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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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三个。”一边探出头来关心自家君上,挤眉弄眼之下,颇是怪诞好笑。
“行了行了,你这次的损失,朕百倍补偿与你。”昭元帝刚松一口气,见着这个活宝,却又觉得头疼了,他了然的将薛汶的心事道出,还颇为慷慨大方的许以厚赏。
“万岁真是再圣明不过了……”薛汶笑得更甜,更不正经了。
第一百二十章 报尽应当坠恶道
他身后突兀冒出一阵冷冽斥声:“你又君前失仪,该扣你一年的俸——”
最后一个“禄”字未吐,薛汶已是软了半截,他忙不迭让开身来。出现在破烂不堪门前的,却是一身紫袍隆盛,好似没受到半点影响的左相。
他扫视了现场的凌乱,知悉方才有多么凶险,目光闪动间虽是冷然,却也微现关切,“万岁无恙吧……”
话音未落,变生肘腋!
站在昭元帝身旁的丹离,忽然浑身僵直,下一瞬,她浑身散发惨白幽光,周身开始石化!
“万岁小心!”
左相目光正对,看得真切,顷刻惊变之下,竟顺手取下壁上装饰的长戈,朝着丹离狠掷而去。
昭元帝武者灵觉发作,感受到身侧疾风袭来,愕然回头时,却见丹离双眼迷瞪,宛如石壁妖魅一般振臂袭来,尖利指甲朝着自己咽喉而来!
而眼角余光,却瞥见长戈飞击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空中一阵清喝:“住。”
嗓音清渺,毫不惊慌,甚至全无凡俗人间的烟火气。
寝殿半空中,突兀出现一团玄金双鱼光罩,繁复咒文围绕之下,有一道身影隐约而现,缺似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
长戈触及化身光罩,顿时化为铁汁熟溶,而丹离也宛如神魂离体一般,紧闭着双眼应声而倒。
光罩宛如一团缩微的海市蜃楼,个中人形隐隐绰绰,全然看不清面目,却惟独发间那一支珠簪,让昭元帝认出了来人是谁——
“国师!”
随着这一声,众人皆知,眼前出现的,便是那位蛰居府邸,从不见人的新任国师,无翳公子。
左相目光一暗,眉头不易觉察的紧缩一下,眼角闪过的,却是一丝嫌恶与轻蔑,“国师真是及时赶到啊……”
就连懵懂无知的侍卫,都能听出他语中讽意。薛汶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左相性格高峻冷森,平素也多有不近人情之处,但除非他极端厌恶,才会用到如此冷笑讥讽的口气。
先前在军中时,就曾听闻:左相对术者素有偏见,最烦那些奇巧怪术,扰乱纲常之人。他这番发作,简直是丝毫不给国师脸面——偏偏这位国师大人,也是言辞锋锐,极为高傲之人,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
果然,只听光罩之中,无翳公子轻笑一声,折扇悠然而动,“这位便是左相慕吟风大人了?”
不待他回答,便又是轻笑一声,举止间说不出的挥洒风流,清贵无双,“早就听闻左相崖岸高峻,让人心生敬畏,如今一见,却是……”
他刻意拖长了声调,嗓音柔和,却更让人背上直冒冷汗,“见面不如闻名。”
“些须浮名,虚妄而已。”
左相居然没有动怒,眼角的笑意,却是连轻蔑也欠奉,简直就当这言辞攻击不存在了,“国师既然食君之禄,便该分君之忧——宫里闹得沸反盈天,国师却姗姗来迟,究竟是何故?”
他目光紧盯着玄金双鱼光罩,薛汶在一旁看了捏一把冷汗,真当心他下一句就冒出“扣发你三年薪俸”这种话来。
“哈哈哈哈……”
肆意清狂的笑声,自光罩之中发出,无翳公子笑得乐不可支,好似听见了什么别致的笑话一般,“无能者自惹其祸——若是连这点危险都扛不住,那就趁早撤离天都,别再妄提什么君临天下了!”
这才真是真正的狠人……强到逆天级别了!
薛汶听着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眼皮都惊得发颤,他扫视左右,只见众人多有垂着头,侧着耳的,一副“风太大我听不见”的神情。
昭元帝轻咳一声,这才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唇枪舌战,火药味极浓的两人身上移回,“国师既已驾临,便替朕好好分忧吧……”
无翳公子又是一阵轻笑,不带明显恶意,却仍似闲庭谈笑,坐看花落星移一般悠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何必多此一举呢?”
