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大宋-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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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
“是谁?”章惇一边问道,一边起身,他倒是想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都堂都敢闯。
那皂隶苦笑一声,道:“是相公您家的小舍人!”
章惇又惊讶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一个徇私的人,章援几次前来相见,都是在先等在外面让侍卫通禀了之后,他再亲自出门去见章援的。章援虽然是他的儿子,也从来未曾踏入过都堂一步。而且,章惇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他虽然出身于宰相之家,但由于他小时候,正是自己仕途上失意之时,随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如今虽然显贵,但却没有一般贵介公子那样颐指气使的做派,反而十分的沉稳、谦逊。章援不可能不知道都堂之地,他一个没有职衔的人是不能随便进的,怎么会无故乱闯呢?
章惇来到门前,就看见章援正在不住地往里面闯,口中还喊着一些很不文雅的话,而几名侍卫则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一直将他死死拦住。章援本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不论他如何使力,总是拗不过这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的。
章惇一见这情形,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忽然喝道:“孽障,你想做什么?”
章援看见章惇出来,也就停止了硬闯的努力,而那几名侍卫见了章惇,也都退了下去。
章惇看见章援一张脸比自己还要阴沉,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一肚子的怒气顿时便消了大半。他一辈子最为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其余的三个大儿子多少都有点借着他这个老子的威风,在外面狐假虎威的行径。但这个小儿子在外面却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唯恐人家知道他乃是当今宰相的儿子。不说其他的,就凭着他立身以正的行事风格,章惇都十分喜爱他。
这样一想,章惇立即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才让章援如此失态的。他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章惇原本计划好的大声斥责变成了低声埋怨。
章援脸色依旧阴沉,道:“如何不知道,全大宋肉食者的最高殿堂!”
章惇刚刚熄灭的怒火顿时又“腾”的一下升起了不少。要知道,“肉食者”这三个字,自从曹沫说出那句著名的“肉食者鄙!”之后,就成为了对于官员的一种讽刺。章援如此说话,不但把全大宋的官员都讽刺进去了,就连他老子章惇也被毫不客气地包括进去了,这让章惇如何能不怒?
章惇顿时加大了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章援却并不回答,而是冷笑道:“闲言休絮,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章惇心下的怒火顿时又腾起了不少。就算是乡下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民,也知道在父亲面前,不能“你你我我”的,这样显得太没教养,但章援这个读过近二十年圣贤书的人,居然在这大众瞩目之下犯下如此错误,岂能不令他大为懑怒?
但是,考虑到宰相的威严,考虑到旁边还有不少的人正在看着,素来注重形象的章惇还是强咽一口怒气,道:“这便是一个儿子对一个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章援冷笑道:“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态度,是由这个父亲自己的言行举止决定的。若是这个父亲让自己的儿子立身以正,自己也做到了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若是这个父亲两面三刀,当面正气凛然,背后却——却——”
章惇一听这话,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他一向对自己的为人处世十分自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章援显得如此激动,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引起了误会。既然是误会,他就没有必要生气。相反的,他还隐隐有些欣赏自己的儿子,他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父亲,就盲目帮忙掩过饰非,该质问的时候,还是一样质问。
“背后却偷鸡摸狗?”章惇淡淡地说道:“那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想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我问你,前任中书舍人鹿攸是如何死的?”章援淡淡地问道。
“鹿攸?”章惇似乎是在念着一个很陌生的名字,道:“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绍圣五年七月,他因为贪赃枉法,被他家中的下人揭发,当年被贬为同知惠州事,后来在上任的路上病死,这有问题吗?”
“生病?”章援摇头道:“据我所知,那鹿攸本就是南方人,不会水土不服,身子又十分健壮,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病死的?”
章惇愕了一下,道:“病来如山倒,这种事情,我岂会知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我陷害他,或者甚至是我谋杀他?哼,我告诉你,不要说当初我和他之间并无龃龉,就算我们之间水土难容,我也断然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因为他还不够资格!有资格让我亲自安排人下手的,当世只有两个——苏大胡子和范二老儿。不过,就算是这两个人,我也不会亲自下手对对付他们,因为像他们如此沦落的人,我已经没有必要出手对付了!”
