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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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他见虚明完全无动于衷,又重复道:“你看这夕阳晚照之景,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灿若朝霞,艳如去锦,不比二月春花更美?”虚明仍是木然地看着他,半天才回了句:“我是个粗人,不懂诗词。”
十三碰了个钉子,犹自暗暗生闷气,御驾却已归来,队列重新开动。进了德州,早有城中官兵迎接,南巡队伍直接入驻德州将军府。
虚明记得,德州有南镖的分坛联络点,然而细细转了一圈,依然和之前的排查结果一致,无任何南镖人出没的痕迹。看来肖颜所言非虚,说是派一个人,便真只有她一个人。再次错失一着,虚明左思右想,找上了十三的大门。
“你说什么?有人要对皇阿玛不利?”十三一听,果然立马跳了起来,大叫,“你在说笑?”“你小声点!”虚明拼命摆手,紧张道,“这是绝密!”十三肯定不信地摇摇头。虚明瘪着嘴道:“那你以为我在这做什么?你老爹干嘛忽然找个江湖人代理侍卫头子?难道都是吃饱了撑的?”十三还是不信。虚明无奈道:“你就当受邀玩个游戏吧,是真是假,游戏结束自然就知道了。”
十三疑虑良久,方试着问:“你玩真的?”虚明肯定地点点头。十三又呆片刻,拔腿就
跑:“我去找四哥商量商量,此次南巡的安保跸警,可都由他负责。”唬得虚明慌忙扯住他:“不能找他!绝对不能把他牵扯进来!这事儿,谁沾谁倒霉。”十三立时站住:“那你还找我?”“这里我就认识你一个啊。”虚明谄笑一声,便即肃容道,“而且,皇上既然当初让你接我,自是不介意你掺和进去。”
“这倒是个理儿。”十三终于松了点口。其实,不管此事真假,虚明肯来求人,他已满心欢喜了。但还得虚明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他才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
虚明好歹谋得一个帮手,欣慰之余,更多的却是歉疚。她从不服软求人,除非心怀不轨。谁沾谁倒霉的事儿,是谁把她强行拉进来的?是肖颜,是康熙。既然在他们眼中,十三要比她虚明金贵得多,那倒要瞧瞧,十三掉进了漩涡里,他们该如何过河拆桥。可叹,面对十三的诚心相助,虚明此刻的私心便显得尤为龌龊刺眼。
虚明前脚刚走,御前后脚便特差人来嘱咐他,早点安歇,勿要肆意走动,十三这才有些信了。他思前想后,终究觉得不妥,倘若真有人要对皇阿玛不利,四哥身负南巡安全重责,即使不被牵扯,第一个跑不了的,还是他。念及此,胤祥拿起佩剑,便往四阿哥住处去,谁知扑了个空。问过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刘正直方知,四阿哥早领了口谕,要寸步不离地照看病中的太子。胤祥无法,又追到太子行在大门前,不见到四阿哥誓不罢休。
当此情境,十三少不得要机警几分,远远瞧见两人走出门来,他下意识地躲进暗处。入冬后天黑得早,今夜无月,待那两人走近,路边稀微的灯火方才照见前面人的脸,竟然就是四阿哥胤禛。十三心弦一松,正要出去招呼,忽地一道白光自二人中间闪跳而过,胤祥定睛一瞧,赫然可见一把寒气森森的利刃正指着四阿哥背心。后面的人黑衣蒙面,而四阿哥脚步虚浮,脸色阴沉,一看便知为人所制,身不由己。胤祥才松下的心弦又是一紧,可惜投鼠忌器,只得暂且按捺,寻机再行搭救。
胤祥一路尾随,也不敢跟得太近被发觉。却见那黑衣人押着四阿哥由后门进入皇帝驻跸的行馆,在后园古井边与另一人会合,接着轻轻一声唿哨,又有人自井中陆续爬出,最后黑衣人增加到了十人,仍押着四阿哥,悄没声息地朝御驾行在潜行而去。
胤祥四下观望,竟未看到一个御前侍卫,以及护军亲兵,实在太不对劲了。此次南巡,除了大内侍卫,另外还有四阿哥统领的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三营御前亲兵随行拱卫。来到德州,前锋营与骁骑营均驻守城外,就算一同入城的护军营未接管德州将军府的防卫,那虚明、周国栋手下的侍卫们又哪里去了?他之前居然未发现。
胤祥越思越觉心惊肉跳,匆忙追了上去。行馆里竟未上灯,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仅有的光亮是从寝宫的窗内透出,好似旷野中绿幽幽的一点鬼火,有着莫名的魔力,吸引人向其靠拢,即使再危险再恐惧也停不住脚步。胤祥恍惚了那么一瞬,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寝宫的大门豁然洞开,受挟持的四阿哥已当先迈进了大殿。
“胤禛,你趁夜率众潜入,手握凶器,是何意图?”依稀是康熙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阵锥心噬骨的死寂。
