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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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红 人亡
幽幽的天光下,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春深似海,梨花如雪,少年站在梨树下,穿着宝蓝色的袍子,紫授玉带,阳光穿过村梢,洒在他的眼角上,透过睫毛落在鼻梁处,打出一面小扇子一样的暗影,少年远远的望着她,笑声爽朗,高声问道:“喂!等你半天了”,
突然间,眼前波光尽碎,她于一片蒙昧的光线中,看到了文媛那张急切的脸。文媛的嘴一开一合的,可是她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她知道,她可能又病了。周围围满了人,有人在拉扯着她的手臂,急切的摇晃着,摇的她都有些疼了。她皱着眉,有些生气,想要训斥这些不知轻重的下人,可是嗓子似乎不听使唤,她努力的张开嘴,却好似海底的鱼,无声的开合,没有一点气息。
文媛急了,对一旁的小太监训斥道:“皇上怎么还没来?去通报了吗?
小太监脸色惨白,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跪在地上回道:“奴才的腿都跑断了,消息也早就传进去了,可是程妃娘娘说皇上正在午睡,有什么事等皇上醒来再说。”
“岂有些理!”文媛怒道:“程妃她好大的胆子,这种事是她能担待的起的吗?”
文媛跟在纳兰身边久了,也越发有威信,一众下人见她发火,全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纳兰却想,文媛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这种话也敢说出口,若是传到程妃耳朵里,怕是又是一场风波。
既然暂时说不出话,她也就继续闭目养神,任那些下人们在那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程妃的确有些不像话了,仗着娘家母族和两个皇子,行事就越发没有顾忌,却不知向来福兮祸所依,今日的依仗就是明朝的祸患,这般肆意妄为不知轻重。看来等身体好了,需要好好敲打敲打了,不然这偌大的后宫非给她折腾的乌烟瘴气不可。她疲惫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困,懒散的也不再想说话,周困的喧嚣渐渐远去,再次陷入了黑沉沉的梦中。
程妃又名程容容,是大将军程远的表妹,大燕定都真蝗后,为了充裕后宫,也为了笼络权臣,程妃和其他几名朝中重臣的小姐一起进宫。因为哥哥在朝中的势力和自身的貌美伶俐,几次进封,很的皇上欢心口而她也的确很争气,不久就为燕询生下一双磷儿,一跃成为三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之下。她本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只可惜这几年殊荣加身,越发让她行事失了顾忌,言谈之间,也多了几分轻率冒进。
这一觉,燕询睡了很久,直到傍晚夕阳火红,御膳房的香气飘满了圣金宫的每一个角落,他才缓缓醒来。
昨夜边关急奏,燕询通宵未眠,此刻还是有点头晕。
程妃半跪在脚踏上,披着一身鹅黄色的软纱,千娇百媚的为燕询献上一杯花茶,随口捡一些各宫的趣事来说。
燕询心不在焉的听着,不时的应付几句,突然,一句碎语飘进耳里,他微微一愣,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程妃心下一惊,勉力镇静,笑容不减的说道:“午时东南殿的小顺子来说皇后娘娘身体不爽,臣妾看皇上睡得正香,就没敢吵醒皇上。臣妾估计,定是下人不懂事,小题大做。皇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娘娘本身也不愿意拿这样的事来打扰皇上,这次她一定是不知情,若是知道,指不定怎么处罚那下人呢,定不会叫他来打扰皇上的。”
燕询坐在睡榻上,一时也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净手,擦脸,喝茶,穿靴,眼神深邃,表情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程妃心下一喜,忙前忙后的为燕询梳洗更衣,谁知燕询穿好了衣衫,竟然就要走。程妃一急,忙开口道:“皇上不留下吃晚饭吗?”
