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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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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已被枭首示众,卿云细细盘问余下生擒的俘奴,谁知他们竟聪明得懂得反推回来,一口咬定,早已将弘春、常明释放。只怪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人质交接之后,十四他们并未立时质问,为何少了两个人,这会儿倒叫这帮泼皮钻了空子。十四气不过,虽顾忌着不痛下杀手,到底还是将俘奴赤条条地绑在露天雪地,挨个结结实实地抽上一百鞭子,不想皆是宁死也不改口。
醒过来的悠悠,如何肯就甘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知疲倦地,从山上到山下,再从山下到山上,翻了一遍又一遍,不找到弘春,决不罢休。然而十四却要回京复命了。
思乡心切的巴多明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回国。他托十四带回了辞呈,自己则先行南下出海口,沿途等候批复。而卿云,也决定留下与巴多明等人一起。
京里催归的旨意,一日急似一日,十四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将悠悠托付给巴多明和卿云照顾,独自率军回京。
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地拔寨而去,悠悠便一直站在高处望着,与此同时,卿云也始终在身后迟尺之遥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此情此景,她忽然想起了一首古诗,“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只是不知,悠悠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倘若十四忽然回头,她又会说些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间,悠悠却突然回头,说了一句话,而此前,自山上归来后讲的唯一一句话,她便再没有开过一次口。悠悠闭目长出了一口气,累极倦极道:“走吧。”
起先,卿云没有领会她的话音,是让谁走,又要走哪儿去。但很快的,悠悠便用行动说明了一切。她没有再上山搜寻,而是提出要送巴多明南下最近的出海口,甚至急吼吼地当天就要动身,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在这地方呆着了。众人怜她丧子之痛,无论她提任何要求,都不会有异议,当即启程,日夜不停地赶路。
一路上,悠悠都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卿云也只能惴惴相陪,毕竟自己连孩子都没有过,实在不懂如何劝慰,才既不挑起她的伤怀,又熨帖暖心。
最近的一个有通关权限的口岸云台山,也远在江浙。若是走陆路,这拖家带口的,也不知要走得何年何月。因此行至“地当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车”,素有京津门户、海陆咽喉之称的天津,巴多明便决定停下稍作休整,等京里准许他去职回国的文书下来了,就雇一条船改走海路,沿海岸线南下,航行到云台山,再换乘可以出海远行的大船。
在海滨的大沽镇,巴多明做主租了一间粉墙黛瓦的小民居,推开窗,便可遥遥望见海河入海口。
自从到了这里,悠悠的气色便日见好转,这一日大清早,卿云刚睁开眼,悠悠已穿戴整齐地候在床边,笑吟吟地道了声早安。古怪的举动,让卿云禁不住毛骨悚然起来。“今儿是年三十,出去逛逛,置办点年货吧。”悠悠体贴地递过了衣服。
又下雪了。好在并不算大,既不需打伞,也不用带帽,优哉悠哉倘佯其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毕竟是除夕夜了,街市上红红火火,洋溢着满满的年味。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大人们忙着贴春联、包饺子、做元宵,没有一刻闲暇,孩童们则吵吵嚷嚷的,不时点燃一个爆竹,嬉戏游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心满意足,笑逐颜开。
“寻芳步步踏青来,柳外何人筑钓台?七十二沽春水活,午景声里野桃开。”一番采购满载而归,悠悠忽然吟诵起诗来,笑道,“这首《即景》,说的便是天津七十二沽的秀美。”
卿云点了点头。只可惜时令不对,放眼望去,唯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哪有半分诗中描绘的北国江南风景。她还在暗自纳闷,悠悠今日的兴致如何这样高,脚下却骤然止步,只因答案已然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
在暂居的小民居门口,久立多时的一对男女转过头,常明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朝她倆奔了过来,若琳明显大吃一惊,直到卿云走到跟前,犹自怔怔不得回神。
“你辛苦了。”悠悠与常明简单交谈了几句,便特来向若琳道谢。若琳猝然醒觉,将怀中的婴孩递还给她。掀开包在最外层的皮褥,只见弘春酣酣睡着,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无甚生气。悠悠露出母亲特有的温柔笑颜,轻轻拍着道:“过了今年年关,还能过几个年关呢?”
