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华-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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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他连这个都能想到,苏锦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他便高兴地眯起眼睛,仿佛能得到她的赞同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似的。
翠儿整日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肯让人接近,侍女还好些。男性却是一概不能接近她的。给她看病的老大夫一走进屋子,她便拼命地尖叫,挣扎,好似发了疯一样。
苏锦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更加苍凉。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和三千个男人关在一个岩洞里,过了这么多天,还能发生什么?!
苏锦试着问她问题。可她除了沉默,就是尖叫,偶尔听到元晨或洪香的名字时。神情才会有片刻的宁静,只是转瞬又继续陷入恐慌。
探子回报,洪志峰已经开始准备返回安城,随行带着一具棺木。苏锦听到探子问阿山,那一具棺木会不是大将军李骁的灵柩时,她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阿山都能死而复活,李骁。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惊喜?
本想从翠儿口中得出云雾峰发生之事的具体情况,可如今显然已经不能了。她对阿山说。她要去北定,不亲眼见到李骁的尸体,她就不相信李骁已经死了。同样的错,她已经犯了一次,不能再犯第二次。
阿山就点头说:“好,我陪你去。”
这一整天,阿山都跟苏锦寸步不离,并且一直很明显地在讨好她,逗她开心,仿佛要将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所缺席的快乐都补回来似的。苏锦知道他的用心,却无法表现得快乐。
苏锦不同意他跟去,她担心洪志峰识破他的身份。一个被称为鱼公的五十多岁的下属也极力反对着,阿山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经过昨晚一战,我的身份还是个秘密吗?洪志峰其人为何,你还不清楚?”
然后,鱼公就恭敬地抱拳,退了下去。
苏锦看着他在下属面前的那一副与面对她时截然不同的面孔,有些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虽然她明白他已经今非昔比,可对待这些全心为他着想的属下,还是不能过于蛮横和冷酷。特别是像鱼公这样上了年纪的德高望重的老者。有的时候,失去他们的支持,比失去一支军队还来得可怕。
阿山岂能不明白她的担忧,只是安慰地笑笑,便令人备马车。苏锦想到,阿山表面身份后洪志峰反而不敢动手的,便也由着他。
阿山的住处是位于北定和盛州之间的一处山谷里,庄园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据说是一个隐居的商人修建的,前段时间才被阿山买了下来。
到北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上清清冷冷的,只有他们经过时的马蹄声响,已经不复往日的热闹和辉煌。经过锦上添华的门口时,苏锦有片刻的失神。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她回头,冲他淡淡一笑。
到达将军府时,洪志峰正好带着人准备连夜启程,见到她和阿山时,他一点也不意外,深沉的脸上波澜不惊,微微躬身,抱拳道:“见过苏姑娘。”然后才冲阿山随便拱了拱手,道:“参加二皇子。”
阿山也不为他先见过苏锦后才看到自己的轻视而生气,反而温和一笑,正经八百地向他抱拳回了个礼,道:“不知洪大人可否让我们看一看那棺木?”
洪志峰淡淡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说:“里面的是淳于盛,不是李大将军,想必你们对他的尸首是没什么兴趣的。”他转头看着苏锦,面瘫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知是赞赏还是怀疑的表情,“听说,淳于盛是姑娘亲手斩杀的。回安城后,洪某一定会为姑娘在皇上面前请功。”
然而到了此时,苏锦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后面的话了。洪志峰的一句“里面的是淳于盛,不是李大将军”不住地在耳边回响,巨大的惊喜几乎将她淹没,脑子顿时一阵嗡嗡嗡的乱响。
“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
她激动得语不成声,然而洪志峰却冷漠地看着她,残酷地说道:“淳于珉带回来的几具棺木里都没有李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还活着。因为在李骁经过一处背风坡时,淳于珉人为制造了一次雪崩。并且,就算能侥幸逃过雪崩,也会被淳于珉事先埋好的伏兵击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队四百,一队三千,你以为,谁更能有胜算呢?”
仿佛一个历尽艰辛爬上山顶却被人无情地丢下山脚的人,苏锦周身好似碎了一般,再没有力气支撑着站起。身子抑不住一阵颤抖,她只觉身子一轻,就被阿山打横抱起。
“阿锦!”
有熟悉的呼喊急切响起,她抬起眼,正对上他充满担心的双眸。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还在呢。”
男孩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她缓缓地点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阿山,带我回家。”
回家?回哪里?哪里是他们的家?
