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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钟鸣鼎食-第62部分

小说: 钟鸣鼎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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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秦思明怎么赶的这样凑巧,原是这几日一直在太子宫里商量着南边防春汛堤坝的事情。眼瞅着就开春了,去岁虽说险险过了春讯,堤坝海防却修筑的并不尽人意。
一个是这几年连着灾涝不断,皇上免了江南几年的税负,江南又是国库税银的主要来源,故此近年国库并不充盈。
二一个,户部发出修建堤坝防汛的银子,经过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到了地方上,不过杯水车薪,远远解不了渴,皇上虽有心整肃,然弊政已久,一时半会却也难除,只得先让太子商量出些防患之策上报。
因此这几日,秦思明不到三更是回不了府的,谢宝树遣人送信过去,正好扑空,只得交代了大丫头入画,入画是秦思明跟前的人,自是清楚自己主子的心思,知道三姑娘这一去,说不得一年两年也是它,遂急的不行。
偷偷出了二门,寻了个妥帖的小厮,叮嘱让在宫外候着,二爷一出来,就把信儿告诉他。说来也凑巧,偏今儿秦思明出来的比常日更晚,天将蒙蒙亮,小厮才见着二爷的影子,忙过去回话。
秦思明一听,二话没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路过长街口的小杜栗子家,见刚生着火,忽然记得谢桥向来喜欢吃这个,往常每每和宝树路过,总是给她捎回去一包,便催命似地买了一包,怕冷了便揣在怀里,因一路上生怕赶不及,竟是没觉出烫。
直到谢桥一行车马渐渐消失在官道上,才觉得胸前隐隐有些灼痛,也不理会,只手里紧紧攥着谢桥的那方半旧绢帕,嘴角牵起,呵呵傻笑。
谢宝树瞧见他这个光景,不禁摇摇头,拍了他两下打趣道:
“恭喜恭喜,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话说你这招够高的,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秦思明不理会他的调侃,小心的收起绢帕道:
“我这是情之所至,你那里会懂”
脸色忽又一黯叹道:
“这一别,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着面”
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远处扬起的烟尘,忽觉情之一字,甚为玄妙难解,刚下眉头 却上心头,刚分开,自己已经开始思念了。带住马缰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回过头再说谢桥一行,晓行夜宿,竟是走了一月余,才望见云州城,走时还是冬末,到时已是早春。一路行来,竟是仿佛跨越了两季。
越南行,天越发暖和,近云州,已是山明水秀,繁花似锦的迤逦春景,若不是心里惦念父亲的病情,一路上俱是难得的好风景,倒是勾起了谢桥的些许思乡之情。
谢桥小时候在云南生活过一段时日,后来搬到了北方的城市,还时常想起家乡的温婉清丽,山水如画,如今看来,竟恍如回了家一般亲切。
谢桥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远处的青山隐在一片绿水之后,显得尤为飘渺挺秀,远远望去,半山中仿似建有飞檐楼阁,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忽闻咚咚的钟声响起,隔着幽幽江水传在耳中,令人身心不觉一片沉静,遂开口询道:
“林伯,那边是个什么地方”
林伯便是这次回来传信的家人,也是谢宜岳身边的大管事,听了姑娘的问忙道:
“那边是云州最大的寺庙普济寺,和京郊的普济寺同出一源,更要大一倍之多,是云州最大的寺庙,因里头供奉了七尊大佛,百姓们都称大佛寺,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们蜂拥而至,香火鼎盛”
说到此,顿了顿才又道:
“还有一个因由,就是镇南王颇喜佛法,一年中总有几月在寺庙禅堂里持斋,因此更是引得众多官员商贾们前去凑热闹”
林伯说话风趣,举凡什么话到他嘴里再说出来,就仿佛故事一般,林伯又说了些云州附近的风土人情,倒是引得巧兰巧月都听的甚为入神,谢桥不禁摇头失笑。
过了晌午,才进了云州城,进了城便换了小轿,城里更是热闹,隔着车窗谢桥向外瞧,只觉风土人情均大异京城,除了平常的衣裳款式,有许多男女穿的仿佛是少数民族的服饰,听林伯说这里比邻南丰国,南丰国却是个另外的民族,谢桥猜,会不会与书上说的大理国相似。
且街上来往的也多有年轻女子,有些衣着打扮还是贵族的少女,没有帷貌遮掩,落落大方,自由来去,也无人侧目,可见这云州风气习俗开放。
