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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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宫灯还都亮着,远远的一点点的光排成行,照着长长的深寂的一条宫道。空气中弥漫着洒扫过的水气和一点点灰尘的味道。
到了这里,李妈妈接了凌心媛下车,叮嘱着彩荷等人在这里守候,便跟着来应接的宫女走了进去,刚进了宫门,一到僻静之处,李妈妈便赶紧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宫女的手里。
那个引路的宫女立时笑了起来,说道:“李姑姑,你真是太客气了,谁不知道您和咱们顺德宫的掌事姑姑是姐妹,莫说小的没成做些什么,便是做了些什么,也不敢收您的礼啊。”
李妈妈却笑了起来,然后又握了握这宫女的手心,接着说道:“我家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呆会进去的时候,我不得见,还望姑姑多提点一二。”
“谁不知道凌家的大姑娘是个有福份的人,从小便有太后与皇上的庇护,现下还要封为郡主,以后便是我们的主子了,那里还能让我们这些小人来提点。”
嘴里虽是这样说着,却收了礼,然后这才笑着说道:“婢子叫紫衫,是伺候承德太后跟前笔墨上的人,日后,姑娘有什么就多吩咐着些。”
李妈妈这才笑咪咪的与紫衫又闲话了起来,“那我家那个妹子,这些时候,在顺德宫可好。”
“姑姑一向得皇上太后的喜欢,那里有不好的。”
两人这般闲话了几句,凌心媛大致也听明白了些,李妈妈还有个妹子,是在这宫里的掌事姑姑。想来也是,李妈妈本来就是公主的乳娘,当然也是宫里放出来陪着公主的。她在宫里有些熟人,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凌心媛跟着这两人不知经过了多少道门户,终是进了一间侧殿之后,李妈妈小声对她说:“姑娘,等下先拜见德太后娘娘,再向慈太后娘娘行礼。”
啊,这里也有两宫太后?而且两位太后是居于一宫吗?不过紫衫,可没有空给凌心媛去想这些乱糟糟的念头了。她上前两步,拉起凌心媛的手说道:“婢子扶您进去。”
看来,李妈妈只能陪她到这里了。
凌心媛还不及反应,便跟着紫衫进了里面的堂屋,屋里头人太多了,凌心媛进门的时候,只能看到了一片片锦绣裙裾,各式各样的颜色,各式各样的绣纹,扑天匝地,满满当当,象是夏天夕傍晚满天绚烂的霞彩。
有很重的香气,各种香味儿,浓的,淡的,象是突然间到了百花盛开的年节,许多花儿一起开了一般香气扑人,看来,今天这个晋见的礼数,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来行的。
☆、017 该坐在那
凌心媛在紫衫的带领下,走到正中摆的垫子上拜了下去。她努力学习着自己记忆里古人应该的三叩九拜之礼,以为自己能做好,可是她忘了,世上有个词,叫意外。她顺利地跪好了,但是在朝下叩拜时,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象个球一样滚到了一侧。零星的笑声从女人们围坐的地方传过来。
跪在一侧的紫衫迅速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她,伸手过来扶了她一把。凌心媛脸上微微发红,她扶着紫衫的手稳住身体,重新跪好。上头有人清清嗓子,于是那零星的笑声消失了,殿里重归安静,但这样的安静着实让凌心媛有些不安。
凌心媛脸上火烧火撩的,她勉强的行完了礼,这次坐在上头的人笑了起来:“来,过来让哀家瞧瞧。”凌心媛一边听着话,在紫衫的引领下,慢慢向前行,一边偷眼看着上座的人,太后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或富态,或精明的老太太。实际上,她和老字半点都沾不上边。五官端正,容颜秀美,笑容温柔可亲,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许人。
凌心媛看了一眼她一个人坐在主座上,另一侧空着,当下心里一怯,这不是说有两位太后嘛,现在只来了一个,另一个呢?那现在这个是德太后,还是慈太后?
不管了,先请安总没有错处的。凌心媛赶紧又福了一礼,说道:“心媛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你叫心媛是不是?”
凌心媛点了点头。
“好孩子……”她打量着凌心媛,摸摸她的头,转过脸去对另一个人说:“妹妹,你看,这孩子生得可象她娘?我还记得润水的眼睛,也是生成这样。”另一个声音响起:“姐姐说得是。”
这声音听着很清寒,凌心媛不由抬头去看,只是这位妹妹看起来居然比太后这个姐姐年岁还大上几分,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凌心媛不由愣了一下,这个也是太后?
还是太妃?
