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大宋-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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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黄门是来宣赵煦的口谕,命李唐进宫的。
而与此同时,赵煦正和赵婧相对而坐。这整个大殿之内只有这兄妹二人,其他的宫娥、内侍都已经被赵煦赶得远远的。和赵婧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喜欢有别人在场破坏气氛。
赵煦正在低头批阅着奏章,而赵婧正在抚琴。在清幽的琴声之中,赵煦的工作热情很是不错,奏章一本接着一本地看了下去,手上更是笔走龙蛇,朱笔不断挥舞,姿态颇为潇洒。
赵婧这些日子以来,安静多了。想当初,她经常出宫,去和两个朋友还有她的情郎相会。可如今,两个朋友是离散的离散,嫁人的嫁人,就连她的那位情人范宏德,她也听见风声,说是被他父亲禁锢在家中读书,不准出门一步。别人不知道这里有,赵婧却是知道的,因为赵婧曾经和他说好,由范宏德去和他父亲提婚姻之事。必然是范正平不同意,才把他关了起来。
就连赵婧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对于这个消息,她虽然有些失望,却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痛彻心扉。也许是最近伤怀的事情太多了,她都有些麻木了,忘记了伤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忽然,赵煦一把将一份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骂道:“这姓梁的女人委实可恨!”
赵婧手上一抖,琴声戛然而止。她连忙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那本奏折重新放到赵煦的案头,嘴里说道:“六哥,你这又是怎么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真是一点不错。赵煦有时候性子是十分暴躁的,但在赵婧面前,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会在倏忽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也不例外,赵煦听着赵婧温柔的声音,闻着她身上发出的幽香,脸上的怒色顿时不翼而飞。他忽然笑了笑,道:“还不是西夏那个妇人,屡屡衅我边疆,前些日子趁着我新正之期,又来犯我延安府,抢掠了一番就撤走了。唉,他们都是骑兵,呼啸来去,迅疾如风,宋军仓促之间,绝难抵御。”
赵婧知道所谓的“西夏那个妇人”指的就是当今西夏的太后梁氏。这位梁太后自从她的儿子李秉常继位以来,就一直掌握着西夏国的军政大权,把自己的儿子完全架空,已经十四年了。这梁氏很喜欢用兵,而且虽为女流,在战场上却颇有胆色和谋略。
想当初,太皇太后高氏在位的时候,她不发一兵一卒,就向大宋要走了葭芦、米脂、浮图和安疆四寨之地。但是,宋朝的退让却并没有让她止息兵戈,她反倒是越发觉得宋朝软弱可欺,其后又发动了多次战争,妄图夺回兰州,银州等大宋的西疆重镇。只是,这时候大宋的高太后已经升遐,亲政的赵煦承继了他父亲在西疆上的政策——强硬作战。
西夏的太后梁氏恰恰也是战争狂人,这宋和西夏两方罕有地一拍即合,多次激战。梁太后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亲征,几乎每次大战,她都要亲自领兵作战,她麾下有一支女兵,叫做“麻魁”,乃是由她亲自率领的,战力非凡。
可惜的是,两国交兵,尤其是这种旷日持久的大战,打的主要是国力,拼的是消耗。这些年以来,西夏和大宋在西疆进行了许多次的较量,总体上来说,是宋朝稍处下风,不过,西夏也并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关键是西夏国小,人丁单薄,百姓穷困;而大宋则正好相反,疆域广阔,人丁兴旺,民生富足。所以,大宋比西夏更加耗得起,更加输得起。盘点这些年以来宋于西夏的大战,虽然败讯多余捷报,但不得不说,西夏所损耗的国力比大宋多得多。这也是赵煦如今有底气摔奏章对西夏人表示不满的根本原因。
第91章 宫内重逢
赵婧微微笑道:“六哥你息怒吧!你的身子不好,不要再气坏了。。再说,为了这些蛮夷之人生气,也不值得。朝中的事情,多让那些大臣为你分忧吧,他们吃着咱们赵家的禄米,就该为六哥你这个官家效命,就该为咱们的江山社稷出谋划策。否则,每一年国库里拨出来的那么多饷银岂不是都打了水漂?。况且,西夏衅边这种事情已经是多年以来都不能解决的痼疾,六哥你一时之间再急也是没用的,还需徐徐图之。”
赵煦点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朝中这么多文武大臣,若是事事都要朕躬亲而行,那要他们又有何用?嗯,你还是继续去抚琴吧,朕也不批阅奏章了,就坐在这里听你弹奏一曲。”
赵婧来此,本就是为了帮助赵煦放松心情,好静心养病的。见赵煦有此兴致,自然高兴,连忙笑道:“好啊!”便重新坐下来,全神贯注地开始弹起琴来。
从客观上来说,赵婧的琴艺虽然也算不俗,但绝算不上顶尖,更是和“高山流水”这四个字无缘。但赵煦每次听见她的琴音,心情就会越发轻松,平日里呼吸困难、常咳嗽的毛病也好了不少。他看着赵婧那俊秀的面孔,柳条一般苗条的身姿,皓洁修长的十指,眼光渐渐凝住了。只是,赵婧此时正埋首于眼前的这张古琴之上,一点也没有发觉赵煦的眼光正在变得越来越炙热。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脚步声起,一个内侍走进来道:“官家,开封县令李唐已经带到,正在殿外候旨。”
赵婧一听“李唐”二字,手上一颤,琴音就此止住。赵煦身子轻轻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假作不经意地说道:“朕还差点忘了,还曾叫他前来给朕看看病情的。”
赵婧定了定神,说道:“那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她虽然不是后妃,但毕竟也是内命妇,是不能轻易会见外臣的。
赵煦略一沉吟,道:“也好,十妹啊,有时间还是记得过来为朕多抚琴吧,有你的琴声陪伴,我也就感觉不到肚子里有多难受了,而且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朕在想,说不定你这琴音便是朕的治病良药呢!以前朕之所以发病,很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少为我抚琴了。”又转向那内侍道:“宣他进来吧!”
