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重生-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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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等不可,性命攸关,不可儿戏。
果然,没一会儿,御书房那头,一个小太监苦着一张脸出来,去的果然是沁芳苑的方向。
“果然不该提林姑娘。”萧若繁苦笑一声,转身,去宁康宫,毕竟那时宫里鲜少的几个、弄月不敢提着剑往里闯的地方。
太皇太后已然闭门礼佛,却还是消息灵通,见萧若繁过来,略抬起眼,依旧刚硬:“你与皇上怎么说的?”
萧若繁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
萧氏听完,不由冷笑:“胆子够大。”
萧若繁知道萧氏指的是什么,苦笑着承认:“君子可欺之以方,太子是个君子,臣赌了一把。”再说,这件事太子本就该知道,不说而已。
若云涯是心思狭隘的真小人,定会勃然大怒,而后宰了他;若云涯是伪君子笑面虎,面上不显,事后却定会想法子逮着他往死里折腾。可云涯偏偏是个君子,傲骨铮铮的,讲道理的君子——所以,云涯会看出他的决绝,说不定,为了趋利避害,还会帮忙促成他和弄月的婚事。
“太子是真君子,衬得你越发‘虚伪’。”萧氏再次冷笑,“明明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偏硬攀扯说弄月对你一片痴心。”
“若我说实话……您信么?”
萧氏当然不信,事实上,连萧若繁自己都不敢信,可偏偏就是如此——经此一难,生死边缘处,唯一铭刻于心的便是小公主那双冷冷清清的猫儿眼,被刺一剑,伤口疼竟还比不上心疼。
真是栽了,可到底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他却毫无头绪……大概是事太多了,不过二十二岁,刚刚及冠,却好似把一辈子都过完了,荣辱、善恶,真假难辨,纠缠不休。
过去的执念,想想看真可笑。“抱负”到了极致,难道要做到太皇太后这般?呵,他爹想做程婴,可差点往叛臣的路子上走栽歪了;他自认没这命、更没这心力,还是乖乖躲着罢,接下来的精气神儿,就留着陪那小公主玩儿罢,若有她,这辈子总不会孤单,说不准,是一辈子不得清净。
萧氏看他走神,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趁早躲出宫去,省的真的被一剑穿心。”
……这个么,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太子已经“居心叵测”地通了消息给公主殿下。
大公主还被禁足着,再怎么掀也只能掀一个沁芳苑,可闹得灾一点都不小,乒乒乓乓的都快砸了房子。黛玉和蓝宜茜是捂着脑袋逃出来的,逃了老远,耳边还嗡嗡作响,对视皆是哭笑不得,背后更是冷汗涔涔。
黛玉后怕不已地叹气,边拿帕子轻拭鬓角边的细汗,蓝宜茜却直接拿手抹,又左右看看:“这好像是御花园,那里有个亭子,我们到那儿坐会儿吧。”
黛玉点了点头,正要过去,却忽听耳边一声:“林县主,贵妃娘娘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萧若繁批命诗后两句:此消彼长是天道,唯许西窗梦参商
此消彼长是天道:天道规则下,星月从来不能齐辉,必然是此消彼长,一个亮一个黯淡,一个做另一个的背景,所以萧若繁辞官才能求娶弄月~
唯许西窗梦参商:化用“何当共剪西窗烛”,就算星月不能齐辉,也可以在一起嘛,一起倚着西窗,一起数天上的参宿和商宿~~
这是标准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弄月【哭了】:我真的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啊!
萧若繁【微笑】:那你为什么救我?
弄月【咬牙】:我现在杀你,还来得及不?
萧若繁【微笑】:太晚了。乖,快到碗里来~
云朔:朕发现,小辈儿的感情真是太难理解了,难道朕真的老了?
云华:因为你没谈过恋爱啊,纯情的娃子~
云朔:=皿=!!
云朔【长途电话】:四哥,萧若繁过来说想娶弄月!
云征【面无表情】:出现幻觉就去吃药。
【嘟……嘟……】
皇帝陛下被挂电话了。
纯情的不止一个嘛~~
第119章 掷地有声说儒道冰冷无情皆陷棋魂
贵妃请;如何能不去?
黛玉是逃出来的,周围就没个认识的宫人,倚在假山旁边,也没个茶盏点心盒子能往裙子上头泼;来得偏又是个尚宫局的女官,说得轻轻巧巧;又滴水不漏:“贵妃娘娘觉得闷;想请林县主去陪着说说话。”
黛玉还未说话;蓝宜茜却指着自己的鼻子;眨巴着眼儿问:“我能一起去不?”
