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尚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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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此事,也不过就是个插曲,那边将人送去医馆后,也就自然的回来接了潫潫一行人返回皇子府。很快,潫潫除了不经意间想起那个男孩外,这件事已然被她抛到脑后去了,直到一日午后,情倾匆匆从外面回来。
“怎么了?一头的汗。”潫潫刚哄睡了儿子,一见情倾进来,忙伸出帕子给他擦擦,又叫人送来一杯养胃茶,让他解解渴。
“墨浅回来了。”情倾呼出一口气,眉头却没松开。
潫潫一愣,也想起那时候情倾说,墨浅因为不适宜入府,所以就在外面放着,想必是前一阵子又被情倾弄出去办事了,这不过,看情倾的样子,似乎事情并不顺利。
“我让他陪着张桓去了一趟两江。”情倾也不卖关子的说道:“谁知道遇见了江惑,周昌的谋士,原来也是我舅舅的幕僚,对我舅舅也算是忠心耿耿。只是张桓遇见他的时候,他居然是被人追杀,墨浅为了让他能顺利回到南都,便将人引开,由张桓领着江惑走另一条道回来。”
潫潫紧了紧帕子,担心的问道:“墨浅可是受伤了?”
情倾叹了口气道:“被人堵了路,好在伤的不重,又被个男孩救了,这几日养的好了,才回来。”
男孩?潫潫脑袋划过一个瞬间,疑惑道:“他当时可是昏倒在五步亭?”
情倾奇怪的点点头,看着潫潫道:“你如何知晓的?”
潫潫无奈一笑,坐到他身边道:“当真是缘分,我那日从大舅舅家回来,正遇到一个孩子到处找车,说是有人在五步亭昏倒了,想将其送到医馆去,我当时瞧着那孩子面善,心一软,便应下了,只等了马车送了人去医馆后才坐车回来。没想到不过举手之劳,竟是救了咱们自家人,果然好事就是要多做做。”
“那果真是巧了,墨浅也说是有人借了马车将他送入医馆,只是当是那孩子光留了银两,并未留名,他还让我帮着找找,不说报恩什么的,起码上面也要说声谢谢。”情倾眉间郁气稍稍散去,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话正说着,外面的金盒进来回话,说是之前情倾让查的孩子有了下落,情倾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只准备寻来方便告知墨浅一声便可,然而此番既然是潫潫所助,瞧着她又对那孩子上了心,也就拿过金盒手里的小竹筒,从中抽出布条,当着潫潫的面,看了起来,只是越看,表情越发古怪。
“怎么了?”潫潫看着情倾,不解道。
情倾斟酌了片刻,怪异的看向潫潫,却不回答,反而问道:“潫潫,你除了一个姐姐外,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潫潫本不在意,刚想点头,却觉事有蹊跷,模糊间好似想起当初在武卫侯府,有谁提起过什么小郎,然而那时她刚刚到此,心情还无法平复,又对周围环境很是陌生,连下人都不敢如何深交,更何况是家人,经常是独自躲在屋内,若不是爹爹来寻,或是姐姐回门,她连家里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思及此,潫潫也不敢断言,只好迂回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情倾见她眉间游移不定,便以为她不好开口,于是遣下金盒,执起她的右手,紧紧拽近自己的心口处,语带落寞的说道:“你这般可是要伤我的心了。”
潫潫被他用话一刺,就知情倾误会了,赶忙凑了过去,带着甜笑哄他道:“你如今障碍重重,又被人掣肘,我不想你太过思虑,并非有所隐瞒。”
“那也不能置于你弟弟不顾啊,虽说他如今在你叔叔家尚好,可你也不必为我,当真不去理会了。”因为介于潫潫一惯的表现,情倾就以为潫潫不想他为难,才将弟弟之事瞒下,却不想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事情在潫潫心里打了个圈,她还真没想到,她除了姐姐外,还有个弟弟,因为她在武卫将军府那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弟弟,想是在那之前,这个孩子就被送到叔叔这里了。只是,若是以往不知也罢,如今知晓了,当然不能装作毫不知情,也显得过于凉薄了。
“我只想着一路过来,本就简单了,他跟着叔叔比跟着我强,再说,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指不定他也不记得我了。”将泪逼到眼眶,潫潫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帕子沾沾眼角,偷眼观瞧情倾的表情,见他只是一脸疼宠,却不见一丝责怪,心底不由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生出愧疚之意。
