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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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急道:“金姐姐你答应不说的!”
又对李老爷道“姐姐都是体面人,哪能做这等不上台面的事,所以不体面的事情自然由奴家来了。再说奴家也想帮老爷办事,做一个有用的好女子。”
李佑哭笑不得,老爷我想受贿也用你帮么,出口调戏道:“郭夫人是想找人吹枕头风,这个风你吹的了吗?”
小竹脱下一只手镯递过去,“老爷,这个手镯确实好看,你要不要仔细鉴赏?”
李佑对此没什么兴趣,但看小竹献宝似的样子,不忍拂了她的意,便伸手去拿。这小姑娘大概这辈子就没收到过如此贵重的东西啊。
不过小竹忽然攥紧了镯子,没有松手,很紧张的问道:“老爷你不会收走罢?”
本老爷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人么?李佑与她逗弄惯了,闻言道:“你猜对了。”
于是李佑用力去抓手镯,小竹继续紧紧攥住,不肯让了。李老爷再次加了把力气,猛的向回一拉。
这次小竹却忽然松了劲,连人带镯子一起栽进了李老爷怀中。顺势翻了身子,小腰身扭了几下便坐在了老爷大腿上,笑嘻嘻道:“老爷你真坏。”
这是被小小的算计了……但别有意趣。馨香满怀使得李佑有点陶醉,“臀部有肉了啊,不像原来那般硬邦邦的,咯得腿骨疼了。”
金姨娘有心成全,便起身向外走,口中道:“奴家看看女儿去,你们两个没正经的自便。”
待到金宝儿出了屋,只剩主婢二人独处时,小婢女却在暧昧的气氛中扭捏害臊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这人前疯是跟谁学的?李佑故意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小婢女面容,这张秀气的瓜子脸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天边晚霞颜色。
小姑娘头都快抬不起了,但她心里对自己的懦弱很气愤,不停的自我鼓劲。小竹!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事到临头怎么能够退缩?
给自己打完气的小竹感到老爷的胳臂开始用力,仿佛要将她拦腰抱起,小小的心窝登时炸了,头脑白茫茫一片。
“老爷在这里吗?”窗外院中有人高声叫道。
这好似关姨娘房中婢女绿水的声音,李佑闻言松了胳臂,对着窗户答道:“何事?”
绿水走到外面窗户根下禀报道:“我家小姐有要紧事,务必请老爷过去一趟。”
李佑皱皱眉。按说关姨娘若有事要说,应该亲自过来找他才是,哪有劳动他这个老爷跑腿去她那里的道理。
但是关绣绣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平时这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叫人挑不出错来。今天这般失礼,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缘故了。
能导致特殊缘故的事情,总该去听一听的。想至此,李佑拍拍小竹后背,“等老爷我回来。”
小竹还处于痴呆状态,等到老爷消失后,她才醒过神来,忍不住气恼,怎的又没到缘分!金姐姐总说缘分不到,难道今晚还没有缘分吗?
不过老爷走之前说还会回来的,小竹消了气又重新期待起来。
话说李佑去了旁边三房的院落,进了里屋看见关绣绣正趴在桌案上在打算盘。
说真的,关姨娘那纤长的涂着丹寇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翻飞舞动,委实很好看。李佑坐在她对面,“女人家不要如此劳累,有时间多休息。”
关绣绣停住动作,嘴角忍不住上翘,现出几丝诡异笑容。“妾身今日去绸缎铺巡看,恰巧遇到了金家仆妇前来购买绸料,就是宝姐姐的金家。与她们谈了几句,却听说了一桩怪事。”
关姨娘的笑容向来是端庄的、矜持的、堪称妇容典范的,如眼前这般俏皮极其罕见,李佑看的迷了。嘴里只下意识问道:“什么怪事?”
“夫君也晓得,前两个月,那金家的谢太太悬赏两万两,要干什么妾身就不必细说了罢。本当是个笑话,今日却听金家仆妇说,有个和尚跑到金宅应征了。”
和尚?李佑再也顾不得欣赏自家贤内助的笑容,猛然呆住。脑中立刻显现出一张粗豪的嘴脸,是他那老岳父,前巡检现圆容法师?除了他扬州城里谁敢应这个征?
关姨娘看夫君神色便知他已经猜出,点点头道:“夫君所料不错,确是刘家老丈。这就是妾身欲告知的消息,若夫君不想遂他的意,还是早作提防的好。”
砰!李佑拍案,恨恨道:“他想干什么!”
