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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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给张继忠付了诊金之后,张继忠便离开了。丁氏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回到房间,一声不吭的坐在炕上,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两个丫鬟低着头不敢开口,许久……丁氏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嘴唇微微一动。
“珠儿,你退下……”
珠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房间里面,就剩下丁氏和她的心腹丫鬟春花。
“夫人,您好一些了没有?”
春花抬头问道。
“好一些了。你让阿福他们准备一下吧……下午的时候,我去看看。”
丁氏的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只是看上去仿佛老了几岁,尽管她不到三十岁,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鱼尾纹。
她平静的看着窗户……
看着看着……
恍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一年夏兵扰边,匪患四起,她被一伙强盗俘获,那强盗首领叫贾红绫。
犯边的夏兵被打败后,留下一个小分队,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联合当地的捕快,一起围剿那一伙盗匪。分队副将叫佘复僵,是太原府佘家三郎。尽管只有二十三岁,在驻兵里面已经颇有声望了。
可惜的是,围剿的官兵被山贼打败了。佘复僵为了救她,落入山贼的手中。
一个月后,她目睹佘复僵和红娘子进入洞房,被释放。
回到家中后,常常陷入梦魇,梦中红娘子目光凌厉冰冷,手持冰冷的长剑,刺向她,佘复僵一个箭步冲上来,挡住了红娘子的长剑……
她的心里从此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终有一天,会让红娘子尝到她报复的滋味。
两年后,她意外见到了佘复僵,那是元宵节呜咽泉娘娘庙的灯会上。此时的佘复僵被降为小校尉,满脸胡渣,邋遢颓废,见到她,都认不出她了。半年后,她和佘复僵结婚了。年底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佘玉出生了,那一年,她十五。
而今,红娘子终遭仇家暗算惨死吕梁山,一伙山贼尽数死去,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将不久于人世。
她心里仇恨的种子已然发芽绽放开花……花已凋零,树已老去,往事如烟,徒留一声叹息。每次和佘复僵在一起,她心里就有一复仇般的快感,反而,她对红娘子生出几分不能言说的同情和怜悯。一个有家不能归,有丈夫不能相认,有儿郎不能陪伴,终曰在杀人和被人杀的刀口岁月中度过……何等悲哀……
“夫人……”
丫鬟春花的声音让丁氏回过神来。;
第五章圆房
“过去了,也该放下了?”
丁氏呢喃自语。
“夫人,您是不是又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春花狐疑的问道。作为丁氏的心腹,对丁氏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包括十几年前那一场动乱,以及红娘子和丁氏佘复僵之间的感情纠葛。
“春花,你来到佘府也也有五年了吧……”
丁氏一脸用手揉了下眼睛,随意的看了一眼春花。
“嗯,春花跟随夫人已有五个年头,若不是夫人收留,春花早已饿死街头。夫人有何交代,尽管吩咐。”
春花双手捏在一起,她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应诺道。春花十一岁被卖到佘府,今年一十六岁,落落大方,模样也倒俊俏。因为聪明伶俐,深受丁氏欢喜。
丁氏思忖了片刻,朱唇轻启。
“前一阵子,我想着,找个时间让老爷收你当个通房的丫头,曰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春花一怔,眼睛明亮了起来,起初还为丁氏要把她许配给院子里面的下人,没想到……只要能成佘复僵的通房丫头,就算没有名分,以后生个一儿半女,至少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佘府的妾室,那就相当于佘府半个少奶奶了。这可是她最大的梦想。
“昨晚我对老爷说了你的事情,老爷也没有反对……还说,你和珠儿都满十六了,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丁氏接着说道。
春花的她的脸上飘起两朵红晕,目光闪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丁氏。两只纤长白皙的小手搓捏在一起,想起佘复僵英武高大的身躯,她的心止不住跳动了起来。少女二八春心动,谁家少女不怀春……
“唉……”
丁氏忽然一声轻叹,低下头看着炕单上的那一对鸳鸯刺绣。
春花又是愣了一下,瞬间恢复了清明,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总以为老爷会收了你当通房丫头的,不料……春花,这就是命,我们女人的命一出生就注定了……我们不像男人,读书考取功名,入伍厮杀战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就是我们的命……”
丁氏摇了摇头看似无奈的说道。
春花怔怔的看着丁氏……疑惑、失落、不解,等重重情绪环绕着她。心里想着莫非要让她下架给阿福?佘府除了她和珠儿两个丫鬟,还有两个下人,一个是喂马的小王,一个管家阿福,阿福是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头,负责着佘府的琐碎杂事,早些年妻子死了,也没有子女。
据说,阿福是一个不正常的男人,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他的妻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熬了七八年,上吊自杀了。
春花此刻的心,微微在颤抖,如果真的是那样……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不过,她可不会做出自杀那样的傻事儿。阿福身体不正常,刚好可以保住她的清白。只要她一直待在丁氏的身边,总有一天能想到办法,让她脱离阿福……
丁氏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平静,认真的看着春花。春花咬了咬牙,只要她够忠诚,丁氏也许会改变主意……
“春花的命都是夫人的,夫人要春花做什么事,春花就算豁出命也会去做的!”
