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3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段白二人一个为入阁,一个为司礼掌印,前后屡屡不择手段,离间君臣也就罢了,今次甚至不惜离间陛下母子之情,将不孝之名栽于陛下,孰不可忍也!
难道陛下还能继续包容么!如此下去,内外疏离!亲情疏离!陛下想当那天上孤星么!莫非陛下想做除段知恩外无可依靠之人?莫非陛下甘愿受家奴挟制?
天下臣民皆知陛下乃少有良善君子,但万万不可让小人滥用君恩!臣秉承忠义言尽于此,惟愿今后再没有第二个段知恩,这才是陛下之幸!”
满殿数十人,无不为李佑捏了一把冷汗。他这些话不但要揭发段公公与白侍郎的阴谋,而且已经隐隐映射到帝王心术了,堪称真心话大冒险!也亏得他真敢在天子面前坦言,李佑的肝胆不但是铁铸的,嘴也是钢浇的啊。
众人在心里公平的打分,段知恩演技和台词虽好,但比李佑相比,还是逊了一筹,这便是一流演员与超级巨星的区别。
又有精明的人叹道,虽然没出现大结局,但段公公已经败了!段公公放弃了幕后制作的优势,不得不被逼到前台与李佑面对面,并且飙起演技和台词,这就是败局!
段知恩面如死灰,身居内宫天子之侧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他们必须紧紧依靠天子。可一旦天子的信念动摇起来,抱着怀疑态度看去,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可以安上无数种罪名。何况如今李佑无官无职不管政事,反而成了优势,想去攻击他也没有太多下嘴的地方。
却说李佑之言听在天子耳中简直震耳发聩,并感受到很多不同之处。
别的大臣劝谏,或许都是满口道理,但李佑这次却没有任何仁义道德内容。句句都是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仿佛是朋友之间的直言不讳。奇怪,为何他还感到那些话里带有一点皇姐的口吻?
无论如何,这确实是忠诚赤胆之言,非真心之人是说不出来的,天子判断道。
又想起段大伴曾经说过,陛下不必害怕失败,可以通过提拔白侍郎入阁的过程熟悉朝臣文官,试一试水深水浅,有点纷争不算什么。
用李佑的话解释,这难道都是为了挑起蚌鹬相争,然后渔翁得利?或者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孤立?
仔细思量确实有点这样的状态,真该死!天子再次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592章 也该有个了结
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去寻找靠山,唯独天子不行。在一个正常的天子心中,区分臣属只有可用与不可用的差别。
当然,事物都是互相作用的,天子能用别人,别人反过来也要利用天子。当今景和天子虽然心性偏软,但总是有些少年人不太成熟的脾气,对臣属也可以利用他这个九五至尊的事实还不太适应。
所以前阵子段知恩进谗言说李佑拿他刷声望,会惹得景和天子很是不悦,最终逼得李佑辞官而去。
而眼下李佑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声泪俱下的弹劾段知恩滥用君恩、不顾大体、图谋私利、离间天家,总而言之就是拿陛下当木偶和冤大头!这又引发景和天子的“被背叛”感,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容忍被奴婢当冤大头罢。
偷眼瞧着丹陛上的天子脸色变幻不定,李佑心里想道,是不是还该将几位内宦投入四万两银子到煤市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来?
可以控诉这些无耻阉贼一方面滥用天子名义招致民怨,另一方面却偷偷投入大把银子去发横财,这不是让天子背黑锅么?
如今李佑已经拿住了话语权,从他嘴里说出这些猛料,想必很能刺激到天子,成为压倒段知恩势力的最后一棵稻草罢。
本来李佑不想爆出这件事,如果瞒住,以后便可以黑吃黑。一旦点了出来捅破此事后,那这块几万两银子的肥肉就落不到他的碗里了。
不过李佑也很清楚,若为了彻底扳倒段知恩势力,有必要将这几万两银子扔出去的话,那也只能照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还好,在李佑下了决心烧最后一把火时,景和天子停止了变幻,下旨道:“黄庸发孝陵种菜,段知恩逐出宫去自生自灭!”
天子处罚家奴,不给理由也没什么,说完就起身离开,看来这两个处置就是今日的结果了。
李佑伸长了脖子,一直目送景和天子身影消失帷幄后面,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那几句话。看来天子顾此失彼暂时把他忘了……
卢阁老知道李佑在想什么,出言抚慰道:“想官复原职?过完年再说罢。”
此时司礼监巨头都在殿里,按圣旨处置段公公和黄公公,自然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黄庸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久久不肯起身。而段知恩愤恨的指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麦承恩,斥道:“无量狗才!竟然协助外朝,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自毁长城!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了!”
