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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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何子谦奉了母命,去永平城拜寿,钱月娇见了一面后,心里就放不下了。和素日里瞧见得几个堂兄以及自己两个亲哥哥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俊美温文,大方得体。
后来她的丫头偷偷听见母亲和父亲的话,说姨母有意让她嫁给子谦表哥,从此就更是上了心。如今一进京城,又见如此繁华,却不是小小的永平城可比的。心里就立了个誓,这一次无论如何再也不回去的,势必要一辈子在这里才好。
钱月娇心里想的美滋滋的,哪里还听的进去母亲的叮咛,不过当耳边风划过去罢了。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条小街。到了一个两扇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昌武甩凳下马,几步过来扶着钱老爷下了车。
后面丫头也急忙扶出刘氏和钱月娇。刘氏心情霎时激动的,眼睛里都含着晶莹的泪花。门口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仆人忙上来行礼。
这却是刘家的老人。刘氏的娘去了以后,她爹就抛开身边的一切杂事,担风袖月各处游历去了。到如今,已然三年没见回来。家里遣散了丫头,只留下一对老夫妇看着门。
钱老爷这次进京,打着长久的主意,住在何府必然不行,现买宅子也来不及。因此就暂且在刘家的空院子里落下脚。打量着熟悉了,再谋其他的事。
这钱老爷虽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却是个天生做生意的好手。钱家在他父亲那辈子上发起来,是永平城里最有名的土财主。如今还流传着一句话:城内永平,城外钱,一城永平,半城钱。
说的就是钱家在永平城的势力。城外方圆百里的地几乎没有第二家的,城里的铺子也有一半都是姓钱的开的。虽说永平不大,如此财力,却也不能小觑。只是再有钱,毕竟也不体面。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钱家即便有座金山,没出过一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也让人看不起。
这钱老爷当年是拐着弯。托了几停的人才谋到了钱刘氏这么个书香寒族家里出来的二小姐。这才与侍郎大人攀成了连襟,虽说钱刘氏长的不算太出挑,钱老爷倒也十分满意了。
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丫头,钱老爷都从小就请了先生来教读书识字。可惜老二昌武不喜读书,于那做生意上面反倒有些天赋,因此早早的带在身边历练。
老大却念了这些年书,钱老爷于那些之乎者也上的学问,是一窍不通的,却只说都能作诗了,想来必是不一般的了,琢磨着寻门路给老大捐个官当当,到时候他钱家的祖坟也有了官气不是。并不知道这是他大儿子给先生贿赂了银钱,合着伙的欺瞒他,只为了图个终日安逸。私下里却是吃喝嫖赌无所不精的。
钱老爷两口子心气高,虽昌文如今过了二十,倒也没定了亲事,商量着必要寻一门京城里的闺秀方配的上。大哥未娶,昌武也就也跟着耽搁到了现在。
刘家的院子里头却还过得去。原先刘家寒门小户的,不过一个小四合院子住着,后来刘家大闺女攀上了何府的亲事。因怕面子上不好看,遂把后面的一户人家的院子也买了下来,打通了,整修整修成了一个两进的院落。
如今钱家这一大家子连主子带下人的住进来,却稍显窄憋了。钱月娇在西厢房里仔细梳洗打扮。换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就跟着爹娘哥哥去了何府。
马车一拐进双贵街,钱月娇和昌文就瞪直了眼。昌武却只淡淡的一笑,他跟着爹经常在外面跑,京城已是来过几次了,姨母的府里也并不十分陌生。不过姨娘虽亲热,瞧着姨丈的样子倒是淡淡的。他也知道举凡真正读书有学问的人,都是骨子里就孤傲非常的。哪里看的起他们钱家这样的人家呢。
要他说爹娘这样赶着巴结上来,也不见得能成什么事。再说大哥那个样子,一肚子全是稻草,也就糊弄糊弄爹娘这样的,还诗集,简直都要让人笑掉了大牙的,即便当个官,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糊涂官。
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索性就不读书,左右认识字能看的懂账就行了。不去受那没用的罪。像大哥这样不懂装懂的岂非更可笑。他早就瞧出来了,大哥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虽是长子,却也没大用,等将来分了家,自己反正有本事能养活自己,指定比他过得强。