燕询缓缓的转过身来,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金光,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幽深若深泉。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程妃,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怒气,可是却令人脊背生寒,肌休冰冷。
程妃顿时跪下去,花容失色,昔年皇上宠妃袁世兰的下场浮现眼前,让她害怕的几乎颤抖起来。
殿上一片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侍女在耳边小声的说:“娘娘,皇上走了。”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只感觉额角全是冷汗,无力的站起来,却险些掉倒。侍女惊呼着扶住她,让她坐在软榻上。她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久久没有说话。她知道,尽管皇上什么也没说,可是刚刚那一瞬,她真的无限接近死亡。
天色越来越暗,她默默思量着,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对下人说道:”将今天守门的小邓子打三十大板,然后准备厚礼,明日去皇后娘娘的宫门前请罪,就说是门房偷懒,误了通传。”
侍女答应一声,虽然害怕,可是也不敢质疑。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小邓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
说到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绝不会是单纯无知的女子,她知进退,懂分寸,即便偶尔会有忘形,但是一旦有风吹草动,她就会很快的醒悟过来。
而今日的这个警钟,已经足够她领悟了力
“柳絮,准备香烛和经文,明日开始,本宫每日去佛堂抄录经书,为我大燕析福。”
“光”
这一次试探,够了。
程容容叹了口气,手指触摸到燕询刚刚躺过的锦被,只觉得一片冰冷。
燕询到东南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东南殿灯火寥寥,太医们也已经退下,内官见了他忙跪下,正要通传,却被他打断。他一路走进去,所有的宫女内侍都跪在地上,黑压压的头低垂着,一路蜿蜒,一直延续到那座冷寂的宫门口
她已然睡下了,躺在层层锦绣之中,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瘦弱不堪。
文媛满脸喜色,为他在睡榻上铺上软垫,他却自己拉过一只椅子,就那么坐在纳兰的对面。
侍女下人全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他和她两人,他静静的坐着,她则在沉沉的睡。
似乎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记忆中的纳兰红叶,总是仪态端庄,姿容华贵的,穿着高贵的华服,画着典雅的容妆,言行辞令永无差错,脸上永远挂着疏离的微笑,充满了长年累月积累而出的皇家之气。
即便是新婚之夜,床地之间,也不失一国公主的典雅风仪。
从不似现在这样,凌乱、憔悴、瘦骨如柴。
她是真的瘦了,如今看着她,他几乎无法将她同之前那个颖慧的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岁月催人,一眨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就离去了,可是这一会也足以令东南殿的下人喜出望外。文媛开心的在殿外来回奔走,安排着诸多接驾事宜,因为皇上临走前说了,明日还来看望。
东南殿的宫门刚刚落锁,纳兰就睁开了眼睛。
她瘦了,眼窝深陷,可是目光仍旧是锐利沉静的,拥有着多年历练而出的聪慧和气度。
那张椅子仍旧摆在她的床榻上,空荡荡的,楠木上雕刻着祥瑞的双龙戏珠圄文,一因一因,云彩盘旋。
这么多年了,纳兰红叶,你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吗?
微弱的灯火中,她在悄悄的问询自己。
终于,还是淡淡一笑,闭上了双眼。
宫中一如既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天气渐渐寒冷,屋子里燃起了火盆,而纳兰的身体,也不见丝毫起色,半个太医院几乎撤了家,长住东南宫门,整日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这天早上,又是小皇子们讲学的日子,玉树带着永儿来探望纳兰,带了些燕窝人参,坐在暖和的寝殿里,陪着纳兰说话。
东拉西扯的说了半晌,见纳兰有些累了,玉衬正想告别,忽听纳兰语气清淡的问了一句:“明个是玄王的忌日吧。”
玉树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心底的一根弦突然硼得极紧,低声答道:”是。”
纳兰点了点头,一旁的文媛笑着呈上一只锋念,纳兰静静的说道:“王爷对社稷有功,本宫身体不好,不方便去祭拜,王妃就递本宫梢去一点心意吧。”
暖和的寝殿突然有一丝丝冷,从玉树的手指攀起,沿着手臂往上爬。她姿势僵硬的接过锦盒,轻咬着下唇,恭敬的低着头:“臣妾待亡夫谢过皇后赏赐。”
纳兰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忽然有侍女从外面跑进来,伏在文媛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文媛的表情顿时一带,转头就去看纳兰。
玉树立刻起身告退,纳兰见了,也没有挽留心殿外阳光普照,玉树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使劲的攥住一角衣衫,似乎这样,就能将有些念头活活掐死一样。
突然,只见一群太监慌慌张张的向西边跑去,玉树转移注意力,随口问自己的贴身侍女道:“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在干嘛?”
小丫鬟久在皇宫出入,倒是十分机灵,过去打听了两句,回来也是一脸慌张,说道:“王妃,是西冷宫的袁美人悬梁自尽了。”
“袁美人?”
玉衬一愣,诧异的问道。
小丫鬟舔了下嘴唇,说道:“就是以前的楚妃娘娘。”
“袁世兰?”