一路上听林伯略略提过,这云州不与京城相同,在镇南王的治理下颇为富庶繁华,且风气甚为自由宽松,不比京城礼教森严,在云州,女子可自由出外行走,若是赶上踏春时节,便更热闹了。
说的谢桥心向往之,心里不禁对这位镇南王好奇起来,能把这偏远的云州治理成这个样子,又岂是寻常人,忽的想起旧年的趣事,镇南王进京贺万寿节,府里的小丫头们都去街上凑热闹,回来说镇南王俊美夺人,世所罕见,不禁暗暗失笑,若这样说起来,镇南王岂非完人了。
转个弯,忽见那边一条宽阔长街上,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气派府邸,远远可见门口兵士林立,不知道是什么衙门,需这样严兵把守,林伯在外轻声解惑:
“那里便是云州的镇南王府”
谢桥不禁点点头,藩王有封地有兵权,虽说表面上受朝廷辖制,其实俨然已自成一国,想来父亲这个云州知府,也是个甚为尴尬的存在。
行了百米之远,拐上一条小街,便见前面一个端正的府衙大门,虽说一州府衙,门前却有些过于冷清,早有得了信的婆子迎上来,扶着谢桥的轿子,从角门进到里头,到了仪门落轿。
巧月巧兰上前来一左一右扶着谢桥出了轿子,谢桥一抬头,便见站立一边的周姨娘,面容有几分憔悴,遂微微点头:
“姨娘大安”
周姨娘忙道:
“劳动姑娘惦念了,姑娘一路辛苦,先上后面歇息吧,已经备好了热水”
谢桥摆摆手:
“我先去看看父亲,如今可好些了”
周姨娘眼圈一红:
“那里见好,瞧着竟是越发重了些”
谢桥吓了一跳,脚下紧走几步,进了父亲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廊下煎药的刘姨娘,显见是熬的不善,瘦了一大圈,少了以前的那股子明媚娇俏的风情。
门口丫头打起帘子,谢桥一进去,迎面便是一股子沉腐之气扑来,谢桥快步到了父亲床前,只见不过一年的功夫,父亲竟瘦成了皮包骨,虽看上去还有些精神,但脸色晦暗,谢桥惊痛,再也忍不住,扑到父亲床前呜呜大哭起来。
谢宜岳有些费力的揽抱住谢桥低声道:
“爹爹不妨事的,莫哭莫哭。。。。。。”
好一阵,谢桥才停住眼泪,细细打量父亲的情况,虽不太好,也不像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便略放了心,坐在床边四下打量几眼,见门窗紧闭,窗下的香炉里还燃着不知道什么香,大约是为了除异味,但却有些呛人,这样的环境里,好人呆上几天也要病了,更何况病人。
遂挥挥手道:
“把屋里的窗子都打开通风,把那个香炉移出去”
跟着谢桥身后进来,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刘姨娘这时尖着嗓子道:
“这可使不得,开了窗岂不更容易着风寒,姑娘年纪轻,哪里懂这些。。。。。。”
她的话没说完,跟着谢桥的两个婆子,已然遵照谢桥的吩咐手脚麻利的开了窗子,一阵清新空气涌入,刘氏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下不来台,可是也拿谢桥没法子。
谢宜岳倒是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已是春天了,倒觉得舒服了些”
侧首略略打量女儿,一年不见,仿佛又长大了不少,说话办事也与那时大不一样,竟越发和亡妻相似,不禁深感欣慰。 
  敏机变谢桥请神医
大夫说是水土不服引发的腹泻,而至后来不思饮食,因此正气不固,才瞧着一日重似一日。谢桥听了个似是而非,对于中医黑匣子的模糊哲学,谢桥是一点也不明白,以她看,父亲的症状,倒有些像疟疾,但又仿佛没那么严重。
索性按照自己知道的先亲自把关,把父亲屋里的床帐被褥全部换下,开水煮沸,晾晒,桌椅都用盐水擦洗,父亲的餐具也单独使用,用后用开水消毒,房间通风,每日让人搬了躺椅,放在院子里,抬了父亲出来晒太阳,每天晨起一杯淡盐水,睡前一杯蜂蜜水,平常只喝煮沸的温开水,配合大夫的药剂。
不过半月,虽症状有所缓和,却仍不见明显好转,谢桥也开始着急起来,遂找来林伯商量主意,看是不是另外请一位大夫来瞧病。
林伯说:
“若论这云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自然都在镇南王府里头,只是因公主下嫁的事情,惹得镇南王甚为恼恨,老爷如今都上任快一年了,那镇南王也没召见一次,如此求上门去,恐也难如愿”
谢桥倒是听如玉略略说过这些,仿佛选定了宫里一位比如玉大两岁的公主下嫁镇南王,遂有些奇怪的道:
“娶了公主,有什么可恼恨的”
林伯摇摇头:
“闻得镇南王对已逝王妃甚为钟情,王妃才故去一年余,皇上便非要公主下嫁,虽说婚期推到了两年后,镇南王自是心里不怎么痛快,迁怒老爷也是有的”
谢桥听了,微微颔首:
“那除了镇南王府,难道偌大的云州城,就没个好大夫了吗”
林伯为难的道:
“倒是还有一个,是城北保和堂的老板,是个女大夫,听说是位什么神医的亲传弟子,人们也称她神医。只是难请的很,若是去她药店抓药容易,请她出诊瞧病却难了,我去了几次竟是连面儿都没见着”
谢桥道:
“如此,我明日亲自去一趟吧”
林伯忙道:
“那女大夫行事甚为古怪,且听说和镇南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姑娘去了恐不妥”
谢桥叹口气:
“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总要去碰碰运气,总这样耽误着,怕不成”
