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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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犀利冷酷,遥遥看向人群后方,提气扬声道:“沈祢,你还是这么谨小慎微,只敢躲闪在人后,不敢出来见朕吗?”
他提足真气所说,声量并不大,却是气如龙吟,震惊方圆数十丈,众逆军惊得目瞪口呆,有胆小的甚至呆在当场——
“是昭元帝秦聿!!!!”
有人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他应该早就死了!”
“小心啊!”
杂乱的人声嗡嗡作响,好似海面上起了不安的涟漪,潮水般的逆军们朝后退了两步,气势为之一滞。
传说中早已死在病榻上的昭元帝,如今却精神奕奕的站在众人面前,冷厉的又眸一扫之下,顿时让人心头一寒,所有的斗志热血都冷却下来。
昭元帝征战天下近二十年,悍烈无双,可说是威名赫赫,逆军虽是各藩各家的精锐,却是一直精养蓄势,并未经历真正的血腥之战,今日对上天下名将,都不禁心头略见不安。
“怕他做什么?!他身染重病,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有人小声嚷嚷着,却终究不敢上前。
日光明灿之间,昭元帝巍然身形宛如天神一般,鬓角随微风指动,却逐渐浮起凛然纯粹的杀意,刺得人双眸生痛。
清俊挺拔的身影,就这么伫立在众人前方,宛如天堑般不可逾越,众人面面相觑,竟是脚步磨蹭,越发手心出汗了。
只见他信手一挥,长袖拂动间,随手接信的长刀宛如脱缰野马一般,朝着人群后方扫去,顿时罡风酷烈四散,逼得众人紧急后退,混乱之下,露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只见人群后方中跃出一队人马,掩杀而来,虽然人数不多,众人却齐齐为他们让路,气势锐不可当。领头一人,虽然身着天朝高阶将领的明光甲,却在头盔上扎了一根红带,显得异常醒目,也与众人格格不同。
踩着无数箭驽与火硝的残屑,此人面孔微微痉挛,死死瞪住昭元帝:“皇上,你居然平安无事!!”
“朕没死,你感到很失望,是吗?”
昭元帝轻拂袍袖,冷然一笑,目光看向对方,犀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沈祢面色一白,却是双拳更加紧握,“你就算恢复了又怎样,如今的天都城,已经不是你一人独大了!”
“沈祢你这个狗贼,原来躲在这里!”
昭元帝手下有将领愤怒的喊道。
先前在延德门前,本该镇守的沈祢却不见踪影,激战当中,却有人手持他才有的宫钥,替叛军打开了正门,这才使得他们长驱直入。
那时候,众人都已猜到,沈祢已经背叛,此时他趁乱现身,却是趁着众人在应付前言强敌时,前来浑水摸鱼。
如今他终于出现在人前,却已是逆军中的一员,众人都是气愤难消,恨不能将这首鼠两端的小人碎成万段。
无数箭胬机关朝着这边袭来,昭元帝长袖一指拂,那柄长刀宛如天将之刃,在火弹箭石之中飞速拨挡,替身边人挡下不少暗袭。
他手中运转如风,语速却仍是不疾不徐,“朕一向待你不薄,诸位军中兄弟也都依赖你,为何你要闹出今日之变?”
沈祢整个人都在发颤,双眼血红发亮,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良心愧疚,他喘着粗气,无视昔日同僚的怒骂,发出怪异的惨笑声,“没办法,我家三代单传,唯一的儿子全靠太后娘娘的灵药才能活命……”
“你儿子得的是绝症,太医早就有诊断。”
昭元帝怒眉一挑,“太后所用的不过是幻术,你真相信她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妙药?”
他话音一落,已是信手甩出长刀,击飞了沈祢手中的兵刃。
沈祢兵器被断,却是一个闪身,借力卸力,安然脱身,他面上一阵抽搐,拔出旁边副将的诏刀,直指昭元帝,嘶吼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你今日必死无疑——弟兄们,你们已经攻进了皇宫,再想畏缩已经晚了,只有杀了他,我们才算大功告成。”
周围的呼吸声越发粗重,原本眼中的畏缩和迟疑都渐渐淡去,好些人瞳孔深处甚至闪着血红的兴奋光芒。
昭元帝长笑一声,眼角一扫众人,竟是前所未有的睥睨之狂……
“朕的大好头颅在此,谁能取之?”
他眼中的光芒比日光还要强烈,伸手一探,取过一旁随从捧伺的玄黑长枪,翻掌间,枪尖颤抖似星,直指沈祢,“今日,你若不能取下我的性命,死在这里的人,就该是你。”
轻然一句,他踏前一步,长枪发出猛兽般的嘶震,罡气四散猛烈,周围人甚至站立不稳。
枪尖黑光一闪,直扑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顿时长枪之势袭上唐刀,金光与黑枪交织成最惊艳耀目的战芒!
