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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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先行起身的杨梦棋，安静的听他那口若悬河一般的介绍起关于今年的收成。很快，采莲带上两名小丫鬟，双手抱着一大堆账簿到了大院。在这之前，采月是早就命人搬来两把椅子，先行让二位女主人坐下，然后再吩咐人搬来一张长桌和一张凳子，方便掌事丫鬟坐下结算。
关于田地的账簿是堆积在了桌案上面，怀着忐忑不安之心的采莲是缓慢的坐了下来。站在旁边的刘老三，注意力很快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不是觊觎采莲的美色，而是想要认清楚人，便于搞好关系。自己这一个里正也不是终身制，说变就能变。
刘老三想要长久的当下去，首先就要和辖区内的地主搞好关系。要是小地主，他才不会放在眼睛里面，更不会亲自带人走这一趟。他是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好田地，清一色的归在了林子默的名下。对于这种既有官身又有地主身份的人家，他自然是要格外的用心。加之，林子默是本地人，还在任上管理这一大片区域，使得刘老三是极为小心侍奉。自己除了想方设法要巴结主子以外，同掌事丫鬟搞好必要的关系也是应该的。
杨梦棋是本可以不用亲自出面，事后对一对账目就行。不过，今年是自家头一次收租子，所以亲自出面盯一盯也是应该的。虽说她把这一个家中的大事儿交给了楚寒露，但是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一个妹妹是不爱管事，爱贪嘴。
刚刚从采月的手里面接过茶的杨梦棋，品了一口，吩咐道：“你们开始结算吧！”
站起身的采莲和刘老三是赶紧应诺了一声，便开始进行相关的交和接。转身走出门外的他，先行安排第一户赶车进入大院。采月自是要仔细问过佃户的名字和所在的村庄，再行查看账簿上记载他所租种的田地和所应该交纳的田租。记好数量的她，吩咐跟随自己而来的两名小丫鬟进行查验。在两名小丫鬟看来，这一项差事是既体面又能树立个人在众多丫鬟中的地位，说不一定捎带还能收取一点儿好处，于是开开心心地做了起来。
佃户们都知道各自租种田地的主子是治理本地的知府大人家的，所以不敢耍小聪明的以次充好，短斤缺两，而只会精选出上等好米呈交。除了以外，他们还带来了不少时令的瓜果蔬菜，鲜鱼活虾，山林中的各类野物。佃户们是一半出自利益的释然，一半是出自真心，毕竟他们租种林家的田地所交纳的租子，的的确确地要比市面上少四分之一。
坐在旁边觉得新鲜的楚寒露面带笑容，一面嗑瓜子，一面品茶，悠闲的很。表面看似悠闲的杨梦棋，实际上是在监督他们。她的心中所想，只要采莲上了路，那么自己也能够轻松许多，毕竟这一个家的家业是越来越大，人口也越来越多。她所管的事情也必将越发的多。
两个小丫鬟所抽查的米，全是好米，数量也够，便朝采莲点了一下头，以示确认。采莲是才让府中的小厮们，随交租子的佃户把粮食从车上卸下，小部分送去了厨房储藏，绝大部分堆积在这里。交完本年租子的佃户，是才走到采莲的桌前，并在展开自己姓名的账簿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回过身的他，分别给杨梦棋和楚寒露磕过头，表示感谢。
杨梦棋是微微地张开檀口道：“要是没有错漏地方，那么你所种的地，明年将继续由你种。”
黝黑皮肤的中年男子是双膝跪在地面，没有急于起身，小心的请求道：“知府夫人，小的想明年再多租种一些田地。今年，我家又增添了一口人。”
“可以。想必你们从平南县赶到桂平城也是紧赶慢赶。你就先下去休息，晚一些时日会有人来告诉你具体的事情。杨梦棋是语气和善道。
除了磕头感谢以外，中年男子是不敢直视自己面前这一位只有十六岁的女子，生怕自己触犯了官家的规矩。徐徐起身的他是再一次鞠躬之后，赶车便退出了大院。刘老三看见他喜滋滋地出来，伸出左手要好处。懂事儿的中年男子，掏出一颗碎银子交到他的手心中，以表示感谢他把自己安排在第一位。收过了银子的刘老三，特意安排第二户的家主进去。
对于佃户们而言，早一刻交纳，早一点儿安心。他们知道今日运气好，能够见到掌家的大夫人。自己要想实现个人的小九九，定然要提前一步进去，生怕她走了。毕竟，杨梦棋是有其它事情可做，所以不会长时间得待在这里。
刚开始，楚寒露觉得有趣，经过反复几次，便觉得无聊透了，于是站将起来道：“姐姐，我们还是走吧！人家感觉好无聊。”
答应下她的杨梦棋，没有发觉采莲办事不妥当，嘱咐自己身边的众多丫鬟道：“你们不用跟来，留在这里给采莲帮忙。这一件事情，还是尽快办好，以便他们好回家去。”
在场的全部人是应诺了下来，送走了她们的二位主子。杨梦棋和楚寒露是离开片刻以后，采月是坐了下来，直接吩咐手下的小丫鬟去给自己泡一盏茶来。虽然她不是掌事丫鬟，但是给人一种代替主人监督的错觉。