左相听到他推脱已是大怒,目光熠熠染上狂焰,却听无翳公子继续道:“其实,这咒术出自西蛮巫师,本身便有极大的缺陷,根本不需我出手了。”
光罩中人形侧过头去,好似在目视薛汶示意,后者有些犹豫,但终究说出了口,“其实,不管施展任何术法术力,同样的力量会反噬而回……”
他停了一停,继续道:“我们中原的术者,都是多年修炼深有根基,咒力一出,便各有秘法防止反噬,比如说,纸符本身烧光,诅咒的木偶会裂成几段等等……都无伤大碍,而蛮人粗鄙不文,思虑简单,他们的咒术普通人也能使用,但一旦达成目的,便会对施术者有恐怖反噬。”
他偷眼望了昭元帝,见他毫无反应,不禁舔了舔唇,一狠心说道:“比如说,这次施加诅咒之人,如果顺利取下了万岁的头颅,术力便会反噬到他身上,让他陷入生死绝境。”
说话之间,光罩之中有人低笑一阵,随即,一只木制的头颅被扔了出来,砰然落地声清脆响亮,让众人吓了一跳。
“这便是你们万岁的头。”
无翳公子的话,简单了当,却让人心头一震。
“把血滴上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昭元帝却首先反应过来,弄破指尖,让血滴到了木偶头颅之上。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雕成的,真是像了九成九。”
光罩之中,无翳公子小声咕哝着,却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眼角抽搐着掩住窃笑——这个偶头粗糙丑陋,哪里像皇帝了?
鲜血滴在偶头之上,平平常常毫无异相,下一瞬,宫外喧闹惨烈的叫声却逐渐平息下来。
“好了,皇帝既然‘死’了,你们可以去捉拿施术者了。”
光罩之中,无翳公子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道:“那人控制了宫女们弑君,如今皇帝的头都落地了,他的术力反弹,也该发作了。”
“这人究竟是谁?!”
左相厉声问道,大有杀其九族的架势。
“我哪知道啊?!”
无翳公子毫不客气的反诘一句,“你们满宫上下仔细搜索,凡是莫名其妙重伤的,濒死的,起不来床的,都有可能是施术者。”
这种不负责任的答案,一时让众人彻底无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行宫见月伤心色
“乍逢变乱,宫中伤者众多,若说重伤不起便是施术者,未免太过武断。”
左相对此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区区玩笑之言,你还当真了——想不到左相虽然严肃,却也如三岁童蒙一般好骗呢!”
无翳公子大肆嘲笑之下,众人互相使了个颜色,都不敢去看左相此时的脸色是何等可怕。
好在这位国师还知道适可而止,笑声一停,便正色解释道,“宫女的石化傀儡之症即刻便解,到那时,唯一还是石化之态的,便是受到力量反噬的施术者。”
无翳公子轻声一笑,随即光罩一闪,化作荧光点点,个中人形也逐渐模糊消失。
他突兀离去,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此时殿外人声哭嚎渐渐平息下来,倒卧在地上的宫女石躯,也瞬间化为了肉体凡躯,尤有余温却已是气息断绝。
薛汶食指一招,散落各处的白玉棋子顿时飞聚到他掌心,他一把放入锦囊之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有惊无险。”
此时昭元帝已扶起解除石化的丹离——不知怎的,她虽然恢复了细皮嫩肉,却仍陷入悠深的昏厥之中,整个人好似失魂落魄一般。
“怎么还不醒来?”
左相扫了她一眼,颇不耐烦的皱眉。
****
高阁之上的两人,一时无语相对,梅选侍腰间的锦囊,却在这一瞬发出惨白荧光来。
灼热的痛感让梅选侍心头一凛,取出锦囊后,只见剩余的白色粉末竟发出荧荧幽光,随后一点一滴的,化为焦黑灰烬。
梅选侍心中惊疑,蓦然抬头凝视着远处的乱景,娇躯一颤——
“难道是……石化之术,终于解开了?”
石傀儡之术,一旦任务达成,所有石化之术会尽数解开,一切恢复原状。
远处的宫阙中央,好似骚动与恐怖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夜空中凝聚着死一般的不安气氛。
“难道说……昭元帝已经死了?!”
梅选侍喃喃道,所有的血色都从苍白面庞上褪去。
好似是心安后的松懈疲倦,又似万念俱灰的死寂,她垂下了肩,紧紧的闭上了眼。
“他死了也好,终究是他手刃了我父亲。”
昭元帝死了?!
姬悠悚然一惊,随即望向幽黑夜空——夜风微凉,星辰寂寥,却丝毫感受不到风云雷变,龙气转移之象。
他这一死,身上的龙气,难道被别人所得?
姬悠双目一凝,眼中神光让人不敢正视。
“你怎么了?”
梅选侍好似被他吓了一跳,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眉间深皱,小心犹豫地猜测着,“他这一死,难道会对你有所不利?”
“天时不对……”
姬悠摇了摇头,神色仍是凝重忧悒。
梅选侍眼中浮现不知所措的受伤,“是我又拖累了你?”
姬悠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擦去发间的飞灰,“你也并不知情。”
就在这一瞬,他的手,僵住了。
掌下那乌黑浓密的发丝,细腻柔滑的鬓角肌肤,瞬间变得冰冷、坚硬,宛如岩石。
梅选侍的周身,开始散发幽白阴森的荧光,她灵动活泼的眼眸,也开始浑浊冰死——所有症状,竟跟那些傀儡石人一般。
“你怎么了?!”
