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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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中间没有谢桥,他娶回去也没什么,横竖女人罢了,不是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个,谁都一样,而且,如今有妹妹那档子事,和亲这事也不难解决,只是他想谢桥开口求自己,为的是能让她念着这点小恩惠,记得还曾经有过一个穆通,不至于,转瞬既忘,这是穆通心里的一点贪念,却不足为外人道。
谢桥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的开口:
“既然今儿见了面我便非问你不可了,那个,和亲是否已不容转圜了”
穆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
“关系到两国以后的通商贸易往来,若无这层和亲的关系,恐怕难以保证,你也知道,大秦如今再没有第二个适龄的公主了,而我南丰也不可能像镇南王那样,娶一个世族中女子代替,毕竟是我南丰国的皇后,这是两国相交最基本的诚意”
谢桥脸色一僵,这样的穆通,异常陌生,精明、圆滑、机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木讷的男子,他真真切切的是南丰国的太子殿下,谢桥的心凉了,脸色一淡,站起来道:
“劳动太子殿下相请,就此告辞”
穆通一看她恼了,也是心急,伸手就要来拉她,巧月却立刻就挡在两人中间,笑眯眯的低喝一声:
“木头,你干什么”
她这一声木头,谢桥和穆通倒是都禁不住笑了起来,穆通叹口气道:
“你如今越发是个急性子了,我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你怎的就恼了,娶一个不情不愿的女子回去,其实也没什么趣”
谢桥一听有门,便白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来:
“你的意思是可以不用和亲”
穆通摇摇头:
“和亲是必要的”
见谢桥又要恼,忙接着说:
“可不一定非我不可,我妹妹这次偷着跟了来,很是喜欢京城的繁华,她倒是瞧上了你们京城的男人”
谢桥知道南丰国女子一向敢爱敢恨,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公主瞧上谁了,穆通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遂接着道:
“前几日我带着她去郊外的普济寺散心,赶上翰林府府的夫人烧香礼佛,遇上了员外郎何大人。。。。。。”
谢桥微怔:
“你说的是子谦哥哥?”
坐在马车里,巧月还笑:
“这可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哪里能想到这里去,怎的穆通的妹妹,偏巧就瞧上子谦少爷了呢,要说也不稀奇,子谦少爷那个性情模样,可不百里挑一的,南丰国的公主倒是眼力不差”
到了仪门下车,谢桥低声嘱咐巧月:
“今儿的事,必不要传出去才好,你交代下去,二爷哪里也不许透了一丁点风过去”
巧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虽说姑娘着实和穆通没什么,可这好说,却真不好听,传出去难免别人乱嚼舌头,二爷若是知道了,心里没准也存了疙瘩,毕竟她们几个晓得底细的都知道,都到了如今这时候了,姑娘和子谦少爷旧年那点无关紧要的事,二爷还时常吃味呢。
便是瞧见了姑娘这里收着,子谦少爷那时送过来的一两样玩意东西,面子上虽没什么,可不上两日,便会悄不言的,寻了个差不多的来给姑娘,就知道心里其实在意着呢,说起这个,巧月也不禁好笑,平日看着最是大度的人,偏在这上面,小心眼儿的出奇,倒令人哭笑不得。
如今旧年那些别人送的东西,姑娘都让严严实实的收了起来,省的二爷看见了,心里又不爽快,那也不过是几样东西,尚且如此,若是知道姑娘私底下和南丰国的太子有来往,可真不知道要怎样了呢。
谢桥她们哪里知道,她们进去珠玉斋的光景,正恰巧落进对面茶楼里,闲坐无聊的秦思明眼里,这个如花似玉的弟媳妇,在家里轻易都瞧不见一面,这时候呼啦吧的在街上看见,秦思义还能不上心。
见她留下婆子在外头候着,自己跟着丫头进了里头去,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也没见买了什么东西,秦思义一开始还真没多想,就是想瞧着这么个大美人也是好的,可弟媳妇的车刚走不大会儿,从珠玉斋门里头又出来一个人,秦思义才楞了。
秦思义自是认识这位是南丰国的太子殿下,正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一前一后的,从玉器铺子里出来,就见这位南丰国太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望着弟媳妇远去的马车发了会儿呆,直到看不见影儿,才上马走了。
秦思义专会在这些上面做功夫,只看这位南丰国太子的形容,就知道必然和弟媳妇有旧,秦思义激动起来,心里琢磨着,平日瞧着弟媳妇,端庄持重不可冒犯的模样,原来骨子里还有这么档子风流官司,且瞧着弟弟和她终日恩爱的模样,家里几个女人逮着空,就和自己闹上一场,令人烦闷不已。
