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尚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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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潫潫……知道?”贪婪的霸占着潫潫此时的温柔,情倾迷蒙着眼问道。
“嗯,知道。”潫潫不忍的同样环上情倾的腰,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面对这样一个人,放手太难。
“真好,还有潫潫懂我……”情倾闭上眼,满足的勾起唇,却没看到潫潫那充满怀念的眼神。
有一种情,即便你记忆中的那个人,脸已然模糊,过程也渐渐淡忘,但这段情却无时无刻不深埋在你的灵魂之中,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历经什么,只要想起,便会成为你心中淡淡的苦涩。
☆、第二十七章
又是半个月过去,易彦之始终没有来,情倾慢慢变得消沉,有时候能靠着窗坐很久,随心随意、金盒银盒都劝过,可情倾依旧故我,潫潫见状,也不多言,只是在风起的时候,为他添件衣,在口渴的时候送上一杯温水,在他想不起用膳的时候,送上热好的点心。
“潫潫姐,郎君找你。”随心一进门,潫潫刚喂完情倾一碗清粥,今儿他肠胃不好,近期也没睡好,精神难免有些颓然。
“找我?”潫潫不解,她一向极少和冬郎君接触,她是个丫头,情倾接客从不让她跟随,她这么久以来,一直只是生活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伺候情倾就是她所有的工作。
看向还在发呆的情倾,潫潫总有种不好预感,于是起身将位置换给随心,独自出门,寻了在外玩耍的随意带路,一路心事重重的拐过回廊,前往侍青院。
冬郎君和寻香楼的兰夫人不同,兰夫人单独居住在临霞院旁独立的院子里,而冬郎君则是住在雏倌所住的侍青院,据说他觉着那里远离前堂,幽静清雅,少人打扰,又能培养新来的孩子,一举两得。
这里的院子与兰夫人的不同,兰夫人的房子,是木制阶梯,上了阶梯就要脱鞋,可冬郎君这里,是石刻的阶梯,要入了主屋才在门口脱鞋。
进了主屋,潫潫在冬郎君的小厮照应下,脱了绸履,又理了理褙子,这才低头走了进去。冬郎君的主屋要兰夫人的简单的多,没有过多的装饰,一个玄关,一个两折屏风,样式朴素的两个花几立在门口,屋内没摆熏香,铜质的立式油灯放在大榻旁,大榻的后面是个摆满小玩意儿的多宝柜,当做屏风使用,整个正厅,宽敞明亮,榻上的书案上还放着几卷竹简,应是冬郎君经常看的。
“给郎君请安。”郎君不是贵人,不必叩首,潫潫低头,弯腰屈膝,将手拢起,标准的行了一礼。
“嗯,坐吧。”坐在书案后的冬初和煦的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年芳15,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他从没有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出一丝活泼。在那为数不多的遇见里,他看到的,都是这个姑娘的冷静,这个姑娘的沉默,以及这个姑娘的成熟。
“谢郎君。”潫潫没上榻,选了个枰坐下,摆正好姿势,听冬初下文。
“最近可好?”放下书案,冬初看了看潫潫身穿的褙子,崭新的,应是情倾给她新做的。
“托郎君的福,过的极好。”潫潫诚恳的说道,她来的这么些日子,除了上次闹了一回杀手,她当真是过的平静安宁,也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那就好……你放心,我们这里没有姑娘待客的。”像是看穿了潫潫的顾虑,冬初暖暖一笑,音色犹如某种琴声,略带沙哑,高声处却又很清亮。
“多谢郎君。”潫潫抿嘴一笑,并不十分欣喜,也不会过于平淡,那一笑恰到好处,让冬初瞧着极为舒服。
“这是应该的,你既然选择伺候情倾,那么我也会相对的给与你庇护。”冬初摇摇手,这没什么值得感激的,大家不过各取所需。
潫潫没有应声,冬郎君与情倾不同,他的年纪更大,阅历更多,两人一说话,便相互大致有个了解,都是成熟的人,谁也哄不了谁,有时候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坦诚相见。
“情倾……这几日可好?”冬初说这话时有些迟疑,浅薄的眉毛不经意的皱起,虽不密集,却极长的睫毛遮盖住那对比常人淡了几分的眸子。
“心情不太好,身子自然也不会太好。”潫潫直话直说,想必这也是冬初让自己来的目的,随心虽是小孩子,可在面对冬初时总会为情倾遮掩一二。
“他已经休息了许久了。”冬初有一张红润的唇,他与情倾那惑人的粉唇不同,他也是皮肤白皙,但由于唇色较重,到显得面色略青,不过好在他唇薄,到不显女气,再配上他如烟般的眉眼,竟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不似小倌馆的郎君了。
潫潫不答,那位易二公子多久没来,情倾就休息了多久。
“有一个事儿,我不好去和他说。”冬初斟酌了一下语气,又道:“可又不能不说,只好劳烦姑娘了。”