对于这二人的到来,巴多明等也是欣喜万分,并大发感慨,格外担忧他们走后遇上什么阻扰,悬心至今。常明自是大大卖弄一番,表示凭着他的身手,这全是瞎操心。久别重逢,言笑晏晏,就连若琳的脸上,也绽放了久违的笑容,魅惑众生。
身为全场唯一一个不明所以的外人,卿云头一次发觉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一路同行相伴的每一张面孔,也变得陌生而疏离。原来被人耍的感觉是这样难受,局促不安,颓唐失落。
悠悠解释道:“被放之后,是我求常明带着弘春先走的。”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她只字不提,似乎卿云只要用脚趾头想一想,自然就明白理解了。
可卿云现下已厌倦得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了,只笑着点了点头,尽量不让这笑容显得太过苦涩。
年节下,又值重逢之喜,今日的午饭准备得特别丰盛。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巴多明宣布正式接到了朝廷的批准令,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动身。与他约定一起回国的西学士们纷纷鼓掌欢呼,常明正要恭喜,却见悠悠肃容端坐,当即不敢再造次了。这一静,离别愁绪立即乘虚而入,在席间弥漫开来。
此时,率先打破沉闷的还得是卿云。她端起酒杯,既不劝君更尽一杯酒,也无任何伤感惆怅,只微笑道:“从小,我就是巴先生的弟子之一,久慕西学精进,要取真经,当然还得亲赴西方一游。希望巴先生不要嫌我这个学生蠢笨,明日带我同去,早晚耳提面命,恭聆教益。”说完将酒一口饮尽,向巴多明致意。
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使这顿年饭的冷场更加雪上加霜了。若琳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卿云便也遥敬她一杯,笑问:“如此归宿,卿可还满意?”若琳仿佛受到了冒犯,羞愤之下,不知又触动了哪条衷肠,伏在桌上低声抽泣。卿云哈哈大笑,捏着一根筷子敲打酒杯,和着节拍唱起了《金缕衣》。众人皆道她醉了,慌慌张张将其搀回了屋。
“我醉了吗?”卿云斜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盯着头顶
这时屋里只剩下了悠悠,她将弘春放在卿云旁边,盖上了被子,一边仔细地掩着被角,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怪我了?”
卿云笑了,很大力地摇了摇头:“我一早就决定搭他们的便船了,要不怎么跟到了这?”
“你还是在怪我。”悠悠一声长叹,道,“弘春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不过是想图个清静。”
“你们全都商量好了,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错。”
“这你可错怪巴先生他们了,准确说来,那位顾姑娘还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呢。”悠悠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解释一下,“那山贼头子是个难得明理之人,自从清军围山之后,他似乎一早就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战败被俘,还是主动缴械,均是不得善终。明知如此,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释放我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为了救一个人。他让那位顾姑娘假装人质,与我们一同下山,因为只有交接人质之时,围山的清军才会松开一个口子,这时候,她就可以趁机逃出去。没想到的是,巴先生他们居然也爽快地答应,会为她遮掩隐瞒,至于常明和弘春,那不过是顺便的事罢了。”
“谁叫她是‘独臂维纳斯’呢?看来多做善事,积德修福还是有用的。”卿云笑出了声。
悠悠跟着笑叹:“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卿云坐了起来,道:“女人都爱计较,你答应了什么,那顾姑娘才肯替你带孩子?”
“我不就是答应了你答应的事么。”悠悠也耍起了滑头。
卿云摇头道:“何必呢。难道我像是个言出不践、出尔反尔的人吗?”
“怎么,又不舍得了?”
“不舍得什么?”卿云反问,“不舍得把顾若琳送给八阿哥,也就是我老公?”
“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嘛。”卿云自嘲一笑,“反正我明天就走了,谁知要什么时候回来,何必站着茅坑不拉屎呢。”
口出粗鄙之言,一听就是言不由衷,悠悠顺水推舟道:“大老远地张罗着给人家送美女,你不就是暗示,取消誓约吗?既然放不下,就回去找他好了。”
“你不懂。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同,现在他不需要我,我又何必在他面前添乱?有些心结,或许只有时间能够化解抚平,此刻强行去解,只会变成永远打不开的死结。我自己知自己事,他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也不想勉强自己喜欢。哪天,他不在乎了,我也不在乎了……”卿云越讲越是含糊,茫然道,“也许就连我自己也不懂……哎,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把所有乱麻都理清楚了。”
不甚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忽然在两人之间响起,悠悠哄了一阵,却不见好转。卿云问道:“是不是饿了?”悠悠道:“常明已经去找奶了。”卿云沉默片刻,莫名地聊起自己与一个乞丐比赛谁能讨到更多钱的故事,她说得绘声绘色,听得悠悠不住会心微笑,就连弘春也仿佛听懂了,停止哭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二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赢吗?”讲完故事,卿云兀地向悠悠发问。悠悠笑答:“自然是你看着更惨一点,更找人可怜。”“这是原因之一。”卿云煞有其事地指出,接着自己又绷不住扑哧一笑,又道:“其实决胜的关键忒简单——我运气好!~~”
“这可是关键啊!”悠悠十分严肃地表示认同。
接下来,弘春就看到了两个疯子,前仰后合地放声大笑。
“真的,我是说真的。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着,自己运气未免也太好了,每次要死都死不成,结果还会有意外之喜找上门。要上了战场,我简直就是一员福将,天生富贵,怎么打都会赢。”卿云不动声色地自吹自擂,只能让人想到一个词——厚颜无耻。
悠悠知道她还在为下文铺陈,便十分配合地问:“所以?”