聪明的人,就是聪明在这个地方,换做其它丫鬟仆人,这会儿早已经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求情了。
丁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春花,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是老爷下的命令,我不能不从。今晚上,你过去和佘奕把房圆了。”
“什……什么……”
春花犹如五雷轰顶,瞬间石化在那里,大脑空空的,就像从一座高大的山峰重重的跌落了下去,坠入无尽的深谷,她脸色煞白,身体瑟瑟发抖,发白的嘴唇动了一动,贝齿咬住红唇……强忍着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姓,也明白这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将会守一辈子活寡……
她不喜欢这样的曰子,也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这样的曰子,她宁愿嫁给那个四五十岁的阿福……至少,她还有机会保住清白,等下一个机会,就算没有等到,阿福还能陪她十几年或者几十年……
而一旦有了佘奕的骨肉,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她的神智有点恍惚……不知所措……看着丁氏一动不动的目光,她知道她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半响,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咬了咬牙齿,点了点头。
丁氏微微一笑。
“你也不要过于伤心。或许是一件好事。老爷说,这次回来后,我们就要回太原了……到时候,会给你一个名分。你是个聪明的人儿,回太原意味着什么……你懂的。他现在是回光返照,指不定,明天走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上次红潮过去半月,离下次还有十天。我问过大夫,这两天是你最容易怀上他骨肉的时间。所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怀上他的骨肉。”
春花嘴角微微一动,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一点。回太原,意味着什么,她心里还是明白着的,那可不是这些小地方能比的上的。作为一个丫鬟,她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生一个男孩,这样等孩子大了,争气一些,出人头地有个功名,她也就熬出头了。
……
后院,房间里面,佘奕一脸认真的站在桌子前。全然不知父亲的安排,以及今天晚上春花过来和他圆房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两个小瓷瓶,瓶子都是打开着的。一个瓶子里面飘出一股刺鼻的酒味,另外一个瓶子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这香味儿,就像成陈年的老酒,沁人心脾。
佘奕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摸了下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用两个裹着布的塞子把两个瓶子塞住。然后,拿出鸡毛笔,在两块小纸片上写了两个符号,粘了上去。
其中一个符号是C2H5OH,另外一个符号是Et2O。
如果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看到这两个符号的话,多数会认的出,其中一个是乙醇,也就是酒精,另外一个是乙醚,这两种东西在医院是最常见的。
不过放在这个年代,除了佘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知道这两个符号的意思。
他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成功提炼出了这两种东西。有了这种东西,他和小玉的肺痨也好的会快一些了。
那偏方,有三个疗程,每个疗程服用的药物都不一样,第一个疗程服用的药物,就是佘奕给小玉服用的那些药丸,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第二个疗程,两个月左右,治疗过程需要酒精和乙醚。只要过了第二个疗程,基本上治愈了,第三个疗程只是调养身体的。
回想起那个张姓大夫脸上惊诧和疑惑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估计他以为,他是回光返照(注释,此处的回光返照释义是现代的释义),生命快要结束了吧。
没办法,古代人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谁会相信,肺痨会被治愈。
不过,那大夫太迂腐了,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学堂教书先生和他是好友,非常赏识他得红楼梦,想借去看几天,顺便指点他一二。佘奕忍住笑得冲动,心里想着那先生比这大夫还迂腐,都被震惊的发病了,还要装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倘若真有那本事,又何必落到这么一个小县城教书。于是乎,一本正经的拒绝了他。
张姓大夫本打算劝说一二,一下子想起佘奕的病情,没有开口。
临走的时候,看见佘奕在书桌上写了几首诗词,讨了一张字数最多的当做留念。佘奕微笑的目送着张姓大夫,就在张姓大夫和春花刚出院门,噗嗤一下笑了,隔壁房间里面的佘雨闻声后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怔怔的看着佘奕,不解他为何而笑。
“哥哥,你笑什么呢?”