金铁交击之声,一声声震得人耳膜嗡嗡,甚至连心头都为之一缩。枪芒与雪刃撞击的沉然与快疾让人看还清楚战况。而下一瞬,沉响声蓦然停止,只余下枪尖一声轻响。
一种水囊戳破了的感觉。
枪花又闪,却是更深的扎了进去,好似最后一丝叹息,又象钟鼓的余韵,当的一声,一切都停止了。
众人再睁眼时,只见沈祢静静的站在原地,胸前露出一个血窟窿,整个人歪斜着,伸出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咽喉却是咯咯作响,吐不出一个字来。
昭元帝身形一闪,翩然退回原位,枪尖只有一点嫣红,缓缓的从黑铁金芒间滑下,收势的枪花一抖,便很快落入尘埃不见了。
沈祢的胸前喷出了一蓬鲜血,越流越多,很快染湿了地面——下一刻,砰的一声,魁梧的人体倒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冰消融解一夕间
所有人静静看着,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抬眼看向昭元帝——日光里,他的身形挺拔巍然,眉目因日光而看不出喜怒,一身玄黑衣袍闪着凛然暗纹,好似地狱里慑人魂魄的修罗。
站在这样的人眼前,很难有人提得起勇气,冲上前去将他杀毙,虽然人潮一眼望不到头,却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
混乱的嗡嗡声响起,很多人脚步踌躇,不敢上前,却仍不甘跑头鼠窜。
“我知道,你们都是各藩国,世家的精锐铁骑。”
昭元帝的嗓音响起,平静淡然,却是响在每一个人耳边,显得分外清晰,“你们听说朕抱病将死,所以想来拣个便宜。”
没有人敢反驳他,只听他平静的继续道:“只可惜,朕一时半会死不了,倒是让你们失望了。”
众人看着他神采奕奕的站姿,惊惧之外,各自心中忿忿:你若是重病将死,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体虚肾衰了——是哪个混蛋放出这种消息的!
昭元帝一声轻笑,“既然来了,就统统留下做客吧!”
他轻一挥手,顿时门楼连墙顶上冒出无数人影,手中特殊的短弓齐齐对准地下,下一刻无数铁芒与火光闪落而下,顿时人群一片大乱。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铁弹混合着火硝,落在人群里,立刻便是火光绕身,烧的皮开肉腚,前列的逆军疯狂躲闪,人群中无数人开始竟相踩踏,顿时惨声哀号声不断。
有机灵的开始转身飞逃,后队遇上前队更是一片混乱,昭元帝身边不过数百人,他静看着这一片乱象,毫无追击的心思,连墙上埋伏的那些弓弩手也不再用心远射。
一群人如蒙大赦,一路向外逃至金水桥畔,却见朱红宫门紧锁,正要上前敲开铁栓,却听一阵沉重拖曳声,正中宫门缓缓而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队队威武冷峻,甲胄森亮的队伍。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下颚有着粗青的胡茬,他一马当先,对着不知所措的逆军上下打量了一下,好似很欣赏他们的狼狈模样,一开口便是嗓音洪亮,“沈祢那叛徒领你们进的,可是一道鬼门关啊!”
“是颜梓将军!!”
逆军中有沈祢的旧部,他们发出绝望而不信的惊喊声,死死盯住颜梓手中的宝剑,“你、你不是被引出天都城外吗?”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能把我拖在哪里?”
颜梓发出嗤笑声,豪爽却又不以为然,“天都城里群魔乱舞,城外官道上甚至陈列了你们各家大将的行帐——这么着明火执仗来打劫,真以为我京营就怕你们了?”
“你……原来是引君入瓮之计!!!”
有人想起昭元帝方才精神抖擞的模样,以为自家中了计,恨得痛心疾首,却也暗骂姬家不地道,居然随便就被假消息蒙骗,害得自家也来趟了混水。
颜梓虽然哈哈大笑,但也是心有余悸:昭元帝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害得他心惊胆战了两天多,以为他真醒不过来了——真是吓死人了,那位国师大人也未免来的太迟了!
但,这天都城,终究仍在陛下掌握之中,不是吗?