告辞了关姨娘,李佑回到二房,却又见小竹哭丧着脸坐在墙角,一反常态对他不理不睬,心下莫名。
金宝儿对老爷摇头苦笑,“片刻之前,她刚刚来了月事……正生自己的闷气。”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90章 出师未捷身先去
洗漱宽衣上床行房,云收雨散后,金宝儿躺在李佑身边说起小竹,“老爷不要以为小竹贪财,奴家送过她很多金银首饰,她一共也没收几件。这次她不过是借题发挥,寻点事情勾搭老爷而已。”
李佑嘿然笑道:“你且看着吧,以后有她烦恼的。”
金姨娘不是官场中人,一时不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有了缝,那还不都得扑上来。衙门里精明人何其多也,郭夫人这次办成了事情,别人不会没想法的。帮役想做衙役,衙役想做班头,书手想做吏员,吏员想做司吏,司吏想转典史,多多少少有点野心。所缺的只是打通门路关节的法子,但摸不清状况贸然行事很容易适得其反。如果有了郭夫人这个成功样板,别人就不想学学吗?”
说到此金姨娘恍然大悟,脑海中不由得出现如下场景:小竹被一群官吏娘子团团围住,并被疯狂强塞各种金银财宝,手足无措欲哭无泪……
她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那老爷这次便不要开这个口子了。”
李佑困倦的打个哈欠道:“睡罢,为什么不开口子?水至清则无鱼,再说不给别人希望,别人怎么给你效力。”
不过李佑又想起金家谢夫人的事情。她不甘心女儿为妾,悬赏两万求主意救女儿脱离李家,这从头到尾就是场闹剧,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中年女人更年期到了钻牛角尖。反正金百万如今闭口不提此事,那谢夫人也翻不了天。
可是现在他那正房岳父居然跑了过去应征,让闹剧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这岳父什么心思,李大人清楚得很,无非觉得金姨娘家世太强,对自家女儿刘娘子的地位威胁很大,如果能离开李家就放心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圆容法师倒真有可能与谢夫人一拍即合。他们虽然来自于五湖四海,但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若仅如此,李佑仍然不会在意,可是圆容法师此人自诩足智多谋,心里的弯弯绕绕委实不少,李佑领教过多次的。谁晓得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想起来便感到头大。
李老爷便将从关绣锈那里得到的消息对金宝儿说了,忍不住抱怨道:“你那母亲当真不晓事,整日干些没品格的事情,平白叫别人看笑话,她不嫌丢人我还觉得现眼。打又不打得,骂又不骂得,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李佑眼前闪现出方才那惊鸿一现的顽皮笑容。虽然关姨娘没有坏心眼,转告自己这个消息也是出于好意,但还是免不了有点抱着儿子坐看大房二房热闹的小女子心思,此乃人之常情也。
金宝儿叹口气,静静听着丈夫发牢骚,什么也没有说。从卑微时相伴至今,彼此心意都明白得很,不用唯恐误会急着表白什么,而且她相信夫君可以处理好此事。
天宁寺位于扬州城正北门拱辰门外,紧邻瘦西湖的南端,相传曾经是东晋谢安的别墅,后改为寺庙。如今李太守打算在寺西依托天宁寺修建御码头和行宫,这块地方颇为引人注目。
十二月初四清晨,钟声在初冬雾霭中悠悠敲响,回荡于天宁寺各殿堂中。
寺中左廊僧舍一处偏僻小间中,从苏州府云游到此挂单暂住的老和尚圆容早已醒了,他默默的用清水洗脸,心里盘算着今日的行动。
过了辰时,他的女婿李佑一定会升堂理事,不在家中。如此他便可以悄悄进入内衙,有女儿这个正堂夫人接应的话,应当不难。
女儿肯定不会不见父亲的,等见到女儿就可以游说她并劝服她主要有两点,一是趁着李佑不在家,叫女儿将金姨娘的身契拿到手,男主外女主内,正房夫人管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二是教女儿拿出大妇的样子。
如此再与金家谢夫人通气,便就内外联合掌握了主动权。再造出点流言,什么李大人专宠偏房啊,什么李大人罔顾母女之情啊……大不了将金姨娘的身契以女儿这个正房夫人的名义还给金家。
想到得意之处,圆容法师擦干净了脸面,露出几丝笑意。又从金家赚了银子又将女儿的威胁赶出李家,真是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叫女婿见识见识他的手段,不要以为他老不中用、不搭不理的,他还可以发挥余热,充当左膀右臂!
咚!咚!咚!圆容法师正沉浸在谋算得逞的快感中,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大概是隔壁的僧友喊他同去吃饭。
他上前打开木门,冷不防闯进三四个衙役,对着他喝道:“奉上命查房!你的度牒、路引、暂住票据都亮出来,一个不能少!”
“阿弥陀佛,这无缘无故的……”圆容法师直觉对方来者不善。
衙役头目不耐烦的打断了老和善疑问,“你不知道么,天宁寺西划为行宫,周边全部要清查!”
原来如此,倒也正常,瞧着几个衙役的态度,八成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圆容法师放了心,回到屋中,从行礼包裹中翻出自己的几份文凭,递给衙役看。
检查无误后,那头目对手下使个眼色,便扯着老和尚道:“天宁寺从今起不许留外人,所以你不能挂单住宿了!现在走人,返回原籍去!”
