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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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原说要配一个才俊的,是巧月姑娘自己不乐意,说好说歹,不离开二奶奶,这才委屈许给了主母娘家的二小子,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要我说也是,我要是能讨这么个媳妇,每天给她跪着洗脚,我都乐意。”
柳郎中倒是忍不住哧一声笑了:
“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了”
说着低声道:
“其实啊,她们那些看上去体面的人儿,私下里的龌龊你是不知道,乱着呢,走,我给你说说,还就是那伯爵府里头,旧年的一桩事……”
财迷心郎中敲竹杠
论说这档子旧事虽龌龊,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事,和安平王府埃不上边。偏这柳郎中,倒是会钻营,不知怎的,进了王府来给秦思义治病。
巧月暗恨不已,这秦思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精,到了那儿,都是臭块地的主,倒不如早死早套生的干净。
谢桥心里掂量着这事,即便那姓柳的郎中记得,想来也弄不清个子丑寅卯,只要不叫他认出来,伯爵府大了,那件事,不见得就疑到春枝巧月身上。
当初那几个婆子,过后,都让老太太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如今老的老,死的死,也难寻个影儿了。知情的就巧月一个,春枝虽是当事人,那时节昏昏沉沉的,想来也理会不得这些。
若是告诉了她,她一担惊受怕,未免露出行迹来,倒不如索性瞒着她的好,横竖这事都过去这些年了。
谢桥拿定了主意,偷偷和巧月商量了,让巧月进出多着紧些,即便遇上了,也不要说话。就怕那郎中当年没瞧见模样,却记住了声音,认出来,回头到处胡说,可也是麻烦。
主仆两个这边商议的挺好,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柳郎中,打从头一次遇上了巧月,偏巧月多瞅了他两眼,心里就存了些龌龊。
想着这巧月可是长的个好模样,虽说男人是个外头管事的,可毕竟是个奴才,哪有他体面。世子妃那边都应他了,若是世子的病大好了,便荐他进太医院当官,这可不是熬出来了。
自以为自己挺体面,想着这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正经的,没准就是一桩风流官司。心里存着这些痴想,便有意无意的凑跟前来。
巧月管着事,那里能真天天躲着,那日正在库房里的管事的说话,可巧就让柳郎中听见了几声,柳郎中当时就愣了。
这声音就是死了,他都忘不了,那时在伯爵府里一听,身上就跟着酥了。巧月的声线略低,颇为好认。加上姓柳的又放在心里这些年,没事就想想,哪里会忘了,说刻骨铭心也不是瞎话,一听就听出来了。
回去把前几年那事,从头到尾思想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生出个主意来,觉得这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他当初看药书给人治病,说归底儿,不就是为了求财,有了银子啥没有,比当官强多了。
他瞧着钱老爷比钱昌文自在,钱昌文那俩俸禄银子,都不够吃几次花酒的。听小厮说,这巧月是二奶奶跟前陪嫁过来的丫头,想必是从小就服侍的,那么当年床帐里头躺着的,难道是这位二奶奶,私通男子有了孩子……
不,不,不对,听说这位二奶奶过了年才十五,那时候才不大,万不可能有此事。即便不是二奶奶,必然也是二奶奶身边的人,不然不会特特差了二奶奶身边的丫头,去管这档子事。
别管是谁,这件事必是见不得人的秘事,以此要挟,必能发笔横财。
听京里人说,这位二奶奶出嫁那会儿,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手里的体己银钱,数都数不清的,想必弄出来些也不难。
柳郎中也不傻,知道这安平王府二奶奶的竹杠,也不是那么好敲的,便想寻一个替死鬼出来。思来想去,倒真让他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
柳郎中想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混蛋钱昌文。钱昌文如今缺银子使唤,他爹如今不给他,他又想着花天酒地,自是手头不宽裕。
柳郎中知道底细,便偷着跑出来,寻他吃了顿酒。两人商议了,觉得此事可行,狗胆上来,便真行起事来。
巧月这边右眼皮蹦蹦挑了几天,贴了红纸片儿,可也不管用,正坐在炕头和她男人说,别是有什么祸事了。她男人那个猴崽子,猴上来添了一口,说这样管用,巧月抬起脚来,一脚踹开他,两口子正在这边调笑打闹,就听院里啪一声响动。