胤祥亦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脏失控了般地狂跳不止。虚明哪去了?他又该怎么办?脑子里一刹那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抓得住,听着耳边隐约的风声,也那样遥远。
作者有话要说:把阴谋以阳谋的方式呈现,完全没气氛啊。。。
☆、望岳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尽头处的一案,一椅,以及高坐案后椅上,身着明黄色袍子的一人。
大门骤开,一阵穿堂风瞬间吹遍寝宫前殿,烛影摇曳,愈见暗淡。刺客簇拥着四阿哥胤禛一踏入殿内,迅即四下散开,分堵住所有门窗等可能逃生口。而案后之人,虽然一应看入眼中,却仍然端坐原处,纹丝未动。他淡然凝注打头的四阿哥片刻,方一字一顿道:“胤禛,你趁夜率众潜入,手握利器,是何意图?”依稀似是康熙的声音。
四阿哥额角已沁出了涔涔冷汗,但却默然依旧,飘忽的灯火映得他脸上明灭不定。
漫长的死寂,徘徊在头顶,人人均是大气也不敢出。那蒙面的黑衣人,一个个的眼睛放出绿幽幽的光芒,宛如一群□的恶狼,只待头狼一声令下,随时就要扑上前撕咬。然而终究无一个胆敢先动一步,于是群狼只得硬生生按捺住了,亮出爪牙,虎视眈眈。
又一会儿,康熙忽然微微一哂,冷冷道:“还等什么?现下退缩,可是迟了。”
“放心,永远不会太迟。”一个肚子滚圆的黑衣人重重一哼,自四阿哥身旁站了出来,直直望着康熙,道,“待会我们会下手利落点,不让您吃大苦头。您见了阎王,可别认错了冤仇。要怪,只怪您生养的好儿子!”
康熙只来得及瞟了眼四阿哥,只觉寒光一晃眼,那人身边一个高个子已舞着一把快剑,扑了上来。这时,天上飞来一柄黑黢黢的短剑,对准高个的脑门直砸下去,高个子一惊,慌忙倒掠退后,仿佛心有余悸的模样。那短剑未有斩获,在地面附近一个回旋,又飞向了高空。康熙嘴角弯了弯,高呼:“大内侍卫何在!”空中响彻云霄的一声应和,好似饺子下锅一般,十数个人影呼喇喇地纷纷从横梁上跃下,领头一左一右而立的,正是虚明与周国栋。
“是你。”高个壮汉紧盯虚明,语中并无一丝惊异。而那圆肚子则道:“早知道会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蚂蚱挡道。就凭你,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想拦住我?”
虚明也不啰嗦,呵呵笑着一抬手,只道:“清场。”轻轻一句话,却足以传遍殿内每个角落。
余音未歇,侍卫已分作两排,绕圈将康熙围在中央,后排密不透风地组成人墙,前排屈膝稳住身子,张弓开弩便是一顿扫射。刺客均只携带短兵,如何能敌,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那圆肚子初始还气定神闲地拨开飞箭,犹有余力护着四阿哥,不料侍卫们所配皆为无需换箭,可十余支连续发射的连弩,前排射完,退后添箭,后排变前排继续扫射,不留一隙空余。面对整齐划一,接近正规军般团队作战的对手,几个领头刺客亦渐露颓势,自保尚且勉强,那还能顾及其它。
忽然一二流矢疾向四阿哥面门而去,而他周围之人尽皆忙于应付密如雨下的弩箭,无暇□。千钧一发之际,虚明飞身而出,挥剑打落流矢,回首道:“瞄准点。”此刻黑衣人已倒下了一大片,最后边一个瘦子渐渐不支,见四阿哥身周数尺无一箭掠境,竟窜上来躲于其身后,直接拿他当挡箭牌使了。虚明看在眼里,一剑刺了过去,那瘦子揪着四阿哥肩膀一带,虚明慌忙收劲,几乎只差半寸,这一剑便要刺在了四阿哥心脏正中。
虚明暗骂一句,突然听见门外一声“四哥”,一条人影大鹏般飞掠而来,手中之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刺那瘦子的背心。虚明心领神会,同时举剑劈向四阿哥身后,那瘦子腹背受敌,只得撒手松开四阿哥,退至红漆大柱之后躲避弩箭。
虚明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十三阿哥急道:“四哥是被逼的。”虚明瞥了眼脸色愈发阴晦的四阿哥,依然笑道:“他的命,我保下了。他是否无辜,还得问那位朋友。”说着脸朝柱子后边的瘦子一扬。十三愣住,猜不透她这哑谜。
虚明笑了笑,不再多言。她自是明白,太子虽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皇帝与他一同出巡时骤然驾崩,太子亦逃不掉嫌疑。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一个替罪羊。而找四阿哥背黑锅,最可能是谁进献的妙计?答案不言而喻。
“是胤祥吗?停手。”康熙站了起来。
一声令下,如蝗箭雨倏地飞尽,墙壁柱子上插满了羽羿,满地尽皆射成刺猬的枉死冤魂,还剩三个人在苟延残喘,分别是圆肚皮,那高个子壮汉,以及藏在柱子后的瘦子。
