。但是阮文雄还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弱智的猪头。
“蝎子,你刚才说——因为一群没有武装的中国特种兵,你放弃了营救袭击?”
一个董事不客气地问。
“是,长官。”阮文雄回答。
“为什么?”
“因为这不在我们的预案当中,我们没有应对措施,长官。”
“难道战斗都是你事先能设计好的吗?”
阮文雄看他一眼:“报告长官,敌后营救作战的每一个环节,必须按照预案进行。稍微一个疏忽,都会导致行动的失败。我们身处中国内陆,没有救援,没有支援,一旦纠缠在战斗当中,会全军覆没。”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一枪没开就撤离,这会对公司声誉造成什么样子的影响?”一个中年女人董事问。
“如果行动失败,公司声誉的损失会更大,长官。”
“但是那是很小的损失!而且公司以往的业绩和以后的业绩都可以将这些弥补!”女董事厉声说,“撤出战斗,我们要按照双倍赔付客户——这是多大的一笔数字,你想过没有?如果战斗爆发,失败,我们只需要偿还一半的酬金。”
阮文雄看她:“但是我们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