“好了,好了,我最怕你在我面前掉金豆豆。”情倾无奈的笑了笑,将潫潫搂入怀中,小声哄道:“你一哭,我可当真浑身都难受,胃都跟着疼。”
潫潫红着眼眶,给了他一个白眼,却知他心中疼爱自己颇深,声音自然软了几分,叹道:“这果真是缘分,我当时隔着窗户瞧他,便觉着面善,没想到却是自家弟弟,也是怪我不好,他在车外,看不清我,我倒是没将他认的清楚,若不是墨浅,怕是真要错过了……”
“胡话,他是你亲弟弟,又在你叔叔那里,日后想如何亲近不行?你若想见他,过几日我让人将他领来便是。”情倾从来都是以潫潫为先,心中那么小的一块地方,除了给了自己的儿子,大块都给了怀中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所有的困难,只要潫潫想要,他豁出命都可,何况见个弟弟。
潫潫暗自舒了口气,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怎么亲弟弟在路上见了,她还没认出来,她弟弟没认出她来,到好解释,毕竟他是男孩,又在车外,许久不见,声音怕是也记不太清了。但她不同,到底年长,又见了人,如何解释都差点,好在是混过去了,只是日后少不得多多关心那个弟弟了。
事后,潫潫还是因为事态紧张,并未将弟弟接入府中,只是让墨浅带着东西,亲自去了一趟叔叔的宅院,也算是让叔叔与弟弟心里明白,自己也是在惦记着他们,不过眼下不是团聚的好时机罢了。
春日刚过,夏日临来,潫潫的儿子已然能坐起来了,且白白嫩嫩正是长牙的时候,潫潫每日弄点蒸鸡蛋或是肉糜给他吃,看着儿子健康可爱的模样,即便外头再有多大的风浪,情倾也能坦然面对,心中无惧了。
只是,老天显然不想让大家都那么平淡的度日,这几日,原本还算是风平浪静的朝堂又开始变得诡异莫测,丞相与六皇子、钱家经过之前之事,已然有了隔阂,韩家与蔡家、孟家依旧站在一处伺机而动,张家曹家李家则在一旁观望。看起来到是有着平衡之势,只可惜,一件并不牵扯前朝的家务事,却成为了日后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
☆、第九十七章
“蔡国公家的嫡次女与韩大人家的嫡长子和离了。”
今日午睡刚起,潫潫给儿子喂了点水果后,又让人在地上铺了毯子,让他坐在毯子上玩积木,小小的孩子还不懂拼搭,只会用小手握着,左敲敲,右摔摔,然后用才长出的米粒牙,卖力的啃着。潫潫也不去管他,只在一旁看着,偶尔伸手将塞进他小嘴里的积木拿开,不过好在这个时代染料什么的不多,她也没让人弄在木头上。
“怎会?”潫潫抬头看向刚进来的情倾,随口道,心思却还在儿子身上。
情倾走了过来,一把从毯子上捞起儿子,也不顾他呀呀的抗议,猛亲了两口,又用脸蹭了蹭,直到儿子糊他一脸口水,才意犹未尽的抱入怀中,转头对潫潫道:“说是韩家长子与小妾合谋将蔡家女儿用药困在正房长达四年之久,蔡氏的陪房也被看管起来,最近有一丫头逃了出来,跑回蔡家,才将此事揭发,据说那蔡氏被接出韩府时,已然神志不清,且瘦骨如柴,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么严重?”潫潫站直了身子,看向情倾,以她对情倾的了解,这事儿肯定有下文。
情倾重新将儿子放回毯子上,又让乳母给孩子喂了些水,才将所有人遣了出去,回头对潫潫道:“这事儿太过凑巧,为何六皇子一解禁,事儿就发了?就算之前那蔡氏真被囚禁,且情况不好,韩家也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跑出去告密,想必那个所谓逃出来的丫头,来历不简单。”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不管这事儿是谁牵出来的,韩家那长子也肯定不是个东西,不然这事儿一查就能查实,做不得假的,韩家也是老糊涂了,放任长子如此这般对待未来宗妇,这下昭告于天下,不但与蔡国公交恶,恐怕宫里,韩美人也讨不到好处。”潫潫也不是没听过这种事儿,想当初在寻香楼,还不是听说文忠侯的儿子宠妾灭妻,最后他媳妇儿都跟四皇子跑了,如今听说都怀上第二个孩子了。所以要她说,这事儿虽然韩家长子混蛋了些,那蔡家的姑娘也是个傻的,自家的爹是蔡国公,自己居然还能被个妾室拿捏住了,弄了个如此下场。何况这个时代又不是不许和离再婚,她又没有孩子,了无牵挂,当真受了虐待,就应该打了出去,回家再嫁才是。
情倾也是赞同,可还是幸灾乐祸道:“如今朱家与钱家有了间隙,韩家与蔡家肯定是要交恶,即便表面上再如何弥补,私心上必然膈应,所以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潫潫自然也是想到此处,可还是心有忐忑道:“你装病的日子也不短了,前面闹的如此厉害,暂时是估计不上我们,可日后可说不准。”
