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碧玉 作者: 牛奶粥-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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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被林晚抓了个正着,心里一慌,傻愣愣地跟林晚磕了个头,喉咙似堵住了一般,也不如往日那样伶俐,只呐呐地傻笑着看着林晚,一脸的讨好祈求。
“夫人。小的……给夫人拜年……小的……”
“好了。你这头也磕了,年也拜了,夫人我都看见了。”林晚收起笑意。目光略带戏谑地扫了秋梓一眼,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点着长寿的脑袋教训道,“夫人我这儿规矩虽说少,可大致的却不能错了!让我的丫头替你跑腿,你也不知道说声谢谢?这般傻头傻脑的,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到哪儿去了?难道到我的丫头这儿就使不动了?再有,你顶着这幅不规整的模样跑到院子里来,若是没什么急事儿。夫人我可得治罪了!”
长寿低着头,一脸讨好地听着林晚的教训,越听越懵,脸上的笑容越发傻气。
林晚无奈地扶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踹了长寿一脚。
长寿哎呦一声,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一步,心里一转,忙一咕噜跪了下来,伸了伸手想去扯林晚的袖子。手伸到半空中猛然想起这不是自家爷,又讪讪地收了回去,苦着脸哀求道:“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该罚……”
“是该罚!”林晚瞪了眼长寿。脸上憋着笑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邢嬷嬷和曹嬷嬷笑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长寿,忙一左一右护着林晚进了屋。
长寿眨了眨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林晚就这么走了,一股冷风吹来,长寿蓦地打了个寒战,脑子里却仍旧晕晕乎乎的。
玉竹撇着嘴,一脸无赖地斜了长寿一眼,磨着牙骂了声“笨”,也抬脚离开了。
连翘这回脑子都比长寿转得快,跟在玉竹身后扯了扯长寿的帽子,笑得一脸灿烂得意。“你傻了啊?你和秋梓姐姐在门口,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夫人让你说话,你心里那点事儿就不知道说!哼,平常见你机灵,你怎么比我还笨!”说着嫌弃地哼了一声,直起腰走了。
长寿呆愣地咽了口口水,身子瘫坐在地上。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亮光,随即恍然,脸上瞬间欢喜了起来,顾不得地上一地的冰雪,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嘿嘿笑着爬了起来,在原地晕头晕脑地转了半圈,扯了扯帽子,又扯了扯衣襟,傻笑着出了神。
大年初一,京城里也是一片喜庆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西宁王府却诡异地有些宁静,院子里的奴仆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脸脚步都不敢放重了。
正院里卫王妃揉着眉头,脸色焦急又担忧,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卿哥儿性子一直柔和,又知道忍让。这两兄弟也不知道怎么了,昭哥儿一直冷着脸,又不说话……哎,卿哥儿必定是还怨着我和王爷送走了那丫头。那是他头一个孩子,他都三十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可卢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
秦嬷嬷在一旁,苦着脸,张了张口,想劝又不好劝。
卫王妃蹙着眉叹完了气,又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疲惫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声音无力地问道:“昭哥儿昨儿说要去给他岳母拜年,去没有?”
“才刚出的门。”秦嬷嬷忙小心翼翼地答了。
卫王妃点了点头,看着外头纷飞的雪花,又是一声长叹。
书房里,西宁王盯着被震得散了架的桌子,冷着脸出了屋,吩咐小厮进去收拾了。几个小厮大气也不敢出,屏气凝神,提心吊胆,忙七手八脚收拾干净了屋子,又从院子里抬了张桌子进屋安置好,这才退了开去。
与此同时,西宁王府两位主子哀叹发怒的情形与卢俊卿的马车一路往南边而去的消息一道传入了承乾殿。连带着,还有那十来个暗卫消失无踪的消息。
成明帝盛怒,身子颤抖着,一手拍在案桌上,面容狠厉地冷笑道:“不愧是卢汉广的儿子!一个病秧子也敢让朕不痛……”成明帝胸口起伏着,眼里泛着红丝,面容狰狞。话没骂完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
跪在大殿里地黑影一动不动地弯着腰,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成明帝好容易缓过了气,脸上疯狂的恨意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屑和讥笑,盯着黑影冷哼道:“哼!看样子卢汉广这个没什么希望的大儿子也藏了不少后手。他卢家不是铁板一块?朕就看着他们兄弟是怎么反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动静(上)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成明帝脸上涨得通红,额头上浸出了汗,一声接一声地边咳边喘气。
良久,那咳嗽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成明帝面色疲惫,蹙着眉头,额上颧骨突出,条条青筋隐在皱皮下,十分明显。半响才有些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盯紧北边各路!卢俊卿若是真往南边走,随他。若是往北边,”成明帝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丝狠厉,“就让他留在路上吧。叶家和西宁王府,都给朕盯紧了!”
