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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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急跳墙之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想到“朱公子”身上,然后“朱公子”要么成为人质,要么被不堪设想的泄愤。
若事情真发展到如此地步,杜家必定要被官府大力围剿,俞娘子的仇恨也就报了,但无辜酱油党李大人的小命还在不在,不好说呐。
说时迟,想得快。俞琬儿还没走得几步,李佑便想通了这许多。又见那俞娘子在他的呼唤下还不肯留步直奔窗户,心里更是雪亮了。
李佑紧追两步,却见俞琬儿手扶窗棂,就要扭动腰肢纵身反蹿出去。情急之下,他不顾坠地受伤可能性,奋力使出了一招凌空飞扑……
恰好双臂够到俞娘子的腰身,将她从后面拦腰捆住。之所以是捆而不是抱,全因为李大人的身体此时很不雅观的半拖在地上。
俞娘子身手再敏捷,也只是个女儿身,被李佑八尺长躯这样重重一拖,登时发力不得,翻出窗户是别想了。尤其是未经人事的腰肢被陌生男子抱住,没来由产生些许酸软无力。
李佑一边无意识的揩油一边趁机将俞琬儿推离窗户,又担心腿脚灵活的她一不留神跑掉,便仗着自己身体优势,将她挤在墙角里动弹不得。若在二十一世纪街头被人看见这样,必然被以为是一对热恋男女的亲密动作。
这番动作,不曾触碰到桌椅家具,响动倒也不大,没有惊动外面院门的杜府家奴。
两人身体接触比方才更加亲密,李佑注视着她的妩媚容颜沉吟片刻。
一个久历江湖的女人,一个能在仇家府中隐忍等待的女人,怎会幼稚的相信自己会好心替她报仇?怎会连自己的承诺都没有得到,就不惜代价的打草惊蛇?
她只要借着这个机会,在中间充当合适的火药引子,杜家就跑不掉,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人肉道具去做什么。
而自己方才又自大了,高高在上的对江湖人物抱有轻视心态,只道她胸大无脑行事冲动,险些被钻了空子。今后万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紧紧缩在两面墙壁的夹角里,俞琬儿面上现出几分羞愧之色。她显然也知道李大人已经想明白了,只是还紧紧握着佩玉不肯松手,嘴中为自己开脱道:“奴家没有一句话骗你。”
她真没有骗人,只是利用紧迫的情势,瞒天过海故意忽略了许多要人老命的细节而已……
看身前美人认真为自己辩解的样子,李佑冷哼一声,习惯性成自然的在她耳边轻声调戏报复道:“本官只相信有过欢情的女子,蜻蜓点水做不得数。”
俞娘子脸红薄怒,“请大人自重。时候不早了,放与不放行大人自己看着办,却不知眼下还有别人为你效劳么?”
这句又说到李大人心坎中去了,识破对方图谋的心理优势当即荡然无存。是啊,无论靠谱不靠谱,这位俞娘子似乎是目前唯一可用之人。至少从她说出来的话里没有发现什么漏洞,一切都能自圆其说。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人家如此积极主动地愿意施恩报信……真不好消受。
李佑理了理思路,刚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就罢了,现在应该先评估一下风险问题,从她嘴里抠出点杜家的具体情况,然后才好有的放矢。
想定后,李佑开口问道:“听你说来似乎那杜老爷对你很着迷,你可知道杜家究竟有些什么勾当?本官总觉的不像是平常耕读人家。”
俞琬儿老老实实回答道:“杜正简和奴家炫耀过,他们乃是高邮地面上的大盐枭,盐城、兴化这两地产出的私盐,有半数以上由他们杜家通过高邮水路,避开运盐河,从盐场运到瓜州和仪真下江。”
李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仍忍不住吃了一惊,这规模可不算小。“你如欲报仇,为何不去举报?”
“李大人这是嘲弄民妇没有见识么,杜家做了一二十年都没有问题,岂是弱女子能借此掀翻的?没有实证先不说,那杜家之上更是有大人物。想必大人你一定知道扬州城里的金百万,据杜正简亲口所言,他只是跟着金百万混饭吃而已,主要管顾高邮地面事宜。有那手眼不知有多深的金百万一手遮掩,普通官司岂能动得了杜家?只要那金百万不倒,告杜家有什么用处,一方土豪大族就是地方官也得让三分。”
俞娘子偷偷瞄了瞄李大人的脖子,有一句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除非杜家有个杀官造反之类现行大罪。不过好像有点舍不得了。
金百万……李佑更加惊奇的听到了便宜老丈人的名字。看起来如此彪悍的杜家居然只是老丈人手底下一支人马?