女官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小厨房里备了各样新式点心,蓝姑娘定然喜欢。”
……于是,不仅是黛玉去了凤华宫;还得“拖家带口”的。
软轿子里头,蓝宜茜钩钩黛玉的手指头,嚷嚷了一句“我才不要回去给公主做出气筒儿”,又小声笑:“我刚刚看到有个东宫的小太监过去了,跑得挺急。”
黛玉与蓝宜茜的手指勾在一起,好似细笋旁边放了根圆葱,而且那葱还被衬得白白胖胖的,可爱得不行……黛玉忍着好笑,故意做出一副娇气状:“说什么呢,贵妃娘娘又不会吃了我。”
确实不怎么怕,现在这时候,林黛玉无论在凤华宫出什么事,麻烦的都是周贵妃,贵妃娘娘不是笨人,何苦来落人以把柄来哉。
黛玉只是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那日去凤华宫清点那些毒被子毒靠垫时,周贵妃便对她“字字皆讽喻”,却因为云涯也在,始终没有往明白了说。
进了凤华宫,周贵妃一身华服,端庄而明艳,倚在软榻上受了两个小县主的礼,方才起身,让宫女端了几碟点心上来,又笑着指了指院中的雕花石亭:“去那边坐罢。”
石亭勾勒着精美的雕花,越发衬得那些点心精致动人,亭内是一个石桌,上头摆着一副围棋,也是残局,却不同于许檀那副“困兽之斗”,这棋的黑子已经被堵死了,毫无翻盘的可能。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跟围棋扛上了么!
黛玉不由蹙眉,蓝宜茜却依旧心宽的很,将一整个食盒都抱了过去,端在怀里,跟只小松鼠似的咯吱咯吱啃着,竟一块点心都不留给黛玉。
周贵妃看着好笑,却也没让再添,看这模样,就算这娇娇弱弱的林姑娘想吃,也抢不过活泼好动的蓝姑娘。
黛玉连茶都没碰,轻轻叩着棋盘,借着思索等周贵妃主动开口,毕竟她是晚辈,是臣女,不可越了规矩。
周贵妃抿了抿茶,嗤笑一声,似在自嘲:“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无忧无虑的。不像本宫,如今在这宫里,也只剩下干瞪眼的份儿了。”
“贵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黛玉心里越发的别扭,交浅何必言深,况且,周贵妃若真想这盘棋似的静坐着等死,何必派人截胡了本该烧掉的元春姐姐的遗物,又掐着查案的时机送给皇帝和太子,为这谋害公主的大案提供了铁证。
周贵妃看出黛玉的怀疑,又冷笑一声,将茶杯撂下:“贤妃大过年的死了,本宫却非得收着她那些东西,真是晦气。”
黛玉再次蹙眉,却听明白了:收着元春遗物、送给皇帝做证据,皆不是周贵妃本人之意。
周贵妃将人截过来,可不是为了解释那些个“晦气”的东西,又抿了口茶,忽然挑眉一笑,锋芒毕露:“宫里的女人苦,你也都看见了——你真想进宫么?你真想嫁给太子么!”
蓝宜茜手里的桂花糕掉在了地上,碎成一片白沙,仿佛跟磨砂的石地融为一体似的,皆是一片凉。
黛玉一惊,随即站了起来,娇俏的脸儿上难得露出愠色:“臣女不忍叨扰贵妃娘娘,告辞了。”
“呦呵,年纪长了,脾气更长。”周贵妃伸手扣了扣棋盘,冷笑,“可你纵是不爱听,本宫也得说,你也得听!皇室男子最是无情!仅仅四年,宫里死了四个妃子,贬了个吴才人,任那史昭仪永无出头之日……就连太皇太后都得避,都得躲,都得给那些男人腾地方!”
周贵妃忽然捻起一枚黑子,向旁一掷,清脆的迸裂声响,棋子四分五裂:“青史留名,丹书汗青,到最后,写的是都是什么盛世明君、贤臣名将,呵,我们这些女人呢?早都给他们踩死了!”
“贵妃娘娘您……”对上那双桀骜而冷冽的明眸,黛玉忽然不想说什么“您失态了”之类的托辞,只是低头看着棋盘,眸光清淡而坚定,缓缓道,“贵妃娘娘,臣女认为您说的对,那些丹青史笔,书的都是王侯将相,却藏了许多红颜薄命。”
黛玉抬起一双眼,与周贵妃对视,字字皆如棋,玲珑落下自有声:“但是,史笔如冰刀,冷冽无情,只因其必须剔去一切芜杂,只留‘仁义礼智信’五字给后世,足矣。”
周贵妃不由挑起眉眼,嗤笑:“你这是暗讽本宫行事不仁不义,那还不是被逼的!呵,本宫还以为林家姑娘如传言所说聪慧灵秀,原来也是个庸人,只知道附和着那些自以为是世间圭臬的男人!”
黛玉却摇了摇头,不卑不亢:“臣女如此说,不是为了附和哪个男人,只是为了附和娘娘。”
周贵妃不由眯起了眼,只听黛玉福了一福,轻轻巧巧地回答:“是娘娘说世间女子命运皆系于男子之身,也是娘娘将臣女与太子攀扯在一起。太子乃是储君,臣女自然不能混说想嫁,可说不想嫁岂不是看不起太子?臣女害怕,只得胡说了这些酸腐之言,警醒自个儿,莫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莫要一心生执念、不顾伦理纲常,铸下大错。”
顿了顿,黛玉才明明白白地回了:“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虽然双亲尽失,却还有叔叔和婶婶,怎么敢擅自做主。”
“你……”周贵妃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半晌才冷笑,“怪不得京城皆传林家人的嘴比御史还厉害,林姑娘果然是伶牙俐齿,本宫叫你来聊天儿,却成了堵心。”
“臣女冒犯,请娘娘恕罪。”黛玉乖乖又福礼,心里泛着一丝丝的小嘀咕:若不是你“冒犯”在先,我何苦堵你?我想不想嫁与你何干!