赵婧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来应付赵煦的玩笑话,顺口答应一声,便出门而去。当她走出殿门的时候,迎面正看见李唐低着头,随着一个小黄门缓缓地向这边行来。赵婧心下不由一慌,顿时又想起了那天在马车之上发生的那场意外。
记得当时,车厢内意外发生震动,赵婧刚刚用嘴巴衔住他那个厌物的时候,简直是杀了李唐的心都有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十几年的清白就这样毁在了李唐的手里。从这一刻开始,每次想起赵宏德,她心下就只有一种无限的愧疚之情。
但是,当她看见李唐舍生忘死地救下自己的性命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前面发生的那点事情,只不过是意外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这女刺客。若非她忽然发动袭击,马车不会发生那样的剧震,马车不剧震,那尴尬事也不会发生。倒是李唐这样螳臂当车地直面那个女刺客,和她搏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其实,他若是运气太好,早就被那女刺客刺倒了。
感激和羞恼,就是赵婧对李唐的矛盾感情。而赵婧自己甚至觉得,这便是她对李唐的全部感觉。只是,她却忘记了,如今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也正在她心中发酵,那就是害怕,面对李唐,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这些日子以来,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都在煎熬着赵婧,不论是日里还是夜里,只要她一坐下,就会想起那日颠簸的马车,想起车内和车外那场殊死的搏斗,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当他吃饭的时候,她会忽然停下来摸摸自己的嘴巴,想起那件尴尬之事,腮边,就会立即染上粉霞。
可以说,若是时间可以叠加成一个数字的话,她想着李唐的时间一定远远超过了范宏德。而更为令她恐惧的是,最近每次想起李唐,她心下竟然是羞赧多过恚懑,对于重逢,她又是害怕,又隐约有点期待。
这些日子,她再也没有出宫。倒不是她的性格在一夜之间有了那么大的变化,而是她实在怕在宫外再次遇见李唐。尽管她明知道东京城这么大,在大街上凑巧遇上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担心那个万一恰巧就发生了。若是在街上再次遇见李唐,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是笑脸相迎呢,还是假作不识,随意地走过。
只是没想到,在宫外遇不上了,却反在宫内遇上了,而且是这样一种令她猝不及防的相遇。
由于宫中礼仪的关系,李唐此时的低着头走路的,他虽然明明感觉到前面正有一个女子缓缓走过,但他却不能抬起头来察看,因为在这就是皇宫中的礼仪,尽管你看了,也未必会有人跳出来咬你,但万一真要是有人跳出来说你失仪,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李唐自然不愿意无故惹上这样的麻烦。况且,对于他来说,美女并不算十分稀罕,他的家中就有一大堆美女,其中还有两个随他想怎么看,就可以怎么看的。这宫里的宫娥就算是再出色,想来也很难和他家里的比较的。
所以,这一次重逢,虽然就是这短短的擦肩而过的一瞬,对于赵婧来说,固然是极为漫长而又十分短暂,而对于李唐来说,根本就和入宫以来的任何一个时刻没有两样,他的心中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
当李唐来到殿内的时候,赵煦在一张榻上卧好,李唐上前正欲参拜,赵煦连忙说道:“免了吧,休要聒噪,这便过来给朕看看!”又向内侍道:“你们都下去吧,若有人觐见,给朕挡驾了!”