他原先就怀疑这短短十几年内迅速崛起的风云老丈人不地道,私底下肯定有不干不净地方。但他在江淮根基太薄弱,所以根本无从查起,只能在心里存疑。这个时候居然误打误撞的得知了一点点线索……
如果上辈子书中武侠世界真的存在,那金百万老大就素那传说中的盐帮帮主啊,杜老爷就好似盐帮高邮分舵的舵主,小说总是有原型的。
在这紧张时刻,李佑的思绪越飘越远。金老丈人手底下绝对有现成的产运销一条龙成熟组织哪,只要能掌控住,某公主的盐业托拉斯大业就有望了,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另起炉灶?
至于私盐非法不是问题。别人没有办法,接手后肯定是烫手山芋,就连皇帝大概出于舆论也要有所顾忌,被大臣群起而骂堂堂天子与民争利、贪心敛财不是好玩的。
但某公主一边没有皇帝身份的顾忌,一边却可以借来皇权的背景堂而皇之,肯定能将私盐什么的漂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点私盐算什么。
这种时候他竟然走神?俞琬儿再次发问道:“时间紧迫!李大人究竟放不放奴家出去?须当机立断!民妇愿替大人报信去!”
李佑醒过神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杜小姐到底是美貌可爱还是丑陋?最影响判断的还是这点啊。
俗话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这年头娶妻找个丑点的没人笑话,娶谁为妻本来就和本人的想法关系不大,有迫不得已苦衷的比比皆是,也只能用“娶妻娶德”聊以自慰了。
纳妾则不一样,特别是李佑这样的名人。官场之外,“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公众形象已经有口皆碑的固化了,定要和美人醇酒联系在一起的,若无缘无故的被骗搞了一个丑女就是街头巷尾、宴前席后的大笑柄了。
他要维持自己的名士形象,那就一定要坚决保持住高眼光、高品味,说白了就是珍惜生命,远离丑女,大众偶像伤不起啊。
“杜大小姐确实貌丑如母夜叉,如有谎言,教民妇万箭攒心而死!”俞琬儿立誓道。
此时,忽然听见外面院中家奴高声道:“见过大公子!”
有人来了?李佑问道:“大公子是谁?”
俞娘子答道:“杜区,你若今晚去过谢三娘家,应当见过的。”
李佑叹口气,拍了拍俞琬儿的肩膀,让开了身位,她非要去也拦不住啊。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35章 烂好人李佑
那边杜大公子预计过一会儿就要来这屋中看望未来“妹夫”,貌似无奈的李佑一句话不说,干脆果断地让开去路,反而叫俞娘子愣住。
以她想来,李大人怎么也得讨价还价一番,或者动情动理的哀求或者讲条件威逼利诱,绝对没有毫不在意任她自便的道理。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一去多半不怀好意啊,难道真是个为风流不要命的人物,看上了自己的姿色?
本官这可不是欲擒故纵……李佑轻轻笑道:“其实那杜老爷对你还算不错,让你在府中享受妾室之礼,你难道真狠得下心?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去罢!念在肌肤之亲的份上,俞娘子老实报信说清情况就好,不要坑死本官啊。你不就惦记杀父之仇么,本官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定有所报。”
油嘴滑舌我见得多了,才不吃这套……俞琬儿扭身就要离开。
随即李大人又收起笑容,很认真的说:“卿若不负我,我必不负卿!”
这句话仿佛是男女表白,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翩翩名士嘴里,险些击穿了俞琬儿那未曾防备的心房,身子晃了一晃。
但她随即暗呸一声,想起父兄的深仇大恨,低头匆匆掠过。心道李大人如有不测,奴家便给他终身守墓,也算互不亏欠!
“俞娘子你要找高邮营兵,不要找没用的州衙!”
“对了,俞娘子你报了信后,不要随同大队人马行动,还是迅速悄悄返回杜府为好。这样来去不到半个时辰,而府中都在忙于婚事,应当无人注意得到你。为了你好,这才是万全之策,即便事有不成,你仍可继续潜伏于杜府伺机报仇。切记,切记啊!”
“还有,路上当心,定要平安回返,你本性仍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娘子,不要让本官担心你!”
李大人莫名其妙的殷切关心和唠唠叨叨,叫已经按住窗棂就要翻身出去的俞琬儿十分难受。她简直想转过身去骂:“你怎么能这样无原则的当烂好人?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是怎么当上官儿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感动奴家么?”
一眨眼间,俞娘子从窗户穿了出去,李佑收回目光。如果拿着天文望远镜看,可以发现李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便听见房门外有说话:“杜区来访,里面贤弟可否一叙?”
“不妨,请进!”李佑迎到房门高声道。
房门大开,那杜区杜大公子看清了屋中人后大吃一惊,“怎的会是你?”
他在谢三娘家得知父亲打算今夜嫁女,这总比在青楼梳拢新人重要。反正名头已经赚回来了,后续倒也不急于一时,便订了后约,先匆匆赶回家办喜事。却不料,父亲找回来的未来“妹夫”居然是此人!
“哈哈哈哈!”李佑大笑,“怎么不是我?”