蓝宜茜拼命忍笑,塞了一嘴巴的糕点几乎要喷出来,周贵妃大概是怕这毛毛躁躁的丫头污了她的桌子她的棋盘,忙不迭地赶人:“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去罢。”
黛玉赶紧拉着蓝宜茜要离开,却又听周贵妃叫住她们,淡淡提醒:“对了,林姑娘,回去的时候别走御花园,二公主刚刚正派人去那头寻你。”
二公主……又是个冤孽。黛玉在心里叹了一声,乖乖道谢,不管周贵妃到底为什么叫她过来说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总归最后还是提醒了她一声儿。
黛玉拉上努力嚼巴嚼巴嘴的蓝宜茜,从另一条路回沁芳苑,走过藤萝小径的时候,却正撞上云涯。
云涯显然正为了寻人,看到她们,三步并作两步过来,紧张地将黛玉上下看看,方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贵妃娘娘又不会吃了我。”见蓝宜茜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瞧他们,黛玉赶紧撇开头去不看人。
“周贵妃与你说什么了?”见黛玉不理人,云涯无奈摇头,转向蓝宜茜,似是打着商量,“你要多少点心?”
“我刚吃饱,不要点心,我要你那把弓!”蓝宜茜毫不客气,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黛玉不得不把脸儿转过来,看这俩,睨着眼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做买卖的意思,云涯开价钱,蓝宜茜负责报告刚刚的凤华宫一游。
云涯失笑,点头:“送你了。”
蓝宜茜很是爽快,把式甩开,将刚刚凤华宫的段子直接照着演了一便,手舞足蹈模仿周贵妃摔棋子,又惟妙惟肖地模仿黛玉的口气,还有那跟炸毛小兔子似的表情——就是也忒英武了些,黛玉那娇俏的飞眼儿硬是被模仿成了凶巴巴的瞪眼,看得云涯扭头忍笑,黛玉急忙扑过去拦,可她哪比得上蓝宜茜身手敏捷?
蓝宜茜几个腾挪,轻巧地躲开,嘿嘿笑着继续手舞足蹈地“演示”,黛玉扑得直喘气,发鬓都要乱了,回头又见云涯忍笑忍得更辛苦,不由咬牙,干脆扭头躲到紫藤萝后面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云涯才过来,就见黛玉坐在假山侧,手里编着一个穗子,边拿眼儿瞟他:“才不准取笑我。”
“我怎么会。”云涯走到她身前,静静看着,“周贵妃说的那些,你当真不在意?”
“她没说错,我们这些女孩子尽被你们这些男人欺负。”黛玉闷闷的,声音很小,“就像我,苦命地摊上你,偏偏是个君子,为了‘攀附’你,我必须得说那些酸臭不可闻的腐话。”
“你这是……”云涯一惊,而后好笑,“也就是说,若你明白了回周贵妃的话,就是——你愿意嫁我。”
黛玉脸一红,站起来又往假山后头躲,继续不理他。
云涯越发好笑,这姑娘,真是可爱的紧。
得了便宜得卖乖,黛玉脸皮薄,不能逼得太紧,要不然得跑了。因此,云涯转了话题:“周贵妃暗中紧盯贤妃,是周家的授意。”也就是肃王的授意。至于皇贵太妃么——只顾着说贤妃死得晦气,忙不迭要烧被子烧褥子,据说是太上皇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被贾敬那厮给利用了。
“另外,周贵妃与你说那些话……我刚派人去查,还说不准,但应该是皇贵太妃的意思。”皇贵太妃定不想让林家的姑娘入宫,偏偏又没法插手弄月的地盘,又急吼吼的逼侄女儿出招——周贵妃所说没错,她那些“不仁不义”,真都是被逼的。
黛玉糊涂了:“那她,为何还要提醒我避开二公主?”
云涯只道:“她又不蠢。”
去年起,肃王与皇帝的关系逐渐缓和,皇贵太妃看不明白,依旧自以为是地蹦跶,但周贵妃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截留贤妃旧物,未尝没有示好之意;另外,周贵妃心知自己已是弃子,和何苦再得罪人,对于黛玉也是耍耍嘴皮子吓吓,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黛玉不由垂眸,心中升起一丝哀戚:“我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围棋。每颗棋子,都可能被做弃子。”围棋是非黑即白的,棋子见没有感情,且落子无悔,一颗棋子占了那个地方,便要做好觉悟——哪天,为了诱敌深入,或为了改变谋局,会被毫不留情地舍弃。
见黛玉面露哀色,云涯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黛玉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带了些小调皮,故意问:“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做不做和尚?”
云涯一愣,而后一甩袖子,俊颜薄怒,清冷而决然:“不准胡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