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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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知府逼着来当这个说客,知道了你的名声,一大把年纪了苦苦求到我,实在不忍拒绝,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到底如何,你且看着办,不必顾虑我,也不要为这样的大俗事影响交情。”
李佑三日不知肉味,本来今晚打算夜宿船上,说不得有场艳事。但现在看这王老头缠人功夫有一套,早点躲走为妙。
还有赵大官人这扭不开的面子在,他说是那么说,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万一真驳了面子惹得他生气也不太好。便对赵良礼道:“夜色已深,在下也告辞了。”
赵良礼点点头道:“那我就不留客了,不要忘了八月十六的虎丘会。”又在李佑耳边轻轻引诱说:“若成了此事,我便将云彩姑娘送给你,我家的女戏陪客不陪客全凭自愿,这云彩姑娘可是从没有陪人过夜的哟。”
不得不说,赵大官人真是少见的性情中人,对李佑的确不错,不然以势压人一力降十会,李佑就是再灵活又哪有躲闪的余地。
第二集 巡检生涯 第78章 可疑的值夜书吏
李佑下了船,这才想起自己的轿子和随从已经被他打发走了,在附近也没找到轿夫船夫。无奈之下,这位巡检老爷只得亲自动腿走路。
他要回西水镇,因为就连县城也不能呆了。云彩姑娘固然吸引人,但比起夹在两面不是人,又可能惹到陈大老爷,还是自家前途更重要,且回巡检司避开这些事情。
李佑到家里时,却惊动了已经睡下的父亲,他披着外衣在中庭就把李佑拦住了。李佑告罪道:“不想惊扰父亲了。”
李父道:“不妨,是我吩咐过的,你回来便要叫起我。本来之前遣人去县里叫你回家,却听说你有幸被五品的同知老爷留下请吃酒了,连那周县丞都没这脸面,小二如今真是不一般,有大名声了。”
难得被父亲夸奖的李佑心中苦笑,这酒是这么好吃的么?但在家人面前不必提这些没用的,李佑便炫耀说:“那是,如今县里我可比周县丞风光,更比父亲你当年强的多了。”
李父一脸的自豪,抚须道:“不愧是我儿。全县多少万人,同知老爷只请你上船吃酒,还听说有上好的女子陪着,这样亲近不避嫌,想必和五品老爷很熟络了罢。”
为满足父亲的虚荣,给父亲在邻里之间提供吹嘘话题,李佑便继续道:“不是儿子吹牛,同知老爷也要求到我,儿子想着没好处,都不给他办。”
给官员跪了一辈子的李捕头感到与有荣焉,直笑的老脸开花。“我儿真能耐。”又道:“还有件事险些忘了提,隔房本家那个叫李正的,托你的福在县里考过了,八月该去府城继续考试,既然我儿如此本事,便托同知老爷办了罢。”
什么?去求王老爷?才想了没什么把柄求到王同知的,就来了这么一出事……去求王老头岂不等于羊入虎口么。李佑顿时惊叫:“不可!”
原来他那个便宜侄孙子李正要考秀才,上半年县试过了。下半年八月本府的府试、九月的院试,都是在府城里进行,眼看着到时间了。
听到李佑拒绝,李父疑惑道:“府试一个名额对同知老爷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一个小小的顺手人情,再送些礼,他应该没有理由不帮你。你去求他,有何不可?”
一个简单人情换他一个可能惹到陈知县的大难题,怎么看都是亏死了。李佑再次拒绝道:“的确不可去求他,儿子自有缘故。”
“今天老族长来家里说起这事,问问你有什么门道。”
李佑连忙放矮身段自我贬低道:“儿子我这个小小的待命署理巡检,在官场里卑微的和蚂蚁一般,即便任职也是真真正正的九品芝麻官。哪里有什么门道。那府试乃是整个苏州府的童生一起考,有背景有才华的多了,岂是儿子能操持的。”
李父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回了族长。但后来知道你上了同知老爷的船一起吃酒,便想道,区区一个府试而已,又不是直接赏个秀才,还不是同知老爷一句话的事情。所以又去找老族长了……”
“还收了人家钱?”李佑突然插嘴问道。
李父下意识道:“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要……混账小子!一件小事情你都推三阻四的,做官就六亲不认了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李正考秀才乃是我李氏一族的大事,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需要多少钱自然有族中来凑,你担什么心。”
李佑道:“这并非钱的问题。一文钱不花或许也能,但要欠下难以偿还的人情了。”
李父发怒道:“不花钱岂不更好!我已经答应了老族长的请托,你左右推辞,教我在族中面子往哪里摆?”