麦承恩神情漠然,对段公公的话充耳不闻。
都说官场有进无退,其实他们太监更有进无退!官员败了不过是回家养老,或者发配边远,而太监败了,下场往往就是死!所以与其死在野心勃勃段知恩手里,还不如苟活。
李佑耳朵灵光,离得又近,听到段知恩发狠,回头嘲笑道:“段公公亏得你自诩精通权谋,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都不懂,自己就是个蠢不可言的大笑话,还敢笑话别人。”
不得不说,李佑的嘴巴刁钻恶毒起来真能要人命……
朝臣们则三三两两的散去,被李佑公开骂成与段知恩内外勾结的白侍郎身影格外孤独,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知道,他没有希望入阁了。
今日是衙门的封印日,自明日起开始假期,除非紧急军情和新年大典所有公事都停办,整个官僚机器都停住运转了。李大官人想起复,程序只能等到过完年才可以进行。
在理论上,李佑目前还是诏狱的囚犯,但出了宫门后,河南道掌道御史范忠对李佑道:“李贤弟今日不必去天牢,回家团圆过节好了。等正月十五后,再回诏狱也不迟,那时我等为贤弟脱罪。”
李佑谢过,上了都察院拉他过老的破马车,朝着自家而去。
闲话不提,对阜成门外囤积了四百万斤煤的十六家煤铺而言,这几天的日子真是步步惊心。
十九日,开场售煤,因李大官人捣乱半途而废;
二十日,请了黄公公来镇压李大官人,未遂,黄公公惨遭重创;
二十一日,听说李大官人被下了天牢,众掌柜弹冠相庆;欲重新开场售煤,却遭遇了民乱,有两家被波及到。幸亏官军差役莫名其妙来得很快,没有酿成大祸。
二十二日,众掌柜鉴于昨日闹了民乱,决定暂不冒险开场售煤,再观望一日,结果平安无事风平浪静。
二十三日,众掌柜一致决定今天开始出售煤!离新年就剩这么几天了,再不卖就要发霉了!
在清晨,各家打开门板,清理煤场大门时,众目睽睽的发现了李大官人带着消失两三日不见的泰盛煤铺高掌柜,冒着严寒在煤市中散步,并友好的向他们打招呼问好……
难道连诏狱天牢也关不住他吗?各掌柜想着自家的煤,一时间心乱如麻。随即有李大官人的仆役一家一家送上请帖,邀请各家今日午时在公所聚会。
高掌柜对东家小声道:“临近元旦,伙计们已经散了过年去,再召集不好办。”
“如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不我待,就要趁这几天功夫!必须将伙计召集,只要辛苦这几天,每人奖赏五十两!得力者日后提拔为掌柜或者二掌柜!”李大官人斩钉截铁道。若现在不动手,等过了年他又成为官员,受条条框框约束,那还干个屁!
这话出口,连高掌柜都动容,这世道每年二十几两薪银的就是高级熟练工的收入了。辛苦几天能赚到两三年的收入,这诱惑不是一般的大,东家有多大的暴利才敢如此不惜血本?
不过东家还是有句话口气大了,提拔为掌柜和二掌柜这个承诺很不靠谱,泰盛煤铺哪里有如此多的位置。再说若提拔别人当掌柜,他高某人干什么?
李佑看出了高掌柜的疑惑,微微一笑,用手指在周围划了一个圈子,“做事要善始善终,也该有个了结。你信不信?过了今天,这整个煤市就是泰盛煤铺的天下!我们泰盛煤铺至少要增加五个店面,所以有的是位置,而你就是总掌柜!”
“这不可能,除非别人白送,谁会如此?”高掌柜下意识的回答,随即又改口道:“不过若是东家所言,在下却是信的。”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593章 比想象的好
高掌柜陪着东家转了一圈,回到铺子里,开始安排起事务。他一面使人去将账房伙计们找回来,既然东家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想必各人肯回来做这年前几天的。
另一面要租大车将煤拉回来,这几天北边杨员外送来的煤都囤在附近村落,没有运进铺子煤场里。
不过临近过年,想要租到足够数量的大车不容易,但东家对此并不在意,好像无关紧要似的,又让高掌柜暗暗纳闷。
忙碌到午时,高掌柜放下手里活计,随着李佑去了煤市公所。对中午这次会面,高掌柜还是很期待的,因为东家给他画了一张诱人的大饼。
即使看起来很荒谬而不可能实现的美事,在真正破灭之前,人们多多少少都是存有“万一发生呢”的期望。
李佑与高掌柜吃过午饭,慢慢悠悠的向公所行去。进了公所大堂,便见里面已经齐齐整整的坐了一二十人,看着数目就知道,各家应该都有代表到会。这叫高掌柜心生得意,看来东家威名已经真正立起来了。
的确,李大官人才在天牢住了一个晚上,便能毫发无伤的出来,并反手就干掉仇家,对于这些商家而言,已经是神人了。
老而弥坚老当益壮老骥伏枥的行会会首叶老掌柜也是在座的,李佑有意看了他一眼,数日不见,这老头的神色灰暗许多,不服当初的红润。大概他已经知道了黄庸垮台的消息罢?李佑猜测道。
大堂内人虽不少,但寂静无声,仿佛等待着审判的降临。正中间自动空了一把交椅,李佑没有谦虚客气,潇洒自如的坐了上去,正所谓当仁不让舍我其谁也。
他接过热茶水低头喝了几口,才环顾左右笑道:“有劳诸位久候了,今日召集诸位,就是要解决你们十六家的困境。”
虽都没有答话,但无不伸长了耳朵听,不知这李大官人会提出个什么法子解决问题。
李佑将茶杯在手边案几上用力的一顿,“办法很简单,你们就不要费力气对外卖煤了,将手里囤积的煤都卖与我。当然,我可以出现银,是惠昌银号的银票,见票即兑!”