那些内侍亲眼看见上次刘皇后见驾都被责咎,哪敢迟疑,应诺一声,出门而去。
第92章 机遇和危险
“望”“闻”“问”“切”这一个过场走完,李唐心下就凉了。。
肺癌,这次词汇开始回旋在李唐的脑海里。他仔细再确认了一遍,不错,确实是肺癌,所有的症状都在指向这个答案。
“爱卿啊,朕这病到底如何?”赵煦假作漫不经意地问道。
李唐愕住,略一沉吟,他还是答道:“陛下,臣学艺不精,还是让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来看过之后,再下结论吧。”
赵煦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其实,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这病乃是绝症,还曾经偷偷出宫看过,得出的结论说此乃当世除了痨病以外的第一绝症肺积。他当时还有些不甘心,又找了另外一位名医,又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肺积,在这个世上被认为是无药可治之症,不论是医术如何高明的医士,一旦遇上肺积,都是束手无策。
赵煦虽然心中几乎是已经完全凉透,但还是不免存了一点侥幸之心的。万一要是那两名名医都犯了同样一个错误,他这病并不是那么严重,那也是意外之喜。但是,当他听见李唐拐弯抹角地说话,顿时明了,淡然道:“那些太医们都未必能强得过你。他们能看出来的病,朕相信你也能看出来,而且事实还曾经证明过,他们看不出来的,你也一样能看出来。所以,你不必讳言,直说便是!”见到李唐兀自有犹豫之色,他忽然轻哂一声道:“不就是肺积吗?爱卿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
赵煦竟然知道自己的病况,这倒是令李唐意外不已!一般作为皇帝,生病之后,即使是肺积这样的绝症,都必会遍寻名医为自己治病,就算是耗费多少钱财也在所不惜。但是,赵煦却非但没有寻医,甚至没有张扬出去,直到最近他自己说出来,才令许多人恍然大悟。这样一个心志刚毅、性情深沉的人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确实是够疯狂的。怪不得他亲政八年以来罢黜的官员多如牛毛,而且手段之酷烈,也是本朝前所未有。
李唐只好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据微臣看来,这确实是肺积之症。”
赵煦“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道:“李爱卿,朕的一些心意,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李唐有点明白过来他的所谓“心意”二字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肯定,只好假作糊涂地说道:“还请陛下明示,微臣驽钝得很!”
赵煦冷笑道:“你不驽钝,你是新科探花,还是朕钦点的探花,本朝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堪称驽钝的探花郎。你若是执意要如此自嘲,岂不是在反讽朕识人不明吗?”
李唐连道不敢。
赵煦不置可否地说道:“既然爱卿要装糊涂,朕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朕就和你明言了吧。你觉得,朕的小皇子继承朕的大统,是否可行啊?”
李唐早已预见到赵煦要挑起这个话题,但听得赵煦问得如此直白,还是吃了一惊,他连忙跪下道:“陛下,臣乃是区区小吏,尚不得列于朝班之上,如何能参预国之储贰这等大事。请陛下还是找宰执、侍从大臣商议吧,这些大臣们德高望重,高瞻远瞩,必能给陛下一个最准确的答案。”
赵煦深深地望了李唐一眼,望得李唐浑身凉飕飕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才忽然说道:“李唐,朕以诚心待你,你却对朕一再支吾是何居心啊?遮没是要等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才算甘心吗?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朕去告诉所有的人,朕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儿子,让他们都变着法的来戕害朕的孩儿?”
李唐连忙说道:“微臣失言,微臣不敢!”赵煦这家伙很有点阴森的气度,有时候真的很不像一个皇帝。但就是这种不十分像皇帝的皇帝才越发显得可怕。
赵煦微微颔首道:“罢了,你且照你的本心给朕分析一下,不要再装疯卖傻,支吾躲闪,否则,朕必不轻饶!”
李唐只好说道:“是!”他略略沉吟了一下子,说道:“陛下乃是社稷之主,陛下想要传位于小皇子,虽然未必会很顺利,但却是成功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失败的可能性。只要——”
“只要朕的身子能支撑到我儿出世那一天,对吧?”
李唐缓缓点头,道:“是!”
赵煦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那你觉得,朕能支撑到那一天吗?”
李唐忽然心下一凉,终于明白了赵煦此问的原因了。他的意思就是告诉李唐,若是李唐能让他的寿命至少延续到皇子出生之日,那么他就是功臣。不但是为赵煦本人治病有功,还在拥立新皇继位的事情上立下汗马功劳,新皇以后也绝不会亏待李唐的。
但若反之,赵煦的性命没有延续到那一天,哪怕是死得早了一两天。由于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孟皇后生下来的是一个儿子,也断不能继位。那样的话,赵煦必然杀李唐泄愤!
李唐只好咬牙说道:“陛下洪福齐天,依微臣看来,一定可以亲眼看见小皇子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