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庵-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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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蓝又静了一会儿,良久才点点头:“……甚好。”
然后,她一巴掌把灰鸡扫下了床。那力气大得叫灰鸡在地上弹了三弹,才咕噜噜呱呱呱呱地滚了起来。
窦蓝一眼都不瞧它,只顾着自己梳洗穿衣。灰鸡被晾得没法儿,只好委委屈屈地自己跳上窦蓝的脑袋,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她的头发。见窦蓝没有再扫它一遍的意思,才稍微放松地咕唧了一声。
到临近傍晚时,淡定修炼了一天的窦蓝才悠悠站起身来,缓步朝外头走去——确切说,朝毛爪铺子走去。
灰鸡趴在她的脑袋上又小声咕唧了一句,声音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窦蓝却没理。
毛爪铺子今儿开了,此时太阳落山,倒是没什么客人。小掌柜阿丰一抬头就瞧见了窦蓝,急忙以提前歇业的理由请走了稀稀拉拉几个修士,插了大门将窦蓝拉进内厅去。
“昨日临时有个大单子,来头不小,咱们得罪不起,只好先陪过去。这会儿我回来看店,大哥却还在议着单子呢。”阿丰亲自给窦蓝满上一杯茶,双手敬了当赔礼,“让仙子苦等真是对不住。”
“无事。”窦蓝不甚在意,抬手将头上的灰鸡抓了下来:“我以前从没养过旁的物事,至今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灵物,这阵子叫它跟着我,恐怕也挺受委屈。显见掌柜是懂得驭兽的,只是一个丹丸下去,就见它比平日精神了些。我此次来,就是想把交由掌柜养着,想来这样对它对我都好。”
窦蓝的话才讲到一半时,她手中就传来了极其大力的挣扎和一声赛过一声高的呱呱声。窦蓝不为所动,仍是不紧不慢地把话一次性给倒了干净。
阿丰先是错愕了一阵:“诶——我,我们不是为了——”
见窦蓝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阿丰叹了一声,突然便笑了。
他又给窦蓝满了一杯茶,将她直直伸着的手臂强硬地按了下去:“仙子不忙。阿丰与仙子一见如故,有个故事许久没对人说起了,这番却想说给仙子听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信息量略大的一章w 姑娘们哪儿看不明白就抽打大魂求真相哈~
谢谢emily的火箭炮姑娘破费了!》333《 话说上次姑娘也给浮空城扔了一个?? 大魂甜度满满(喂)的感谢放在非人庵的章节下了姑娘看见了么么么么(炫耀脸
谢谢CC酱和伞姑娘的蛋蛋QAQ……怎么办还是没有想出蛋蛋的创新料理!
【这里是17:49,满心欢喜上来刷评论才发现又忘了设定更新日期的蠢二魂_(:3」∠)_】
47【六】至亲相认
【六】
窦蓝静默了一会儿;拎着灰鸡起身,自来熟地走到铺子后院,在一阵凄厉的呱呱呱中将灰鸡倒挂着在树干上绑严实了。
面对阿丰略丰富的表情;窦蓝黑洞洞的眼睛中一丝波澜没有,操着标准的宫廷礼往屋里比了个请:“在下洗耳恭听。”
阿丰在心里默默纠结了好几下,最后只能怜悯地忘了那树上呱呱呱的一团灰毛儿;无奈地率先走进了屋。
“我与大哥;其实小小的时候就分离了;各自生活了百来年;才重新得见。”阿丰拾起白底青花的杯帽儿,垂着眼轻轻浮着茶沫儿,“大抵是我七岁那年罢;家乡发了大水,爹娘带着我与大哥跟着上万灾民一道,仓皇逃命。没过多久,我们一家子就在一个渡口走散了,一日后,我与娘找到了发着高热的爹爹,可再也没见过大哥的身影。”
“在那一场逃荒中,爹娘为了顾着我,都亏空了身子,没多久就双双撒手去了。我原本该沦为一个小乞儿,可上天怜我,让我遇见了师父,从此便跟着他学学简单的仙法和驭兽之道,倒是温饱不愁。”
“后来,在接了一单驯化南域奇兽的生意里,竟然有个高高大大的厉害家伙主动凑了上来,板着脸说他是我失散已久的亲兄弟,手里还拿着我丰家家传的,只比石头之前一点点儿的玉佩。原来,他在与我们走散了之后,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竟然正巧撞上一家南域仙长的马车。”阿丰说到这儿,脸上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干净模样,嘴角却扬起了意味不明的笑,“仙子也是南域人,不如同我说说看,南域是个多么好的地儿?我那大哥一个纯粹的中原人,在南域长了这么些年,竟然也生得和南域人一般俊了呢。”
窦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南域人的五官不比中原人精致,轮廓却较为深邃,尤其是眉骨,长得极其挺拔漂亮。而且,南域的血统具有极强的识别性,如窦蓝这样先是混了中原人一半血,又混了妖怪一半血的半吊子南域人,其轮廓都明显比中原人要清晰不少——那个名唤阿久的大掌柜,绝不可能是个纯粹的中原人。
“大哥的长相,性子都变得厉害。大抵是南域的风水当真好罢。”阿丰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语气中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来,“但他能清晰地说出咱们小时候一起做过的蠢事儿,也对爹娘的小习惯一清二楚。”
“大哥对我极好极好,比以前都要好。他帮我看店,帮我揍跑那些来找茬的道士,还指点我修仙。每逢清明,我们便一道去给爹娘上坟,他总是要抢在我面前磕第一个头。”
阿丰笑语晏晏地给窦蓝斟茶,执起自己的杯子同她的轻轻一碰,竟然凭空多了几分对坐饮酒的闲适味道:“所以,我是当真高兴,丰家大子,我的大哥,在离散了这么多年后,又回来了。”
“我们兄弟俩能够重逢……就是最好的事儿了。”阿丰抬头,那双清亮的眼睛当真一看就透,浅得让人不由生出一股嫉妒来,“仙子,你觉着,这个故事还好听么?”