钱月娇兴奋的不住瞧那车帘外面气派的深宅大院,竟是比她们家在永平城的宅子都大上几倍呢。刘氏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的又细细叮咛了几遍。钱月娇不怎么受用的敷衍着。
到了何府门前,当头大管家何进迎了出来,行礼寒暄过后。钱老爷知道何云清竟然不在,遂有些不乐,即知道他今儿来,可是这位姐夫却不在家,未免有些怠慢了。却也没法子,如今是要求到人家门上的。
却说何云清,一早就有钱家提前派来的下人送了信来,说到不了午时,钱老爷和太太必是就到府上来的。何云清一向有些厌烦刘氏妹夫这个人,整个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财主。每次来身上都恨不得挂上金子来才好,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地,真真要多俗有多俗。
妻子的那点小心思,打量他不知道呢,不就是想把她那外甥女说给子谦吗,就瞧她爹那个样,也别想。昌武那孩子还算过得去,倒算进退有据,可惜心思有些重。
因此寻了个借口暂时躲了出去,气的刘氏又生了一场闷气,却也无可奈何。
大管家何进引着钱老爷和钱昌文钱昌武到了前面的花厅就坐奉茶,只说老爷有个要紧的应酬,不过一时半刻必是就回来的。
那边钱刘氏和钱月娇却被王婆子引着,一路穿廊过庑的进了刘氏的院子。王婆子一边十分热情的和这娘俩说客气话,一边偷偷打量那位太太心心念念的外甥女,却不禁大失所望。
不说和谢姑娘比了,就是京城里随便一个大家闺秀拉出来,都比她体面。且行动间,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别说大少爷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这位和谢姑娘站一起,那也不可能相中这位的。
眉眼间却依稀有太太年轻时的几分影子,不过这衣裳打扮虽是奢华,却未免有些俗气了。
想当初谢姑娘进府的时候,那个清清淡淡的摸样。一出来瞧着就像一朵刚出水的荷花一样,透着那么清灵灵的好看。这位却真真有几分乡土气,要说这门第出身呀!却真真怎么都改不了的。
41、怀心思月娇进何府
钱月娇直愣愣的开口道:
“我子谦哥哥可在”
王婆子一愣忙笑道:
“少爷如今还在学里呢,知道姨太太和姑娘到了,想来就回来了,姑娘也不用觉得没趣,我们家两位姑娘和谢姑娘一会儿就散学了,你们年纪相仿,倒是可以一起说笑玩耍的”
钱刘氏忙询:
“那谢家的姑娘可是个什么性情,公侯家的嫡小姐,想来是娇惯了的吧”
王婆子目光微闪:
“谢姑娘来的时日不长,根底儿的性子也不是很清楚,面上却是个最和善知礼的,姨太太尽管放心吧。不过我们家少爷却和谢姑娘最是投契,平日里在一起说笑玩耍,倒是比我们家两位姑娘瞧着更亲近些,若说亲兄妹,也是有人信的”
钱月娇听了,小脸一掉嘟嘟嘴道:
“她什么时候回她家,干嘛非得在姨母家里住着”
王婆子倒是笑了:
“那府里老太太过个几天就让人来接一次,不是咱们家老太爷挡着,早就回去了。想来大姑奶奶去了,老太爷不舍得外孙女也是有的。估摸着等过了老太爷的寿,这边即便拦着,那边老太太必是不依的了。”
钱刘氏听着,总觉得这里仿佛有什么未尽之言,待要再问,已经进了当头的院子。
门口两个穿着绿衣的丫头打起了帘子道:
“姨太太,表姑娘到了。”
钱刘氏伸手拽住自己闺女的手,暗暗拍了拍,抬脚迈了进去。刚进了屋子,刘氏已经迎了出来,一把拉住钱刘氏的手端详片刻,有些哽咽的道:
“妹妹,这些年咱们姐俩两个也没见上几面,如今孩子们都大了”
说着抹了两滴泪,携着钱刘氏的手,坐到了里面的榻上。钱刘氏这才仔细打量多年不见的姐姐。
那时候姐姐嫁了一年上,自己也嫁去的永平,后来虽有书信来往,间或孩子们有时候会两处里跑上一两趟。姐妹们倒是难得见一面的,只母亲去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忙乱,姐妹两个倒也没得工夫说话儿,这一晃又是几年滑过去了。
虽然两人都嫁的富贵,但是永平毕竟不如京里,如今看起来,姐姐倒是比自己还要年轻些。姐妹两个寒暄了一阵。刘氏的目光落在当屋站着的钱月娇身上,钱刘氏忙道:
“月娇这是你亲姨母,还不快来见礼,怎么见了姨母,反倒傻了一半了”
钱月娇向前规规矩矩的蹲身一福:
“月娇见过姨母,姨母万福”
刘氏拉过她手到了近前仔细端详,见穿着一件桃粉色的锦缎衣裳,领口袖边都绣镶了繁琐的花边,虽是好看,却有些不怎么爽利。手腕子上带着一对压手重的赤金璃纹镯,头上也是插满了玉簪翠钗,瞧着分外热闹。
不免有些皱眉,目光落到她的面容上,倒不禁微微一怔,疑惑的道:
“我这外甥女首一次见,瞧着却好面善,倒像是哪里常见过的”
一边的王婆子掩着嘴笑道:
“太太可不是常见吗,我刚才一见,也吓了一跳呢,表小姐这摸样,倒是和太太未出阁那会儿像个**不离十的。若站出去,说是太太的亲闺女也是没人疑的,比玉兰小姐倒更效似几分呢”
钱刘氏也道:
“小时候瞧着原也不十分像,谁知道越大却越像姐姐了,妹妹常日里瞧着这丫头,倒是总想起姐姐来”
刘氏眉眼一弯,脸色柔和的道:
“在家里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可念了书”
