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引-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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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不时交错相撞,叮叮作响。天淑腰肢如三月青柳,柔韧中蕴含绵力,一双短剑或开或合,阻住了楚嫣红如急雨般的进攻。此时跟随天淑而来的人马也已迫近,有数人飞身下马,跃过楚嫣红身边便想要拉过银笙。楚嫣红一剑重压住天淑攻势,左手双指一弹,无形中风势如刀,那原本已至银笙身前的两人但觉后背一寒,慌忙闪身躲避,但衣衫已被疾风削破,后背处火辣辣地发痛。
此时楚嫣红掌间长剑嗡嗡做声,剑锋处竟隐隐泛出蓝芒。天淑自恃年轻,不把她放在眼中,双剑一震便刺向楚嫣红双肩。楚嫣红长剑狂舞,招式不似女子倒是充满霸道之气,于空中耀出万千水珠,震出白光烁烁,猛地一剑穿过天淑的防御,直刺其右目。
“师傅!”银笙见状,骤然飞身出剑,如白虹般横亘长空。
剑身交错,撞出阵阵火星。
银笙的剑正挡住了楚嫣红的剑招,那剑尖距离天淑右目仅有数寸。楚嫣红大怒,反手一掌击向银笙肩头。银笙被打得往后倒退数步,天淑趁势出剑挑向楚嫣红咽喉。但楚嫣红长袖一卷,竟将其双剑紧紧缠住,天淑发力不得,只觉手腕阵阵发麻,反被楚嫣红牢牢控制。
周围众人急忙想要上前,却听“咔咔”数声,天淑的双剑已被楚嫣红的袍袖卷至弯曲。她脸色一白,眼见楚嫣红肩膀一震,想要将她拉近身边,不禁想要撤剑后退。但此时一股忽寒忽热的内力席卷而来,将天淑死死吸住,让她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银笙见天淑神色大变,心知师傅是动了真格。她虽知自己不是师傅的对手,但仍出掌扣向其袍袖,希望能让她稍稍分心,使天淑寻得脱身机会。
岂料她的手掌才一触及楚嫣红袍袖,忽听一声啸响,竟有一物自远处飞来,直射其手腕。银笙惊觉抬臂,那东西紧贴着她的袖底飞出数丈,撞到树上后跌落于地,原是一段枯黄枝叶。
“什么人?!”楚嫣红为这外物所干扰,双眉一扬,朝着那个方向厉声喝问。濛濛阴雨中,林外无人回答,只是有箫声响起,余音低沉,回旋不已。
楚嫣红瞳仁一缩,天淑趁她分心一剑削断其袍袖,飞身扑向银笙,一把抓住她手腕便掠向林外。银笙惊道:“你要干什么?”
天淑还未回答,楚嫣红已紧追而来,天淑的手下飞速围拢,将楚嫣红死死挡住。楚嫣红长剑如蛇,连连刺倒数人,正要冲破阻拦抢回银笙,却又听一声箫音,黑压压的箭雨自林外飞射而至,尽朝着她射去。
银笙骇然回头,楚嫣红右臂一扬,黑斗篷遮蔽前方,旋起阵阵疾风。弩箭被气流所震,纷纷四散乱飞,楚嫣红足点地面急退闪避。
“跟我走!”天淑低声说了一句,将银笙抛上马背,用力一鞭,驾着白马疾驰而去。
******
雨点打在脸上更觉冰凉难忍。两旁的树木在昏暗中犹如怪物。
银笙直至现在还未明白天淑为何要将她带离,不禁紧抓着缰绳回头道:“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你自幼练的可是巫山心法?”天淑迅疾道。
银笙一怔,反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不要废话,快说!”天淑竖起眉来。银笙瞪着她道:“是又怎样?”
“那就最好,跟我走就是,反正不会害你。”
银笙心里憋闷,忍不住道:“之前你们觉得我是奸细,现在又要我跟你走?!”
天淑哼了一声,道:“谁叫你是鬼虚影的妹妹?”
银笙咬牙道:“这是可以改变的吗?他始终都只是为我着想,你们不信就算了,为什么再来找我?”
天淑不回答,她回望远处,楚嫣红似是被人围困,暂时没有追赶上来。身后的人紧随不舍,她带着众人飞奔于雨中,很快便远离了这片郊野。
“不说的话我就跳下去!”银笙觉得自己又被忽视,不禁发狠威胁她。天淑这才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好,尽管跳下去,你以后不要后悔!少爷还等着你去救治!”
银笙猛地怔住了。过了许久,才强装着镇定,冷冷道:“他怎么会要我去救?”
“去了就知道。”天淑说罢,紧抓她的腰带,一骑当先冲向远处。
*****
洛阳城西,长亭飞檐滴雨,草木隐隐透着黄绿之意。
天淼带着手下在长亭中避雨,不时眺望道路尽头。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道畔,青布帘子低垂,挡住了外界的微寒。雨声沙沙,和着凄凄风声,犹如一曲残缺的长歌。
车内传来一阵低微的咳嗽。天淼冒着雨跑到窗边,“少爷,你要不要先吃点药丸?”