就在这功夫,太后点点头:“看见她,我不由想起来了润水那个丫头来,可比你们都强多了,只是命薄啊,身子一直不好……现在撒手一走,扔下孩子才这么小……唉,想着就这样把她配给了许家,我看着她这么小,便要去做人家的后娘,想想就是心里发酸,便是皇上许了她一个郡主的身份,也不知道去那里会不会受人欺负。”
凌心媛听到这些,怔怔站那不出声,听着这意思,太后是不愿意她嫁到许家的?太后不想的事,还是成事了,那就是另一个太后做的主?她的婚事有这么大牌嘛?
凌心媛还没说话,屋里其他的人就开始劝了起来。
“太后娘娘快别这样说,小郡主是个有福份的孩子,得了太后的庇护,谁敢欺负她?”
“太后娘娘快别这样说,许家的公子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是先前的妻房缘份薄了些。”
“就是呀,太后娘娘要是这般难过,便不说现在的人,便是已经去了的长公主,只怕也会心里不安。”
凌心媛听着大家七言八语的,心里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好,只是握着紫衫的一只手,默默地不作声,她怕说错了,她不知道过去的事,她不敢乱言。
“姐姐快别伤心,您看您,把孩子都又吓着了。”
这声音很清寒,是从屋门口传来的,声音一传进来,屋里的人,便哗哗的跪下一地,高声说道:“臣妾(奴婢)恭请慈安太后圣安。”
凌心媛愣了一下,赶紧也跟着行礼,只是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眼正进来的贵妇人,这人穿着一身金雀翎丝缎对襟裙裳,头上戴着一顶金丝攒珠芙蓉冠,居然看着比里面端坐的德安太后还要华丽几分,这种打扮在这屋里也是独一份儿,她的尊贵身份也就不言而喻。这个慈安太后,看起来,比德安太后还要年轻,而且绝对是个美女。也许美女二字在皇宫中最不稀罕,这里或许是天下美女数量最多,品质最优,密度最大的一片区域了。可是慈安太后就算身处一群各有特色风姿不凡的美女之中,仍然能第一时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她依然有在万花从中,压倒群芳的气势,一种遗世而**的特殊风韵。
慈安太后笑着让大家起了身,转而坐在了德安太后的身侧,然后把凌心媛拉过去,左右端详了一下,然后说道:“嗯,这就是润水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我才头次见。”身后忽然有人说了声:“这个就是心媛妹妹啊?”
凌心媛转过头,有个少年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这少年生得秀美可爱,有十二三岁年纪,德安太后看见那少年,也是一脸笑意,然后招手说道:“你这小皮猴子,可别吓着心媛了。”
凌心媛还在发呆,一侧的紫衫,赶紧小声的提醒她道:“这是六皇子。”听到这话,凌心媛赶紧福身,正准备行礼,六皇子已经扬手打断她说道:“别闹那些虚礼了,喊我一声六哥就是了,说起来,我可是你表哥呢。嘻嘻,我们这宫里我都只有姐姐,哥哥,可没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太后娘娘,那就让心媛妹妹留下来给我做个伴儿嘛。”
德安太后笑着说:“那可不成。再说,你身边还少得了人?”
凌心媛愣了愣,她可不想这样进宫了,正思量要如何应对,一侧的慈安太后立时脸一板,然后说道:“越发没规距了。”这话一说,六皇子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立时便没了精神头,乖乖的坐在一侧了。
看着凌心媛在那不尴不尬的立着,慈安太后总算是发话了,说道:“紫衫,还不领心媛落坐。”
可是这宫里坐那,都是有规距的,显然凌心媛是第一次来,这冷眼一扫,居然这宫里就没留她的位置,这一下紫衫也是脑门开始冒汗了,这是让这位姑娘坐那呢?
要是坐错了地方,可是了不得的事。凌心媛也看出紫衫的为难,她在这场里扫了几眼,还真真没看出来,那里有地方可以让自己坐,而这屋里的一屋的莺莺燕燕,居然没有一个出声的,便是慈安太后与德安太后也各自端着茶正在细品。
她该坐在那?
☆、018 皇子正德
凌心媛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紫衫,她是真的不敢随便乱坐啊,这样的地方一点行差踏错,可能就会要人命的。
就在这时候,慈安太后坐在座上,总算是喝完了她的那口茶,她笑盈盈的放下了茶盏,然后看着众人说道:“这里就心媛和正德最小,便让他们一起坐吧。”
德安太后立时也笑了起来,望着六皇子说道:“看看,你多心疼这皮猴子,他一说要个伴,你便把心媛送到他案前了,本说女子七岁不同席,不过他们两个是表兄妹,自己家的孩子,也就不说这些虚礼了。”
这话明显有些指责慈安太后做的不妥,偏生是带着笑容说的,让谁也说不出来话,慈安太后又是个多剔透的人儿,她那里能听不出来?但当着这么多人,她又如何能发作?
