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庵-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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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诸如窦家的世家倒世事的倾轧之下。他们或清雅或奢华的、世世代代守了几千年府邸很快就被新贵占据了,代替着前演绎着大同小异的悲欢离合。
窦家承了琅邪长公主的血脉,好歹大家都顾忌着长公主的牌位,让那个面目全非、鬼气森森的窦家府邸多待了几年——
窦蓝压了压斗笠,最后瞧了一眼那还挺新的,上书“司礼张府”的牌匾,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那条帝都最繁华的大街,倒是百年如一日。茶楼还是那个茶楼,酒馆还是那间酒馆,连上头那只定风鸡都没换一个,颜色已经褪成了灰扑扑的样子。
熟门熟路地,窦蓝停了林氏草药铺门前。
此时正是午后,日头有些晒,整条街都没见什么采买客。她脚步顿了顿,便撩起珠帘走了进去。
那高高的、刻满了祈福经文的柜台依旧好好地矗立那儿。右上角的财神像也是原来那座,被供养得十分好,神炉里还有三柱未尽的香。听到声响,柜台之后探出一张油光满面、笑容讨喜的大脸来:“哟,客官安好!前店是香,后店是草药,客观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
这是林大掌柜。
窦蓝有种故重逢的微妙喜悦。
“掌柜这儿收香包么。”
“收的,收的。”林大掌柜的身型依旧圆润,动作依旧敏捷。他三两下就从柜台后绕了出来,一手拎了一只算盘,“大姐真是雪中送炭来了,不知大姐货量有多少?给大姐加一成的收购价。”
窦蓝从竹篓里拔出一个枕头大的布袋子:“这次就只有这些了。”
“有都好,有都好。”林大掌柜依旧擅长讨客喜欢,满脸的笑意不能再真诚了。他打开布包,先是细细翻拣了一阵,眼神儿就有些欣喜了。接着,他拎起一只香包,小心松开了系口绳儿,凑到鼻子边上嗅了嗅。
这一闻,他的脸色就变了。
窦蓝心中一紧,手心里隐隐有灵力凝聚。
林大掌柜又仔细嗅了嗅,有些下垂的腮肉便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正当窦蓝彻底冷下了眼色,手中灵力蓄势待发之际,林大掌柜突然便含了一泡清泪,一脸孺慕之情地朝她望来:“天,天青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_(:3」∠)_三更……求揉手啦呱呱呱呱呱啾(够快停
下章应该在周天,此后一周隔日更照旧哟。接下来各方都有大动作了请期待w
34【十六】西北战乱
【十六】
小半个时辰后;林氏草药铺的大门关了,只从内室传来阵阵茶香。
“天青姐大概不记得了,自小鼻子灵得同狗一般,天青姐制的香里,中品以上,都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方才一下便闻出来了。”小林掌柜拭了拭泪;道;“……家父已于五十六年前故去了。”
窦蓝透着从茶盏里氤氲冒出的水汽儿,有些怔然地打量着对面这个和林大掌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
林大掌柜膝下统共三男一女;那唯一的姑娘与窦蓝差不多同一个岁数。眼前这个;是林大掌柜的幺子;比窦蓝小个三四岁的林满贵。
曾经,窦蓝来铺子里卖香买药的时候,也常常“阿贵真乖”“阿贵来吃糖”地哄过他。如今……除了自出关以来,第一次真切发觉间沧海桑田的怅然感外,面对这个一脸,呃,孺慕之色的小林掌柜,她也有些想要找个没的地儿畅快抽抽嘴角的冲动。
小林掌柜的念旧还继续:“大抵七十年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大商,卖的草药啊又是好又是便宜,货源还足得很,短短两周就抢了帝都七成的生意。几家世伯都被逼得关门大吉了,父亲也背了一身的债。后来,他愣是凭着留下的几张香方子,雇了几个手艺将马上就要烂仓的草药全做成了香货,生生将铺子撑了下去,算是救活了们一大家子的命。”
“家父家母一生费尽心思,也就筹到了四颗延寿丹,恰巧给们兄妹一留了一个,他们就安心地自个儿去了。”小林掌柜说到这个,眼眶又有些泛红,“家父临终之前还念叨,说天青姐姐是对们有大恩的,也是个有大神通的,让咱们三缄其口,以后若是有缘见了,一定要代他老家好好磕足三个头。”
说罢,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窦蓝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右手连挥击出三只小药包,分别打小林掌柜的肚腹和双肩,将他硬生生打回了椅子上。
小林掌柜愣了一会儿,第一件事竟是下意识地拾起掉腿上的三个药包,拆开仔细嗅了嗅。
“天青姐,这三只香包您卖么?一只二两银?”