第116章 同命鸳鸯
章援抛下一脸愕然的父亲,回过身去,撒开步子,向前狂奔起来。。尽管他此时脚下早已发酸,但他却感觉到了自己的腹心之间,正有一股力量喷涌而出。而这种力量恰是支撑着他快速前行的源泉。
一路上,皇城各大衙门里面的那些官儿又开始抬头张望,并轻声议论开了。大家的一致意见是,相公是一个很严谨自律的人,但这个儿子,却有点太过年少轻狂了。
章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心只想把自己父亲的话叙述给鹿云柔听:“你父亲对我父亲根本形不成威胁,他又何必要出手陷害你父亲呢?”他相信,以云柔的聪明,听到自己的解释,一定会冷静下来的。
至于章惇说的话是不是谎话,章援是一点也不怀疑。他了解章惇的个性,他的父亲绝不是一个可以说出谎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不会说谎的直性子,当初得罪了太多人,才导致新党之中他最被嫉恨,后来旧党当政之后,他屡屡被贬,困顿不已,要不是高太皇太后宾天了,说不定他已经客死他乡了。
至于鹿云柔所提出的疑问,章援可以和她一起去查,就算历尽千辛万苦,他也要把那个害死鹿攸的真正凶手找出来,还给鹿云柔一个公道。
当他跑到了离那个亭子只有大约一里之地的时候,心下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这边素来都是一个很冷清的地方,可说是人迹罕至,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此地作为约会之地的原因。而且,就算是半个多时辰以前,他刚刚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附近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这一会子功夫,这里居然变得似乎十分的热闹。
章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往亭子里面跑去。还没有跑到亭子里面,他抬头一看,心下就闪过了一丝失望:“她终究还是没有在这里等我!看来,她在内心里,已经把我父亲认作杀父仇人了!”
虽然亭子里根本没有人,章援还是没有死心,跑进了亭子里,希望在里面找到一点她的暗示。但是,除了满地散落的野花,章援什么都没有找到。
章援看着那满地被踩得扁扁的花瓣,心如刀绞,尽管这些已经不成形状的花瓣儿依然在向四处散发出它们特有的芬芳,但章援却从从中看出了鹿云柔对自己的恨。若不是恨到了一定的程度,若不是心伤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个爱花、惜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理由把花儿当做发泄怒气的对象呢?
这一片片残破的花瓣就像是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在章援的心里,章援再也无法在这个亭子里待下去了,再不逃离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心中那种强烈的刺痛感击倒。他浑浑噩噩地抓着自己的头往前走去,也顾不上前面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路了!
忽然,章援听见一个人喊道:“诶,我说年轻人,你要做什么?”
章援刚刚抬起头来,还没有看清楚发话之人,就感觉自己的衣领已经被人抓住。章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到了汴河边,而抓住自己的这个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脸的热心样子。
章援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人家这是误会了自己要自杀!同时他心下也暗暗自嘲了一下:“想我章四也是堂堂的一个八尺男儿,竟然被人看成一个受不得刺激,遇上一点事就要跳河自杀的懦夫,岂不可笑!”
一念及此,章援挤出一丝笑意,道:“老人家,我没事!”
那老者哪里肯相信,他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章援,道:“还说没事,刚才那个小娘子便是像你一般的神情,我都来不及拦住,便——”
章援心下一跳,忽然反手一把抓住那老者的双臂,道:“你说的那个小娘子,她怎么了?”
那老者吓了一跳,连忙颤声说道:“你,你,你放手!”旁边的那些人纷纷回过头来,大家都以为章援正在这边欺负这老者,纷纷围上来,口中斥责着将他拉开。
章援虽然被拉开,眼睛却仍是死死地盯着那老者。
那老者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事情的不寻常,只好如实说道:“那个小娘子,她方才就站在你这个地方,一下子跳下去了!”