他心头一紧,瞬间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双手欲将她扶起,却是重如千钧,整个人都被她拖带得向后仰倒。
白色幽光宛如恶鬼的狞笑,无声在她身上流过,片刻之间,梅选侍也化作了一具石傀儡。
“怎么会这样?!”
姬悠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石傀儡的蠢动,她宛如野兽石尸一般,发出让人心悸的低吼声,死命推开他的钳制,姬悠用劲之下,连额头的青筋都高高突起。
“真是狼狈的一幕啊……”
一声清脆笑声,自他背后响起。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团冉冉而飞的光罩,玄金二色双鱼流转不定,中间隐约有一道人形,珠簪束发,折扇轻摇,意态悠然清狂。
“你是谁?”
姬悠喘着粗气,却死死不肯放手,任凭石傀儡的利爪把自己的手臂挖得鲜血淋漓。
“人间自是有情痴……身为争霸天下的人选,却是如此儿女情长,实在是可笑啊!”
轻笑一声,说不尽的调侃讥诮,丝毫不顾姬悠狠狠瞪视。
“你的眼神,还真是美得让我心颤……”
这次的调笑语含暧昧,更为露骨不堪,气的姬悠眼前一阵火光,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唇边微启一道弧度,“尊驾身为术法高人,今日前来,该不会是单纯欣赏我的绝世美貌吧?”
“哈哈哈哈……”
光罩中人大笑,好似颇为欣赏他的自恋与冷静,“如此天生尤物,却偏偏是个男人……姬氏的少主,你真是个有趣之人。”
话音一停,只见玄金二色光芒直刺梅选侍身上,“看在你言语有趣的份上,我便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吧!”
昊光大作,梅选侍发出一声痛苦呻吟,浑身石化之态竟渐渐恢复成血肉肌肤!
姬悠一喜之下,却发觉,这种恢复光芒到了腰间,却是戛然而止了!
梅选侍上半身全部恢复,下本身却仍是僵硬石状!
“只恢复一半,你意欲何为?!”
他双眉一轩,顿时便是撼天之怒。
“还有一般,你可去找辅佐你的那一位宗主,同是天门之人,我相信他(她)必定能解……哈哈哈哈!”
嚣张肆意的笑声之后,光罩冉冉升起,姬悠在这一刻,蓦然想起了他究竟是谁——
天门三宗之一的天机宗主,也是新任国师,无翳公子!
“放心吧,你们的暗谋,我不会对皇帝说一个字……这样的游戏对局,才足够精彩。”
笑声调侃的一句,似真非真,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微微呻吟醒转的梅选侍,以及她蓦然升高的嗓音——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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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未至,宫中已陷入了一片搜寻之中,所有石化的宫女或是死去,或是得救,终究是解开了术法,恢复了原本的肉身。
正当满宫风声鹤唳,遍寻不着之时,宫外一封急报,飞到了昭元帝案头。
“什么?!太后突然回銮,已到了城门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仪天下声名广
太后銮驾是昨夜酉时回到京畿的,她不声不响的入住城外的官驿,吩咐从人就地将息一晚,待天明时再通知皇城中人。
昭元帝取过急报略一展看,眉目一凝,好似有一道阴霾闪过,随即却消逝无踪,“太后乃万金之躯,銮驾停驻在城外,内外官吏、守军竟无一人奏报……”
他声调沉然,神色中喜怒难测,淡然一扫,阶下几个亲近臣子都觉得心头一凛。
“派人去郊迎母后。”
良久,昭元帝才开口说道,声音一片淡然,也不似惊奇,更不象是喜悦。
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尴尬起来。
众人交换了个眼色,心头或多有少都有些明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民间所想一般母慈子孝。
太后当年以王氏贵女的身份,私奔下嫁于一个武夫。生下了昭元帝后,丈夫尸骨未寒,她就匆匆嫁入同为名门贵阀的顾家作填房夫人,将还是孩童的昭元帝一人留在金陵,长年不闻不问,任他一人流离颠沛。
昭元帝历经世上磨难颠沛,终于成为一支义军之首,此时顾王两家也联合起兵,多年后母子二人竟然重逢于戎马倥偬之间,彼此相对,一时竟是无语。
这等复杂的纠葛情仇,众人心中都是雪亮,此时见皇帝这等态度,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即便强如左相,张了张口,还是保持了缄默。
昭元帝瞥了他们一眼,幽沉双眸微微闪动,停了一停,又继续道:“午时三刻,大开宫门,朕亲自迎接母后回宫。”
左相沉吟片刻,断然抬头道:“郊迎之人位阶不宜过低——就由臣亲自走一趟吧!”
昭元帝微微颔首,面色略微缓和下来,“左相乃是国之肱股,品德贵重,由你前去郊迎,朕也就放心了。”
至于到底“放心”什么,众人也是心头有数,不去多想。
昭元帝指尖略微敲打着桌沿,那低微而沉重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却响如擂鼓。
“一夕之间,宫里遭逢惊变。”
他声音仍是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