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九天--大宋女主(下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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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拍案大怒,也不知会丁谓,立刻派身边的近侍罗崇勋带着旨意直接到园陵上将雷允恭拿下,又派开封府吕夷简、龙图阁学土鲁宗道二人视察皇堂。
吕夷简与鲁宗道回报,此处地穴未经勘测,并取得邢中和等人的口供,奏报太后。
刘太后接报,立刻宣王曾入宫,将吕夷简与鲁宗道的奏折递给他看,道:“吕夷简第一次奏折中,只谈及雷允恭擅专之事,谁知道面奏时,却说宰相丁谓勾结雷允恭擅移皇堂。前后不一,此事不甚明白,你是副相,此事由你复查。”
王曾大吃一惊,强抑着心头的激动,恭声道:“是,臣遵旨。”
丁谓先是知道雷允恭事败,虽然大吃一惊,但却也想雷允恭行为虽然专擅,却出于忠心,纵然责罚亦是不大。且自己并未参与其事,倒也关系不大。见太后派了吕夷简和鲁宗道查证,这边自己已经留着心了,二人的奏折到了中书省,由他亲自先审核过以后,见折子中并没有牵连他的话,这才放心。
谁知道太后又派出王曾核查,这才大吃一惊,王曾是副相,与他素来不合,因此他格外警惕,在宫中内外层层设下监视。
王曾去了之后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并不直接进宫,而是先到中书去见了丁谓。丁谓见王曾虽然风尘仆仆,神色却是极为平静,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丁谓说:“丁相请看,这奏折这样些,可合适吗?”
丁谓打开奏折,王曾查得的事情,与吕夷简的奏折大同小异,唯只字不提丁谓。他抬头狐疑地看着王曾,王曾叹了一口气道:“我去了陵园,的确是雷允恭擅作主张,与丁相无关。雷允恭招供,说当日丁相曾有言在先,一切听太后示下。他一心想要事成,便回报太后说丁相已经许可,欺骗了太后。”
丁谓向着王曾一揖:“多谢王参政。丁谓身处嫌疑之间,我虽然一片忠心,无人可表啊!”
王曾道:“此事只是意外而已,谁也不想会发生的。丁相身为山陵使,自承失于检点,向太后请罪罚俸三月,也就差不多了。”他推心置腹地道:“下官虽然在一些政事上与丁相不同,但是平心而论,大行皇帝驾崩后至今三个多月,朝廷内外,幸有丁相全力维持着,却也是实情。官家年幼,但求咱们臣子们同心,平平安安地将这一关过去,谁也不想多生事端啊!”
丁谓点了点头,心想这也是实情,王曾的为人,确也是谨慎圆滑,远不是寇准这般刚愎自用、李迪这般与人不合的脾气。这边笑道:“好,王参政可要进宫?”
王曾道:“不得宣召,臣下何敢进宫,还是先递折子吧。”
丁谓沉吟片刻,道:“要不,你这道折子先递进去,我们听太后的示下吧!”
王曾拱手道:“一切由丁相安排。”
王曾的折子递进去之后,大约是刘太后觉得与吕夷简的回报大同小异,也就没有再宣他。
过了两三日,王曾与丁谓退朝之后,忽然对丁谓说:“丁相,下官有一事请托!”
丁谓正愁无可笼络王曾,闻言大喜道:“王参政有话请说。”
王曾犹豫片刻,才道:“下官无子,以长兄之子为嗣。如今他已年长,我想请太后荫封此子官爵。呆会儿我想悄悄向太后面奏,太后肯定会将此事问丁相的,到时候请丁相帮忙美言几句。”
丁谓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此小事一桩而已,尽管放心。”说着,放心地走了。
王曾看着丁谓的背影,轻叹一声,表面上神情不改,而在袖中,双拳已经捏到发硬。
皇陵一案,可大可小,能将丁谓置诸死地的,却仅有这一个机会。生死成败,身前事身后名,当尽在此一搏之中。
☆、王曾
王曾走进资善堂,但见珠帘低垂,刘太后坐在帘后,静静地看着他:“王曾,你终于来了。”
王曾跪了下来,他怀里的那一道奏折已经变在了一把刀子,不杀别人,便杀自己。
王曾磕了一个头道:“臣惭愧,丁谓防范甚言,臣到现在才能够见到太后。”
刘太后淡淡地道:“现在把你此次真正的核查结果拿出来吧!”
