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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部分

清山变-第294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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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讯,把孙瑞珍找了来,问清经过,劈头痛斥,将孙毓汶一甲第二名的名次取消,连同他上年乡试所得的举人功名也给一股脑的夺了!

孙瑞珍求荣反辱,碰得额头青紫,狼狈不堪的退出湛福堂,皇帝余怒未息,有心免了孙毓汶未来三科之内的入闱名额,还好有肃顺和翁心存讲情说项,以此事只是孙瑞珍名心未净,且孙毓汶虽身在其中,但乃父所为,并不知情为由,宽免了这一遭。

不过,经此一事,孙瑞珍小人行径传遍天下,成为清流的笑柄!

孙毓汶深知乃父所行是何缘故,口中不言,心底却发了宏誓,下一科入闱,不但要得中,而且非要在咸丰九年的殿试中一举夺魁不可,也好给老父出一口胸中积郁的闷气。

等他到了京中,是腊月二十八,已经过了封衙期,父子两个每天无事可做,白天由老父分别指点文字之功,晚上把酒闲谈,日子倒也过得痛快。

到了大年初一,早上起来,孙毓汶到翁府,给翁心存、翁同龢拜了年,由翁同龢陪着,到了外面,“今年会试主考尚不知是何人,不过不出翰林院掌院学士许乃钊、门g古大员柏葰、左都御史袁甲三数人之外。这几个人嘛,性情各异,却都是理学大家,虽然往来‘行谒’有小兄为你引荐,但我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能否脱衣而出,还是要看你的文字之功——在这些时全}}文字'w]A~PO}0}。N'ET日内要多下苦功啊。”

“是。叔平兄金欲之言,晚生永志不忘。”

翁同龢一笑摇头,“我二人平辈论交,这前辈二字,再也休提。”他说,“今儿我带你到琉璃厂去走一走,闱中所用,种类繁多,提前些时日购得,也好让你熟悉一番,省得入闱之后,慌乱难成。”

孙毓汶又有一番拜谢,自不必提。

翁同龢回身找了找,早不见了方才所见的踪影,孙毓汶前行几步,回头问道,“翁兄?”

同龢心中奇怪,是自己看错了吗?胡乱的摇摇头,歉然的一笑:“我走神了。哦,前面就是三元店了。”

皇帝一路走来,心情大好,听前面人声鼎沸,呼哨之声大起,围了好大一圈的百姓,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心头好奇,勉力挤过去,正有两个身着青布长袍的汉子站在一张方桌后面说相声:“……所谓偷雨不偷雪,偷明不偷暗。”

他身边的搭档立刻伸手一拦:“您慢点儿,怎么叫偷雨不偷雪,偷明不偷暗呢?”

“您想啊,”捧哏的是个面貌很清秀的小伙子,天生了一副笑眼儿,挺直的鼻梁,看上去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偷雨不偷雪,有什么脚印也给雨水浇没了。”

“那要是偷雪呢?”

“转天早晨,本家顺着脚印就找家里去了。”

六福还是第一次听,忍不住扑哧一笑。皇帝一如耳就听出来了,这是著名的相声段子《贼说话》,只是不知道和后世听到的有什么变化没有?

只听捧哏的继续问道,“那怎么叫偷明不偷暗呢?”

“听见外面哗啦一声响,这家人知道有贼来了,夫妻两个顾不得敦伦之事,赶忙点起灯火,这就要倒霉!”

“怎么呢?”

“这不就是告诉贼人,我家里有几口人在,你别进来啊!”

众人嬉笑声中,捧哏的又问,“那,要的吹灭灯火呢?”

“哎,那就对了。贼人一看,这家不能下手——同道中人啊!”

笑声中,两个人接着说相声,一直到最后,听逗哏的把包袱抖开:“这时候,那个贼说话了:不能,没贼我棉袄哪去了?”引得围观的百姓一片哄堂大笑起来。

皇帝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回头从六福手中拿过几枚铜钱,扔到铜锣里,“说得不错!可有什么新鲜段子吗?”

逗哏的年轻人一愣,“多谢这位大爷的赏,新段子还有,请大爷容小的片刻,等一会儿,小的再伺候您几段?”

“你叫什么?”

“小的朱少云,艺名穷不怕。”

皇帝朗声一笑,“哈哈!”他说,“好名字!只从这个艺名就听得出来,是个能安于困境的!好名字。”

“哪儿啊!不过是胡乱起来,叫着顺口的。”穷不怕嘿嘿笑着给他打了个千,起身又到旁的观众面前讨赏去了。

皇帝站在那里,还想再接着听他下面的‘新段子”倒是他身边的六福,左顾右盼,神色有些慌张。时下已经过了午时,今天是大年初一,百姓拜年之后,各自出行,这琉璃厂一带极为繁华,几乎是京中人新年前后必到之处,若万一给哪一个不开眼的奴才当街拜倒,坏了主子的心情不说,搞不好惹出事端来,自己这么担待得起?