秦思义这人,阴损混蛋,那里是什么好人,心里想着倒是要搅合搅合弟弟两口子,他就不信思明若知道了,还能这样宠着他媳妇,自己女人背着自己偷见别的男人,谁能忍得下这口气,虽没真拿住弟媳妇实在的把柄,可秦思义十拿九稳,这两个人关系指定不寻常。
倒也很是纳闷,弟媳妇那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的就会认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南丰国的太子了。
谢桥自是不知道这些,其实她本来也问心无愧,即便见了穆通也没什么,只秦思明这厮的心眼实在不大,告诉了他,便要从头解释清楚,倒更麻烦,不如直接隐下这事拎清,她哪里知道中间还有个不怀好意的搅屎棍子秦思义,跟着胡乱掺和,倒真着实闹了一场大别扭,这是后话。
逢佳期巧月羞待嫁
谢桥回了安平王府,先去郡王妃跟前说了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如意馆,刚一进院,就看见巧兰在廊下候着,便知寒清来了。
谢桥回门后,谢宜岳便先回了云州,寒清暂时留在了伯爵府,等了这些日子,今儿才寻找机会和谢贤去了公主府里,瞧谢雅的病,此时大约刚从公主府出来时候不长,这样急巴巴的过来,谢桥估计事情恐不好了。
略略梳洗,换了衣裳便进了西边待客的小书房,寒清正坐在窗下紫檀玫瑰椅上吃茶,见她进来,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似笑非笑的道:
“你倒是分外忙”
谢桥不怎么好意思的赔情:
“原是我麻烦寒大夫的事情,却劳你在此久候,实在对不住,今儿去可瞧出究竟是什么病”
寒清微微皱眉,略略扫了窗外头一眼,巧月知情忙道:
“我去外头守着”
扭身出去了,寒清才低声说:
“我瞧着你那大姐姐的症候,却不是平常的病,倒像中了毒”
谢桥一惊:
“这话可怎么说的”
那府里的大公主虽是个厉害的婆婆,也犯不着给儿媳妇下毒不是,尤其她是个要脸面的人,这庶出的儿媳妇,自己病了没什么,若是让人知道是被下毒害死的,她的名声可被带累的不好听。
谢桥见过大公主几次,虽刚强,却也精明,不是做这等损人不利己傻事的人,且去公主府瞧病的几个太医,怎的都没诊出来,或是诊出来,却在那里装糊涂。
寒清异常认真的道:
“等闲大夫恐瞧不出底细,不像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有一年来的了,该是自打产后,就有人在她平常的饮食或是药中下了毒,毒性虽慢,这样逐渐侵蚀脏腑,到了今日,却已无解”
谢桥微怔:
“你的意思,是大姐姐没救了”
寒清点点头:
“若是调养得当,至多还可拖上数月光景,只她那丫头到可惜了,别看才一岁多的孩子,甚是机灵懂事,她男人是个混账东西,自个媳妇都病的这样了,哪里还不闻不问的,只管在那边书房里抱着本书,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若不是你那二姐姐去了,有些弹压,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要翻天了”
谢桥自是知道这些,说起来,哪府里不都一个样,主母若严厉,便要四处说委屈,主母若宽泛,就无法无天的没规矩,当初舅妈府里就是个例子,只谢雅雅那府里,更是艰难到十分去的,便是要帮她,也有限。
关着大公主的面子,这事也难妥帖,只那个孩子,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先弄出来,横竖是个女孩儿,想来大公主那儿,也不甚在意。
寒清看着她忽而皱眉,忽而忧愁的样儿,倒是纳闷的问她:
“我略听你那二姐姐说过,在家时,你和这位大姐最是不和睦的,她经常寻你的麻烦,怎的到了这时候,明明是你要帮着,还非得这样藏头露尾的瞒着,却是个什么道理”
谢桥不由得叹口气:
“我大姐姐那个人虽刁蛮任性,爱寻我麻烦,算起来,倒也不算太坏,且她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难道我还要想着过去那些鸡毛算皮的小账,岂不让人笑话,可她那人自来性子又执拗,尤其和我有些旧年的积怨,若知道是我帮了她,便是立时死了,都不愿意承我情的”
寒清倒是颇有几分意外:
“倒是难为你想的周全,可惜你那大姐姐最终,却是个糊涂鬼”
一时外头廊下巧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爷回来了”
寒清站起来道:
“话儿带到了,你交托给我的事也算了了,过几日我便回云州去”
走了几步,忽而回头笑道:
“我这可算进了本分了吧”
谢桥知她打趣前儿信里激她的那些话,遂嘿嘿一笑道:
“寒神医真正称的上,妙手仁心,大医精诚,回头我好生写幅字,让人捎去云州,挂在你保和堂里可好”
寒清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丫头。”
谢桥亲自送寒清出了如意馆才回转,一迈进东边屋里,就看见秦思明已经换了衣裳,正懒懒的靠躺在炕上,手里执一卷书,有一搭无一搭的在那里瞧着,见她进来,遂放下手里的书,笑道:
“在云州那时,略听过这个女神医的事情,人说性情冷淡古怪,不好相与,却怎的与你相投,这里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不成”
谢桥却笑了,删繁就简的与他略说了说,秦思明道:
“若是真这样本事,何不传进宫去给如玉瞧瞧病,对了,你今儿进宫去,她可好些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亏你是个知根底的,竟不明白如玉这病根在哪儿吗”
说着接了巧月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放在炕几上,心里头倒是不很着急了,穆通即应了,想来如玉这病不日便能好起来,忽想起红芍说的事情,遂问他:
“听说大哥哥说亲事了,我怎的倒是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秦思明叹口气:
“哪里的事,原是忠鼎候府的老太太,托着祖母做媒,说瞧着宝树是个好的,要说给她们家待字闺中的姑娘,还没怎样提,宝树就不知怎的听着了信儿,竟是和你们家老太太结结实实闹了一场呢,说是这辈子都不娶,你们家老太太哪里是糊涂人,这几年虽嘴上不说,宝树和如玉的情形,也是看在眼里的,不是和亲的事定下了,哪里会给他说亲事,如今应了这事,估摸着也是没法子”
谢桥一听就急了,恨声道:
“大哥哥如今越发糊涂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了,那经得住和他着急上火的,后来可怎么着了,这事你怎的现在才可我说”
秦思明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低声劝道:
“能怎么着,可不就不了了之了,我就是怕你听了着急,当时才没和你说,你瞧瞧,可不一听说就上火了,仔细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凑到谢桥耳边低声问了几句话,谢桥脸一红,推开他,白了他一眼,见屋里没旁人,伸出嫩白的食指,在他脸上刮了几下,笑道:
“亏外头的人都夸你稳重,可是不知道底下是个这样的,成日里惦记着什么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却不防秦思明越发惫懒,手一伸就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嘴里犹调笑道:
“即是你如此说,白白担了这样的虚名,岂不委屈,不若做实了更好”
一低头就堵住谢桥的嘴,亲了下去,手自是也不会老实,这几日正逢着谢桥的小日子,秦思明当了几晚和尚,早就五积六受的了,这一贴上身下的温香暖玉的身体,那欲火腾一下就燃了起来,哪里还收的住,倒认真要鼓捣起来。
谢桥本来是和他闹着玩,那里想他大白日竟动了真火,要来真的,遂急忙伸手推他,却那里抵挡的住他的力气,两人这里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听外头婆子的声音:
“请教主子示下,晌午饭可摆哪里”
谢桥吓了一跳,一使力推开身上作乱的秦思明,整理整理衣裳,喘匀了气才应:
“就摆这屋里来就是了”
抬头却见秦思明坐在对面笑的不亦乐乎,谢桥瞪了他一眼,秦思明没得逞,自是不甘心,拉扯她的袖子,探头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的小声道:
“一会儿咱们吃了饭,我陪着桥妹妹去里头歇晌午觉可好”
谢桥脸一红,甩开他的手:
“胡闹什么,看让人瞧见”
忽听外头轻轻咳嗽一声,两人刚坐好,何妈妈就带着丫头们提着食盒子走了进来。饭毕,收拾了,捧上茶来,何妈妈才面带喜色的道:
“今儿可巧二爷也在,我便讨个恩典吧,我寻人挑了日子,便是下个月初八,说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黄历上也查了,宜嫁娶,我想着给我家小子和巧月把婚事办了,主子瞧可妥当”
巧月一听,脸蹭的红了,蹲身一福,转身出去了,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起来。
秦思明自是知道巧月比不得寻常丫头,不说以前是跟着那府里老太太身边的体面大丫头,就是后来跟了桥妹妹,那也是事事尽心妥当的,主仆之间情分不同。再说何妈妈是桥妹妹的奶母,她男人和小子跟着谢桥陪房过来。
本来只管着谢桥嫁妆里的几处庄子,秦思明看了些日子,倒分外稳重妥帖,便把手里的几处产业,索性也一并交给了他父子俩打理。那小子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有心路的,如今大小也算个管事,又聘的是桥妹妹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这个体面,秦思明是必须要给的。
沉吟半响开口道:
“东边后街里有一处闲着的小院,原是我旧年间得的,小是小了些,倒是规整,略收拾了就能住,便给了他们小夫妻吧,也算二奶奶的一点心意”
何妈妈跪下就要磕头,谢桥忙下地,扶起她道:
“那里用行这样的大礼,不说巧月那丫头,就是妈妈自小奶我这般大,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还是二爷的呢,我那里还另有体己,横竖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边是我的奶哥哥,这边是我的丫头,您老就放心吧,我让巧兰、暖月、张妈妈都去帮着操持,保管把亲事办的妥妥帖帖风风光光的。”
何妈妈出去了,谢桥才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