好在六皇子,还算晓事,他立时出来打圆场说道:“让心媛妹妹坐我那吧,我今天才下了学,杨先生都夸我字练的好,拿给您看看。”说话的时候,他还俏皮的笑了笑,凌心媛这才发现,他一双眼眸笑起来都是弯弯的,加上他眼眸乌亮,好像那眼睛里收藏着一颗美丽的星子一般,十分好看。不由心里轻叹了一声,这孩子才多大啊,便这样聪慧,而且还生就了一副这样好的皮相。
德安太后听到他说话,也立时笑吟吟的说道:“正德,这么早就下学了?该饿了吧?”
六皇子笑着说道:“倒没觉得饿。”
德安太后听着,笑了起来,转头看着慈安太后感慨的说道:“我小时候就最恨这个早学,要是冬天里,要等到快下早课了,天才能亮,外面天寒地冻的,被窝里那样暖和着,真正的不愿意起来!”
慈安太后跟着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六皇子抢着说道:“老祖宗,我能起来!冬天里我也能起来!”
德安太后和慈安太后一起失笑起来,慈安太后抚着六皇子头发,极宠溺的夸奖道:“我们正德最勤奋不过,将来这书肯定能念得好!”话虽然这样说,凌心媛总算是有个落座的地了,紫衫带她到了一个空着的案几那里,已有宫女备好了凳子,凌心媛小心的坐下了半边屁股,这时候,六皇子身边已有人将他的功课送到了两位太后面前。
两宫太后一人取了一份他的功课在看,只听德安太后轻声念道:“法以治国。”然后指着这上面的字对慈安太后说道:“妹妹你看看,正德的字写的越发好了,确实下了功夫,也称得上是铁划银勾。”
慈安太后歪过头,凑过去看了看,六皇子只是待立在侧,笑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也应和道:“嗯,这几个字着实写的不错,单看这个“法”字,笔锋钢劲有力,笔翰如流,完全显出正德心中重视法制之心。”
德安太后听到这里,又侧头看了看,却笑着说道:“妹妹,我却觉得,这一篇里,几个字要是单看,个个写的都好,但要放在一起,偏生这“法”字却是个败笔。”
六皇子听到这话,却也不恼,脸上依久挂着笑,走过去拉着德安太后的手说道:“老祖宗,那你提点一下孙儿。”
德安太后笑咪咪的说道:“我觉得这个“法”字,在整篇中,着墨过重,以致整体上稍欠平衡,正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落笔可以稍加柔和一些,想来整篇字幅会更加和谐。”
慈安太后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变,这段话,一听便知道是意所指,只是凌心媛却不知道这两宫太后有什么争执,想来也是,这两个太后,肯定一个是皇上的生母,一个是先皇的正室,理论上分析,应该是德安太后是先皇正室,所以慈安太后,现在虽然也贵为太后,却还要以嫔妃之礼,来这里给她请安,慈安太后本来是皇上的生母应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矮了德安太后一载,不知道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果然,慈安太后听到这话,掩嘴一笑,然后放下手里的帕子,带着笑意的说道:“姐姐,妹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懂这么多大道理,但是以前也曾听先皇提起过,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之说,完全是妇人之仁,《大学》有言,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由此可见,法治方为治国之本。”
这不是明显用先皇在压德安太后嘛?凌心媛咽了一下口水,太精彩了,怎么她一来,就看见皇宫里两大BOSS,当众对决?
德安太后当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继续笑咪咪的说道:“妹妹,那你真的要好好看看书了,《大学》亦有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可见修身,齐家,方为治国之先决条件,盲目只以强权讲论法制,反而失了先和。”
慈安太后听到这里,扫了一眼场上众人,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姐姐教诲的是,妹妹书念的少,不懂这些大道理,正德,你有空的时候,可要向你皇奶奶多学习,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咱们仁均皇朝有名的才女,你需知道,写字与做人一样,不论,楷隶行草,皆各有其法。”
德安太后扫了一眼六皇子,又看了一眼凌心媛,这才说道:“好了,好了,别把这两个孩子拘在这里陪我们逗闷子了,心媛今天还要去给皇帝请个安,好选定封号,正德,你今天也还没给你父皇请安吧。”
六皇子欠了欠身说道:“孙儿宁可留在这里陪老祖宗。”
“行了,去吧,带着你心媛妹妹一块去,给你父皇请个安,呆会要是不上学,便再回我这里玩。”
凌心媛听到这话,赶紧起身了,然后走到正中与六皇子一起行了礼,这才告退出宫。
离了太后的宫殿,六皇子便再没有笑过,只是默不做声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