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从容 完结+番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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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见她言语铿锵,神色激动。谈吐间全是对自己一片敬爱回护之意。心下不由得阵阵的熨贴,温暖。这陈五可小小年纪,便知好歹,明是非,可比她那糊涂爹爹贴心得很。将来膝下若是有这样的小精灵相伴,哪里会寂寞凄凉。
心念一动,柳氏便展颜微微一笑,将五可拉至怀中,亲昵无比:“好孩子,你一心替我着想,我真真没白疼你一回。从此后,你与无垢一样,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只要我在一日,定不叫人欺负了你去。你与我好好看顾陈园,将来定少不了你一副好妆奁。”
“母亲,”五可年纪虽小,却也知这是羞人的事,不由得红了小脸。在柳氏怀中扭起了糖人儿。令柳氏想起了长歌幼时围绕膝前的快乐时光,不由轻轻用手抚摩可儿的头发,面挂笑容,温柔慈爱。
李妈妈在心头替夫人快慰。夫人现在很开心呢,自长歌小姐嫁人,哪里见过夫人这般情形。五小姐现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夫人身边也没个至亲骨肉,可以掏心掏肺的说心事。现成的一对孤单伶俐人,凑成一对好母女。讲究的也是因缘际会。
真是意外之喜,夫人一直担心老来无子,晚景凄凉难奈,却不想现在儿女双全,五可无垢这两个孩子,各个乖巧懂事。真是好啊,想到这里,李妈妈不由得替夫人喜极而泣。
五可发现自己自穿越过来,很有见机行事的本事。见柳事神情激动,同自己这般抛心掏肝的说话。知她已被自己的诚意打动,她便做出更能打动人心的举动来,在柳氏怀中直接便双膝跪倒:“母亲在上,自爹娘去后,可儿一直忧心重重,以为除了爹爹娘亲,再无别人疼爱可儿。可如今夫人垂怜,不记过往,认可儿做亲女儿。可儿痛哭流泣,也难表感激之心,娘亲,娘亲,可儿又可以像从前般依偎娘亲膝前,嬉戏玩耍……”说罢陈五可将小小的头颅埋入柳氏的怀里,肩一纵一纵地哭。
“可儿不哭,可儿不哭。”柳氏轻拍她背,柔肠百转。母女二人相偎依,很好的一副母女依偎相亲图。如此这般,五可在柳氏房中住了一晚,母女同床夜话,一直到天明。
24 碎语,六姨娘
第二天天刚放亮,各位姨娘又纷纷来请安。李妈妈只说夫人昏睡未醒,吩咐不许打扰。三姨娘,五姨娘对看两眼,各自甩两下衣袖,心有不甘地走了。二姨娘端了药千叮万嘱李妈妈千万不要忘了给夫人服下。李妈妈便独自留了二姨娘,说有事要同她商量。
二姨娘在中堂停留片刻,李妈妈奉上茶来,恭恭敬敬地道:“二姨娘,明日是夫人的寿辰,我想不如摆一桌桌家宴给让夫人乐呵乐呵,没准替人的病就好起来了,也说不定。您说是不是?要不总这样下去,夫人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到底不是个办法。”
二姨娘的目光闪了闪,问道:“既然是家宴,无垢少爷可是回来?”
“当然要回来的,自老爷去后,咱们无垢少爷是夫人心上第一人,若他回来,夫人的病定能好了一大半。所以,这家宴是一定要摆的,夫人夜里昏昏沉沉的,我问了她。她很是高兴。不过,我怕自己张罗不起来,还请二姨娘多多操劳才是。”
二姨娘思忖片刻,温温地笑:“那可要准备一桌好筵席。”说罢便向大厨房的方向走去,说是同厨房管事的妈妈去厨房草拟明日家宴的菜谱。
听闻明日便是柳氏的寿辰,陈园各房仆妇们开始忙碌起来。这个去给三姨娘准备贺礼;那个去给四姨娘买锦缎连夜赶制寿衣;另个去给二姨娘传单送礼,忙得不亦乐乎。一向喧嚣的陈完沉寂太久,这猛丁一热闹起来。倒像汹涌的潮水,奔腾呼啸而来,即使是大禹王来了,一时也压制不住。
几房管事妈妈在六姨娘的东跨院外碰了面,聚在一起不免议论纷纷。
东跨院的秋妈妈很是奇怪:“夫人的生辰不是在九月里么,怎么今年偏偏在三月里庆生,难道是我人老耳背听错了?老爷去了才只大半年……”
桃花阁的刘妈妈神秘兮兮地八卦道:“你没听说怕死的人都怕阎罗王来抓么?看夫人那情形也是凶多吉少,和老爷那时的光景没什么两样。莫不是要借口办寿辰,让阎罗王会错了意,好多延迟些时日?”