“郎君不用客气,有什么吩咐,潫潫自会照办。”眼皮不知为何猛跳了几下,潫潫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易家二公子订亲了,大婚定在明年三月左右……”冬初避开潫潫忽然抬起的眼,缓缓说道。
“是么。”潫潫又垂下头,眼皮已经不跳了。
“今儿丞相府各曹的大人们要去探月湖的画舫游湖,让情倾去准备吧。”冬初说完再不看潫潫,起身便往内室去了。
“是,郎君。”已知毫无回旋的余地,潫潫起身对着空空的书案行了一礼,接着倒退着出去,袖中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了。
一路回来,潫潫还是沉默,不论随意怎么问,她都不说话,直到随意这么个天真的孩子,也觉着事情不对的时候,潫潫已经回到环山院,拐进情倾的小院了。
“潫潫姐。”随心本是笑着的,可看到走来的潫潫,破天荒的脸色铁青,他便知,这前院之行必是遇上难事了。
“别问了,准备准备,郎君让公子晚上去画舫接客。”潫潫脚步没听,只在与随心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吩咐道。
“这个天气?画舫?湖上都要结冰了吧。”随心一惊,回头再问,潫潫已然进了内室,关紧了障子。
听见潫潫的脚步声,情倾没有看她,只是依旧望着窗外,虚弱的问道:“是要我接客了吧。”
“是。”潫潫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温了杯蜂蜜水。
“也是,都快1个月了,我再不接客,也说不过去了。”情倾苦笑,终于收回了向外的视线,瞧在潫潫那不愉的脸上。
“你除了易二公子,中间还接过其他人么?”潫潫递给他水,假装闲聊的问道。
“接过,只是……能入我炕的,只有他。”情倾喝了口水,甜的,喝进去却是苦的了。
“今晚人多,注意点,别让人沾了便宜。”潫潫没看他,起身要去帮他收拾东西,不料,襦裙却被他攥手里。
“潫潫,你有事瞒着我。”情倾放下杯子,也摇晃着站了起来。
“没事,你别多想,你今儿胃不好,千万少喝酒,能周旋的就周旋下,也不是只去你一个人,到时候让郎君多看护你。”潫潫不知自己怎么会露了马脚,她一向沉的住气,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会失了准头,倒叫情倾看了出来。
“潫潫,你可从没骗过我。”一把拉住潫潫,情倾用力的将她的肩扳正,可潫潫始终低着头。
“真没事儿,你别猜了,只是想着你身子不好,还去接客,怕你有什么闪失。”潫潫越想镇定下来,心跳的就越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隐瞒,也不明白那么理智的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控呢?可她就是觉得,她不能告诉他,一旦告诉他了,他就会和第一世的自己那般,为情痴狂。
“是不是士学(易二公子的字)有消息了?”情倾抓紧了潫潫的肩膀,抖着声音问道。
“没有,你别想了。”潫潫冷冷的回道。
“潫潫……”情倾第一次认真的用那种诱惑的语气,粘腻的哄道:“告诉我好不好?”
“没有就是没有。”潫潫一听这语气,原本积压的怒气,一下喷薄了出来,一甩胳膊,挣脱了情倾,转身就走。
“是他定亲了吧。”好似一阵叹息,潫潫后背一僵,脚也停住了。
“我知道了。”情倾即没生气,也没伤心,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声,然而潫潫却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我晚上要去接客了,你早点睡,别等我了。”情倾好像完全正常一般,走过潫潫的身边。
“你……别作践自己。”反射性的拉住情倾的衣袖,潫潫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气差点都透不过来了。
“好。”片刻,情倾转身过来,用力抱了抱潫潫,便从她手里扯出了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潫潫没有抬头,也没有跟上去,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跟着踉跄着脚步,缓慢的爬上了炕,伸手拉下了帐帷,独自一个人躲在炕的一角,拉过锦被,闻着被子上那熟悉的香气,眼眶中的泪水无声的掉了下来。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掉过一次眼泪,因为不值得,她向来能忍,这些挫折对于她这个老妖怪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能触动她早已死去的心。
可世事难料,就是让她碰上了这么一个人,对爱的执着,对爱的狂热,与曾经的她那么相似,她也曾将一个人捧在手心,也曾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只要是他的一切,她都想参与,那时候,那个人就是她的世界,就如同易二公子对于情倾来说,他就是他的港湾。只可惜,她们同样都被放弃了……
潫潫不停的落着泪,已经分不清这泪是为情倾,还是为自己了……
而情倾,一夜未归。
☆、第二十八章
“潫潫姐!快来帮忙啊。”