“已经吃了。”车内的人低声回答,过了一会儿,又道,“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吧,师叔想必不在洛阳。”
“呃……再等等,也许天淑会找到的。”天淼说罢,回到了长亭中,再度朝着前方遥望。
奚秋弦独坐于昏暗的马车中,听着风声雨声不绝于耳,轻轻撩开了窗边的布帘。豆大的雨点斜斜打了进来,溅在手背,冷在心里。
他的膝上还放着书册,虽然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图形,但他仍未将之放回身边的包裹。
夜色慢慢降临,寒意如上涌的浪潮,一侵袭着周围。他怅然若失,这一场秋雨,未免冷得入骨,让人抵挡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好一场秋雨……拦住了小奚,拦住了小银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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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烛影阑珊秋夜深
密密雨帘随风飘散;远山近树皆为云雾笼罩;朦朦胧胧凄凄迷迷。古道那端有一列人马疾驰奔来,溅起满地积水,纷扬而落。
天淼眼尖;一下子便望到了天淑身前还坐着一名少女;只是她头戴竹笠;遮蔽了容颜。饶是如此;他心中已猜到了大半,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前。天淑一勒缰绳,白马嘶鸣而停,她飞身下马;回头向银笙道:“跟我过来。”
银笙垂着头不动;天淑着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不要慢慢腾腾的,万一你那师傅追来了怎么办?”
天淼上前一步问天淑:“她师傅呢?”
“像是被什么人挡住了去路,我急着赶路也没仔细看。”天淑说着,蹙眉望着银笙,“你坐着不动是想干什么?”
银笙的衣衫早已湿透,天色渐暗,她冷得一阵阵颤抖。天淑低声道:“我已经告诉你少爷需要你救治,你难道还因以前的事情记恨在心不肯帮忙?”
天淼急忙拦住性急的姐姐,好言道:“银笙姑娘,再怎么样少爷也与你相识一场,即便当初发生了一些矛盾,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银笙心中酸楚,抬头但见远处长亭畔有马车静静停驻。烟雨纷纷,马车与暗沉夜色仿佛融为一体,这景象竟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奚秋弦,也是在这辆马车上。
只是当时一个懵懂一个高傲,他甚至在奔逃之中还不忘讥讽,让她红了脸颊。
她轻轻一振缰绳,白马慢慢地朝着那边走去。雨点带着凉意打在眉际,她乌黑的长发斜斜覆在肩前,发梢不断滴着水珠。马儿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青青布帘依旧低垂,里面仿佛没有人在,一片寂静。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银笙的身子不住地微微发颤,但她强行镇定着自己,不想被别人看出她的心慌。天淼与天淑走到近旁,天淼靠近窗子,轻声道:“少爷,你看看谁来了。”
马车内却还是安静如初,天淑正想直接告诉他,车厢前的布帘却微微一动。
奚秋弦探身撩起了帘子,仅只半面。
阴沉天色下,雨水如注,他脸色发白,更衬得眼眸黑得如幽潭。但却不似以前灵动,好似少了波光,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雾。
银笙紧紧咬着下唇,心间竟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击伤了似的,不敢上前。奚秋弦一手撑在车厢上,指间攥着布帘,关节处微微凸起。从银笙的方向看去,他的手背与指尖竟隐隐带着青意。
“银笙。”雨水滴落在他手腕上,他望着她,低声唤了一下。
她深深呼吸,没有回应他。
他好似不曾因此而感到意外,只是将帘子微微一扬,继续道:“你要上马车来吗?外面雨大。”
银笙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奚秋弦低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一阵风过,道旁树叶簌簌而落,天淑见两人分外生疏,不禁道:“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吗?要是你师傅追上,我可没有把握挡住!”
银笙赌气策马行至车畔,闷闷道:“那走吧。”
“去哪里?”奚秋弦侧过身子,始终望着她。她却没有看他,朝着天淑道:“你说去哪里?”
天淑抬肘一撞天淼,天淼忙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顺便也摆脱你师傅的追踪。”
“但我师傅不知被什么人缠上了……”她话还没说完,天淑已道:“你不会想要等着她来将你抓回去吧?!”说罢,顾自策马带着众手下飞快往前而去。
天淼穿上蓑衣,跳上马车扬鞭追赶。银笙骑着马跟在边上,奚秋弦还未放下帘子。他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些吃力,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慢慢流下,天淼回头道:“少爷,你不能受寒,快些把帘子放下吧。”
他却又向银笙道:“你衣衫都湿了,真的不上来吗?”