这下轮到玉树震惊了。
楚妃娘娘,原名袁世兰,大燕立国以来这后宫之中最富传奇色彩的宠妃。她本是后宫之中一名小小浣衣女,一次犯错,被投入暴房受刑,可是谁知这名小小的宫女竟然会一些粗浅的武艺,半夜打伤了看押的毋嫉,逃出了暴房。逃跑时慌不择路,冲撞了刚刚由上书房回宫的皇帝车架。她身中一箭,走投无路下,一头撞在楚岚殿的宫门上,宁死也不肯束手就擒。好在后来被救治过来,皇上喜爱她的气节,将她由一个小小的奴婢封为五品贵人,对她极尽宠爱。半年内,袁世兰独占君王爱宠,一路扶摇直上,最终被封为楚淑妃,纵然引起了前朝的诸般不满和微词,但是皇帝始终没有动摇,她在宫中的风头一时无两,无人可与之比肩。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楚岚殿中的一场风波,宠惯后宫的楚妃娘娘突然遭到贬斥,三天之内,由正二品淑妃之位,接连四次被贬,成为了一名小小的从七品美人,独居西冷宫。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人说,楚妃娘娘和皇上发生。角,气急之下自毁容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自然惹得龙颜大怒,遭到贬斥。
宫人们谈起此事,自然是冷嘲热讽,一来这袁世兰得宠之时心气极高,对于宫中其他妃嫔不予理睬,二来自古以来女子皆是以色侍君,她竟蠢到自毁容貌,自然是得不到他人的半分同情。
“王妃?王妃?”
小丫鬟有些害怕,连着叫着几声,玉树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马上出宫。”
出了二门,马车辗辗而行,极远处鸟鸦飞过,撩起一地的冷风,几根黑色羽毛落下,飘飘缓缓,渐渐融进这座寂寞的宫廷。
燕红 玄墨
纳兰听到袁世兰自尽的消息后沉默了许久,文媛带着下人们缓缓退下去,留下一室清亮安静的午后阳光。
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凌厉如冰雪的女子,那时的她头上包着层层纱布,即便是看不到伤口,但是还是可以速过那丝后血迹想象出里面是一张怎样惨烈的面容。
她平静的望着纳兰,以十分清淡的声音说:“即便不是我,也绝不会是你。”
纳兰淡漠的笑,其实以她的身份,是不该去见一个被废黜的冷宫废妃的,可是她还是来了,所以此刻,面对着她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她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问出了一直在心底隐藏着的一句话即便不是你,你也不必如此,难道不知道这阖宫上下都在盼着你有这么一天吗?”
谁有时间去和她们勾心斗角?”
袁世兰冷冷一笑,嘴角的刀痕露出来,看起来诡异可怕。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守着一个无心于我的男人。”
纳兰继续问道:“那你对皇上呢?也是无心吗?”
袁世兰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她恶狠狠地转过头去,压低了嗓子,负气的说:“不是我的,我才不要。”
东南殿的辉煌灯火中,纳兰一身锦缎华服,靠在椅背上,默默轻笑。
真的不要吗?一样无心吗?如果真如嘴上所说,又怎会为了一个不在乎的人而自残毁容?又怎会在无止尽的寂寞中自怨自艾,进而决绝赴死?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到底还是天真任性,才可以这般草率,才可以这般随性,才可以丝毫不去考虑,如果自己不负青任的自尽而死,父母亲族要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个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可以让人发疯,可以让人发狂,可以让一个妙龄少女一刀一刀害在自已的脸上,然后毫无顾虑的说死就死。
她以为她的自尽可以让那人自贵愧疚,可以让那人永远的记住她,却不知在这座巨大的宫廷之中,她的生死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烟火,除了成为宫妃们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再不会可起任何涟特。
这个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狂死的冤魂。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谁还会记得当初有一名宠极一时的楚妃娘娘?
真是愚蠢啊!”
纳兰轻叹,得享这样一个封号,本可依仗着一生荣华,再加上那酷似的面容和性子,便是一生专宠也不难。只可惜,偏偏没有那样的脑手和心胸口
娘娘?”
文媛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刖刚煎好的汤药,小声的叫道。
纳兰随意的招手唤她进来,接过汤药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那么苦的药,她却好似喝汤一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文媛在一旁看着,托盘上还放着盛放冰糖的小碗,她几次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传我的懿旨,袁美人淑德宽厚,恭顺良康,如今死于恶疾,赐封为六品惠人,葬西妃陵,赏母族千金,加封她的兄长官衔,着户部酌情办理吧。
文媛微微一愣,不解的向纳兰看去。是的,长公主是有议政的权利,也有怀宋地区四品以下地方官的任命权。可是自从她病了之后,已经放权两年有余,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罪妃,值得吗?
然而,纳兰却没有给她解释,只是继续说道:“皇上最近朝政操劳,袁美人去世的消息,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传令各宫,也管好自已的嘴巴。
文媛连忙点头应是。
大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刖才的一番话,似乎让纳兰颇为辛苦。她躺下去,用手指插着太阳穴,微微皱起眉头。
即便是怒极贬斥,但总还是有情分在吧。那样的专宠,那样的溺爱,总不会没有一丝用心,而只要有一丝用心,一旦知道她悬梁自尽的消息,难免还是会有几分伤怀。如今西北边境不宁,朝野上党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