王曾恭敬地呈上真正的奏折,江德明接过,呈给太后。王曾这才道:“臣奉旨按视陵寝,雷允恭擅移皇堂,事先不勘测、不问钦天监,邢中和也曾力言,其地虽有宜嗣之相,但是下面很可能有沙石泉水,不可擅行。雷允恭与丁谓勾结,欺上瞒下,要将先皇的陵寝置诸绝地,其心可诛。”
刘太后拿着奏折的手在微微发抖,声音也变得暗哑:“‘置诸绝地,其心可诛’这样的定论,可是灭门之祸。兹事体大,王曾你擅加罪名,可是要反坐的?”
王曾身体一僵,随即一咬牙叩首道:“臣不敢。丁谓本是精通土木,雷允恭本不在山陵都监之列,为什么忽然苦求到如此艰苦之地。皆是因为丁谓一力唆使他这么做的。此次擅移园陵,雷允恭也是得到丁谓的许可。到后来泉水涌出,监工使请求停工,急报至京城,丁谓扣下奏报不发,有意欺瞒太后,却叫工地上照旧施工,若非毛昌达冒死禀告,他们就打算将此绝地移葬大行皇帝了……”
秦折在刘太后手中打开又合上,听着王曾滔滔说着“置诸绝地,其心可诛”等话,心中却想到丁谓贬寇准至雷州时定的罪名“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王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至沈剧”,不禁一丝冷笑,缓缓合上奏折。
当日丁谓直指因寇准逆案,害得先帝受惊动怒劳神而提早崩驾;而今王曾则直指丁谓擅移先帝陵寝,置诸绝地,包藏祸心。丁谓啊丁谓,你自恃聪明,焉不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刘太后合上奏折,静静地听王曾把话说完,才大怒道:“先皇待丁谓不薄,丁谓竟然如此负恩吗?来人,立刻召辅臣们进殿议事。”这边已经是一连串的号令发出,将三省六部官员一起召到资善堂去议事,独独不宣丁谓。
众臣才刚刚散朝,又被宣到资善堂,见刘太后怒气冲冲,宰相丁谓缺席,心中直是惊疑不定。
刘太后将王曾的奏折出示,再令王曾将所勘查到的事一一奏明。王曾便将丁谓勾结雷允恭擅移皇堂之事道明,并力言其擅移皇陵,置诸绝地,实是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从来谨言慎行的副相王曾,忽然在朝堂上,以这样一种极其尖刻的语气和措辞,对宰相丁谓发起了讨伐,枢密使冯拯敏锐地发觉到了某种变革正在发生,心中一阵恐慌,直觉得地想要阻止,道:“王参政,兹事体大,尚待核实,何敢如此定论……”
“冯枢使,”珠帘后却传来刘太后讥诮的语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冯拯的话:“王曾话未说完,你便急着这般辩护,你敢是与丁谓同党吗?”