还嫌对杜大公子刺激的不够深,李大人又施展了反派角色特有的大嘲讽术,“你在谢三娘家买了个鳌头又如何?你们杜家还不得巴巴的送上女儿给我,听说是你的妹妹?”
又痛快淋漓的喊了一嗓子二十一世纪网络术语:“爽你妹啊!”
还真是爽你妹……杜大公子被气的三尸暴跳七窃生烟睚眦欲裂,“无耻之徒!胆敢在我家隐隐狂吠,我饶不得你!”
“不过本公子隐约听说过你们杜家小姐貌丑无比如同东海夜叉?若真如此本公子很吃亏,便不情愿了。”
家中事务由杜老爷做主,杜大公子便指着李佑道:“小贼坯等着!我去禀报父亲!”
望着杜公子背影,李大人的心里哇凉哇凉的。这番试探之下,杜大公子居然不否认妹妹丑?莫非真如俞琬儿所言?若是如此,那么……
他疯狂的刺激杜公子并骂杜家女儿丑陋,倒也不是毫无目的,为的引出杜老爷。
从在谢三娘家布局抢亲和谋夺俞琬儿来看,李佑敏锐的发现了这位杜老爷的一些特性。他大概是个讲究谋定后动和喜欢卖弄策略的人物,这样的人有了疑点后,必然要过来亲自问一问,比自己主动请他过来效果还好。
果然如同李佑所料,正在筹备婚礼事项的杜老爷听了儿子禀报后,又问了问儿子与李佑之间种种前因后果,陷入了沉思。
他想道,朱公子与自家儿子有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年轻人谁没有点气盛时候?但是,朱公子如果听说了杜家小姐丑陋而心有不甘,为何方才议婚时不表示出来?又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必然是有什么心机了。本来经杜老爷观察,朱公子是个很聪明但没什么心机的人,比较令人放心。不料他此时突然冒出了心机,就叫杜老爷有点不安稳了。
想至此,杜老爷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赶到客房。
进了屋门,便见“朱公子”稳坐桌旁,仿佛变了一个人,隐然上位者似的对他颌首道:“杜员外!不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
杜正简心中惊疑,面上不动声色道:“朱公子这是何意?”
“方才府中有人对我说,扬州的金员外是你的上家?”
杜老爷眉头悄然皱起,若熟悉他的人,定然晓得这是凶兆了。作为一方巨枭,该狠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心软的,手底下不知出过多少人命。
瞧出杜老爷的表情,李佑大笑道:“还要请杜老爷恕罪!本官真名李佑,你可曾耳闻过?之前不敢泄露身份,多有得罪!”
杜老爷听到“李佑”二字,简直瞠目结舌。扬州府里吃盐业这碗饭的,谁没有听说过李别驾的威名?前阵子他自然还听到过传来的消息,李别驾另一个身份是金老大的女婿,所以万万不可慢待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李佑?杜老爷在心里把年纪、相貌、身量想了一遍,确实与传言一样……
又想起一桩,儿子说此人诗词做的其实极好,但为人自傲,言辞刻薄善辩,这特征又与李大人的一些传闻相符合。
而且此人和儿子仇怨的起头,还是因为儿子在酒楼贬低李大人引发的纷争。若他就是李佑,当时心有不忿斥责儿子便也好理解了。
巧合相似之处多了就不是巧合了,杜老爷渐渐有点相信。如果真是李别驾,难怪会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从金员外这里论起来,套近乎说是一家也不为过。
杜正简坐在下首,主动慢慢与李佑攀谈起来,谈论了金百万家里客厅摆设,又谈了谈江都县衙掌故,李佑也并不隐瞒他和金百万的一些小矛盾。
越谈杜老爷越发的相信眼前人就是李佑,有些阅历是骗不了人的。他苦笑道:“幸亏遇到了李别驾不见外,若是抢了别的官员回来,在下就犯了劫持命官大罪了。”
李佑察言观色,忽然开口道:“其实贵府已经有人认出了本官,但她还去州城报信了。”
杜老爷下意识问道:“是谁?”
李佑笑而不答,杜正简起身道:“贵客少待,在下去去就来。”
李佑拦住杜老爷道:“她对本官而言也是好心,杜员外先不要追查了,不然本官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再说若不是她点出杜员外和我那老丈人的关系,本官至今还不敢坦诚相见,又何必耿耿于怀?”
杜老爷卖了个面子,没有当场出去安排追查,只想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后细查之下迟早会知道此人是谁,不必急于一时。
只是怎么对待眼前人才好?杜老爷纠结了。
这个纠结倒没有恶意,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将金员外的女婿如何。若惹怒了金百万,杜家只怕蹦跶不了几天就要灰飞烟灭,而金百万只是换一批人马来运私盐而已。
杜老爷纠结的是,亲事还办不办?婚事已经筹备差不多了,要不要移花接木的把女儿送给李大人做妾?
话说,其实俞娘子没有骗李大人,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