望着遍地尸骸,那圆肚皮仰天一声怒吼,悲愤之极。高个壮汉将大门轰地一关,不知是否喊声终于惊动了外边,只听脚步匆匆,窗面寒光点点,似乎有大批精甲兵士正在靠近。“这里的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那圆肚皮蒙面汉大踏步向前,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居于人群之中的康熙,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之势。
康熙默了默,只唤了声:“虚明。”虚明“哎”地一应,她登场的时刻,来了。
虚明追得快,那圆肚皮奔得更快,面对御前侍卫层层拦阻,他却如入无人之境,一拳一个,逐一放倒。那一双铁拳,一拳下去,足有千斤之力,断金碎石,易如反掌,何况人的血肉之躯,挨一挨皮开肉绽,擦一擦伤筋动骨。这班挑选出来的侍卫,个个身怀绝技,绝非泛泛之辈,然而遇上这对拳头,竟如隔靴搔痒一般,还没交手已被轻轻松松捏成粉糜。
“四哥,你没事罢?”胤祥扶着四阿哥,为他推宫过血,解开桎梏。四阿哥缓过劲来,喉头一甜,呕出了闷在胸口的一滩瘀血,脸上更是惨白得无一丝血色。胤祥心下担忧,眼角却牢牢锁定柱子之后,警惕任何细微异动。虽然那高个壮汉就跟在圆肚皮身后,为其防范后路攻势。但那瘦子却一直隐身暗处,作壁上观。趁暂时无人留难,胤祥跑到门边,因不知外边是敌是友,便贴着门缝往外瞅,却见行宫一片寂静,一墙之隔的外面却是火光冲天,显然是有大批人马在静静等着什么,伺机而动。
殿内,大内侍卫已是溃不成军,眼见刺客逼近康熙面前一丈,虚明却为高个壮汉所阻,急切之间实难通过,只好再次掷出短剑。只见一道黑影绕过边路,一个旋身,直插那圆肚皮的面门,然而他随意一挥拳,短剑便高高飞出去,喀的一声,短剑钉在了圆柱没顶之处,颤动不止。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却是周国栋偷冷门,大胆与其正面对了一拳,好歹刹住了刺客的前冲之势,周国栋却一连退了七八步,方才勉强化解了这一拳的劲道。就这么一顿,对虚明而言,已然足矣。她一矮身,如同在冰上滑行一样,脚下未动,便从高个壮汉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众人还没看清,她已长身立于康熙之前,对着那圆肚皮只是在笑。
那圆肚皮冷冷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言罢舞动双拳,光是凌厉的拳风,便压得虚明抬不起头来,步步倒退。
又是一拳下死力挥过来,虚明侧身一躲,拳头便将那御案砸了个粉碎。康熙身后便是墙壁,已是退无可退,周国栋急忙抢上来护着康熙。虚明亦知,身后不远就是皇帝,她已不可再退了,然而此刻为拳风所笼罩,稍不留神,丢命是分分钟的事,根本动弹不得。那圆肚皮得意地哈哈大笑,高个壮汉砍倒了余下几名侍卫,趁虚直取康熙项上人头。周国栋刚才一拳受伤不轻,力不能敌,三五回合便落了下风,被高个壮汉一脚踢开。
两边同时告急,容不得胤祥细想,他丢开四阿哥,接替了周国栋的位置,舞着自己的金丝缠柄鹿卢剑,顶住了高个壮汉又快又猛的攻势。
见虚明形势愈发凶险,胤祥喊道:“虚明,到我这来。”虚明并不答腔,一堆人挤在一块,是嫌死得不够快么?她静了静心,回道:“没事,等我想个法子。”那圆肚皮似是胜券在握,大笑道:“让我先告诉你个法子罢。”说着专攻虚明左臂而去。虚明一凛,奈何左臂转圜迟缓,被他拳角带到,巨痛霎时席卷全身,疼得她抱臂弯下了身子。那圆肚皮趁胜追击,一记重拳便向虚明脑门砸去,势欲将其立毙拳下。
胤祥大惊失色,把手中宝剑直接丢向那圆肚皮刺客,那圆肚皮略一犹豫,终究后撤一步避了开去,虚明赶忙要闪,慌乱中足下一踉跄,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鹿卢剑救了虚明,并未飞回主人手中,却正好钉在了虚明那把短剑之旁,力道之强,震得两把剑均颤鸣不息。
胤祥解了虚明之危,不意失却防身利器,将自己置于了险境之中。他望着虚明,松了口气,却未发觉,高个壮汉的快剑已趁机直刺他的要害。虚明看得分明,急欲出声提醒,却忽然愣在了那儿。胤祥见她神色有异,一回头,正见刀剑交于眼前,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周国栋勉力爬起,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可虚明仍然在愣愣地发呆,周国栋救主自然不致教她如此惊奇。惊就惊在,她适才清清楚楚地瞧见,是康熙将一粒小纸团弹在高个壮汉的肘间,使其脱力,周国栋方能够架住那一剑。这怎么可能?
刺客一时受阻,顷刻便又迫了上来,那圆肚皮心中恼火,这时凶神恶煞地冲虚明而去,攻势更凶猛凌厉了几倍。然而虚明忽然轻轻一笑,自动退到一旁,说道:“晚辈不敢再拦,您尽管请便。”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为之一肃,顿时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