阿丰才说完他的故事后不久,就被一只雪白的鸽子叫走了,说是单子过大,要通灵老道的嫡传弟子亲自过去,对方才敢签下。阿丰匆匆披上大衣就跑了出去,让窦蓝自便,觉得桌上的茶点不够吃的话,右手边的条儿柜里还有,慢慢吃没事儿,一会儿阿久就会回来看店。
窦蓝留下来了,但她没吃东西。她就着一杯很快就凉彻底了的茶,站在通往内院的那一方卷帘前,静静地思考究竟要不要把那只灰团子带回去。
还没等她想好,毛爪铺子的大当家,那位高大的、身世成谜的南域人阿久,就回来了。
阿久对于窦蓝的存在并没有表示讶异。他很自然地冲窦蓝点点头,甚至还拉家常一般问道:“你是哪一家的?已经好久没有族人再走出神山了。”
这是在问南域的事儿。下意识地,她脑中的弦又是一绷——毕竟,她自诩不算个纯正的南域人,这会不会——
可她转念想到了阿丰才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假若此事属实,那么阿久不会是个坏人。
窦蓝如实摇摇头:“抱歉,其实我未曾在南域生活过。家母倒的确是个地道的南域人。”
阿久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窦蓝的脸来回看了几遍,才开口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父亲一直只唤娘亲作阿珠,但娘亲教我写过阿珠笃叶四个字。”
阿久猛然拍案站了起来!
即便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窦蓝还是习惯性地后退了一步,狐疑而又隐隐期待地看着阿久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变换。
或许,眼前这人曾经与娘亲相识!
终于,阿久恢复了平静,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她曾说过,但凡她活一天,就绝不会叫自己的儿女被大道无情之苦所累。如今你站在这儿,想来,她已经是死了。”
阿久板着一张无甚表情的俊脸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拎起茶壶满了一只新杯子,将那杯子往窦蓝眼前一推。
窦蓝:“?”
“接了。”阿久平声道,“敬过这杯茶,舅舅给你见面礼。”
窦蓝:“……=口=?!”
现实飞出去了!在期望值上头好远的地方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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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果然是无巧不成书。窦蓝捧着热腾腾的舅舅沏的热腾腾的茶,脑中只有这么大大一句话。
无论是从之前阿丰掌柜的讲述中看,还是从眼前这阿久舅舅的言行中看,自家娘亲的家族,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种地百姓。果然,阿久很快便同她说了,他的阿爹,她的阿公,即是南域六大长老之一。
像这种幅员辽阔的世家,都有一套以血为媒的认亲规则,来防止嫡系子孙的外流。阿久大抵是看出了窦蓝脸上的疑虑和防备,主动翻出了一排拇指大小的、盛装了暗红色液体的十几个小瓶子,和一把巴掌大的小弯刀。
其实在看到弯刀的时候,窦蓝心里就定了一半了。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确认了两者之间的确是毫厘未差,也扯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把。
“阿珠的‘伴世’。”阿久只扫了一眼,就一点儿没犹豫地给那把小弯刀也认了亲,顺带还为蓝解释了一番:“南域人无论家境贫富,每一个诞生的新子都会有一件伴随一生的物什,寄托了大家对新子的祝福,我们称之为‘伴世’。一般人家会选择绳结手环这类的装饰物作为伴世,而我们家的伴世,则一律都是掌心刀。”
窦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眼神移向那一排越看越可疑的、盛着暗红色液体的小瓶子:“这是——”
“以后可能会想要杀掉的人的血。”阿久道,“你若想要,我可分你三成。”
窦蓝:“……”是的,她看到了,那些瓶子的身上都贴了一片小小的黄纸,上书“赖员外”,“代司马”之类的字眼。
“蛊的媒介。”阿久瞥了窦蓝一眼,径自起身抓了一只大豚鼠放血,“南域三大奇术,第一炼蛊,第二制香,第三驭兽。当会儿,你阿娘的制香天赋让几位长老均是赞不绝口,她可曾教过你?”