王强是不想同他们混在一起，毕竟他给自己的定位不是林府的管家，而是狼牙卫队的头领。他不想看见采月的一幅狡猾嘴脸，双手背在身后，径直的离开了大院。自己觉得还是应该回到兄弟们中更加惬意和自在。
采莲是兢兢业业地继续处理相关的事宜，而采月是学起先前楚寒露的模样，一面嗑瓜子，一面悠闲的品茶，面朝进来交纳田租的佃户们，一一地敲打道：“你们都应该感谢夫人和老爷。要是没有他们，就没有你们一家子人的饱饭吃。你们中要是有人胆敢不规矩，欺蒙夫人和老爷，就别想再租林家的田种。留给的唯一生路，便是带上全家人讨饭去。”
这一些本分的乡下人，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客客气气地应诺下来。眼尖的刘老三，瞧得出采月的身份不一般，免不得想要讨好一下。
他把没有送出去十两银子，交到了采月的手中道：“我们这一些田间地头的人，不懂什么规矩。这一点点儿小意思，权且留给姑娘买一些零嘴吃。”
接过银子的采月，还真不贪他这十两银子，而是喜欢被他人把自己当主子看待的感觉，点头微笑道：“都说你们这一些乡巴佬笨。在本姑娘看来，你还是一个很懂规矩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需要本姑娘帮你的？”
刘老三是点头笑道：“在下是刘老三，平南县的一名里正。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重复了四个字的采月，完全觉得他是骗小朋友的话，突然笑了出来道：“你送给本姑娘的十两银子，少说也能买两亩好地。你真要是别无所求，便没有必要如此破费。本姑娘也不白收你的，有机会便会为你说好话。”
“多谢姑娘。”瞧出她如此的聪明的刘老三，不再装老实巴交的模样，而是想要搞清楚一些状况道：“请问姑娘芳名，是府中的什么人？”
采月是骄傲的直言道：“本姑娘名叫采月，大夫人唯一的贴身丫鬟。要是论起位份来，本姑娘应该是这林府中的第一丫鬟，副管家。”
站在旁边的小厮和小丫鬟们，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便不敢多嘴。即便是采莲，也不好说什么。自己知道采月就是那样一个性格。
刘老三是才注意到小厮和小丫鬟们都惧怕采月，于是心里有了底，抬高这一位少女的辈分，喊了一声道：“采月姐。”
第二卷 步步惊心 第八十七章 绝对不行
刘老三是看见采月被人叫走以后，便直接走到采莲的旁边，掏出怀中两锭五两的银元宝。他原来是打算只给她五两银子，而后清楚的知道她是管理田租方面的掌事丫鬟，便多加了一只五两重的银元宝。刘老三的想法便是“一视同仁”，避免采莲生出自己被轻视的念头。
他把两只元宝，轻轻地放在桌案上面，微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全当给采莲姐买香粉。”
采莲是看了一眼自己桌面上的两只银元宝，没有伸出手去拿，正色道：“快给我拿回去。”
刘老三是突然有一些搞不懂。他不会把她朝清廉的方面去想，而是认定对方觉得少，或者不方便收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是已经送出的东西，要是再收回来，太没有面子。刘老三在送王强银子的时候，只有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在，而没有随他一起前来的乡邻在旁，便觉得无所谓。他要是不被林府的人待见，那将不利于自己从他们头上捞取好处。自己越是能被林府的管事们待见，越是说得上话，那么他在乡邻中的地位就越高，越能震慑住他们。
刘老三回想起自己面对林府大管家一事，确实少了几许分寸，毕竟知府大人家的管家肯定是瞧不上自己送出的十两银子。在他看来，王强只需稍微安排一下某人和林子默的会面，便可收取大把的银子。如今的大明天下，想要吃皇粮和穿官衣的人比比皆是，而一些走门路，求升迁的官吏更是多如牛毛。身为里正的他，除了坐稳这一位置以外，还是想再进步一下。
脑子转的飞快的刘老三，注意到采莲带来得两名小丫鬟，于是笑呵呵道：“我知道采莲姐不稀罕，那么就当我做一回主，送给这两位小姐姐买零嘴用。”
采莲的原则是自己只要不伸手拿，而其它的事情，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注意到自己手下的两名小丫鬟，双眼直勾勾地盯住银元宝，好似黑眼睛珠子在发光一样。站起身的采莲是左手拿起账簿，右手握住毛笔的佯装走开。她走到一辆牛车的面前是背对他们，一面清点佃户上交的租子，一面表示了一种默许。
两个小丫鬟是才一人拿起一只五两的银元宝捧在手心里面，欢喜的很。她们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二人深知主人们时不时会赏下许多好东西给下面的人。不过，她们在林府中的地位低，根本就轮不上，只能眼馋采莲，采月，纪小娟这三个大丫鬟所得到的赏赐。在她们这一群小丫鬟的内心里面，最大的理想便是成为主人身边的大丫鬟。