“无妨。”情倾端起茶盏,胸有成竹的笑道:“真到那时候,我的病就好了,再说,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别想闲着了。”
事情当真如情倾所说,真的只是开始,韩家因为此事与蔡家貌合神离,然而宫中却忽然爆出,当时情倾的大王子在宫中中毒,凶手居然是钱良人,于是又有人联想情倾的中毒,估计也和六皇子扯不开关系,毕竟只要皇后有无母且身子不妥的七皇子在手,那么嫡子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六皇子的囊中物,如今只有七皇子死了,六皇子才希望夺得皇后的亲睐。
此事一经揭发,皇后大怒,直接越过皇帝,直斥六皇子面善心恶,内心歹毒,不配身为皇子龙孙,而后,更是不管六皇子如何辩解,如何请罪,皇帝如何劝解,也不许让他再见其生母,最后竟是下旨,让其无诏不得入宫。一时间,六皇子与皇后的关系直降到冰点,连带丞相府对钱家更是对比当初六皇子遭圈禁时的态度,还不如。
就在六皇子因与皇后交恶,想要弥补之时,皇后又一怒之下,将钱良人降为了钱八子,原因是钱良人居然在皇后寝宫安插眼线,如今眼线被抓,便什么都交代了。因而,六皇子到显得越发消沉了。
可是,相对六皇子的消沉,因为与蔡家联姻失败,而一时措手不及的韩家,渐渐的将八皇子推向了台前,如果说,之前韩家揪结那么多世家老族,只是结党隐私的话,那么刚满十五岁的皇八子走到台前,便是实打实的想要拉拢人心,图谋皇位了。
也正是因为八皇子走了出来,之前潫潫小舅舅牵扯的执金吾一案,似乎在一个月内,就迅速的解决了,执金吾依旧没有改变被满门抄斩的结局,可他下面的中垒令、中垒丞却被无罪释放,甚至在两个月后,中垒令直接接替了执金吾的职务,潫潫的小舅舅居然也跟着升了一级,变成了中垒令。如此,潫潫也算是对大舅舅有了交代,而小舅舅也自然与情倾有了微妙的关系。
“回禀主上,上次的那几个人,是周昌派来的。”
这又是几月难得的一次聚会,情倾坐在主位上,听着严正的回话,脸色越来越冷,他实在没有想到,周昌居然胆子大到派人潜入皇子府,想要打探他的虚实,原本,他从墨浅江惑嘴里听说,周昌想要和丞相合作,弄死自己,扶宫里的大王子继位就已然很不悦了,现在这老东西,居然敢用舅舅的手里的势力,来刺探他这个舅舅的外甥,简直是无耻卑鄙,死不足惜。
“那老东西势力不弱,特别是暗卫之类的,想必都是当初你舅舅交给他的。”墨浅对情倾身份的转化,是最没有觉悟的,好在情倾也不在意,两人倒是相处的融洽,再说墨浅放弃了平静的生活,来替自己卖命,情倾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极感激的。
“无事。”情倾冷冰冰的说道,硬是压下内心的火焰,他什么没经历过,他的耐心不会比别人少,“江惑,等这次任务之后,你亲自去一趟两江,把句驰手上的东西拿回来,他既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丞相跑,还与周昌去撩拨章岫,就要做好,被我弄死的准备。周大郎,你去通知鬼面,可以动手了。”
江惑与周大郎一同拱手称诺。
“张先生这次就不必外出了,朝堂上这么些日子以来,闹的厉害,怕是我们很多准备都要提前,也是我估计不足,没想到老八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有心计。”情倾转头看向刚刚养好伤的张桓说道。
张桓自然乐得留下,上次自己的媳妇看着自己的伤,差点没哭死,最近还是安分点好。
“先生还是想法子稳住章岫,句驰那事儿了了,他就动不了了。”情倾又对着巧辩先生,吩咐道。
巧辩先生点点头,很是欣慰的看着情倾,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自己的这位小主子,已然脱胎换骨,不但目光长远,且果断心细,想必假以时日,定会是为有道的明君。
“让曾何必有事可以和中垒令郝仁义接触,此人可信。”情倾忽然想起曾何必被放出去私下接管兵力,可与南都却还差点,做起事情来,也不趁手,既然潫潫的小舅舅是个聪明人,那么日后的事情也好办的多。
因为郝仁义的事情,只有周大郎与严正知晓,所以其余暂时不清楚,还是情倾解释了一通,才知道居然事情那么巧,要知道,南都的主要设防都是由执金吾执掌,中垒令相当于南都守防的副手,若是运作的好,将来由他代替执金吾,对于情倾来说,再好不过了。
“以后消息也可以不那么麻烦了,可以走金印宝楼,顺发米粮店,朱氏布庄这几处走,到时候我会给你们联络的地址和人名。”情倾这些到没解释,他还不想让人知道,潫潫大舅舅以及叔叔都参合在内,这几家店,虽说后面真正的老板,都是潫潫的舅舅或是叔叔,可表面上,都或多或少,与蔡家、朱家有关联,能为他们挡住不少事儿。这也是潫潫愿意让情倾利用的前提。
众人算是商量妥当,几人分批走了出去,可情倾唯独留下了墨浅,两人一同坐着,沉默了片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