林伯上下瞧了谢桥两眼道:
“若是姑娘执意要去,还是扮成男装更妥当些,也掩人耳目”
林伯心里计量,虽说云州风气开放,可自家姑娘那里是寻常的闺秀,已然定了宗室皇亲,硬是抛头露面,传回京城便不好了。
事不宜迟,第二日一早,谢桥便穿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一个小公子的模样,跟着林伯去了城北的保和堂,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倒是难瞧出端倪来。
保和堂是一个三层的木质楼房,甚为气派,门口多有达官贵人所乘的华盖车马软轿,竟是停了长长的两排,谢桥不禁暗暗讶异。
随着林伯进了里头,谢桥环视一周,不得不点头,竟隐约有些现代医院的雏形,一楼是抓药的柜台,二楼是看病诊室。顾客虽多却也有条不紊的,并不喧闹。
谢桥跟着林伯直接上了三楼,不同于一二楼,三楼甚为清净,布置的也不像个营业的场所,格调清雅,他们一上来,便有一个十三四短衣葛巾的男孩迎了出来,显见是认识林伯的,不怎么耐烦的哼了一声道:
“你怎的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家师傅不出诊,不瞧病,你怎还这样死缠烂打的”
林伯何尝受过如此讥讽之言,一下子脸涨的通红,谢桥心想若是按规矩,恐怕今儿还是白来一趟,遂趁眼前男孩疏忽的功夫,几步上前,推开他身后的门,闯了进去。却有些意外的望着眼前的情景,愣在当场,里面仿似一个雅室书房,半垂的细竹帘后,氤氲出袅袅茶香,一男一女正对坐烹茶说话。
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雅秀,只一双眼瞧着甚为冷静淡漠,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裳,莫一看去,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待看清对面的男人,谢桥不禁眨眨眼,原来竟是他,普济寺后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一身白色长衫,越发显得她形貌潇洒,气质清癯,一双凤目此时微微眯着,透出些许冷厉的眸光,令谢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挑眉打量谢桥两眼,略低沉却蕴含威严的声音道:
“你是何人”
刚才的男孩和林伯跟了进来,男孩气急败坏的瞪了谢桥一眼,垂着头道:
“师傅是徒儿疏忽,没拦住这小子,让他闯了进来”
女子淡淡的扫过后面的林伯,落在谢桥身上道:
“你是来替谢知府求医的”
谢桥眼珠一转,躬身一揖道:
“医者父母心,作为人子,我是来替父亲求医的,望神医秉承医者仁心,治病救人”
女子倒是笑了:
“医者仁心,你小小的年纪懂什么是医者仁心”
谢桥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转道:
“仁者,天之理,生之源,通物我于无间也。医以活人为心,视人之病犹己之病,称为仁心,一存仁心,乃是良箴,博施济众,惠泽斯深,是为医者仁心也”
女神医没说话,对面的男人倒是拍手笑了:
“倒不知道谢知府还有这样一位聪明的小公子,寒清,你倒是该走这一趟的,治好了谢知府也彰显你的医者仁心才是”
对面女子听了转身对谢桥道:
“你且回去,明日辰时我自会到府上”
谢桥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缠,躬身一揖,转身和林伯走了。
出了保和堂,谢桥才暗暗抹了把冷汗,真挺佩服自己的,竟然东挪西借,凑出这么篇绕嘴唬人的八股文来,看起来,往常先生留的那些八股命题作文,还是有些用处的,转身就看到林伯一幅崇拜的目光,谢桥有些发窘挥挥手道:
“这就回府吧,不管如何,总是有了希望。”
镇南王历琮之走到窗前,掀开窗边的垂纱向下面望了望,直到谢桥的马车见不到影子,才转回头来疑惑的道:
“怎的竟如此面善,那里见过不曾”
寒清问道:
“师兄认识他”
历琮之摇摇头:
“一时却想不起来,有几分面善”
寒清欲言又止:
“那明日?”
历琮之挥挥手:
“说起来谢宜岳和公主下嫁也无干系,只前一阵子我有些迁怒他罢了,如今想来若上任不过一年,就病死任上,本王也不好交代'
说到此,冷哼一声道:
“皇上打的如意算盘,嫁个公主过来,便过来好了,横竖一个无用的摆设罢了,只要无子嗣,有什么打紧的,不过,谢宜岳这个儿子倒是聪明的紧,以前倒是没理会,若是廷峰廷俊如他一般便好了。”
忽然想起刚才抬头和自己对视的那对眸子,真是说不出的干净,仿似普济寺后山的那汪清泉一般澄澈,却也说不出的熟稔。
第二日一早,林伯在府外候着,临近辰时,那位女神医的马车到了门前,林伯才悄悄松了口气。
寒清跟着林伯迈进谢宜岳的院子,就见到院子角落支起了一口大锅,有两个婆子正在煮着被褥等物,一边的绳子上也晾晒了不少,不禁开口询道:
“这是何人所为”
林伯忙道:
“是我家公子吩咐的,说这样能杜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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