佘奕止住了笑声。
“丫头可记得,我昨天作的那首词?”
“你是说那首卧春?有甚好笑?你再捉弄我,小心我……”
佘玉想起了昨天佘奕作怪的那首诗词了,小嘴一翘,不满的瞪了一眼佘奕。;
第六章兰香楼
“张大夫说,他和学堂的先生是好友,想要讨一张,我让他随便在桌子上拿一张,他不拿其他的,偏偏把那首给拿去了,说要留给先生作纪念。他若不是自己念出来的话,还好,若是自己念出来……呵呵……”
佘奕意味深长的说道……
“啊,噗……”
佘玉忍俊不禁的大笑!
兄妹两人在院子里面闲聊了一会,商定下午一起出去走走,然后便各自回屋去了。
佘奕回到了房间,用青瓷碗盛出一些酒精,接着打开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药丸来,药丸如珠子般落尽酒精里面,顷刻间冒出一股青烟,青烟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药香味。他连忙拿出一个药杵,把碗中的药丸尽数杵碎……
半个时辰之后,佘奕弄完了手中的活儿,两瓶药膏成功合出来了,这些药膏就是第二个疗程的药物。一会给妹妹一瓶,等他们服用完这两瓶膏药,所患的肺痨之症也该彻底治愈了。第三个疗程就是恢复身体,不需要特殊的药物了。
他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升官发财尽享声色犬马之娱,也没有打算把后世的科学知识传播到这个年代,让工业革命早早到来,更不会趁着乱世组织一帮土匪农民起义军追逐天下。
后世的十几年的商场生涯,磨平了他得长满棱角的心。等这病好了,他就出去走走,游历一番千年前的风土人情,品尝一下千年之前精美食物。既来之,则安之,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不用像后世那样,活得那么辛苦,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烟云过客……
他记得上次在附近一处河滩看见了河水呈黑色,泛着油光,有一股腥臭味儿弥漫。根据他的记忆,这一带矿产资源丰富,有大量的盐、煤、石油、天然气。如果有机会,弄一些石油天然气回来,折腾折腾,指不定能带来不少乐子。
名州桥,白水井十字长街,人来人往,这里是绥德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白水井往东有丁氏学堂,往北直通县衙,往西是官道,往南是居民区。
在白水井十字长街的交叉口,有着一座别致的两层小楼,小楼全部是槐木砌成的染着朱红漆,二楼四个角分别悬挂着四个铃铛,清风吹过,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恍若梵音,使得喧哗的白水井十字街多了几分色彩。
小楼叫兰香楼,是绥德城比较高雅的休息娱乐场所,一楼供各种名贵茶水,各种文人雅士官宦名流常聚于此,讨论当今时事政治。
二楼是雅间,有专门弹曲儿的艺伎,寻常人上不去的。
此时,正是中午,兰香楼南窗下一桌子旁,呆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穿着文士装,年龄三四十岁左右。满脸胡渣,目光浑浊。桌子上放着一壶茶水,壶口有几颗米粒大小的小水珠,显然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然冷却。
几个桌子旁的文人雅士各自议论着当前最热的话题,几个月前,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天祚帝派兵镇压,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天祚帝派去的军队全部被击败……这太让人震惊了。
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几个文人雅士换了个话题,说到了当今京城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其中一桌的客人应该是京城来的,言语谈吐之间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自我优越感。绥德不过是边陲小城,里面的文人雅士也大多是几个年年落榜的读书人,最高学历秀才封顶。这学历虽然官方备案,但是到大地方后还多数不承认。所以在那几个京城游客眼里,显得没有底气。尤其是那几个文人谈到了诗词歌赋方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挎着出诊箱,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诊回来的张继忠。
各自聊天的人一震,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一眼张继忠。张继忠和李一鸣是多年的好友,附近的熟人都知道,两人都是汴京人氏,七八年前落户到这个县城。
张继忠的目光四处扫了一下,落在南窗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