他靠近了一点,低声说道,“主子,还是回吧?主母娘娘要是知道了,奴才就活不成了。”

皇帝眼看穷不怕和搭档坐到一边,翻开褡裢取出冰凉的食物,看起来是要用午餐了,周围的看客一一散去,不知道下一场几时开始,心中满是遗憾的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开来,“有点饿了,你可带着银钱吗?”

“奴才倒是带着银钱,不知道主子想吃什么?”

“到那边去看看。有什么饭庄酒楼的,随便吃点。今天难得出来,吃完了再回去。”

“那,容奴才给主子引路。”主仆两个一转身,迎面正好碰见翁同龢和孙毓汶走了过来,四目相对,翁同龢愣住了。

孙毓汶咸丰六年的时候曾经在太和殿见过皇上,不过当时心情鸡荡,再兼以伏地奏答,殿阁深远,只是在进来的时候张望过一眼,心中早就没有了丝毫印象,看翁同龢再一次停步不前,拉了他一把,“翁兄,怎么了?”

翁同龢知道他的脾气,这时候行大礼固然是圣心不喜,更且有碍观瞻。无奈苦笑着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老爷?”

皇帝也大感讪讪然,低声问道:“怎么,你也到琉璃厂来了?”

“回老爷话,”翁同龢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臣这一次来,是陪孙少兄,到此购置入闱所需之物的。”

“孙少兄?”这个名字在皇帝听来非常觉得陌生,用手一指后面的孙毓汶,“就是他吗?”

“主子,您忘记了?就是咸丰六年,和臣同在一甲的孙毓汶啊。”

“啊!是他啊?怎么,”他楞了一下,看看翁同龢,又看看孙毓汶,笑着点点头,”人言翁同龢孝悌君子,今日一见,名下无虚啊!”说完一摆手,“我还没有用午饭呢,这里你熟,可有什么好的馆子吗?”

“主子,今天非比平常,饭庄酒肆之中,臣怕有不少人识得天颜……不如,由臣陪主子返驾吧?”

“不好,不好!”皇帝皱起了鼻尖儿,“我不是骗你,真有点饿了。走不动了,吃完就回去,你看怎么样?”

看着皇帝可怜巴巴的样子,翁同龢无奈的一笑,“那,不如请皇上御驾到臣的府上去?一来可以安心享用,二来,微臣也可从容安排?”

“也好,正好给翁二铭拜年。”皇帝嘻嘻一笑,“多年来,只有你们这些人给朕拜年,朕还没有给臣下拜过年哩!”

翁同龢知道,皇帝天性顽皮,在宫中的时候还好,到了外面,经常会故态复萌,他在上书房伴驾多年,这一节是早有所知的:“皇上这样说话,叫微臣父子怎么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只要压岁钱给得足就行啦!”

第57节 天子拜年(3)

第57节天子拜年(3)

几个人到了翁府门前,一进胡同口,就看见一个下人模样的跑了出来:“啊,四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正着小的去找您呢!”

“怎么了?有事?”

“柏大人到府,给老太爷拜年,老太爷留大人用饭,大爷作陪,柏大人说,要等四爷您回来再一同入席,这不,老太爷就让我出来找您了。”

翁同龢一把拉过下人的肩膀,耳语了几句,年轻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呆了片刻,‘哎’了一声,快步跑了进去。

翁同龢故意放慢了步子,引领皇帝向内行去,等到了翁府大门口,府中刚刚准备停当,大门洞开,红毡条一直铺到内院深处,翁心存和柏葰为首,后面跪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臣翁心存,携阖府上下,恭请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柏葰,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在翁同龢身后的孙毓汶吓得张大了嘴巴,呆愣了片刻,抢上几步,也在红毡条上跪了下来:“学生山东人士孙毓汶,叩见皇上。”

“朕本来说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翁同龢,这是你搞出的名堂吧?”

翁同龢微笑着到乃父身后跪倒,“皇上驾临寒舍,本是翁府之福。臣万万不敢草率行事,请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皇帝摆摆手,示意众人站了起来,“刚才来的时候,朕和翁同龢说,往年都是大臣们给朕拜年,今年不妨颠倒一下,朕也到外面走走,到大臣府上拜拜年。翁心存,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许你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啊!”

“臣以诚心上侍君父,皇上关爱微臣,不顾万千之尊,驾临臣府,臣感戴莫名。”翁心存答非所问的躬身奏答:“皇上,请。”

进到翁府,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皇帝,在府中转了一圈,翁府的占地不是很大,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个遍,当然,内眷所居,不宜落足,只好罢了。走到门洞前,皇帝便转过身来,“府中有多少人丁啊?”

“回皇上话,除却微臣及犬子家眷之外,共计六十九口。”

“一百余人居于这样一处逼仄的院落,大非所宜呢!”皇帝嘻嘻笑着,回身吩咐,“柏葰?”