银笙默默摇头,有意拉着马儿远离了他一些,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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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雨中匆匆赶路,天淑带着他们行了数里,见前方有高墙延绵,靠近后才发现原是一座寺庙。此时天阴昏暗,庙内燃起点点光亮,给人以无限希望。
天淑策马上前,见庙门上匾额题书“鹿门寺”三个大字,不禁悦然道:“少爷,当日你差我们护送智圆出巫峡,前来接他的不就是鹿门寺的人吗?”
奚秋弦撩着车帘望了一下庙门,点了点头。“你们去说下,就讲是巫山奚家的人借地躲雨。”
“好。”天淼话才出口,忽然想到前不久正是楚嫣红闯入鹿门寺偷走了剩余的血舍利,而银笙应该也跟在她身边。但此事之前他们都未曾跟奚秋弦说起过,此时要带着银笙进鹿门寺,只怕要被揭穿。他正在踌躇,银笙已经惴惴不安地想要往后退去。
天淼急忙上前道:“少爷,女眷进庙不太方便,等会儿你就说银笙姑娘是我们家的人好了,以免僧人们不允。”他又低声向银笙道,“你别摘下竹笠,也不要开口。”
“我还是等在外面好了……”银笙心虚地说着,可这时天淑已敲开了大门。小沙弥见忽然来了一大群人,急忙回去禀告主持。过不多时,一个中年僧人带着几名年轻僧人匆匆而来。天淼本想让奚秋弦坐着,但他坚持自己下了马车。
银笙躲在马车边,眼见奚秋弦下车时身形微晃,以手扶着车厢边缘才堪堪站住。天淑给他撑着纸伞,他上前与僧人交谈数句,那僧人双手合十,侧身请他带着众人进入寺庙。
银笙很是尴尬,只得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鹿门寺。往里走的时候,她隐隐听得那僧人告诉奚秋弦之前发生的事情,据说那日被师傅打伤的正是主持,现还在养伤,故此不能前来迎接。
一听到此,银笙心中愧疚万分,重又走在这寺庙中,更是自惭形秽。幸亏那夜她与师傅都蒙着脸容,且现在又戴着竹笠,鹿门寺的人并没有认出她来。奚秋弦虽身体虚弱,但还是去拜访主持方丈了,临走之前,先让银笙待在了厢房中。
她浑身湿漉漉,进了房间也不敢取下竹笠,天淑抱着包裹过来,见了便皱眉道:“换衣服,等会儿还要给少爷疗伤。”
银笙此时才有机会问道:“为什么要叫我给他疗伤?”
“神医将他的内力散去后却不知下落,你没见少爷越来越虚弱吗?我们这些天来一直没安心过,天淼四处寻找神医但却没有他的踪迹,再等下去,少爷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各种病症的侵袭了!”天淑重重叹了一声,望着她道,“无奈之下,我们想到替他恢复内力,但必须要有懂得巫山心法的人来引导他运气复原,否则都是空谈。”
银笙怔住,她原先只以为天淑是在吓唬她,却没想到奚秋弦的情况糟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是我的内力很浅,根本没有办法分给他多少,不会害了他吗?”她不禁焦虑道。
天淑道:“并不是要你分他内力,他经脉未被毁坏,只需你以内力灌注其间,引着他残余的真气慢慢循环,或许能使他有所好转。但这也只是我们想出来的无奈之举,并不知到底有多大效果。”
银笙黯然,想到之前要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或许神医早已将奚秋弦治好,也不会弄到现在这般地步。天淑又叮嘱几句,放下衣衫后出了房间。只留下她一人独在屋中,听着窗外雨声心绪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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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秋弦回来的时候,银笙正坐在桌边发呆。一听到房门开启,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她急忙回身站起。桌上烛火摇曳,晃动了她的身影。奚秋弦扶着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很安静地看着她。
虽只数月不见,但她明显瘦了许多。她轻轻垂下头,下颔更尖,簌簌的睫毛遮住了黑黑的眼睛,让他想到了巫山松林间那只孱弱孤单的松鼠。
一缕微酸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隔着桌子,向她笑了笑,道:“阿笙。”
银笙抿着唇,望着他素青的衣袍下摆,喑哑道:“我去叫天淼过来。”说罢,便往他身边走过。奚秋弦忽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银笙微微一怔,手臂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叫他们干什么?”他轻声问道。
“……不是说要给你疗伤吗?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能行?”
他默默注视着她,过了片刻才道:“不着急,又不是重病。”
银笙抬头,望着他的眉眼,心里一颤,赶紧别过脸去。“你又在骗我。”
他竟笑了一下,眼里浮现着似曾相识的狡黠,“本来就是,你看我还可以站起来,还可以走路。”
若是以前,银笙真的会以为他是装病,但现在他眼里含着笑意,唇色却发白。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气才站在她面前,还说着这样的话。
“你一直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吗?”银笙忍不住冲着他道。
奚秋弦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烛火忽忽地跃动不已,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撑着桌子缓缓坐下,低着头不再说话。银笙看着他的身影,心底渐渐笼着烟雨,淅淅沥沥,潮湿了大半。
“趁着师傅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