吓得冯拯不敢再说,只是叩头不迭道:“臣怎敢与丁谓同谋?只为皇上初承大统,先帝还未奉安,遽诛大臣,恐惊骇天下视听,还请太后圣断。”
群臣等从未见过刘太后在朝堂发作脾气,吓得也忙跪道奏道:“请太后三思。”
枢密副使钱惟演上前一步:“臣请太后息怒,丁谓虽然有罪,但本朝开国以来,未曾诛杀过大臣,冯枢使也是谨慎从事,请太后开恩。”
刘太后的声音自珠帘后传来:“诸卿都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且先去拿下雷允恭等人,重明案明,你们再议罪状和处置。”
冯拯等不敢再说,遵旨退出,立刻派兵马拿下雷允恭、邢中和等,连夜审讯,随即抄没雷允恭家产
丁谓刚刚回府还未歇息,便听到人回报太后密召群臣议事,连忙重整衣冠准备听宣,过了半日,却未见内侍过来传旨,猛然醒悟过来,只叫得一声苦也,浑身如坠冰窖,急急忙忙备轿赶到宫里去。
进得宫中,却见平日熟识的内侍俱已经换了,守卫也比往日森严。丁谓站在资善堂下正候着太后宣见,却见冯拯与其他重臣们鱼贯而出,见了丁谓却不似平时赶着上来打招呼的样子,反而如见瘟神,躲避不及。
丁谓心中更是惊疑,忙陪着笑想与其他臣子们说话,谁知道众人纷纷走避,正在此时,内侍江德明进来宣道:“太后传丁相入见。”
丁谓连忙进殿,但见御香飘处,珠帘深垂,刘太后正坐于帘后,淡淡地道:“我并未宣你,你此时急忙求见,却为何事?”
丁谓连忙跪下:“太后,臣冤枉!皇陵之事,臣实在事先不知……”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说明情况。
他直说了好一会儿,听得珠帘后刘太后并不曾反驳指责于他,仿佛已经被他所打动,渐渐胆大,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清,并罗列自己对太后的功劳,以证明自己对太后的忠心。他只管伏首陈说,说了半日停道:“臣实冤枉,请太后明察!”随即伏地听候吩咐。
谁知道四周寂寂无声,却见一个小内侍越过他身边走上御座,伸手卷起帘子道:“丁相公同谁说话呢,太后早已经起驾多时了!”
丁谓定晴看去,果然珠帘后面,空无一人。
丁谓一交跌坐在地,手中牙笏落下,只觉得心猛地一紧,咽喉似被扼住了似地,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心中却早是一阵寒意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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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S:通风报讯的自然有,可是,谁敢明面上往刀底下撞呢?
回复今天:宋代的政治在古代历朝中算得比较民主(当然是相对而言),不至于摔杯为号举刀杀人,不至于天子一怒人头滚滚,凡事,总要有个拿得上台面的理由。比如说,政治派系失败议罪的人,得挑出个他贪污之罪办了之类的。
第一十五章 风雷
三日后,刘太后与小皇帝坐承明殿,召集冯拯、曹利用等文武大臣上殿。
自真宗驾崩,或在朔望之日皇帝临朝,或者有军国大事太后召辅臣至资善堂或者崇政殿谇事,这般太后皇帝齐临承明殿极少。众臣已经知道丁谓出事,却不知道事情轻重至如何地步,未免心中惴惴。
但听得绛纱帐后,刘太后的声音传下:“你等但知丁谓与雷允恭擅移皇陵之罪,却不知道他二人早有勾结。来人,将东西都呈上来。”
冯拯那日领旨,早已经雷允恭等人拿下,并查抄出无数东西来。这时候听得太后下旨,便将从雷允恭家所抄得的东西与众臣展阅。计有出丁谓委托雷允恭令后苑工匠打造金酒等上用禁器的密书,及雷允恭请托丁谓荐保管辖皇城司暨三司衙门的草稿等证物。
这些证物一一捧到众臣面前,众臣看了皆倒抽一口凉气。
枢密使冯拯昨日失口为丁谓多说了一句话,惹得太后动怒,直问他是否是丁谓同党,知道丁谓此番难逃一劫,此时见了这些证物,连忙跪下道:“自从大行皇帝驾崩,朝中政事统由丁谓、雷允恭两个议定,都说是奉了太后旨意,臣等莫敢争辨虚实,所以一概照行。叶晓得他这般交通雷允恭,欺上瞒下,实是其心可诛。今日幸而真相大白,实是太后圣明,臣等大幸。”他这一句话,把自己与其他臣子们的责任都轻轻卸了,大家一听如释重负,也连忙随声附和不已。
刘太后怒色稍解,道:“原来如此。先帝驾崩之后,丁谓议垂帘之制,说是由你们众人议定,天子每月在朔望之日各临朝一次,处理朝政。平时则将奏折传进大内,由我批阅之后,再传到内阁。此后种种事宜,包括雷允恭等案,都说已与卿等讨议停妥,所以我一概允准,而今对证起来,竟是他一人作为?”