钱月娇一听姨母一上来就问书,不免有些不乐。可是暗暗扫了她娘一眼,遂垂下头低声道:
“爹娘请了先生,些许认了几个字”
刘氏点点头:
“这倒是该的,女孩家虽不指望着做学问,这书还是多读些好,至少知道道理,明白的事情也多。我和你娘哪会儿子,你外祖父性子古怪,却没让我们念下来。如今你既然来了,索性就住在我这里吧,姐妹们一起念书、做针线、说笑、玩耍倒也有个伴。比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有趣,好不好”
钱刘氏听了大喜,钱月娇倒有些诺诺的,心里说,原指望着来了京里就松散着,不用读书写字做针线了,谁想到反入了瓮。又一想,女孩子读书不过就应付差事,哪里当个正事来做,想来这何府两位表妹和那个什么谢姑娘,也就是念着玩罢了,左右自己跟着应付过去也容易。在何府头里住着,能时时见到子谦表哥,倒是难得的机会。
想到此,遂点点头。这边说着,外面的小丫头的声音传进来:
“大姑娘、二姑娘、谢姑娘到了”
刘氏不禁笑道:
“我寻思着学里也该散了,这不就来了”
钱月娇勾着头好奇的向外瞧,只见帘子一撩,进来三个女孩儿。前面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俱都是一身锦缎,前一个穿着淡粉色的衣裳,后面的一个穿着大红的,最后一个却穿着件月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成的,看似白色,却有些淡淡的蓝,由上至下渐变的颜色,如烟似雾的瞧着就那么好看。
钱月娇不禁想着,这京城真是好,这样好看稀罕的料子都有,明儿必要让娘也给她做这么一件来。
玉兰玉梅谢桥先给刘氏见过礼,刘氏笑道:
“这是你们姨母,桥丫头也跟着玉兰玉梅一起叫姨母便了,左右也都是亲戚”
三人忙给钱刘氏行礼,钱刘氏却觉得本来抱着热火罐的心,突然就凉了一半。就说是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可钱刘氏也不得不承认,月娇和这三个女孩儿站在一起,生生的就被比的一点出彩的地方都瞧不见了。
尤其最后这个谢桥,年纪虽不大,却稳重大气,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都透着那么股子与众不同的大家之风,犹在前面的姐俩个之上。即便姐姐中意月娇,可谢府上头的老太爷和姐夫,如何会舍好而就次。说不得,这番心思就是一场空,自己却要回去和老爷再仔细商议商议才好。
刘氏指了指钱月娇:
“这是你们表姐”
玉兰玉梅谢桥忙蹲身一福。玉兰上来拉着月娇的手道:
“早听母亲说,你这两日就到了,我和玉梅念叨了几天,没想到今儿却才到,想是路上不好走耽搁了”
月娇嘟嘟嘴道:
“可不是,都是因为大哥,进一个地方就要歇息,倒是蹉跎了这些日子”
玉兰玉梅和钱月娇略略说了几句话。外面小丫头进来示下问中饭摆在哪里。
这一问,刘氏不禁心里的气又涌了上来,外面可还有妹夫和两个外甥儿干巴巴的晾着呢,这可如何掂量。正为难着,王婆子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想来咱们家少爷就快要回来了”
刘氏一听,眉头就舒展了,开口吩咐:
“玳瑁你去前面盯着点,子谦一回来,就让他过来,我有事找他”
玳瑁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刘氏拉着妹妹的手道:
“你姐夫那个人是个性子古怪的,兼着今日衙门里的事,也的确脱不开身,倒是怠慢了妹夫和两个外甥,回头我让子谦替他老子先陪着妹夫和昌文昌武喝上几杯吧。晚间你姐夫必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再摆接风宴”
钱刘氏忙客气说不妨事,姐夫忙的都是大事,原不该为了小情耽误。
却说子谦,今儿刚散了学,就被秦思明一把拉住,从后面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大大的盒子塞到他手里:
“这是你那日烦我做的东西,昨个送到我那里,夜里我瞧了半晌,倒像是个捣药的家伙什,难不成你要开药铺不成吗。又是捣子,又是碾子的,如玉缠着我问了半天,我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子谦想起谢桥,不禁哧一声笑了:
“哪里是我要的东西,还不是我们家那个精灵古怪的桥妹妹,整日里鬼主意多的不行,这是她要的东西”
后面谢宝树一听是谢桥要的,和张敬生两人七手八脚就把盒子的暗扣开了,去瞧里面究竟是什么宝贝。见里面的东西虽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却个个精致,瞧着材料倒不像是一般的石头,仿似那玉根抠成的,虽说不是多值钱,却也比石头强多了。加上做工甚是精细,倒不像那寻常 物件。
张敬生拿起碾子研究了半天道:
“我知道了,这必是桥妹妹又要做什么新鲜式样的点心,用这个来细细磨米面的”
谢宝树道:
“不像,我瞧着倒像是摆着玩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