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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骄妻夜行-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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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这里,沈菱凤心中总会喟叹,身为沈家的女儿总是有种种外人想象不到的苦楚,吴兴沈氏到了父亲和姑姑这一代已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景。姑姑是中宫皇后,生下的两个皇子,一个亲王一个皇帝,父亲是连中三元的头名状元。难怪有人说,沈家祖上积德风水鼎盛,这一家子的风生水起恐怕是百年内再有难以匹敌者。
盛极初衰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合适的,这也是从小父亲就教给她的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不觉得她是个女儿就有什么地方会跟儿子不一样,习惯了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小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锦弗忧心忡忡,她跟沈菱凤日子久了,习惯把沈菱凤的事情当做是自己的事情,甚至很多事情比她还要上心:“万一华妃把昔日之事全都说出来,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会变得天大,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呢?公子可是还在外头的,虽说是皇太后在宫里,不会出大乱子。公子身边可还有个凌家的宜王妃呢。”
沈菱凤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便舒展开:“你别瞎操心了。有些事我心里有数。华妃还没那么大胆子,别忘了,她唯一的弟弟还在我们手里。李家可是就剩下这一棵独苗了,只要她敢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我就要她李家从此断子绝孙。”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不管自己是不是跟亮哥在一起,都不许有人伤害到他。就好像是亮哥从来都是把自己护在身后,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她一样。
锦弗好像是刚才想起这件事,她自忖每日用心并不在沈菱凤之下,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沈菱凤闷恹恹,诸事都不放在心里的时候。而她跟澜惠两人恰好可以当她的家一样,只要是小事,她都放手叫人去做。谁想得到,再小的事情在她心里都是有个角落装着的。不拿出来的时候。就在那里待着,也不会有人看见,安分守己的待着。
锦弗还要说什么,沈菱凤的脸色忽然一边,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样子。锦弗会意。果然,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外顿住了。锦弗装作是方才跟她说完话,预备出门的样子,刻意大说大笑:“小姐,太医这可是遂了您的心思了?”娇笑着打起帘子,曾献羽在门外站着。
仿佛是第一下知道他在门外:“大人来了?夫人自打听说是个小公子以后。好久都回不过心神,只是不知道大人心中怎么想的。”一行说,还一面朝沈菱凤做了个鬼脸,笑着出去了。
曾献羽原先还有一丝迟疑,担心自己是听错了,不过看沈鼎玢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想想跟自己期望的大致差不多,至少沈鼎玢也期待沈菱凤能够及早生下一子,只是这话沈鼎玢他到底问不出口,他不敢去问自己的岳父,是不是跟他一样期望着多一个男儿。
进来之前她跟锦弗说什么。说得兴致那么高?曾献羽心中全是满满的疑窦,记忆中沈菱凤很少会对人展现出她真实的情绪,把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后面,等她侧过脸,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那张脸上不为人知的情绪。她亦不会跟锦弗说她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好像是跟她没多大关系。他不过是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依附于母体的寄生而已,瓜熟蒂落之后,仿佛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了。
“有什么,这么好笑的?”曾献羽压抑住心底太多疑问,轻巧的语气好像是询问每日吃了多少,一样轻描淡写。
“一定要好笑才能笑?”沈菱凤正拿着浣纱方才做的针线续上几针,这是她亲手挑的花样子。想着怎么也该是个女儿,就选了无数如意云纹织就的花样,盼望着未出世的孩子日后也只有吉祥如意,谁知道太医诊脉会是个女儿。
“难得看你这么高兴,自然是要问问,若是好的,我也跟着高兴高兴。”曾献羽也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针线,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会为了这孩子做衣物?一向这些事都不怎么经手的,还有精神心思做这个?