王曾闻弦知音,忙接口道:“正是,当日朝议,诸位大人议定,乃是按东汉旧制,太后和万岁每隔五日,齐御承明殿议事,如有军国大事,由太后直接召辅臣奏对。不想丁谓擅以我们的名义谎奏太后,请太后明察。”
刘太后嗯了一声,满意地道:“这也罢了,可他二人连先帝陵寝都敢擅行改易。若非王曾按视明白,几误大事。这等臣子,真乃罪不容诛!”
侍中曹利用素来与丁谓交好,此时一听大惊,忙出列道:“太后息怒,丁谓是先帝托孤之臣,虽然有罪,请按照律令仪功减罪。”
王曾大怒,出列道:“丁谓得罪宗庙,已对先帝不忠,何谈托孤之臣,不能议罪,难道还能议功不成?”
曹利用大怒,他自恃澶渊之盟有功,连先帝都对他优容三分,再加上当年为枢密使时,与丁谓一起解决周怀政之乱,对刘太后立下大功。太后敬他三分,称侍中而不名,连丁谓都不敢得罪他,今日竟受王曾这般无礼,怒道:“王曾,你自命清流,却为了扳倒丁谓不择手段构陷大臣,曹某一介武夫,也不屑与你同列!”转向太后道:“太后,王曾此人心术不正,若让他再立于朝堂之上,只怕本朝构陷之风,要从他这里开始了!”
“好了!”刘太后帘后冷喝一声:“曹侍中,今日议的是丁谓之罪,你想扯到哪儿去?”转头令道:“冯拯!”
冯拯连忙上前:“臣在。”
刘太后轻吁一口气:“继续!”
众臣这才继续奏议,曹利用与王曾犹在怒目而视,刘太后大怒,拍案喝道:“一个无君无上的丁谓还在宫门外候罪,朝堂上还要再多两个吗?”
曹利用与王曾大惊,连忙伏地请罪,不敢再说一句话。
当下众臣议定,雷允恭擅移皇堂,立刻杖毙,邢中和发配到沙门岛,丁谓同谋降为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参知政事任中正那日在资善堂冒失为丁谓求情,也做同党处理,降放郓州。其余丁谓同党,也一并降职出京。
丁谓在府中,惴惴不安,此时雷允恭伏诛,他在后宫的潜伏势力一扫而光,朝中众臣平时虽然交好,可是正值风头,谁敢为他的打探消息。更何况,此事发得这样忽然,只怕普通人也难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他转了一圈,转身命道:“请二少爷和少奶奶过来。”过得片刻,丁谓次子丁珝带着妻子钱宛匆匆赶来,钱宛的眼中尚有泪痕,瞧得出必是刚刚哭过。
丁谓看着儿子儿媳,叹了一口气道:“好一对佳儿佳妇,可惜偏偏叫我带累了!”
丁珝夫妻连忙跪了下来:“爹,您说哪儿去了,是孩儿让爹爹操心了。”
丁谓扶起二人:“起来罢!”他坐在那里,定定地看了钱宛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珝儿,趁现在还能走,你赶紧送宛儿回娘家去吧!弄不好,明后天怕是会派人来抄家,我们是男人还不怕,就怕惊着了女眷。其他人怕是没办法了,能走得一个是一个。你父亲的府上,总还保得住你。”
钱宛大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