李父当过衙役捕头,和平民百姓打交道多,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一锤子干脆买卖,对官场里有些不谈钱的心态不是很明白,不知道欠人情的厉害,还觉得和自家亲戚帮忙似的,欠了人情就欠着呗。
不谈钱看着很简单没什么代价,但后果也许会更麻烦,在官场中欠人情往往比欠钱更严重,至少钱是好借好还有数量的,但人情怎么计算?
这个问题,李巡检和父亲实在说不通,在家里被这位退休捕头训的忍受不了,一气拂袖而去,打算到巡检司官署去睡觉,结果又出了一桩惊奇的事。
却说巡检司里今夜值夜的书吏正是关书吏,他惬意的在班房内自斟自饮,喝点小酒,又摆了几道小菜,信口开吃着。大半夜的正自在时,突然见到李佑闯进来,他登时惊得张口忘合,嘴里豆子都掉落出来,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
李佑看看打官腔道:“哦,今晚是你值夜么,好好干。喝酒提神即可,不要误事。”心里嘀咕说,这人心性不稳,不堪重用,见到本官突然查岗便吓得打颤。
又点头道:“我去后面睡了,有重要事情可以唤醒我。”
关书吏看着李佑身影没入后院,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放松坐下。
那边李佑进了卧房,杂役点了蜡烛出去了。李佑坐下环视四周,卧具倒是齐全的,待要上床睡觉,忽然想起个问题:“这些枕头被子不会是老丈人遗留的东西罢……”
想起这个,李佑就不愿脱衣上床了。枯坐无聊,便又回到前院。
却说关书吏继续吃吃喝喝,眼前黑影一晃,又看见了李巡检出现,再次受惊,手里的筷子不觉落于桌上。
李佑起了疑心,这年头混官府的,有心理素质这样差的么?不动声色的坐在关书吏对面,戏道:“莫非有雷声震耳惊着关英雄了?”
“没有没有。只见大人宛如城隍夜巡,神威凛凛,属下如何不受震慑!”关书吏醒过神来忙道。
你这算是很特别的恭维?李佑被逗的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便和关书吏闲谈起来。忽然想起今日得知的那个丝织业大鱼吃小鱼的阴谋,如何从中啃一口却没点头绪,随口问道:“关书吏懂得经营生意么?”
关书吏拱手道:“大人可是问到了,属下对此略有心得。”
李佑也就是随便一言,没想到这关书吏居然顺着话就敢说起来。
“这作生意,讲究三点,财、势、人。财就是资财本钱,势就是权势势力,人就是人才人手。经营生意要看自己有多大的财、多强的势、多少的人。”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李佑心里对照自己这处境,势在县里算是有点,但财没有,人也没有。就问道:“难道必须这三点都齐了才能行?”
“那也未必。昔日周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成就大业;三国魏晋也是三分有二的格局,便能统一江山。可见三点有二即可,不见得三点皆全。有财有势还招不来人么?有势有人还借不来财么?有财有人还买不来势么?”
李佑听着新鲜,夸道:“想不到你胸中所学倒是有点意思,再详细谈谈。”
关书吏顾不上得意,看了看时辰道:“夜深了,大人请去睡罢。属下在这里值夜就好,明日有空属下一定细说,今夜就不要让大人不得安歇了。”
李佑疑心再起,这关书吏必定是有什么事,故意磨蹭着不走,急的关书吏心里如同热锅蚂蚁。
眼看着四更过半,忽然门子跑进班房,叫道:“有眼线来报,码头有人运私盐!约莫有上千斤!”
李佑拍案而起,却没去问门子,直接转头向关书吏喝道:“怎么回事!”从他今晚的表现来看,肯定和他有关系!
第二集 巡检生涯 第79章 可算落到手里了
关书吏被李佑厉声喝问,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李佑心思转动,现在不是审他的时候,派人去现场抓捕要紧。便指着关书吏给门子下令道:“看好他!若走脱了拿你全家是问!”
之后李佑出了屋子,叫值夜兵卒吹起竹哨,一会儿已经集结了五六十人。
事不宜迟,不必等集结完毕。李佑便临时指派了三个队正作为本次领队,下令道:“分作陆上两路和水上一路,速去码头包抄,带齐弓弩,先乱箭射敌,还有反抗格杀勿论!查抄私盐,半数重赏给你们,若有失机,拿尔等全家是问!本官说到做到!”
本来私盐这玩意抓不抓的无所谓,天下卖私盐的太多了,哪里抓的过来,属下偷偷运点私盐更是没什么关系,就当工作福利了,李佑还不至于这点事都斤斤计较。
但关书吏的紧张让李佑多疑兼好奇了,这事何至于要瞒着我?为何还紧张成这模样?必有什么内情,所以就派人去抓捕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大队人马应令而去,李巡检只是目送人马消失在夜幕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才不会学那些做官像做混混的网文主角一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回到班房,李佑问关书吏道:“说罢,怎么一回事?”