章援顿觉天昏地暗,身子忽然软软地向地下倒去。他虽然自诩坚强乐观,但却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绝望过;他曾经以为自己这样的男儿绝不会有流泪的一天,但他却终究是流下了两行男儿泪。
那老者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心人,看见章援伤心,便在旁边一边劝慰,一边解释道:“小官人,逝着已去,就如黄鹤入长空,再难觅踪迹,你再是如何伤悲,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放开一下胸怀,看开一点。
哎,今天这事情,非是小老儿见死不救,你看看,实在是这一段汴河的水流太过湍急,小娘子刚刚跳下去,就不见人影了!小老儿并不会水,也是无能为力啊,等我到附近找来会水的,大家一看这水流,就知道,如今那小娘子即使还活着,恐怕也早已被冲到下游去了,这汴河延绵百里,要在这里面找到一个人,不啻大海捞针啊!”
这老头子说话罗嗦得很,虽是好心劝慰,却令旁边的人听的大摇其头,暗忖道:“你再这样说下去,人家本来没有亲生之念的都要被你撩起了死志了!”
果然,章援一听这话,猛的站起身来,狠狠地向前冲去。那老头子被这一幕惊呆了,他还以为在自己如簧巧合的开导之下,顽石都要点头了,何况区区一个年轻人。旁边有反应快一些的立即大叫道:“快,抓住他!”便伸手前来抓住章援的衣袖。
但章援此时已经身子腾空,跃向了滚滚汴河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人只抓住了一片衣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援的身子在他双目的注视之下,堕入了茫茫的河水之中。
“不好了!”老头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叫道:“快救人啊!又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哪!”
第117章 软禁
鹿云柔悠悠醒转,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是被塞进了无数的棉絮一般。;她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闭着双目感受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正躺着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应该不是屋内的香味,而是屋外的花木所发出的。四周十分的安静,屋外的小鸟叫声都能依稀入耳。
随即,她才缓缓睁开双目。
“我竟然没死!”这是鹿云柔睁开眼睛轻声呢喃的第一句话。
方才闭着眼睛的时候,她用手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立即感觉到了疼痛,这让她终于确定了自己并没有来到阎王殿,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真是一点也不错。若是在以往,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鹿云柔早就大惊失色,举止无措了。但如今的她早已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又岂会在意到底的到了何处,她反而是淡定了许多,平静地爬起身来,开始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此时已经的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正在从正对着她的那扇半开着的窗牖射入,把整个屋内的情形映照得十分的清晰,这深黄色的光线使得整个屋子里的环境显得越发的干净、舒爽。
这是一个很洁净也很简单的屋子,屋子里面除了一个空荡荡的梳妆台之外,可以一眼入目的,就剩下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茶壶,茶壶的周围又摆着几个小小的杯子。当然还有她现在坐着的那张床,除此,就没有其他任何可以看见的物事了。这也难怪这屋子虽小,却还是显得颇为空旷了。
鹿云柔正要转身下床,正好看见自己的一双绣花鞋正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的地下。鹿云柔看见这鞋子摆放如此整齐,心下一惊,她忽然想起别人既然帮她脱了鞋子,岂不是也可以——
她连忙检查起自己的身子来,这一往自己身前看,她就越发惊惶。原来,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了一身,就是抹胸也已经换过了!
正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女斋主不必惊心,并没有谁对你不敬!”
这声音温吞、和煦,令人闻之如沐春风,但鹿云柔听见这声音,就像是撞见鬼一样循声望去。可不是吗,这就是她和章援都很熟悉的延真观观主行真道士!
这行真道士虽然年轻,却已经是极具盛名,这当然也得益于他宛若天人的相貌,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那具有一张别人根本无法比拟的利嘴。同样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和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汴京城内有名的得道仙长,而很多年纪比他大一倍的,却仍只能徘徊在道家的法门之外。
想当初,鹿云柔虽然早就钟情于章援,却并不愿和他发生无媒苟合之事。但就是这行真道士凭着一张利嘴,一番“虚”“无”之类的怪论之后,听得很有些云里雾里的鹿云柔竟莫名其妙地被他说服,不但和章援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还怀上了他的骨肉。
鹿云柔如今对于行真的恨,已经是仅次于章家父子了。仇人见面,她竟是被心中的恚懑弄得说不出话来。
“女斋主且请放心,你从前没有谁侵犯过你,以后也不会有,你尽管在这里安心休养,贫道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的!”行真像是根本没有看见鹿云柔眼中的恨意一般,径直走了进来。
不论是从相貌、动作还是说话的声音来看,行真都很有几分得道之人的风采。但鹿云柔却毫不领情:“你,你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