刘老三瞧见她们收下，便安心下来。虽然自己是花出去了二十两银子，但是他相信很快就能从其他方面连本带利的弥补回来，毕竟一年到头，农户们总会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来求自己。他是知道求字容易说出口，但是办起所求之事来，那就困难。要想办成事儿，自然不能是空口白牙，就得“出血”，要不然就得耐下心来慢慢等，直到天荒地老也未必能等到。
……
晚膳之时，杨梦棋是面朝自己的相公，直言说出所虑道：“今天还只是第一拨送田租的车队，想必日后是会一拨又一拨的送来。府衙内堂又没有足够多的空间储藏这么多精米，所以奴家就得劳烦相公想一想其它办法。”
左手端饭碗，而右手拿筷子的林子默，吞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我们家大概要收取多少租子？”
杨梦棋是没有任何隐瞒道：“平南县四分之一的好地都被奴家给买下，加上今年又是一个难得的大丰收，而我们家应该要收取不低于七千石精米。”
换算了一下的林子默是差一点儿昏倒过去。这样一来，自家将要收取不少于一百万斤的大米，而存放这一批大米自然将会是一个大问题。要是存放不好，发生了霉变，烂掉就实在可惜。自己要是让佃户们把精米换成银子上交给他，方便是方便，但是却不想看见租种自家的农户们再遭受粮商们的层层盘剥。
林子默是在任平南知县的时候，知道该县是一个中等县。日常光景，每年一季全县的稻米产量都在五万石左右。由于广西特殊的气候，日照充足，使得这里的稻米收割不是每年一季，而是每年收割二季，甚至三季。一年下来的稻米总产量加在一起，堪比一些其它省份一个中等州府的全年稻米产量。
内心有了盘算的林子默，微笑道：“娘子无虑，先送一批精米去文轩的军营，毕竟他那边有存储的地方。官府的米仓空得很，储存下咱们家余下的大米，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自己相公的官仓私用，杨梦棋是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议，毕竟现修建米仓也来不及。既然官家米仓都是空得，那么自家拿来先用上一用，完全合理。
“娘子不要只顾咱们家收取租子的事情。”林子默是好心好意的提醒道：“你的生日快要到了，而我们家也好久没有热闹过。所以，重点还是应该放在这个上面。”
感觉到他关心自己的杨梦琪，内中充满甜蜜，口是心非道：“奴家过不过生日无所谓的。”
“好耶。”楚寒露高高兴兴道：“到时候，不但我们家会很热闹，而且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
无意识摇了摇头的林子默，面无表情的盯住她道：“除了关心吃以外，你还关心什么？”
双手捧住下巴的楚寒露，想了一下，笑容灿烂道：“我关心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反正，很多很多。人家每天都很忙的。子默哥，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问姐姐。”
“你会忙？”林子默是笑出声道：“你整日就忙着吃。刚吃完这一样，又去接着吃那一样。除了你睡着以外，我就没有看见过你嘴巴空闲，或者兜里面没有装零食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杨梦棋，捂住嘴巴是笑了起来。瞧见他们二人都在笑自己的楚寒露，扁了扁小嘴，不以为然的拿起碗里面的一支鸡腿啃食起来。注意到她这一个样子的林子默是心想，这小丫头难不成是过去没有吃好，长期饿肚子，而如今是在找弥补。他没有去多想，毕竟自家目前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她吃垮掉。
回过头的林子默，笑看自己的娘子道：“既然你的生辰要到了，那么为夫总是要给你准备一些礼物。娘子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相公有心便是。至于礼物，奴家没有什么刻意想要的。”杨梦棋是甜蜜蜜地笑道。
林子默是知道她历来都有一点儿清心寡欲的意味。虽然她没有开口提，但身为她的相公还是应该准备一份好礼。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面闪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借助杨梦棋过生的机会，朝向整个浔洲府内的士绅们是伸一伸手呢？
“今晚的菜，要比平日里面好吃一点。这是为什么呢？”美食家的楚寒露，突然有感而发道。
站在不远处的采莲，插话进来解释道：“佃户们除了上交粮租以外，还捎来了不少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