年少的男孩有片刻的恍惚,依稀记得,他对她说过“只要有你,阿山就有家”。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他低下头来,眼眸温柔似水,“好,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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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现在的苏府一定荒芜又破败,只剩下残垣断壁。所以当她看到完好无损的苏府大门和大门上挂着的两个明亮的灯笼时,她以为她来错了地方。
当阿山牵着她走上台阶拉住门环时,她还拉了他一把,狐疑地说:“他们都走了,你敲门给谁听?”
阿山意味深长地一笑,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叩响门环,掩饰不住眼里的得意。
很快,门就被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门缝中。
“啊!是姑娘回来了!是姑娘回来了!”
一看清门外之人,小马就瘸着腿吊着手往屋里跑,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然后“呼啦”一声,十几个或鼻青脸肿或缺胳膊或断腿的人齐齐涌了上来,围着苏锦又哭又笑,然后又噗通噗通地跪了下来,拼命地磕起头来。
苏锦懵了在当场,许久才反应过来,热泪盈眶地去扶他们。
就在这时,又几声兴奋的尖叫声响起:“是小姐回来了!我就说了吧!是小姐回来了!”
然后又一阵风吹来,苏府那些被她遣散了的下人全都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他们住在苏府西边儿的院子里,所以得到消息比李府来的那十几个人晚。
他们也在……
仿佛领悟到什么,她扭头看向阿山。阿山只是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进去再说吧。”
她的到来让慌乱惊恐了一整天的下人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可眼眶却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说了一句“饿了”,所有人的便都脚不沾地地忙碌起来。
可口的饭菜一盘一盘地端上桌,大家众星捧月般地伺候她吃完饭,然后再撤去碗筷,端上来她喜欢喝的茶。苏锦没有像以前一样,让他们不要饿着肚子在一旁伺候,喊他们快去吃自己的饭。只是一直笑着,不停地喝这个送上来的汤,吃着那个介绍说一定要尝一尝的菜,直到胃都撑得有点受不了了,她还在开怀大吃。
因为,他们谁都明白,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伺候她了。
、195 立刻北定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房间的桌上摆的是她爱喝的茉莉花茶,香炉里点的是她喜欢的芙蓉香,就连沙发上的抱枕也是按照她的习惯立着放。
其实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可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掀开玉色缎面的羽绒被,她轻轻地躺了进去。
她以为她会失眠,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梦境是混乱而伤心的,她睁开眼时发现枕头已经湿透。可奇怪的是,她究竟梦见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如果一切都如一场梦般,梦醒便可重新来过,该有多好。
一直守在外屋的侍女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服侍。更衣,洗漱,梳头,苏锦让丫头拿胭脂来,丫头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自家小姐终于开窍要打扮了。将粉盒胭脂螺子黛花钿都拿了出来,她便准备在苏锦的脸上大做文章。可苏锦只是拿了胭脂盒,用手挑了一点,细细地在脸上抹匀了。
见丫头似乎有些不解和技痒,苏锦只是淡淡地说:“等会儿我要见商会的一些人,不想脸色太难看,将这些东西都收了,喊二皇子过来一起吃早饭。”
丫头顿时失望起来,不甘不愿地收拾好,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有家丁手持一块银色令牌策马而出,向北定各大商铺狂奔而去。
用罢早饭,北定商会的成员便都陆陆续续地到了。每个人见到苏锦时,都充满关切地问候一番,绞尽脑汁地安慰她,好像他们比她还伤心,又好像之前她出危机时袖手旁观唯恐惹祸上身的人是另外一些人。
到了此时。苏锦也不在意这些,每个人跟她热情地寒暄时,她便也笑着回应,仿佛之前的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人到齐后,众人也并不急着开会,反而热闹地寒暄起来。好像这不是一次动用会长令的紧急召集。只是以前每半个月就举行一次的例行会议。
苏锦坐在首席,轻轻咳了一声,下首的声音便渐渐歇止。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后,苏锦便提出因为要离开北定。所以要卸掉北定商会会长之职的事。所有的人都提出挽留,场下的恭维话像是从被扎破的枕头里飞扬而出的羽绒,又多又华丽。苏锦心里不屑。面色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谦逊地推辞了几句。
她不怀疑他们挽留她的诚心,毫不客气地说。北定的经济发展跟她的许多超前的构想和设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淳于家倒台,她跟陈烁的关系也已经不是个秘密,他们都看到她背后更大的势力。所以,有了她这个靠山,他们不愁他们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时,会遇到什么不应当的阻碍。
但是苏锦的离去之心是坚决的,最后他们只得采用她介绍的不记名投票方式。选出了一个新的会长。