大殿里的黑影声音干涩而沙哑地应了一声,随后飞快地退出内殿,脚下一点,黑影一晃而过,又不见了踪影。
躺在椅子上的成明帝睁开眼睛,略显浑浊和干涩的眼眸中隐藏着一抹狠厉和坚决。
卢汉广向来诡计多端,他得防着这老匹夫耍诡计。卢家北边无人,卢俊卿若是去了北边,至少对卢家有利……北边是群龙无首,平梁府也该有个人把守。他还有四个儿子……
成明帝的目光涣散起来,仿佛想出了神。
此刻,崇安侯府上,林致远也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红梅想出了神。连卢俊昭略带清冷的提醒和建议一时都没注意到。
卢俊昭紧绷着脸站在林致远跟前,眉头微微蹙了蹙。林致远恍然回神,眉头却紧拧着看向卢俊昭,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林家在京城几十年,虽比不上卢家,可也不是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西宁王府也好好的。去了北边就该好好待着,你回来干什么?”
“圣上传召封赏,自然应该回京。”卢俊昭站在客厅中央。面无表情地又朝林致远长揖行了一礼,语气刻板而直接:“小子去给岳母拜年。”说着抬脚就往外头走。
林致远回过神,恼恨地盯着卢俊昭斥道:“站住!”
林致远手指点着卢俊昭。在卢俊昭面无表情的注视中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恨恨地甩开袖子。瞪着卢俊昭问道:“年礼呢?”
卢俊昭眼里有片刻的怔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随即冷声道:“二门口。”说着也不管林致远的反应,熟门熟路地叫了婆子往逸梅院去了。
林致远瞪着卢俊昭地背影,气得胡子抖了好几下,手指颤抖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等卢俊昭的背影转过走廊,林致远浑身的怒气陡然散尽,浑身似泄了气一般,有些颓然而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京城眼看就要不太平了。林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他得先给儿孙安排好后路!
逸梅院里,刘氏笑容满面地拉了卢俊昭进客厅,这笑容里又有几分牵挂和忧心。
“哎,你回来肯定也忙,又是临近过年的。王府里事情也多。怎么又来走一趟?”虽是责备的话,但语气里却明显透着喜悦。
“我来给岳母拜年。”卢俊昭面色柔和了几分,在刘氏满脸慈和的笑意中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目光柔和。嘴角微扬,带着丝温暖甜蜜的笑意,“阿晚老是惦记着岳母。”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又是欣慰开心又是酸涩担忧,眼眶也泛了红,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将那点惦念和担忧又压了下去,看着卢俊昭笑道:“我好得很,哪儿用得着她惦记?我只要看着你们好好儿的,这心里就踏实了。”
话到中途,刘氏目光慈爱地看着卢俊昭脸上的温柔宠溺,又摇着头感慨起来:“晚姐儿性子倔。脾气虽说看着温和,可也是个惹不得的,若是惹着了,也让人头疼。那孩子又是个爱胡闹的,对亲近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你也别老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若是欺负你,你多担待些,回头跟我说,我去教训她!”
卢俊昭脸上有了丝笑意,语气也多了些欢快和抑制不住的得意满足。“阿晚什么都好。”
刘氏哑然失笑,随即又感慨地叹了一声,她这个女婿,虽说看着清冷,有不大会说话,可到底对女儿上心。她这一辈子,也只盼着这个女儿能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卢家虽说在风口浪尖上,可……哎,她也不能奢望太过,只要晚姐儿觉得好就好。
想着,刘氏又笑着问了卢俊昭好些话,北边的,渭源城的,阿晚的……絮絮叨叨好一阵,接着又嘱咐他让林晚别惦记着她等等。
待刘氏念叨得差不多了,卢俊昭突然开口问道:“北边天冷,阿晚说南边风景好,我也觉得好。岳母去南边散散心?”
刘氏怔了一瞬,随即摇着头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京城有京城的好,南边有南边的好。何况又是大年下的,也走不得。等开春回暖,你回了北边,我再往南边去散心好了。而且还有钟掌柜,廖掌柜他们在。回头我想起来了,也不过是一句话,随时都能走。”
卢俊昭顿了顿,眉头蹙着想着要怎么再劝一句,还没开口便被刘氏笑着抢了话:“好了好了,你也听我念叨了好一阵了。赶紧回去吧,王妃必定也念叨着你。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你和晚姐儿顾着自己就行,都别担心我!”