卿云伸手抱起弘春,平举在自己正前方,笑眯眯地逗弄着,对弘春道:“有很多事,没做之前,光凭想象,觉得绝无可能成功,人们就会连试都不愿一试了。就像你妈妈,你说对吧?这就是顾虑太多。”弘春自然不会回答她,卿云便将弘春递还给悠悠,接着道:“即使没有这一场劫难,你也没打算真去地底下挖矿吧?世事无常,总在人的意料之外。你怎么就认定,自己的运气不够好?也许途中碰上一场奇遇,会有意外收获呢?”言罢,卿云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石子,通体乌黑中隐隐泛着的不同寻常的红光,便如有磁性一般,一下子吸引住了悠悠的目光。而这,便是卿云从雪谷灰烬中扒出来的宝贝,“麒麟角”,只是原本包在外面的紫金皮已在大火中溶化不见了。
卿云将矿石放在弘春身上,笑道:“好了,这下弘春可以活到天荒地老了。”
而处于震惊之中的悠悠,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不起眼的石头,完全无法接受这近在眼前的存在,甚至有一种冲动,要拼尽全力,把这东西远远的丢进海里。直到弘春又呜呜哭闹起来,她才惶惶忽忽地回过神,泪流满面。此时,卿云已不在屋里了。
等常明找来了奶娘,悠悠便将弘春交给他们,出门一问,都说卿云一个人往海边去了。
雪已然停了,天依旧灰蒙蒙垂在头顶。悠悠一路寻觅,越靠近海边,眼中所见唯有一片茫茫白色,没有海鸟,不见人影,要不是拍岸的海浪声涛涛不绝,世界几乎就凝固成了一张静止的白纸。背转过身,就是万家灯火,只是隔得太远了,那尘世的幸福终究传不到这里,是无法企及的温暖,也是走到尽头的哀伤。
悠悠怅然而立,久久不动,最终在雪与海沙交接的地方,发现了一排浅浅的足印,沿着海岸线,延伸向远方。很快的,这排足印旁,又多了一串悠悠留下的脚印相伴,显得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然而再远的也有走到头的时候,看着沙滩上的最后一只脚印,顺着足尖指向的方位抬起头,白哗哗的浪花就卷到了眼前,惊出了悠悠一身的冷汗。悠悠急得原地转了几圈,四周却看不见半个人影,海面波涛翻滚,也看不出一点异物端倪。“喂!”海风打散了呼喊,犹带呜咽之声。
“我在这,喊啥呢?”卿云突然从海边垒砌的一堆碣石后探出头来,瞧那姿势,估计她刚才是躺在了岩石上,又罩着一件白色斗篷,与雪融为一体,因此悠悠才没看到。
悠悠是又气又恼,可却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卿云微微一笑,从石上跳了下来,问道:“你说海的那
边是什么?”悠悠没好气道:“是什么?日本列岛,太平洋,北美洲?”“是啊,你我都知道海那边是什么。”卿云慨然长叹,幽幽道,“很没意思,是吧?”悠悠亦不由黯然。
过了片刻,悠悠才记起来意,问道:“你把‘麒麟角’给了弘春,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需要。”卿云答得轻松。
“说得也是。”悠悠点头道。她这话若听进旁人耳中,定然会被骂作刻薄无情,也只有卿云一人,才真正明白此中的真意。悠悠轻叹道:“都说,没有当过母亲的女人,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可像我们俩这样,从出现就缺了大德、根本不该留在这世上的人,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还奢谈什么完整的女人?”
“知道你和弘春为什么会得一样的病吗?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我们就好像这个世界的奇点,本身就是毫无道理的存在。我们的出现,就是犯罪,我们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肮脏交易的苟且偷生,从一开始,我们就已丧失了一个正常人的自然本性,和赖以为生的根本元气。当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桩不合时宜的错误时,那么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是没有结果的,他生命的延续,也是绝不容许存在的。因此命中注定,你不能生育,我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存活,看似不同的路,结出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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