柏葰一听皇帝的话头,心中暗自为翁心存欢喜,上前一步,口中答说:“奴才在。”

“开衙之后军机处记档,赏赐翁心存海淀澄怀园宅邸一所。”

澄怀园是当年三朝旧臣张廷欲的赐宅,占地相当大,在京中大大有名,翁心存父子几个赶忙跪了下去:“老臣诚惶诚恐,叩谢天恩。”

把皇帝请到正厅,居中而坐,翁心存几个垂手肃立,皇帝左右看看,在翁心存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在场的众人,是唯一一个他不认识的,“这是?”

“臣,吏部左侍郎翁同书,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朕记得你,你是翁同龢的大兄吧,是不是?先皇二十年的庶吉士的,是不是?”

“是。皇上圣记无错,臣生于嘉庆十二年,居兄弟之长。道光二十年,门g先帝拔于泥途。”他碰了头,又说,“皇上登基之后,捡拔臣做了吏部左侍郎。”

皇帝满是欣喜神色的点点头,“常熟翁家,一门簪缨啊!起来吧。”他转过头去,看向一边站着的孙毓汶,“你就是孙瑞珍之子,叫孙毓汶的吧?”

听皇帝提及乃父,孙毓汶更是站得笔直,随即跪倒碰头,“是,学生孙毓汶,叩见皇上。”

“今天难得你有幸见朕,也算是你的福分,天假其便,朕有几句话要告诫你。”

孙毓汶心中忐忑,头深深地伏下,口中答说,“是,学生恭领圣训。”

“不论你日后能否中士,做人做事,首在一个‘诚’字,便如你父亲吧,身为礼部尚书,执掌国家礼法教化,偏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不但辱及自身,更且徒留天下笑柄!”

他的手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继续说道,“日后你若是能够认真汲取令尊的教训,为国出力,报答朕躬,报答翁同龢之流的一番提携之恩,还算你孺子可教;若以为彼此家世仿佛,而才具自问不知比他高出多少,但论功名殿试逊他一筹,屈居人下,已是莫大憾事,论仕途,晚上数科之外,更且处处不及,相形之下,有委屈之念之外,敢于挟私报复的话,朕处置起来,可丝毫不会顾及你是什么人的儿子。你明白吗?”

孙毓汶汗透重衣!伏地重重碰头,“皇上天语教诲,学生永生不忘!”

“你起来吧。”皇帝让他退到一旁,转而望着翁心存和柏葰,“朕本来都忘记了,经翁同龢提醒,方想起来,今年是乡试之年呢。”

翁心存躬身答说,“皇上日理万机,还请节劳才是的。”

“今年乡试主考的人选嘛,朕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等到正式对臣工公布的时候,朕还会提及,今天在这里,也不妨说上几句。”

翁心存心中奇怪,皇帝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正主考不出自己和柏葰之中,只是历来乡试主考,为求关防严密,都要等到临近出京的时候,才会公布人选,今年这是怎么了?心中狐疑着,众人鱼贯跪倒,“宗室之中,良莠不齐,一些人的人品,操行,朕还是很能够信得过的。便如同你柏葰吧,当年出使朝鲜,坚峻朝鲜国主所赂遗的各色礼物,一时间传为美谈。先皇也大以为是。这样的人,不说才具如何,只是这份德行,就是朕,也丝毫不敢有不敬啊!”

“奴才不敢,奴才自幼门g父兄教诲,但知忠悃侍主,其他纷纷小节,奴才不敢留心留意。”

“你的德行,不用朕多说,精白侍君,早在朝中大臣的眼中,但你府中的下人呢?他们是你身边的奴才,每日听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身为他们的主子,于他们,又有何定见?便说今年的北闱乡试吧,例如说,你府中的某个奴才,暗通款曲,引介其中一二入闱,闹出哄传天下的大笑话、大丑闻来,你难道就没有管束不力之罪?”

皇帝用力吸了口气,语气逐渐转冷,“柏葰,朕知道你这个人,在府中惯常心慈面软,秉持君子待下慈厚之道,轻易不愿打骂下人。但若是为了你府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奴才,使国家抡才大典之重大关节出了问题,就是朕肯饶过你,也要顾全天下众口籍籍,不能不学三国的诸葛孔明,挥泪占马谡了。这一点你千万千万不可忘记。”

翁心存几个都觉得奇怪,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柏葰一定会是今年乡试正主考的人选,只是,皇上怎么知道他府中的奴才一定会惹出事来?或者,若是为保全其人打算的,何不干脆就免了他主考之职?

柏葰正待奏答,外面一阵快速而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孩子的呼喝传入,“师傅,我来了!”

翁心存入耳便知,是大阿哥载澧!身后还跟着一个壮硕的男子,弯腰紧追不舍,“大阿哥,别跑,当心摔了!”

“不怕的,不怕的!”载澧迈着小脚丫一溜烟的跑进厅堂,迎面正看见皇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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