颜梓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惬意而安恬的,四下眺望着——天都城仍有些混乱,街上仍有逆军在顽抗冲杀,甚至有些地方浓烟滚滚,喊声一片。
但,逆军那不可阻挡的气势,终究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京营三万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无息的绕过官道,秘密进入了天都,给了逆军当头一棒,顿时形势逆转,风云突变。
攻入宫中的逆军听着远处街巷中的骚乱与战斗声响,面色都变得死灰一般,那都是他们占领的要地,今日却是连番易手。
背后连续响起的宫门关闭声,一重重落锁是声音,响在人耳边好似催魂一般,面前却又拦着这位杀星颜将军——前有虎,后有狼,所有人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颜梓一声令下,京营将士挥舞手中兵刃,铁蹄声声逼杀而去,一场最惨烈的厮杀,发生在宫门正前方。
鲜血蜿蜒满地,流入金水河中,胜负却早已注定——困兽之斗,不过是逆军临死前的反噬而已。
颜梓哈哈一笑,端详着眼前这一幕修罗战场,心中却有些微微的兴奋——这一阵,眼看着各方势力耀武扬威,你方唱罢我登台,身为皇帝直属的京营,也实在是憋屈太久了。
远处仍有浓烟阵阵,街巷厮杀声已经逐渐转弱,一切都渐渐进入了尾声,而某些人的阴谋,注定将成为一场笑谈。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哼,姬氏早已是昨日黄花,却仍不死心,想着要复辟篡位——最可笑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居然连着坑了两个亲生骨肉,这婆娘该不是疯了吧?”
满地残兵暗血,夏风吹拂,却是无人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算了,这毕竟是他们母子的问题,就留着陛下自己操心吧——等着一摊结束后,我倒是想做一件事。”
颜梓脸上露出怨恨的冷笑来“熙王那个畜生,现在不知道躲在那里,老子要是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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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颜梓惦记的几人,现在日子都不好过。
别人暂且不提,姬悠接到噩耗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少主,您也快跑吧!!”
报信人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昭元帝居然醒了,太后那边突然起了大火,连个人影都没跑出来——现在京营入了天都城,皇帝在各地的援军也源源不断来到京畿,狠狠的阻击了各国诸侯和世家,他们见势不妙,都准备拔营开溜了!!”
“现在满城都在搜捕我姬家的人马,这里马上就要保不住了!”
他越说越气,狠狠的骂道:“这群没良心的狗贼!!”
姬悠深吸了口气,虽然面色仍然苍白,却稍稍恢复了冷静,他摆了摆手,叹道:“他们好些是我的叔伯辈……他们有些为权而来,有些却是真心愿意帮我,只是他们毕竟也是一方之主,不能为了我去倾家荡产。”
第二百二十三章 锦上添花总难得
他低下了头,苦笑道:“我不求他人雪中送炭,只望他们不要落井下石,转过头来把我卖了就好。”
“少主!”
那亲信一时骇然。一直以来,少主在他们面前,永远是智计聪慧,沉稳有度的,何曾见到他如此灰心丧气的模样?
姬悠又叹了一声,再抬眼时,眼中却有了别样的神采,“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赶紧走吧!”
转身出了书房,却并未朝大门跑去,而是向着后院疾奔。
“少主,您这是?”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要一起离开。”
姬悠的话,让那亲信急得直跺脚,却只能跟在他身后苦苦劝说——
“少主,我们这是逃命,不是游玩,不能多带累赘——”
他话音未落,衣领已被重重拎起——姬悠冷冷的看向他,不怒自威:“她不是累赘,而是我唯一的妻子!!”
话音一落,他拽着人跑进了内院,正要呼唤,蓦然却见前方花树之下,一人正静静坐在轮椅上。
“你失败了,是吗?”
梅选侍红唇微动,轻声问道。
“是……”
姬悠露出苦笑,却并不显得太过颓废,“我这次输的很彻底,所以,只能带你一起狼狈逃窜了。”
他上前,弯腰欲抱起她来,却被她用手甩开,顿时愕然。
“我不会跟你走的。”
梅选侍的话,可算是冷酷无情,但姬悠是何等聪明,立刻明了她的心思,“你怕给我添麻烦,拖累了我?”
“我不能走路,本来就是个累赘——你若是带上我,根本逃不出天都城!”
姬悠一愣,随即笑了,“的确,你不良于行,确实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快,“但,如果我不带上你,这一辈子就算真的做了皇帝,我的心里都会少一块——这样的我,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一向嬉皮笑脸,说话也气死人不偿命,此时此刻,竟是以这般诚挚朴实的语言,诉说着他内心的真情!
梅选侍一愣,却是再也忍不住,顿时珠泪盈睫,眼中满是水雾。
夏风轻送,花树的碎瓣飘在两人身上,无比绚丽落英,却显出一种不祥的哀美。
“好……我跟你走,就算天涯海角,就算穷途末路也要跟你走到底!”
梅选侍坐在轮椅上,擦了擦眼泪,终于向他伸出了手。
姬悠一把扶住,将她打横里抱起,笑道:“那为夫就带你杀出重围——我倒要看看,我们这对同命鸳鸯,究竟能不能走出天都城!”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要走,却听不远处的身后,有人怯怯说了一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转身看去,却是一身青衣的小森!
只见他眨着眼宛如美玉的脸上越发羞怯,却终究把话说了出口,“我想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