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碧玉 作者: 牛奶粥-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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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仲文点着头应了,面色微济,长揖着跟钟掌柜行了一礼,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转身出了门。
西宁王府此刻倒有些冷清,院子里的下人们走路都提着心,生怕弄出大声响来惹恼了院子里的主子们。
西宁王这几天在朝堂上都是黑着个脸,卢俊昭也是一脸阴沉,仿佛是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回到府里更是如此,吓得一院子的丫头小厮大气都不敢出。这当头却没人敢去问一句,有那个胆子的。也没那个功夫——卢家父子俩向来喜怒不定,这么黑着脸也不是一回两回,逮着谁都咬一口。连圣上都没开口,别的朝臣更不愿去找不自在。是以,这大节下反而没什么来往的人,院子里也显得有些寥落了。
正院主屋里,卫王妃面色忧虑地拉着秦嬷嬷叹气。
“卿哥儿走了这么大半个月。也不知道来个信!你说他去找李道长也就罢了,这十几天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家里人忧着心?哎,也不知道王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这父子俩还从来没红过脸。就是上回为了那通房丫头……也没那么大的气性!哎,真是愁死人。”卫王妃不住地叹着气,抓着秦嬷嬷的手突然一紧,脸上瞬间有了丝异色,张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迟疑道。“卿哥儿,不会还惦记着那丫头的事儿吧?”
一句话问完,卫王妃又抚着胸口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卿哥儿向来稳重,一件事情都能拐几个弯儿,他不像昭哥儿一根经……可他到底去到哪儿了?连个音信都没有!”
卫王妃越说面色越难看,脚步凌乱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儿。连来回话的管事嬷嬷也直接让人赶了出去。
秦嬷嬷跟着叹了口气,看卫王妃满脸忧愁焦虑,想了想,试探地劝道:“王妃放宽心,世子爷做事向来稳重,这会儿也不过出去半个月,大年里又下了场大雪。许是大雪封了路,不好传信。王妃若实在是担心,不如去寺里求个平安符。今儿十五,正好也是拜菩萨的日子。”
卫王妃眼前一亮,猛地顿住了脚步,拉着秦嬷嬷不住地点着头,急切地吩咐道:“还是嬷嬷想得好。快,让人备车,去慈寿寺!”说着又抚着胸口出了口气,面上的焦虑担忧总算散了些,拍着秦嬷嬷的手吩咐道,“你去梧桐院看看吧。卿哥儿媳妇儿,哎,那也是个不使心的,只怕还呕着气,说起来,我也是为她好,她也是糊涂了……”
卫王妃眉头蹙起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声,“你去看看,就说我要去慈寿寺祈福,让她跟着一路去。她是卿哥儿的媳妇儿,先前还好,如今对卿哥儿倒是不管不问了,今儿怎么的,也该去给菩萨磕两个头。”
秦嬷嬷点着头应了,转去了梧桐院。
卫王妃看着秦嬷嬷的背影,面色凝重,又环视了屋内一圈,缓慢地叹了口气。
巳时,揽月楼送酒的马车停在了西宁王府后巷子里。送酒的小厮长得尤其机灵,眼睛亮晶晶的,咧开了嘴笑着跟门房头子问安回了话,说是奉了掌柜的命,一是送酒,二是来结账的。门房头子也不多为难他,直接进去跟大管事卢安回了话。
大管事卢安板着脸听了,朝门房头子吩咐道:“让那小子把酒拉进来,就先停在二门门口!”说着又点了几个小厮去搬酒。
不到两刻多钟,那小厮清点了酒,拿了银钱,跟卢安道了谢,便驾着车,笑眯眯地离了西宁王府,一路往揽月楼去回话了。
不多时,西宁王府东侧门处,几辆精致的马车并一队丫头小厮左右跟着,浩浩荡荡出了门,一路往慈寿寺而去。
打头的一辆车只坐了卫王妃跟温氏,却并没要人伺候。只几个丫头左右跟着。秦嬷嬷跟孙嬷嬷并几个大丫头坐了后一辆马车,另有两个大丫头照看着衣物茶水等物另乘了一辆马车。统共三辆马车并十几个丫头小厮一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尤其明显。
西宁王府正院书房里,西宁王仍旧是一幅悠闲自在的模样,懒懒地靠在摇椅上,手里捏着个白瓷茶杯,听见卢安的禀报,手指微微用了用力,面上却无分毫变化,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这大节下人多,多派两个人过去跟着王妃吧。”
卢安低着头应了,略站了站,见西宁王没别的吩咐了,这才告了退。
卢俊昭沉着脸坐在书桌旁,整个人似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直直地盯着书桌上摊开的一张极小的纸片。
这消息是今儿一早到的,阿晚果然给梁王送了礼,元江那头也透了消息过去。若是唯蒙可汗跟尉迟敬德能打起来,那是最好不过。可他总觉得心里头没底,空荡荡的,越想越心乱。他这眼皮从早上就开始跳,一直没停过。他从来不信命,不信这些莫须有的空谈,可今天却又莫名地觉得不对劲儿,他得赶紧回北边!