圆容老和尚当过巡检的,能不了解公门里的门道?这些胥役之徒居然敲诈到他头上了,呵斥道:“没眼色的东西,你们大老爷怎么交代的?”
“我们大老爷说了,要态度热情、服务周到!送佛送到西,送僧送回家,我们兄弟几个就送你走一趟虚江县好了!”
圆容法师当即大怒,“混账东西!你们晓得老夫是谁么!老夫是……”
不待他说出口,衙役头目又打断了他,“大老爷有言在先,涉及迎驾大事,务必不徇私情,谁敢擅自纵私,杖一百送去苦役!任你是那天王的老子,今天也得回虚江县去!”
有个年轻衙役出来打圆场道:“这位老法师,请上路罢,不然叫兄弟们也难做得很。”
被衙役殷勤的簇拥出门,连行礼都被他们代劳扛着,圆容法师只能长叹道,出师未捷身先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叹满腹良谋,竟无用武之地!李佑太不讲规矩了,不认真下棋竟然直接撤棋盘!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91章 道可道非常道
李大人一声令下,事无巨细的安排了无数迎驾事务后,这几日扬州府同知分署衙门里人人忙得不可开交,短短数日,库银锐减三分之一。
万事开头难,上百年来扬州从未接过驾,需要整理的头绪极多,李太守今日便处理了乱七八糟一堆请示。
没法子,国朝从制度设计上就是专断权力集于正堂官一身,日常事务有师爷分头承担,但迎驾的事处处需要决断,没人替得了他。直到夜色黑去,才暂且了结。
回到内宅,正欲往轮到的马姨娘哪里去,却听到门子禀报道,金姨娘有事请他过去。李老爷暗笑,必然是小竹扛不住攻势了。
进了二房,便见小竹哀声求饶道:“老爷,奴家知道错了……”
原来这几日,郭县丞夫人的事办成之后,小竹姑娘变得炙手可热,成为内衙官舍最受欢迎人物。各种邀请源源不断,登门拜访络绎不绝,偶尔出门也被围追堵截,使得她诚惶诚恐,感觉自己给老爷惹了祸事。
李老爷慢慢悠悠抿了几口茶,才道:“这点阵仗就把你吓住了?和老爷走南闯北真是白费了,早知还不如带别人去历练。”
在别人面前,小竹还是显出几分聪慧机灵的,但是面对自家老爷时,不知为何总是笨了不少。而且最听不得老爷用埋怨口气和她说话,一时急的豆大的眼泪打转,又要哭鼻子。
金宝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推了一把李佑,“老爷不要逗她了,她正为此事着急冒火呢。”
李老爷便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其实也无妨,这里面有名字的人,答应他,其他的只管不理,或者婉言谢绝。”
小竹看着名单,小脸发苦,她学识字有两年了,但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张纸上的字,几乎有小一半不认得。
“不认得就学。”李佑笑眯眯道:“不识字怎么帮老爷办事?老爷要重重的栽培你。”
李大人出身杂流,所以要加倍的爱惜羽毛,做事凌厉风格和巨大名声又容易令人望而生畏,不易亲近。因而某些事情有个中间人也挺好,权力需要掮客。
现在他发现小竹似乎是个合适人选。一是绝对忠心可靠,二是善于动心思,三是不起眼,四是身份低不用讲究体面,五是女人与女人打交道,可以避免男人之间因为地位、面子等问题带来的尴尬。
后人翻看景和年间的官场笔记、野史、轶闻、传说时,时常会出现一个“韩大姑”、“韩夫人”的角色。据说此女貌美如花、来历神秘、手腕通天,一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
不过在景和八年年底,未来的“韩大姑”、“韩夫人”正愁眉苦脸的攻读三字经和千字文两本流传千古的学术名作。
次日,李大人正在堂中视事,有新邸报送来,还是洁本。李大人便又起了向朝廷申请足本邸报的想法,但朝廷那帮人估计没人会同意……
这期邸报有个消息引起李大人的注意,朝廷新任命了一个河漕总督在淮安府上任,这个与阁老品级等同的从一品大员,将全权负责南直隶江北、河南、山东的黄、淮、运等河道事务,以及漕粮运输事宜。
而原先负责河道和漕粮运输事务的杨抚台大概是因为黄河多处决口的过错,被被取消了总理漕运和兼管河道的差事。虽然凤阳巡抚依旧是凤阳巡抚,但官职已经由总理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变成了总理粮储、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
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来,杨抚台已经从集军民河漕于一体、随时有望晋升总督的特大号巡抚,变成了与其他各省巡抚没有本质区别的普通巡抚。这对于二品大员而言,已经是和降级差不多的、相当严厉的处罚了。
李佑摇摇头,回忆起与杨抚台在盱眙斗法的情形。杨抚台此人虽然要抢功劳,但也是黄河决口后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