说着又一个劲儿地推着卢俊昭往外走。
待送走了卢俊昭,刘氏脸上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和担忧。
她是个妇人,可也能看出几分不对来。女儿女婿又让她避到南边去,这京城里肯定得出大事儿……听说圣上身子有些不好,几位皇子都成年了,晚姐儿他大伯也一直避讳着没上朝。京城里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崇安侯府和西宁王府。
她暂时还走不得,这一走,只怕是卢家和崇安侯府是再也走不出人了!这会儿看来,晚姐儿在北边反倒是安稳些,她也能放下半颗心了。
刘氏眉头紧皱,满脸愁容,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突然顿住脚步,朝外头的魏嬷嬷吩咐道:“让门房的小厮去揽月楼买一坛子菊花酒回来。”
揽月楼大年下并不关门,虽说是大年初一。可客人也不少。有好些人家定了席,晚上在揽月楼喝酒赏月看烟花。别有一番滋味。
送酒的小二很快便到了崇安侯府,不过略略停留一阵,得了赏钱又飞快地回去了。
另一边,卢俊昭从崇安侯府出来又一路往慈寿寺去了。
周川一步不错地紧紧跟在卢俊昭身后。雪地上几道白影无声无息地掠过,周川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因在京城外,又是山上。大雪封路,慈寿寺前行人罕至,寺庙中关门抵缝,冷冷清清。
见卢俊昭带着周川上了山。了空脸上并无半分诧异,只仍旧笑得如弥勒佛一般,开门请两人进了寺庙。
卢俊昭紧绷着脸,也不等了空说话,大步流星往寂悟老和尚的禅房而去。
了空笑着遣散了院子里扫地的小沙弥。自己也退了出去。
寂悟的禅房一点没变样,只佛龛上供着寂悟坐化之后的舍利。屋子里一尘不染,只是冷冷静静的,这么一看,倒恍觉比先前空旷了好多。
卢俊昭盯着佛龛。良久才微微松了脸色,语气不怎么情愿地哼道:“阿晚让我来看看你。也多谢你的符文。”卢俊昭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语气也轻了几分,“你先前给我批命,说是天下孤星。我有阿晚,日后还有儿子……”
从寂悟的禅房出来,卢俊昭又转头去了后山。周川抱着手,懒洋洋地靠在后山山门口,一双眼睛却透亮,懒懒地扫过四下寂静的山林。
山门阴影处,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青年男子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卢俊昭跟前。
“爷,咱们的人已经进了城。照爷的吩咐,都隐在各处。北安县城那边近五百精兵,已经安置妥当。据探,叶盛英带了近三千人回京,如今都驻扎在西山大营。此外,”
青年男子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猜测:“西山大营近日似乎在挑人。具体情况手底下地兄弟们还没摸清。”
卢俊昭面色冷峻,听周卫回了话,默了片刻,嘴角上扬,脸上有了一丝冷笑,沉声吩咐道:“把叶盛英的消息透给叶家其他人,尽快!”
周卫眼皮微微动了动,眼里瞬间亮了一分,兴奋地点着头。
周川嫌弃地扯了扯嘴角,离得远远得瞪了周卫一眼。这小子蔫坏蔫坏,最喜欢这样的勾当,哎,孺子不可教!
不过一刻来钟,卢俊昭冷着脸出了慈寿寺,一路回了西宁王府。隐在慈寿寺周卫的几道白影晴空中一闪而过,也跟着人下了山。
天辰二十六年的春节过得尤其快。京城各大朝廷官员府上,在新年的欢喜热闹底下或多或少都弥漫着一层压抑烦躁的气息。老百姓们却还是欢天喜地地过着节日,街上比往年还多了几分热闹。
一转眼就是大年初三,朝廷官员的年假过完,礼部积累了一大堆歌功颂德的折子,礼部尚书挑了几封文辞瑰丽的折子往内阁递了过去。
内阁首辅顾长文和魏相一一看了,又让陈弘正也过了目,三人商议着,挑了几封歌功颂德、言辞稳重的折子在早朝上宣读了。
成明帝脸上带着丝欣慰的笑意,面色略略苍白瘦弱,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捏紧了拳头,费力压下身上的不适,眼底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阴鸷。
“行了,年年都是这些话,朕也听烦了。”在顾长文念叨第三封折子时,成明帝语气不耐地打断了顾长文抑扬顿挫的念叨,挥着手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顾长文忙收了折子,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一步,躬身奏请:“回圣上话,臣有一事请奏。”
略顿了顿,见成明帝面色微济地看了过来,顾长文忙又低了低头,朗声道:“圣上贤明圣德,如今天下咸安,百姓安居乐业,几位皇子也都已成年,这是我大秦之幸事……”
啰啰嗦嗦又是一阵歌功颂德,在成明帝面露不耐时,顾长文顺着话头,总算说到了正事儿上。
“臣奏请圣上择立太子。”
此话一出,满朝鸦雀无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动静(下)
魏相脸上半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