窦蓝:“……这不是香,是——”
小林掌柜突然脸色一白,双眼一翻就咚地一声歪到了地上。
“是迷药。”无毒无害无残留,还自带草药味儿提香,狩猎野猪的必备佳品。
好不容易将小林掌柜弄醒过来了,又商量了些买卖事宜,待窦蓝再次套上黄脸蔡婆子的皮走出帝都时,日头已经西沉了。
她边山道上悠然走着,边想着方才小林掌柜的话。
他说,近来有几种产地西北的草药价格疯涨,因为西北边的商路突然就不怎么通了,一月以来进城的西北商队不足五个。
他还说,给宫中进贡布料的友告诉他,今个儿一大早,江老将军便一身戎装地进了宫,虽然身形已经微微佝偻了,气势却不减当年。
“都说西北要变天了。”小林掌柜压低声音道。
窦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是江老将军挂帅?”
众所周知,自从江家的老来子江小将军十八岁那年披甲平定北边兽乱之后,江老将军就哈哈大笑着,请来了所有至交好友,将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惊涛枪挂了墙上,示意江家有后,他可以安心养老去了。
小林掌柜神秘地眨了眨小眼睛:“天青姐,您外云游去了,哪里懂得,那江小将军啊,起码也有个一百来年没有露过面喽!他娶媳妇儿的那一趟,还跑去了街头看热闹呢,那新娘子的轿子从将军府的侧门抬出去,绕了条街就从正门抬进去了,新郎新娘都没露过面。至于喜堂里头是个什么情形,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明白了。”
“大伙儿都传,说江小将军得了什么怪病,成天卧床起不了身呢。”
窦蓝眉头微皱。
那天晚上,护城河边那场疯狂血腥的厮杀,她全部都记得。最后关头,江重戟他……放弃了抵抗没错,但窦蓝也清楚地知道,江重戟身上的伤根本就远远没到致死的程度——尽管他整个背应当被她扎得没什么好皮了,但江小将军没那么废。
事后,慕容仙师带着黑衣阁围上严宁庵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记得当时她去拜谢杨氏时,杨氏提了一句:“慕容家的护短和睚眦必报,那是刻骨子里的。他那么轻易便答应饶,也不全是杨姨的面子……蓝儿,倒要留个心眼,那江重戟,十有□还活蹦乱跳着呢。”
可,江重戟百年匿迹和江家的收敛,却也是事实。
无论怎样,还是先将西北的消息告诉师父的好。
“加簪三支……勤修不辍,诛伏世仇。”这是孔雀她的及笄礼上,帮她加上最后一支簪时说的话。
她相信他。
她相信这个会分出妖丹来救她,会板着脸却无微不至照顾她,会战将之阵里陪她百年的大妖怪。
江重戟,黑衣阁,皇帝。窦蓝勾了勾嘴角——咱们慢慢来。
行过一个弯,严宁庵赫然出现了眼前。
这座闻名泾州的疯庵昏沉的暮色下显得更加渗了。那似乎永远散不去的罩顶阴云,那长满苔藓的斑驳石阶也曾让她恐惧过。可现下,她望着这座近眼前的,鬼气森森的庵子,却是浮起一种“终于到家了”的感觉。
这个点,老太妃和杨氏母子一定已经用过了晚膳,正惬意地喝茶聊着天;她那有条大红尾巴的挚友大概燃烧生命烤着鸡,蘑菇们或许一边推推挤挤地聊天,九闻苦修,还有——
一抬头,便见严宁庵的外墙上歪歪地坐着一只银发蓝眸、神色倨傲又慵懒的妖怪,正拎着酒盏,偏着头望她。
“……回来了,师父。”
“……哼。”
————————
孔雀听了窦蓝的小道消息,也觉得大概要将答应小乌鸦的复仇事宜提上议程了。可无奈当天晚上的云层实是太厚了,两只鸟儿坐禁爵塔上伸着脖子望了半天,一无所获地回去扯被子了。
正当窦蓝头一次开始为严宁庵上空诡异的天气感到忧虑时,帝都传来了个大消息。
西北反了。
狐姑兴冲冲地借着采买的名义去帝都里逛了一圈儿,回来叽叽喳喳地朝窦蓝炫耀:“西北是当真反了,比真金还真。听闻江重戟他那老爹天还没亮就被传进了宫,之后便回府敬了田地,把他挂了百来年的长枪又取了下来,现正并着十万先锋帝都外誓师呢。”
“西北军势如破竹,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疾行连下了三座城,传言皇上听了这话当场就尿了裤子,哈。”狐姑兴奋地挥着采买来的一只大鲈鱼,“看呐,那狗皇帝的命数算是到了,说他会被怎么处刑?话本里写的前朝皇帝都是要被车裂的。”
窦蓝听完这番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以一种极其压抑、极其隐忍的方式鼓噪了起来,叫她一刻不能安宁。她先是跑到庵子的外墙上,呱呲呱呲磨了好一会儿的刀,让那股邪乎劲儿卸得差不多了,才抹了把脸洗了手,文静又端庄地去找师父请安。
孔雀一句话就将她头顶八丈高的熊熊火焰给浇熄了:“反了?挺好,等他们打来帝都,为师就带去找那蠢皇帝。”
打,打来帝都?!