春怡馆的明妈妈说得越发老道:“我们姨娘翻过了老黄历,说是去年老爷殁的那日正是夫人的生辰。反倒是老爷的生日在三月里。怕是老爷生时夫妻恩爱。老爷独自在泉下寂寞,如今回来要勾了夫人的魂去与他做伴。夫人也病得糊涂。便将错就错,拿了老爷的生辰当自己的过……”几位妈妈听了,暗暗会意递眼色,众说纷纭。却不曾看见走到跟前已听了半晌的顾妈妈。
“咱们这些做人奴才的,统统是靠着主子赏的月钱养家。但凡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又能得到什么益处?还是回房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也不枉咱们同主子缘份一场。可是你们几个嘴大舌长的老婆子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从哪个邪魔外道那儿听来些不三不四的言语来胡说,也不怕闪了舌头,实再是该掌嘴。”
这顾妈妈在陈园的地位稍逊于李妈妈,也是柳氏自娘家带过来的陪嫁,是柳氏极信任的人。园中的丫环仆妇哪个见她不礼让三分。如今各房妈妈议论夫人短长,被她抓个正着,哪里有不惊慌之礼。不由垂了头,战战兢兢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春怡管三姨娘处的明妈妈强自镇定辩白道:“崔姐姐,老婆子们也实在是担心夫人的病才聚在这里一说,肯姐此次饶过我们,以后必不再胡言乱语。”
顾妈妈沉思半晌叹道,“要说我也没空管你们的闲事。只是夫人病着,你们吃柳家的饭,原应该给夫人祈福才是。若不然,你们在柳园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夫人若是不行了,你们的服侍的主子都不知道怎么讨生活呢,可还有闲情管你们的死活?”几位妈妈闻言互看几眼,纷纷道:“崔姐姐说得是,我们现在回去忙各自的事。”然后灰溜溜地分头走了。顾妈妈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觉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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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过午了,陈五可才打着呵欠从中堂走出来。路过东跨院的时候,看见东跨院通往荣喜堂的回廊里,站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悠悠闲闲地倚了栏杆,在那儿调弄鸟笼里一只娇啼婉转的画眉鸟。
五可不觉伫足,美人看鸟儿出了会儿神。忽地扬起长长的水袖,甩了一甩,斜斜地抛了个眼风过来,含笑睨着五可。
“你是六姨娘,只有传说中的六姨娘才会是这种样子,”五可想起了自己病中那段陪自己走过寂寞床上时光的袅娜音韵,不禁脱口而出。美人闻言,挥着水袖实实的在回廊里走了几个连环步,裙摆舞起来袅娜生姿,如风来去。举手投足犹如舞蹈,煞是美观,五可看得呆了。
那美人对陈五可嫣然一笑。走上前来抚抚五可吹弹得破的小脸:“好可人的小女娃,就凭你一句‘只有六姨娘才会是这种样子’,六姨娘就已欢喜你了。来,和我进屋,姨娘给你糕吃。”
五可早已对这六姨娘生出浓厚的兴趣,本想进去和六姨娘聊上会儿嫦娥奔月的那段戏文。却远远瞧见二姨娘急急地走回菊隐斋的方向。她忙推说:“六姨娘,五可今日还有事。以后再来您这里讨糕吃。”然后悄悄尾随了二姨娘往菊隐斋方向走去。六姨娘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怡情居的方向,又呆呆地看了会儿笼中鸣叫的画眉鸟儿出了会儿神。又挥起了自己长长的水袖,袅袅婷婷地唱起了戏文。
25 听窗
五可来到菊隐斋的纱窗下,准备以“给母亲生辰,准备什么寿礼为由,”进门跟二乔闲谈。然后见机行事。却不想刚要唤丫环开门举步进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二乔低低的哭声:“娘,你不要为难我,二乔是不会那样做的。”
“不做也得做,我告诉你,所有陈家人都是我的仇敌。”二姨娘狠狠地道,五可虽不曾见她表情,却知道二姨娘是咬牙切齿在说,话语中衔了深深的恨意。
“娘,娘,你在说什么呀,您是不是疯了?自从爹爹去后,您就颠倒错乱,做了许多没有章法的事。别人都瞧不出来,我却知道。那日在陈家祠堂祭祖,母亲让我们姐妹几个入宗谱的时候,您就已然神智不清了。我是爹爹的女儿,您为什么不让我入族谱,您还是我的亲娘吗?”