不等窦蓝回答,阿久又抬手止了她的话:“不急,待你心中疑虑尽数消了,咱们再细细来谈。”
言罢,他一手拢了两把掌心刀,手指灵活而熟练地在刀柄上一番摆弄,只听两声咔哒的机关声同时响起,两把刀柄双双往下一滑。
窦蓝心中暗暗叫奇。这把掌心刀在她手里,撬过头盖骨也挑过手脚筋,砍过小柴禾也断过玄铁链,她竟然从没发现过,这刀柄竟然不是实心的!
不,其实它也算是实心的。原本她以为是一块金属制成的刀柄内部竟然另有乾坤——一整块色泽透亮,白中带蓝的八角柱晶石!
“瞧好了。”阿久说着,便利索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很快便有殷红的血珠凝成,分别滴在了两块晶石上。
几乎是血滴触到晶石的一瞬之间,仿佛搅醒了什么活物一般,那晶石内部猛然浮起一层细密的暗红色,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血网!
只是一息的时间,那血网就和从来没出现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两块八角柱晶石静静地摆在那里,还是一副纯净透亮的模样。
阿久手中不停,随手拣了一只标有“胡帮主”的血瓶子,也顺序滴落。
这一回,血滴从晶石上很快地滑落了,晶石没有任何反应。
阿久又依样使用了代司马,李阁主和豚鼠的血,晶石再没有出现第一回的反应。阿久随手把装了豚鼠血的瓶子扔了,看了窦蓝一眼。
窦蓝点点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划破自己的指尖便将血滴了上去。
瞬间,那张细密的血网再次浮现!
窦蓝再无二话,恭恭敬敬端起茶,站起身,一鞠到底道:“舅舅恕窦蓝无理。”
“不,有这份戒备很好,以后也不可掉以轻心。”阿久此时虽然还绷着脸,情绪也终归有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不如你先在此住下,待我与阿丰忙完这一阵,便带你去见你阿公阿婆。”
窦蓝摇头:“我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唤窦柠,是回天阁掌门的关门弟子。我们分别百余年,音信全断,此行我就是去白雾山寻他的。”
她顺着话头,将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儿都一并讲了一遍。与此同时,窦蓝也发觉了自己这个舅舅是真脸瘫,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捏碎了统共五个杯子——啪——六个,可脸上愣是一丝表情都无。
“皇帝?我记下了。”
阿久阴测测的眼神儿直直冲着那一排血瓶子。窦蓝用一只灰鸡来赌,用不了多长时间,瓶子们就会多一只贴着“皇帝”标签的伙伴了。
“如此,不如我同你——”
“扑啦扑啦。”
窗外再次传来了翅膀拍击的声音。窦蓝顺手推开窗子,一只白毛红眼的鸽子咕咕飞了进来。
阿久拆下鸽子脚上的信笺迅速读完,沉思了一会儿道:“恐怕我们还是分头行动的好。这一单生意的买家着实来头不小,我不好走开。”
窦蓝自然对此毫无异议。
“切记一路小心。”阿久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带走院子里那位。”
窦蓝刚迈出的脚步又站住了。她回身看着阿久——窦蓝本身长得极像阿珠笃叶,如此上了心一瞧,她与阿久的确是有好几分相像的,眉毛和嘴唇的弧度几乎是如出一辙。
“舅舅。”窦蓝喊人一点儿不磕巴,“您……当真是中原人?”
阿久整理着杂七杂八的行李,将掌心刀一个抛线滑入腿侧的刀鞘:“你说呢。”
“……”窦蓝意会,“可阿丰掌柜他……似乎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烛火噼啪了一声,阿久盯着那卷起的烛心,眼中有明显的怀念:“丰稻的年纪与我差不离,却比我温和稳重得多。那几个年头,我们相互间知根知底,就和真正的一家人一般,还总是盘算着将他的父母弟弟也找回来,一起在南域安家住下。”
“可他死了。为了救我。”
“在他弥留之际,我告诉他,从此丰谷就是我的亲弟弟。”
“丰谷他不知情。”明灭的烛火下,阿久那双同窦蓝极其相似的黑眼睛闪动着未名的情绪,“只要他一天不问,我一天不说,我便一天当他不知情。”
窦蓝静默着,思绪已经飘到了那只灰毛团子身上。
“有些谎言,是用责任与爱捏成的。”阿久还是木着一张脸,借着毫无疑问的身高差很是居高临下地拍了拍窦蓝的脑袋,“你可以放心吃吃看——它或许会是甜的,从外到内。”
“下回见着阿丰,喊他一声小舅舅罢。我会叫他提前备好见面礼的。”
阿久说完这番话就匆匆走了。窦蓝一个人又在通往内院的门帘处站了许久,才终于迈开步子,走到了院子中央那棵大树下。
被五花大绑在树干上的灰鸡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