想着,卢俊昭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阴沉得跟下雪天似的,眉间还带着一股极其明显的焦躁,抬脚就踢翻了桌边的椅子。
西宁王瞥了卢俊昭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从鼻子里哼着气数落道:“蠢货!老子怎么教你的?要沉得住气!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
卢俊昭紧冷冷地扫了西宁王一眼,眉头皱得更甚,却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放心阿晚。”
西宁王脸上的笑意刷地一下散了开去,直起身子站了起来,目光陡然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死死地盯着卢俊昭斥道:“你是老子的儿子,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乱了心神!”西宁王顿了顿,又紧绷着脸补了一句,“就是乱也不能乱在脸上!”
卢俊昭嗯了一声,眉头还是蹙着,眼里的暴躁跟烦乱一闪而过,冷着脸抬手压了压跳得厉害的眼角,扬声叫了外头候着的周川。
“朱二那儿有没有消息?”
周川眨了眨眼睛,见自家爷一脸暴躁,心头咯噔一声,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硬着头皮回道:“除了今儿一早送进来的消息,别的,暂时没了。”
“滚!”卢俊昭面色又阴沉了一分,扬手将桌边的砚台砸了过去。
周川眼看着那砚台擦着自己的鼻尖飞过,手心上起了一层冷汗,脑子里却疑惑了起来。爷向来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先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儿突然就跟吃了炮竹一样?难不成是夫人那头……周川眼眶缩了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北边局势跟京城一样乱,夫人若是有个什么……他们也别想活了!
西宁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卢俊昭一眼,一脚踹过去,扯着胡子恨骂道:“蠢货!急有个屁用!你给老子清醒点!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混账货……”
西宁王气得跳脚,磨着牙狠狠地一脚踹在桌子上,手指点着卢俊昭,却半天没骂出话来,只气恨地一把抓起桌上的小纸片扫了一眼,又狐疑地看了眼卢俊昭,脸上的怒气散了些,蹙着眉教训道:“你媳妇儿都说了,一切安好,勿念!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没出息!”
说着一把将那纸片揉碎了投进炭盆里。见卢俊昭暗沉的脸并无半分松动,西宁王眉头跳了跳,压下心里一闪而过的不安,拧着眉沉声道:“无论如何,得先离了京城再说!北边还有你大哥在!还有不少老将!”
卢俊昭点了点头,却半个字也没说,抬手压着越来越跳动得厉害的眉角,目光望向外头渐渐明媚的阳光,好半晌才声音干涩地开口道:“西山大营凌晨有了动静。辰时,郑泰和长子进了大皇子府。叶府也有了动静。等廖仲文那儿来了信,也差不多了。”
西宁王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卢俊昭的肩膀,脸上换了丝笑意,眼底却蓦地凌厉了起来。
巳时末,卢家的马车出了京城南门,往慈寿寺而去。刚走了没多远,便闻得马蹄声哒哒哒地临进了。京兆尹魏朗一脸恭敬的笑意,到马车旁下了马,站在外头长揖着行礼道:“下官给王妃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惊险(上)
“是哪位大人?”卫王妃温和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带了几分疑惑。
“下官魏朗,腆为京兆府尹。”魏朗依旧恭恭敬敬地拱着手,笑着应道,“下官今儿出城巡查,没成想能遇上王妃跟世子妃的车驾,因此特来向王妃跟世子妃请安。”
“原来是魏大人。”卫王妃笑声温和,马车帘子微微挑开了一条缝,只隐隐约约可见卫王妃慈和的侧脸。“魏大人看着倒年轻,跟李大人,确实不大一样。我先前还以为新任京兆府尹也是个老头子呢!”卫王妃笑声里带着些长辈的慈爱和打趣,顿了顿,方才放下帘子道,“魏大人有事,自去忙吧,不用在意我们。”
魏朗余光落在那车帘子上,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笑着拱手应道:“打扰了王妃跟世子妃了,那下官暂且告辞了!”说着招了后头跟上来的小厮,又做了一揖,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人走远了。
卢家的一行人又动了起来,车轱辘嘎吱嘎吱地转动着,在空旷的郊外显得十分祥和宁静。
魏朗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慢慢挪动的车驾,眉头蹙起,朝身边的人沉声吩咐道:“你们悄悄跟过去,都给爷看好了!一个也不许盯漏了!”