泾州大成这般模样,横穿泾州,即便是修为无边、破空飞升的圣德大帝也要缩上一天一夜的地!诚然,西北军敢这么牛气哄哄地反了,里头肯定有些修道的大能,可要一路打来帝都,岂不是至少要——
“还有约莫一年的时间。”孔雀将酒盏放下,一双暗蓝的眼睛直直地瞧着窦蓝,“这一年,可足够强得打败那慕容仙师、于皇宫之内如入无之境、最终取了皇帝首级?”
窦蓝心头一凛。
是了。
战将之阵里,凭着孔雀的护佑挺过了百年,还莫名其妙修了一颗妖丹出来,她就有些自视甚高了。
她的对手,不仅仅是江重戟,不仅仅是那帮虽然手脚功夫很厉害却依旧算是凡的黑衣阁众,也绝不仅仅是那个百无一用的皇帝。
她或许会对上成千上万装备精良的军,被称为“帝都第一”的慕容仙师,和他藏暗处的门徒们。
胜算?呵。若是正面遇上慕容,自己逃出生天的几率或许不足三成!
孔雀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她。她哪儿还有余地感到心急?她该抱怨时间永远不够用才是!
“谢师父提点。”窦蓝对孔雀工工整整地行了一礼,转身便向外走去。
今晚,明晚,之后的一年,她都不打算睡——
“砰。”
木门她眼前猛地关上了,差一点儿就夹到她尖尖的鼻子。
“?”
窦蓝回头,见孔雀撑着下巴看她,神色难辨:“决定去苦修?”
“是。”
“当年,是允百年之后大仇得报。”他的表情分不清喜怒,眼色却有些逼,“只顾着自己苦修,便从来不问,凭什么允?”
窦蓝一愣,下意识便回答:“师父已收为徒……教许多,还救了数次……”
原本窦蓝是想,无论是作为严宁庵主还是她的师父,孔雀都堪称全民模范业界良心,不能再做得更好了。而家仇,是她窦家自个儿的事儿,自然是要她窦家去了结,不应太过依赖他的力量。
可一说到“救了数次”,她便想起那些黑得不能再黑的历史,尤其是她天天腆着脸要孔雀追她身后帮她穿衣服的那段——
她恍惚觉得自己的耳朵兹兹冒出了两道烟。
红脸乌鸦与黑脸孔雀相互瞧着瞧着,终于,后者的脸色被对面那一片喜庆的红给熏得和睦了些。
他挥挥手:“罢了罢了。爱怎样便怎样去。”
窦蓝表面镇定地点点头,几乎是用上了战斗的速度出手拉开门就要往外逃。
……诶诶诶?
木门纹丝不动。再拉,还是纹丝不动。
乌鸦姑娘回头,眼露凶色、颇是不敬地望向自家师父。
“那什么眼神儿,嗯?”孔雀站起身,微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朝窦蓝很不满意地瞟了一个眼风,“明个儿好好向狐姑借来庵规,抄它个百十来遍的——亥时就寝,卯时起身,现下,亥时已然过去一半了。”
窦蓝匪夷所思地望着孔雀那一脸“很宽厚”的表情,心中就像有一千只大花公鸡喔喔叫着飞奔而过。
孔雀越说越来劲儿:“现翅膀长硬了,当着这庵主的面便公然违逆庵规,倒说说看,为师要怎么罚才好?”
话音刚落,窦蓝就整个腾空而起,反抗不能地被咕噜噜滚到了床上,鼻子恰好埋软软的枕头里。
“师父,咳,”她有些狼狈地爬起来,也不顾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一张枕巾,“时间已然不多——”
“睡。”孔雀一挥手,屋内烛光便熄了,夜的墨蓝色一下子便铺了开来。
他一爪子啪叽把奋力爬起来的小乌鸦又打回床垫里,用被子闷住她,自个儿也凑上去,两双眼睛离得极近。
“明儿别怪把练到哭。”
说完这句,孔雀便毫不客气地把被子卷走一大半,滚去一边睡了。
徒留窦蓝绷着身子,维持着双手拉被子被子罩口鼻的仰躺姿势好一会儿,才将被子往下推了推,深深喘了几口气。
师父要是个女师父,就再完美不过了,窦蓝想。
就没那么多歪七扭八的糟心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了窦蓝蓝的想法你还睡得着么你还得意么孔·雀·妈·妈XDDDDDDDDDD(幸灾乐祸脸
下章开始大概就是剧情全开模式。我也会努力见缝插针让两只鸟儿有点进展_(:3」∠)_
蟹蟹十三三的长评QwQ。。。写江小将军的,写得可好了虐气MAX大家酷爱去看!蟹蟹阿羽羽的蛋蛋!做成茶业蛋好了w
35【十七】将军之死
【十七】
此次起兵要反的;是个叫拓跋一山的西北藩王。这些西北大汉们生性勇猛,骁勇善战;可无奈西北贫困已久;无利刀;无战马;纵然有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修道者相助,整个儿的战力还是差了皇家军一大截。
偏偏,西北军现下的情势一片大好。
“双方胶着鹤城,已然有三个月余了。皇家军已是强弩之末;破了鹤城;西北军直指帝都也就是个时间问题。”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