两口子吓了一跳,忙开门出来,见院墙那边白乎乎的一个东西,从墙外头仍了进来的。巧月男人骂了一声,开了门左右瞅了瞅,见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啐了一口。
回来,却见巧月脸色有些发白,刚要问怎么了,巧月忙着推他,让他套车,说是得回如意馆去,她男人不敢耽搁,巧月略收拾了,就进了安平王府。
今儿轮不上她当值,谢桥刚沐浴了,就见她风急火燎的跑了来,刚要问她这时候来作甚,就见巧月脸色凝重,遣退了身边的人,把包着石头扔进来的白绢,拿出来给谢桥。
谢桥展开一瞅,不禁脸色阴沉。白绢上就两行字,若想瞒下昔年丑事,于三日后,带着一万两银票,送到东郊的树林子里来。
讹诈,这事儿对方做的并不缜密,加上谢桥和巧月早有防备,略一想,就知道是那个柳郎中的起的事,倒也想不到他敢这样大胆,想来是勾结上外头的人,想着敲一笔横财,可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一个小人敲竹杠。
可这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声张,关系着伯爵府的体面,伯爵府如今这脸面可丢不起,和皇家沾着姻亲呢。
打从公主下嫁了,就连大老爷二老爷,和两位荒唐的堂兄,都收敛了不少。想来是祖父下了严令,他们也知道些轻重。这事要是翻出来,公主的面子可往哪儿摆。
谢桥觉得这事她办不了,便打发了巧月先回去,等着秦思明回来,和他细细说了这事。
思明一听就大怒起来,这可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真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听谢桥说,没准是那个柳郎中使得坏,思明点点头恨道:
“可是说的,那个郎中我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目光闪烁,绝非善类,父王也不喜他,偏大嫂,像供佛爷一样的供奉着,还巴巴的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了过去侍奉枕席。原先我瞧着兴许还有点本事,可你瞧这些日子,大哥竟是不见好了,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如今我也不管他们那院子里的事,免得惹一身骚。可他敢冒犯到我身上,可就饶他不得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便妥帖了。”
谢桥点点头,撑了撑后腰,如今肚子大了,坐久了,腰就酸疼的不行。思明忙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倚着,给她轻轻揉了揉,另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忽然手下一动,秦思明吓了一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抬起手来,傻子一样的惊呼:
“他,他动了,桥妹妹,他动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他是个活物,当然会动了”
秦思明楞了半响,又把脸轻轻贴在上面,咚……弹了他的脸一下,秦思明笑道:
“这指定是他的小脚,踹我呢”
说着摸摸谢桥的肚子认真低声严肃的道:
“不许踹我,我是你爹”
谢桥咯咯笑了起来。
张妈妈领着人进来摆饭,听着二爷说话,不禁笑道:
“二爷和他说话,哪儿能懂,等他出了二奶奶的肚子,您再教他才是”
暖月在一边嘟嘟嘴道:
“妈妈这话差了,咱们姑娘说了,这时候和小主子说话,他也是知道的,姑娘不就常常给她念诗,还让妈妈给她弹琴听”
张妈妈摇头笑了,自家姑娘一向如此,什么事都自有一套古怪的道理,虽说闻所未闻,可经了这许多事,张妈妈倒也信服了。
秦思明略略扫了暖月一眼。
吃毕饭,洗漱了,两口子坐在炕上吃茶,秦思明才道:
“我这儿也正有一事和你要商量,我那随从双福,你是知道的,前几日私下里和我说,瞧上了你身边的暖月,说是想讨了去,你的意思呢”
谢桥倒是笑了:
“我这里可不正愁呢,身边几个丫头都大了,说到根儿,暖月真真是我从小的丫头,情分和巧月几个又不同,且她心机不深,我还真怕她跟了个混账男人,将来受了委屈。你身边的那个双福,倒是个不差的,横竖以后在我身边不远,也能照顾着些。待我明儿,我私下问了她,再回二爷的话可好”
秦思明听她这话说的俏皮,灯影儿下,一双剪水眸子,含着笑意,说不出的晶亮闪烁,珠圆玉润的脸颊,白腻腻,玉盈盈的,透着光,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裳,有些瘦,紧紧裹着越加丰满的身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情,不禁心神一动,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谢桥脸一红,斜斜瞪了他一眼。
秦思明眼睛一亮,扶着她起来道:
“天色不早了,咱们安置吧,春枝入画……”
一件事引出惊天祸
谢桥也没想到,不过一件小小的讹诈,最后却引出了如此惊破天的大丑事。