“太医没跟你说?”沈菱凤好像是无意间提起,父亲劝她的话是含而不露的。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就是需要有个儿子来给她给沈家撑起这份家私,也不应该太过盼望是个女儿。
父亲这样说她还能说什么?父亲当年也没料到母亲会那么早弃世,所以不那么在意自己是个女儿,只是曾献羽呢?如今沈家已经败落,没有任何可以为沈家出头的人,那么她沈菱凤就必须生下儿子,并且巴望这孩子能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那或者是她沈家唯一能够延续辉煌的希望,只是着希望太过遥远,或者要过上二十年。
“太医说或者会是个儿子,只是太医又说你不太欢喜?”曾献羽半是询问,明知道说的是实情,还是希望沈菱凤骗骗他,告诉他这是太医多事,生儿生女她都高兴,哪怕是一句谎话他都高兴。
“你信太医还是信我?”沈菱凤头也不抬继续做着针线,针尖有点涩,忍不住在发鬓间磨蹭了几下,是男是女这东西总是要做的,重男轻女好像不太合适放在她身上。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四章 她的在意

曾献羽嗓子里哽了一下,他在知道沈菱凤腹中有孕之后,已经急不可耐给乡间的父母写了一封家信,信中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将为人父的得意,这一天不只是他,还有父母同样都是盼望了极久。
父亲的回信应该是乡间私塾先生的代笔,父亲比他更高兴,曾家后继有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父亲在信中不止一次说,要他好好待沈菱凤,还说本来痰迷心窍的母亲,就因为那枚安宫牛黄丸,居然神智清明起来,如今一顿饭吃得不少不说,还能不用人伺候,在家里来去自如。每日听村前村后那些人的闲话,说家里有了个出挑媳妇,别提多高兴了。
“我信你。”曾献羽好像是语出无意:“只是我也信太医,孩子在你腹中,你比谁都清楚她如何。太医自然是为了护着你安然无恙,你让我不信你不信太医么?”
沈菱凤笑笑,来去自如的暹罗猫在脚边蹭来蹭去,除了在沈菱凤身边,这只暹罗猫见了谁都是不安地嘶闹,有点像是说的假话,不过谁也不敢去逗弄它。沈鼎玢每次都离得远远的,他说这只猫只吃沈菱凤的好处。
“这猫……”曾献羽听太医说起过,孕妇不能接触这些东西,只是沈菱凤的爱物,没人可以擅自处置。
“太医给它开过两剂药,也灌了下去。”沈菱凤焉得不上心,只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这些。离不得这只猫,又不能让它伤了自己。最后只能是麻烦太医,预备了两剂兽药,给猫儿吃下去,害得猫儿在那两天里掉了多少猫毛,心疼得了不得,为了让它留在身边,也为了自己不出纰漏,两相比较之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曾献羽想说什么,伸开手忽又攥紧。沈菱凤的脸近在咫尺,细腻的象牙色就像是浸淫在晨光中的温玉,让人很想摸上一把。却在犹豫间缩回了手。自从知道她怀孕以后,就没有在跟她在一起,好像他们的婚姻追根究底也只是为了有个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等到临盘哪一天,他们的婚姻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居然会让人不寒而栗,不自觉地,攥紧的手松开随之覆上沈菱凤正在做针线的手。沈菱凤惊愕了一下,针尖正好扎进手指里,顿时缩瑟了一下,眉间紧蹙:“做什么?”一种惊惧而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扎破了?”曾献羽心知自己或许又莽撞了。看到殷红的血珠从指间沁出,心下很是失悔:“我看看。”当下毫不犹豫把指间含进嘴里,一股血腥气袭上舌尖。
沈菱凤不安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要做什么。退缩着,一直以为只要有了身孕。他就不会再碰她,为什么他还要来?曾献羽声音嘶哑着,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很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另一只手却随之覆上平坦的小腹,好像是在寻找着某样很要紧的东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找得到。
沈菱凤一下抽回手指,曾献羽看着她涨红的脸。好像是五月间盛开的石榴花,耀眼夺目美艳非常:“没事吧?”
“没有。”手指尖黏糊糊的,一下不知所措起来。说话的时候语气间不自觉带着一丝娇腻的意味:“赵敏跟你撒娇来着?”
“这个事儿很要紧?”曾献羽看着她故作收敛的眉眼,好像是要掩饰什么情绪,难道沈菱凤还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他大发娇嗔吗?这可能吗?