散会时,几乎所有的商会会员都来跟苏锦保证。只要她再来北定,还想坐北定商会会长的职位,他们就全力保举,新会长对此也表了态。
北定的锦上添华第二天就可以重新开张,她留下了陆逸风管理,书呆子听到她的决定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黯淡地看着她,目光深刻地,意味不明地看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去。陆大娘轻轻叹口气,流着泪对苏锦千叮咛万嘱咐。
跟苏府的每个下人都道了别,安排好他们的去处后,苏锦到了北定最大的一个医馆。
李骁的那十五个亲卫全都在那一战中负伤,苏锦知道,他们被洪志峰送到了这个医馆。亲卫们看到苏锦后,都露出激动的表情,只有刘副将在看到她身后的阿山时,耿直简单的男人顿时变了脸色。苏锦知道他是跟着李骁很多年的老将,肯定是认识阿山的。她轻轻一笑,挡在阿山的面前,保护之意溢于言表。
刘福将不满地看着她,身后的阿山却轻笑出声。苏锦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对刘副将说:“蠢货,她想保护的是你。”将阿山拉出门外,她再重新走了进来。
十五个人中,郝连慧受伤最重。不过习武之人身体强壮,今天早上就已经醒了过来。苏锦站到他面前时,他对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只是因为喉咙有伤,还不能说话。
将北定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后,天已经黑了。
返程的马车上,苏锦靠在阿山的肩上闭目养神。其实她的身体状态也非常不好,几次三番的受伤,并且旧伤未好,新伤又至,她的身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或许早就倒了下去,她不过是想到北定还有许多事情未处理,强撑到现在而已。虽然商会的那些人的做法令人心凉,可是他们不义,她却不能不仁。
马车咯吱前行,行走在空寂的街道上,缓缓地,一摇一晃,越发地令人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阿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问:“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苏锦无力地摇摇头,他却又拍了一下,声音里隐隐有丝笑意:“你还是看看吧。”
苏锦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他淡淡地笑着,掀开了车帘,顿时,一抹刺目的光便透了进来。苏锦微微眯起眼,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马车外,数不清的人们手举着火把或灯笼静静地站在街道两旁,明亮的火光几乎将整个北定照亮。
苏锦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阿山,男孩子鼓励地冲她点点头,“下去看看。”
她轻轻低头,从马车里走出来,两旁的人早就关注着这辆马车的动静,见马车里的人果然是她,立刻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是苏会长!”
紧接着一声口号声响起,人群中响起整齐的震耳呼喊:“苏会长好走,我们等您回来!”“苏会长,一路平安!”“苏会长珍重!”
一张张平凡沧桑的脸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真诚的质朴的光芒。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走到她面前,哭着说:“姐姐,你走了以后,我爹就要我嫁给刘家的那个傻子了!”她身边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也跟着哭起来,一边吸着鼻涕一边说:“姐姐,你走了以后我还有书读吗?”
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老泪纵横,不停地问:“姑娘,你走了以后还来吗?以后就没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渐渐的,不断地有人走到她面前,哭着说苏会长你走了以后,我们会怎么样怎么样,眼里一阵酸涩。苏锦只得安慰他们,锦上添华还在北定,陆逸风还在北定,她以前所做的一切都还会继续。
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苏会长这两年为我们修桥铺路,兴学办校,又是捐钱又是传授我们技术,现在她要走了,我们给她磕个头吧!”然后街道两旁的百姓呼啦啦地全都跪了下来。
这个场面是苏锦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她大步冲到长街中央,大声地让他们快起来,火光红通通地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满眼的热泪。
直到出了城后,她心里的激动都还没有平复,一直掀开车帘看着北定的方向,在那里,还有许多默默注视着她远去背影的人们。阿山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道:“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两年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有意义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无情无义,所以没必要为了某些人而不开心。”
原来他都知道……
苏锦宛然一笑,点头道:“是啊,只有老百姓才是最知道感恩的。所以阿山,无论以后你们谁坐上那个位置,首先要记得,对百姓好。”
尖锐敏感的话题忽然被提及,二人都有些不适应。阿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眸,牵起她的手包在手心,缓缓地把玩着,过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你离开北定,是要去安城吗?”
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