二乔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满的哭腔。
二姨娘一字一句地道:“正因为是你亲娘,今日我才讲与你听,陈俊恒这个禽兽,他根本不是你的亲爹。都是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与他的仇恨不共戴天,我怎会让你随他的姓氏。”
“娘,您别乱讲,小心让人听了去。”二乔蓦地停止了啜泣,惊恐地道,“娘,您是真的得了病,怎么变成这样?”五可想像得出她又惊又怕的模样。
“二乔,我的乖女儿,你莫要害怕。听娘慢慢给你讲……”二姨娘的语音忽的温柔起来,好似沉浸在一段美好的回忆之中。
“娘,您怎么了,您要给我说什么?”二乔颤声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字叫二乔么?因为你的亲生父亲姓乔。
你的外祖父本是湖州九泉山下一位有名的民间大夫,他心地善良,医术极高。在九泉山脚下结草庐,设医棚给人看病。富人来瞧病收二十倍的银钱,穷人来看分文不取。当地人对他即敬又爱,都亲切地叫他神医赛扁鹊。小时的我是个很不省事的淘气丫头,常常背着爹爹私自上山采野果子,去河里抓小鱼。常常被爹爹骂,但我却改不了这淘气的毛病。
我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又去山上淘气,结果被毒蛇给咬了。当时山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以为我一定会死的,就吓得晕了过去。结果醒来时,人已经在山角下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给我的伤口换药。那少年生得浓眉大眼,说起话来一副侠义心肠。除了爹爹之外,我从未同人这般接近过。不知怎么,我心里很是喜欢,就叫他乔大哥……”
“娘,那个人是——”二乔惊叫一声,忙又掩了口似的。二姨娘语气温柔欢快,自是忆起了那段应该算是她的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那个人就是你的亲生爹爹。他叫乔焕生,自幼父母双亡,靠在山上采些药材,跋山涉水的卖到镇上赚些活命钱。
给我包扎好伤口,他把我送回医庐,你外祖父狠狠地骂我了我一通。然后就盘问你爹爹的祖宗八代,最后收了你爹爹做他的弟子,与他一起在草庐治病救人。从那时候起,你爹爹常常带我去山上采药去,教我认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我跟他学到了很多医理,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十五岁那年,由爹爹做主,我和你爹爹在草庐成亲,一年后,我们生下乔冲,你那伶俐可爱的小哥哥,可怜他刚刚咿呀学语,刚刚会叫爹娘,刚会颤颤微微的走上一步,就被,就被陈俊恒这个禽兽给害死了——”二姨娘的声音由温柔转为愤怒,差不多是咆哮,五可的小心肝被吓得扑腾扑腾的乱跳。
仿佛一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广播剧,却因情节的曲折跌宕,极具感情色彩的阴阳顿挫的声音令人倍觉该剧动人心弦,丰富多彩。五可不由想起前生在网上听有声小说的日子,据说那个讲鬼故事的张震,就是被自己讲的小说吓得心脏脱落而死……
“娘,”二乔哽咽着叫了一声。
“好孩子,别担心,娘没事。我只是恨……”
“那年,你哥哥未满周岁,你外祖就因为得罪了镇上的一个大户被投进县里的大牢,我和你爹爹四处奔走,却求告无门。
这时候,陈俊恒这禽兽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假仁假义地说愿意帮助我们。他花银子疏通一切,我见到你外祖的时候,他已在狱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是让我和你爹爹以后莫在行医了。然后就辞世了。我和你爹爹携了你外祖的骨灰准备回乡。那陈俊恒却说闻听你爹爹医术高明,由他出资在县里开了一家医馆,由你爹爹坐堂问诊。
你父却动了心。说坐堂行医,不要工钱,以报答陈爷的救命之恩。我只得随了他在医馆里住了。最初一两个月倒还好些,医馆里来寻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你爹爹很是兴奋,觉得你外祖让我们莫在行医的嘱托有些多余,我们只有这样的谋生本领,不行医,靠什么生活。可是,没几日,一家前几日刚看过病的打上门来,说是他家第爷吃了几服你父亲给开的药,结果一命呜呼了。我和你爹爹吓得魂飞破散。这个时候去找陈俊恒,他却已换了一副嘴脸,冷冷地说是你爹爹害死了人命,那户人家已将你爹爹告上公堂。
你爹爹在那年秋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那刚满周岁的哥哥,也因患了天花,救治不及时早早夭折。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准备了三尺白绫,正准备寻短见。陈俊恒一顶花轿停在大门外,说要娶我做妾,我抵死不从。这个时候,却有人私下告诉我,原来,陈俊恒初次见着我的容貌便动了邪念,百般筹划只为得到我。
这个道貌黯然的衣冠禽兽,我不得饮他的血,食他的肉。于是,我假意答应同意婚事,却在怀里揣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准备在新婚之夜与他同归于尽。却没想到,就在那时,我发现自己有了你。为了你能平安出世,顺利长大。娘我忍辱含垢一十六载,一直到今日。”
“娘,”二乔伏在二姨娘怀里大放悲声。二姨娘也忍不住泪落如雨。 “我让你叫了那禽兽这些年爹爹,已是忍到了极限,本想等你嫁了我与他同归于尽,却没想到有人比我先行一步。不过,陈俊恒虽死了,他还后继有人,娘让你明天将那个东西放入陈俊恒的茶中,就是要陈家断了根苗。”
“娘,您不能这样。害你的是爹爹,却不是无垢兄弟,再说,他是母亲惟一的念心儿,这么多年,娘一直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对她。”
“再大的恩,也抵不过杀夫之仇,害子之恨。我对那柳氏,也算是仁至义尽,近日,我只在她所喝的药,饮的茶里放了管昏睡的药。如果她阻止我的计划,我也不打算放过她了。”
“娘,我绝不做那害人之事,您也不要去了,要不我去告诉母亲。”往日娇弱的二乔说得干脆而绝决。只听啪的一声,五可相信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