一群人人答应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十几个人飞快地散了开去,很快便隐在光秃秃的树干与稀疏寥落的茅草屋后不见了踪影。
魏朗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方越来越小的人群,眼里泛着丝寒光,随后扬起鞭子,驾着马一路奔回了京城。
午时,京城里艳阳高照,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还未化开的冰面上。泛着一层迷离绚烂的光彩,煞是好看。早市过后,街边的小贩也挑着货担子出来了。一阵吆喝唱喏,殷勤地劝着路过的客人。街上的人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三五成群,一路说说笑笑,这儿看看那儿逛逛,可乐坏了街边的小摊贩。
揽月楼里这会儿也是热闹得很,一楼说书的老先生捻着胡子吐沫横飞地说着太祖平定天下的故事,众人一边喝酒吃茶一边拍着手叫好。
二楼倒还清静些,只雅间里也早坐满了人。
穿堂的伙计跑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一脸憨厚老实的笑意。其余各人也是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揽月楼后头的小院子倒没什么人,这会儿钟掌柜正站在屋里,满脸严肃地跟廖仲文说着话。
“城外庄子上,吏部侍郎柳大人府上的老夫人定了好些酒席。申时末送过去。我亲自带人。你那头都准备妥当了?”
廖仲文点了点头,“都妥当了,晚间城隍庙有灯会,夫人奶奶们过去看看灯也使得。酉时那会儿,城门口人也多。再者。”廖仲文顿了顿,温和脸上突然泛起一丝杀气,却又极快地敛了下来,“城外头还有几个人,是姑爷那头匀过来的。都是好手。他们能撑个一时半会儿,这事儿就差不离了。去年咱们手上的好马还留着十几匹,都能走。姑爷透了话,进了定安城就无虞。若是酉时走,快马加鞭,子时便能到。”
钟掌柜沉着脸嗯了一声,又听得外头伙计在喊,便应了一声,抬手拍着廖仲文的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笑着感慨道:“哎,大年下忙得人心慌,过了这阵也就好了。你好生保重!替我给姑娘带个话,我这儿的好酒还埋着呢,姑娘日后若得了空,再回来尝一尝,我亲自给姑娘温酒。若是能带着小主子,就更好了。哎,一转眼人就老了……”钟掌柜长长地叹了一声,慢慢走出了屋,站到门口时,吸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慈和的笑意,循着伙计的声音找了过去,“可是有贵客来了?哎,是陈六爷?六爷好久不来了……”
廖仲文听着那声音越来越模糊,眼眶没由来地一热,随后抬手压了压眼角,整了面色,又是一脸温和儒雅,从后头廊上疾步转出了揽月楼。
申时末,大街小巷挂起了花灯,街上卖灯的小贩们也陆续出来了,还有好些杂耍的、卖糖葫芦的、卖炒货的一一不齐,迅速占据了各条大街。从城门口到城隍庙的一路更是人声鼎沸,游人无数。京城南大门门口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京郊的农户人家也穿着大红的新衣带着家里哥儿姐儿来凑份热闹。
揽月楼往各处送酒席的马车也陆续拉出了门,伙计们小心地将酒坛子,各色食盒等搬进了车里,一路吆喝着送了出去。
马车行至城门口时,大门处一时水泄不通。前头驾车的小厮吆喝着挥着鞭子,又不停地朝周围的人作揖赔礼,这才勉强挤了过去。
城门口的护卫见了揽月楼的车子,早见惯不惯了,只笑着问了驾车的小厮一句,看着后头好几辆能装人的大车子,掀开车帘子一角看了看,啧啧地叹了口气,奇道:“哎呦,这是往哪儿去啊?谁家这么大排场?”说话期间,人已经走到了车队中央,都一一掀开看了一眼。
那小厮扭头看着守卫,笑着挠了挠头,刚要应话,钟掌柜面气喘吁吁地从后头赶了上来,一边喘气一边摆着手,朝那守卫笑骂道:“阙小哥今儿当值倒是仔细,往常也不见你问一问?我瞧着你今儿怕是讹诈我来了!”
钟掌柜便喘气边笑,往那守卫手里塞了个红包,抚着胸口道,“算了,今儿元宵节,我也大方些,你们且拿去喝酒去吧。”
说着又曲起手指敲了敲前头驾车的小厮,虎着脸恨骂道,“都跟你说了要快些,那柳家老夫人最是不耐等人,迟了又该被柳老夫人喊住了一顿骂!前头才挨了骂,后头再来一回,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守门的侍卫都笑了起来,那阙小哥也笑得咧开了嘴,后头的几辆车也不查看了,一挥手便大方地让小厮赶紧走,末了还不忘谢了钟掌柜的红包。钟掌柜笑骂了一声,紧跟着车队出了城。
不过一刻钟,车队便渐行渐远,望不见踪影了。
钟掌柜坐在最后一辆车上,红着脸喘着粗气,大声催促着前头的小厮赶紧快些,自身这辆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随后在京郊一处寻常的茅屋旁停了下来。
钟掌柜深吸了口气,嘱咐驾车的心腹小厮警惕着四处,这才往茅屋里去叫了人。
不多时,两个一身粗布棉衣的青年汉子从茅屋里拉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出来,朝钟掌柜点了点头。
钟掌柜忙折身上前掀开帘子,神色恭敬地朝里头的人行礼道:“委屈王妃跟世子妃了。时间紧迫,还请王妃跟世子妃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