李大官人这个提法不新鲜,上次聚会时,他也当着十六家掌柜的面,提出要以每百斤二两的价格收购所有煤炭,并拍出了十万两的银号借据为担保。
不过当时被所有掌柜拒绝了,因为二两价格只够本钱,还存有暴利预期的众人不能接受,只道是李佑故意捣乱。今天李佑重新提出要全部收购,没人敢再轻视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事到如今,惜薪司后台已经垮了,听说西山那边也快平静了……十六家囤积居奇的煤商都晓得,当前面临风险骤然增大,当以保本为重。
如果还是二两价格,哪怕再低个两三钱,那就真可以全卖给李佑,所图就是尽快收回本钱,免得血本无归。
说到底,众人此时已经人心惶惶,不指望暴利了,也不抗拒李佑收购了,他们最关注的问题就是李佑的开价。有的煤铺掌柜甚至在心里定下了一两五钱这个赔本甩卖的最低底线。
众望所归里,李佑淡然的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价格是一两!每百斤煤炭一两,你们所囤积的煤炭我全部要了!”
这个价格一出口。整个大堂像是炸开了锅,登时沸腾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于耳,汇聚成嘈杂的交响乐。
各家掌柜都极度不满,怎么能是一两!别说保本了,若以这个价格出售,他们足足要折本一半!趁火打劫也不能如此过头!
叶老掌柜代表同业,愤然对李佑道:“李大官人!虽然商海风波诡异,我等愿赌服输,但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李大官人开出这个价格,是意欲羞辱我等么?”
又有人高叫道:“若真是此低贱价格,我等为何定要卖与李大官人,直接自行发卖就可以,总能卖的出去!”
李佑气定神闲,等众人质疑完毕才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听说那惜薪司在煤市上投了四万两银子,而且这四万两是分解到你们各家煤铺用作囤煤?也就是说,相当于你们欠了内宦们四万两的债务?”
“是又如何?”有人反问道。
“好!而这些债务都可以转给我,由我来承担!但价格还要更低!”李佑答道。
李佑这个提议,让人安心许多。许多掌柜心里盘算,这些债务在本钱中所占比例不低,如果能免去这些债务,再以一两价格把煤炭卖给李佑,似乎还能不少赚。即使价格再低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应该说这是好事,但大堂中还是吵了起来,十六家煤铺分成了两伙,互相高声争辩。
因为这十六家煤铺中,只有半数接受了内宦的投入,欠了债务,这部分当然很欢迎李佑提出的免债条件。
而另外半数煤铺并没有这些债务,既然没有债务,自然也就享受不到李大官人开出的优惠条件,那就坚决不肯接受李大官人提出的低价方案。
很快争辩变成了争吵,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吵得不亦乐乎,稳固的煤业联盟似乎顷刻之间便要分崩离析。
也是此时各家都有点焦急的原因,所以都沉不住气。高掌柜在一盘津津有味的看热闹,东家果然厉害,轻轻几句,便让煤铺联盟内部自己先内讧了。
砰!李佑猛然拍案,震住了堂中众人,呵斥道:“你们成何体统!我自有主张!既然有八家愿意答应这个条件,那这八家先与高掌柜细谈去!其余八家慢慢与我再继续谈!”
随后李佑又道:“我原本以为阉宦的四万两是人人都有份,故而我承接债务后人人都可以获利。但没想到只有你们这八家有,总不能将所有人的益处都占尽!所以你们八家将债务转给我后,出售煤价必须要继续降低,我看八钱银子便可以了!”
这八家欠有内宦债务的掌柜便随着泰盛煤铺的高掌柜,去了旁边小屋内进一步商谈并签署买卖契约。对此李佑窃喜不已,先赚到了一笔!
四万两银子是通过惜薪司砸给这八人的,所以算是他们八家欠了惜薪司的银子,终归是要还的。哪怕黄公公倒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