“不要紧,只是家和万事兴。我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惹得爹不高兴。”就连沈菱凤自己都不觉得。每次只要她跟曾献羽无话可说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去拉扯上一些人,从前好像就是外头那些七七八八的人和事,自从有了赵敏这个推三不着两的人以后,他能够闲扯的人就多半是她了。因为除了她,她还能说什么?亮哥?笑话,这是能够胡乱说的。
“她怎么样都跟你不相干,何况岳父叫人惩治她,也是她自己的错儿。”赵敏的脸上的确可怖,只是对于曾献羽来说,他不可能为了赵敏去得罪沈鼎玢。至于沈菱凤,赵敏根本就伤不到她。
沈菱凤哂笑了两声,曾献羽就在她愣神地一霎那把她环进怀里,用一种两人从没有有过的亲密姿势坐在一起,沈菱凤仿佛是倚靠在他怀里,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从没有过的感觉在心头萦绕着。曾献羽身上浑厚的男子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住:“其实我并不在乎你腹中到底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欢喜。”低低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入她耳中,并无第三人听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沈菱凤惊讶了一下,自忖自己的心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毕竟这里头牵扯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锦弗告诉自己华妃有孕以后,沈菱凤想到的更多却是自己。若是自己跟亮哥得逞心愿,而华妃也成为亮哥宠妃的时候,两人都有身孕,亮哥会对谁更看重?宠妃吗?即使他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即使他重情重义,难道就会对自己始终如一?有哪个皇帝一生只有一个皇后。
到那时,还会不会怨恨亮哥薄情无义?或者自己认命,在佳丽三千中,自己毕竟是统率六宫的皇后,不是那些随意撒娇的妃子们,不能为了某一个女人受宠就浑身不自在。
人心是不足的,跟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处的时候,也有不高兴。他不属于某一个人,他是所有人的夫君。做不到专一,做不到专情。只能是彼此平衡的时候,居然恨不起来,是女人生就的俯就男人,还是心甘情愿?
而如今跟曾献羽成婚,他处处小心谨慎的时候,却又在想着心底的那个男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总是这样难以抉择。
曾献羽笑笑,手臂却在下一刻用力,继续环紧了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跟你没得比。”
“不敢,她是郡主。”沈菱凤会说自己很在意这件事吗?家中见见衰落以后,她就很在意这种身份的事情了。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五章 骨子里的自卑

不会有人相信沈菱凤会有来自于骨子里的自卑,但这确实是真的。从她得知赵敏是什么岭南王侄女儿以后,她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唯一看出这点端倪的人,是亮哥。所以他才会让穆云不遗余力去查,亮哥不想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即使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岭南王早就兵败自缢,就是真有个侄女儿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容许会容忍这种人来欺负她?
每次曾献羽有意无意提及赵敏,都是在提醒她,赵敏比起她高贵很多。倘或是姑姑还在宫中主持六宫,或者父亲依旧是位列百官之首的话,她绝对不会有这种心思,从云端到泥沼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由此可知帝王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她是假郡主,你是曾夫人。”曾献羽隐约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沈菱凤在意的事情他不会不上心,只是相比于沈菱凤所倚重的人,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从来只有沈菱凤替他打点事情的份儿,他做什么都是多余,偶尔还会因为他做的某些事情最后让沈菱凤恼怒不已。
这句话显然是让沈菱凤惊愕之余也会想起,曾献羽怎么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些的,不论是亮哥和父亲,对于曾献羽的评价都是平庸而谨慎,一心巴结上进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假作真时真亦假。”沈菱凤淡然一笑,她能够跟他说什么呢?去问曾献羽如何知道赵敏是真是假,还是问曾献羽怎么知道是假的?问了又怎样,如果曾献羽有心要做这件事,真真假假有什么妨碍?
就是这一闪念间,沈菱凤被自己吓到了。她怎么回去在乎曾献羽对赵敏和对她的态度如何,甚至可以说是去在乎在曾献羽这里谁更重要?这对她来说很要紧吗?她一直都笃定的,她在这将军府里绝对是无懈可击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这个真真假假跟谁有关都跟你没妨碍。”曾献羽见她没怎么反抗,手臂间的力度稍稍加重了些:“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我素来不会说话,岳父不欢喜也是有的,你别跟我见怪。你有了身孕还要事事为我劳心,总是我自己不好就是了。”
令人惊愕的言辞越来越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知情的人听到曾献羽说这话一定会这么想,沈菱凤却在心里再三掂量过,她并没有跟曾献羽有这般深情,要是曾献羽说她是苦心维护他的颜面,这倒也罢了。毕竟她沈菱凤经不住有人再说她连相夫都不合格了。
“我焉能与大人见怪,大人直言快语并非第一次,父亲素来知道,若是次次见怪的话,也见怪不来。唯独盼着大人在君前诏对之时,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性子也能改改。”打官腔吧。这样的话大家都比较习惯。尤其是沈菱凤自己很喜欢这样子说话,至少可以把她心底的事情都藏起来,不被人看见不被人知道。
曾献羽被她淡然地奚落说得有点赧然,相处久了也知道沈菱凤说的全是实话,她不喜欢在人背后言三语四。行事做人都是光明正大的。就冲这一点,他也不好十分着恼,只是有件事还在心里:“有件事,我想了些时候,还是问问夫人来得好。夫人早间要我告假,这样是有的。唯一有一点不明白,夫人如何能预知皇宫中除了什么事。而且时时处处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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