潫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睡着了,随心唤她的时候,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翻身拉开帐帷,发现已经快要中午了,赶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脱掉揉的皱巴巴的褙子,跑到门口,还好,她这幅身子天赋异禀,怎么折腾,脸都是美美的,绝不会哭肿眼睛。
“怎么了?”潫潫开门就看到冬郎君的随侍抱着个人,那人衣衫松散,满是酒气,再凑上前去,竟是情倾。只是此时的情倾情况很不好,脸色青白,嘴唇无色,眉头紧锁,不时还发出几句呻/吟。
“公子……公子晕倒了。”随心哭丧着脸,扶着情倾的头,一同往里去。
“这是怎么了?喝醉了么?”潫潫领着人进了内室,又帮着把吐的脏乱的衣服全数褪下,重新换上干净的小衣,让他小心的躺在炕上,盖上了锦被。哪知刚一躺下,情倾就将身子卷了起来,似是极为痛苦。
“不是,公子喝多了几杯,忽然呕吐不止,还吐了易二公子一身。”随心急的团团转,一边向潫潫解释,一边麻烦那个随侍快些将大夫找来。
“易二公子也去了?”潫潫问完才想起来,好像易二公子就在兵曹任职,昨夜宴请各曹,他肯定会在。
“嗯,公子还说什么,祝他与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随心用袖子擦着泪,心疼的哭了起来。
“其他没什么伤吧。”潫潫摸着情倾的额头,已经全汗湿了,头发也贴在上面。
“没,因为公子呕吐不止,冬郎君不敢让他接客了,就扶着去了画舫的客房,直到今早靠岸,我们才能送公子回来,可不知什么时候,公子已经晕过去了。”随心到底年纪还小,一见这般,早慌了手脚,根本没发现情倾到底是哪里疼。
潫潫见状,暖和了一下双手,回到炕上,将手伸入锦被,摸了一摸。果然情倾也把手按在胃上呢。
“赶紧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公子是胃痛。”潫潫皱紧眉头,这个病可大可小,弄不好胃穿孔,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恐怕会死人的。
“哎!我就去。”随心吓得软手软脚,往外跑的时候,差点摔倒。
潫潫取来一个杯子,倒了温热的开水,走到炕上,慢慢扶起情倾的头,轻哄道:“来,乖,喝点热水,喝点热水就不疼了。”
情倾还算听话,小口抿了一下,谁知还没怎么多喝,情倾脸色一变,就趴在潫潫腿上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但他此刻胃里早就空了,只能呕出不少胃液,痛的全身发颤。
“别急啊,大夫马上就来了,喝了药就不疼了。”潫潫早上已经散去的泪雾又重新聚了起来,放下杯子就抱起了情倾,轻拍他的后背。
“士学……士学我好痛……”
情倾低喃的呓语,让潫潫更不知所措,只能慢慢哄道:“很快就不痛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啊……好痛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不是说好了,疼我一辈子,为什么不要我了……”情倾越来越虚弱的呼声,让潫潫宰了易彦之的心都有了。
“不会的,怎么会不要你呢,情倾那么好,谁都不舍得丢下情倾的。”环着情倾,看着他略微抽搐的模样,潫潫极力温柔的说道。
“不是的,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有妻子了,他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不会了……以前的日子不会有了……”
“好痛啊,谁都不理我……不理我……”
“……潫潫!潫潫呢!”就在情倾胡言乱语,潫潫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情倾忽然高声唤道。
“我在,我在这里!”听他唤自己,潫潫忙回应道。
“你在,你在的……你不会离开我……”情倾迷糊中,睁开了双眼,用潫潫想不到的力气,紧紧抱住潫潫。
“你别用力,别用力啊,我不会走的,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别急,别急……”潫潫怕他伤了自己,便同他一阵躺了下来。
“潫潫,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情倾搂着潫潫,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潫潫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此时,她想起了炕上的枕头里,姐姐的那一封信。
门外又有人声,障子拉开,随心带着一个长胡子的老大夫走了进来。那大夫看着潫潫和情倾拥抱着躺在炕上,连眉毛都没动,只是走到炕边坐下,伸手捏上情倾的脉搏。
“大夫,他怎么样了……”潫潫屏住呼吸,小心的问道。
那老大夫抬起皱巴巴的眼皮,看了眼潫潫,低声道:“差一点胃就别要了。”
潫潫这才松了口气。
“别以为就没事了,他不但要喝药,平日里暖胃的东西不能少,起码在病好前不能喝酒,也别吃辛辣的东西,再加上他郁结于心,这病啊,玄的很呢!”老大夫说完,也不等潫潫回话,带着随心就往外走,边走还边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