关书吏瘫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说了。
话说国朝盐政简直烂的无以复加,草算起来天下销盐几乎半数都是私盐,到了如今这年头,私盐简直就是半公开的卖了。
这种情况下,私盐贩子卖的真积极,利润高啊,盐每斤成本一分不到,官盐居然卖到三钱,其中私盐的利润空间多大?前提是摆得平巡捕,无论武力抗拒还是使用金钱人情权势。
各处巡检查的也假积极,好处多啊,前提是你能捉得到赃物,之后怎么处理就看各方情况了。至于私盐贩子都是混口饭吃的,除非实在不懂事的,倒也不必太为难。
西水镇的码头有巡检司很多眼线,只不过有时候举报了有用,有时候举报了没用而已,哪些查哪些不查都是有讲究的,很多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佑上任也懒得改变这些事情,照着惯例作而已。
再说这关书吏有个富商叔父,打算将女儿攀与一个举人老爷家说亲,但这年头风气奢侈,生怕举人老爷嫌弃自家,想着多备点嫁妆抬高身价。于是一咬牙,打算用自家的船只贩一次大批量的私盐,牟了暴利来嫁女。
但这关书吏的叔父却是大大得罪过新巡检李佑,李佑或许对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必是严查不贷的,于是找到他侄子商议。
关书吏确实出了主意,道是这两日李巡检不在官署,听说被知县留在县里不回来。正好也轮到他值夜,便叫叔父今夜运货上岸,虽然上千斤的私盐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但是巡检司里是关书吏在值夜,又没有上司在,只要得了线报后压下半个时辰,等货物运走了,再虚张声势出动兵卒去抓捕,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有时候真是无巧不成书,恰好李佑今晚几经辗转,居然跑到巡检司来睡觉。其实李佑来睡觉就睡觉,在后院也影响不到关书吏的计划,线报还得是关书吏接着。
但又一个无巧不成书,恰好李佑看了老岳父留下的床被,心里不习惯而睡不着,又跑到前面班房找关书吏聊天。
最后再一个无巧不成书,让李佑把线报接到个正着……
关书吏以上这些交代自然是隐瞒了叔父身份……让李大人知道了是谁,难保会发生什么不良后果。他想想码头上自有伙计去卸运,他叔父好歹也是个小财主,应该在家里不会亲自涉险,只要别被现场抓住认出,人身安全问题就不大。
李佑亲切笑道:“这事我本注意不到的,就是见你紧张莫名,想看看你到底瞒着什么,才在这儿不走。不过是个帮亲戚运私盐的事情,也值得你紧张成这样子,本官怎会如此不通达人情?这次若抓到了也没办法,众口悠悠的,下次放行了便是。”
那是你的仇家,还敢有下次么?关书吏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变得处处漏洞,自己真不该紧张失形引起注意啊。
但话说回来,他能不紧张吗?他那叔父当初可真是把李巡检得罪到死了,此时李巡检还不知道是他叔父而已。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出去缉私的陆陆续续回来。收获颇丰,缴获私盐近二千斤,价值五百两(按官盐那坑人的价格算)。参与的兵卒个个喜笑颜开,按照巡检老爷的悬赏,每人能分个二十斤盐,真是不少。
除了跑掉的,抓到人犯六名,押在判事厅等候处分。李巡检得了报,便来到厅内,坐定公案之后就开口斥问道:“堂下何人?家住何处?”
有个人犯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小人有盐引的。”
李佑看此人也眼熟,肯定是常在镇上活动的人,贩私盐的手里有点小量的真真假假盐引当幌子也算正常。既然已经扣下了盐货,也真没必要再为难人了,这也算是个潜规则。
李佑便道:“深更半夜,尔等鬼鬼祟祟在外行迹不轨,难怪惹得良民误会。本官念在无有劣迹,暂且饶过!自己去侧厅写下姓名住处便去罢!”
六人一齐谢了巡检老爷要出去,其中有个有点偏于肥胖的中年人低头在后面躲着,引起了李佑的注意。
“慢着!”李佑指着肥胖中年人道:“拿烛照脸!本官要细看。”
便有杂役拿着蜡烛上来照亮了肥胖中年人的面容。
居然是他!两次和李家议亲换帖却又两次反悔的那个关家的老爷。一笔写不出两个关字,原来关书吏的叔父是这一位!
也难怪关书吏紧张的要崩溃,两千斤私盐的罪落到并非善茬的李巡检手里,不死也要脱半层皮。李佑怎么翻手覆手玩弄洪巡捕的,关书吏可是历历在目的。
话说那两次打脸打的李佑心里十分记恨,何况还涉及到李家的面子没有找回来!这回正主栽到自己手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李佑拍案切齿道:“关员外!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你可知道贩私盐数千斤是多大的罪吗?”
那几个人犯听巡检老爷这口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