钱昌文自是不会亲自出马,思来想去,还是许给了银子,找了江湖上的人,干这事,江湖那些个亡命徒一样的人物,无法无天惯了的,有银子就干。
不想,直接落尽了秦思明的套子,一网打尽,下了大牢,一审才知道,这里头不止讹诈这档子事,前面秦思义被打,也是钱昌文,花银子买了江湖人干的,为的不过就是争风吃醋。
事情败露,柳郎中不知道怎么得着了信儿,仓惶跑了,跑到了通州港,没上船,就被官兵逮了回来。
事情彻底翻出来,也瞒不住,上达天听,皇上震怒,三令五申的不许官员狎妓,可就在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出了这么档子大丑事,争风吃醋,买凶报复。
况且,钱家和宗室还挂着姻亲,这样混账的人,怎么能做官,怎样做的官,天下的官儿,要都是钱昌文这等货色,那何以治国,何以治民,当严查严惩,此风不可长。
皇上这一下旨,不止钱家,就是当初帮着捐官的慕容家,都跟着牵连上了。
钱昌文罢官抄家,交大理寺择日再审定罪,柳郎中这事,秦思明倒是隐了下来,毕竟中间牵扯了伯爵府的大老爷和春枝,可私下里,宝树和太子都是知道的。
宝树气的不行,暗暗埋怨他爹荒唐,干出这等没脸的事,还亏了谢雅早早去了,不然这事可还要牵连上大公主府。
太子那边关着思明和他的面子,还有太子妃也是谢家出来了,自然会向着伯爵府,可大公主府那边,可就不见得了,翻出来,传出去,伯爵府的体面可往哪儿搁。
虽说瞒下了,宝树还是私下里知会了祖父,老爵爷气的险些厥过去,下决心管束谢族底下的子孙,以免荒唐出了格,引来灭门之祸。
把底下宝树下一辈的子孙,都一总早早挪出来,亲自教管督促,这一番整治,歪打正着,倒是使得谢府底下一辈,出了几个有出息的,这是后话了。柳郎中打入大牢,估摸这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也算恶有恶报。
再说秦思义那边,自打过了年,就越发不好,浑身溃烂,等闲的丫头婆子都不敢近前。抱琴月头满了,折腾了一日夜,产下一个死胎,也就没人理会了。过了三日再去瞧,连身子都冷了。
郡王妃拨了些银子,给她老子娘,弄回去埋了了事。还是入画念着昔日的情分,亲自装裹了体面的衣裳头面,心里也是暗暗叹息,一念之差,终是天上地下两个光景,做人还需本分的好,这也是活生生的教训了。
出了正月,秦思义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堪堪熬过了二月,就咽了气。府里大丧,偏巧老王妃精神不好,郡王妃又病了,谢桥只得撑着大肚子,重新理事。
府里如今风头一面倒,底下的丫头婆子、奴才、小厮、管事,那个不门清,世子爷一死,纵是丧礼办的再风光,大房也完了,兄死弟及,这是大秦的规矩。
秦思义一死,世子的爵位理所当然就落在了秦思明头上,秦思明出身尊贵,又得皇上太子器重,将来的风光,不用说,谁都能明白。
这里头还有个二奶奶,人娘家几个姐妹,如今都尊贵非常了,太子妃,太子良娣,镇南王妃,和明月公主既是手帕交,又是堂姑嫂,还有个当了南丰国妃子的丫头,从哪儿说,人家这都是风光一辈子的命,方碧青哪里比得上,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何况,方碧青还算不上凤凰。
以前还畏惧一二的奴才婆子,如今更是明着暗着使坏,墙倒众人推,方碧青以前招的恨也不少,虽说一时也不至于太凄惨,可这一天一地的光景,也令她憋屈的慌。
秦思义出殡那日,她撒起泼来闹丧,非说是秦思明有心害了大哥,为的是谋夺兄长的爵位,当时太子也在座,老亲王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让人直接捂了嘴叉出去。
这等事情,是红口白牙胡说八道的吗,传出去,可让别人怎么看待安平王府。
过了后,郡王爷直接和郡王妃说,干脆挪了她出去,如今思义已经去了,膝下无子无女,一个侧室,也做主休回了娘家,只方氏,若是安分不念语也就罢了,可偏偏,三天两头的寻事,弄得家宅不宁,倒不如就早分出去的好。
郡王妃原先向着方碧青,也不过是心疼长子,如今长子人都没了,忽然就恨上儿媳妇来,不是她管不住丈夫,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下场了,所谓妻贤夫祸少,娶了个不贤惠的妻子,也是思义早夭的一个因由。
遂点头应了,没几日,便打发了方碧青的人,收拾了,搬到城外的园子里,守节诵经。即便她不乐意,也是没法子,没了男人撑着,她方碧清什么都没了。
谢桥把手里的账本子放下,揉了揉腰,巧月过来帮着她揉,叹口气道:
“姑娘如今这么大的肚子了,可还要管府里这些事,这可如何是个头呢”
暖月端了温好的□过来,递给谢桥:
“巧月姐姐可不糊涂了,以前若说有个头,如今却真真没盼头了,这偌大的安平王府,就咱们二爷一个,姑娘纵是想清闲,恐也难了”
谢桥倒是笑着看她,刚过了年,谢桥一看秦思义不好,就赶着给暖月成了亲,不然,这一等可要几年了,开脸嫁了人,如今的暖月倒是精明了些。
巧月拧她的嘴道:
“如今这小嘴也会说了,可是都快赶上巧兰那张叼嘴了”
暖月撇撇嘴:
“巧月姐姐这话说的可差了,巧兰姐姐如今是皇妃了,我哪儿比的上她”
谢桥倒是有些出神,是啊!皇妃,南丰国那边,倒是隔几个月就有信来,只说极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