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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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我驾马车可是好手!”瑛娘满面笑容地保证,又问她,“夫人要去哪里?若是有什么笔墨纸砚需要买的,我去就行了。夫人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楚今朝不回答,直接道:“把马车牵出来,我们去浔阳城去转转。”
瑛娘一听惊了,喊道:“去那里做什么呀?尽是灰土!夫人,你这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可要当心啊。公子说要我仔细照看你,这万一出了差错可怎生了得?浔阳城到处挖土建工,一个不留神就出人命呐!”
她不说,说不定楚今朝,还能忍一会。但她这一会,楚今朝却是半点都等不得了,当即转身,要自己去牵马车。
瑛娘一见,只得跟在她后面赶着,咕哝道:“难怪公子一去多天不回,这么强的个性……”
一直到马车出了门,瑛娘还在嘀咕着:“夫人呐,女人就要适时地柔弱一点,才能得到疼爱多一点。你说这么折腾,做啥呢?就算公子不在,你也要学着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
楚今朝拿了个枕垫靠在背后,眼睛一闭,不理外面的叽喳声,关上耳朵养神了。要不是麻烦,她真想换个人来,段君铭是嫌她太清静了么?
车摇晃着、摇晃着,伴随着外面的说话声,摇晃得她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声音传来:“到了。”
楚今朝立刻清醒过来,撑起身子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太阳热烈,底下工人忙得汗流浃背。楼起的高了,要将砖一块一块地吊上去,稍不留神,就会掉下来砸到底下的人。站在梯子上砌墙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沙土迷眼的,一不留意进了眼,脚下一滑说不得就摔了下来。
一不留神就会出人命的。的确是让人胆颤心惊。
防患于未然,必须得想个办法才好。楚今朝放下窗帘,沉默了。
“夫人?”瑛娘在外面唤她好几遍都没反应,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掀帘进来一瞧,却见她好端端地坐着,反倒吓了一跳。
“哎哟,夫人,你没事为啥不做声?”
楚今朝没有理她,又沉默了一会,方才抬眼看了看她,道:“放慢速度,绕着城慢慢走。”
浔阳城设计颇大,方圆几十里,且工地近处又不允闲杂人靠近,行车必须保持着距离,如此,她们半天来,也就转到了近处一面。楚今朝从帘子里往外勘察着情况,瑛娘跟她说话,她琢磨着事,十句就有八句不理,因此瑛娘也不说了,反而跟路上往来的人打招呼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今朝上午在屋子看书写字,却是在中午大太阳时让瑛娘赶车出来遛一圈,到下午才回去。瑛娘不解,她只好骗她说,因为当年兄长就是因为建浔阳城亡故,如今见重建,来悼念一番。
瑛娘以为她是思念亡兄,照例是劝说她,身为孕妇,别老是抱着伤感的情绪,要看开点,快活点才行。
楚今朝有些无语,她是哪只眼睛看到她不快活了?于是,为了避免瑛娘又叨念,她解释道:“不是伤感,是欣慰。兄长没有白死,浔阳城是值得的。我来这里,虽是悼念他,却也是希望他能借着我的眼睛看到浔阳城一砖一瓦重新建起来。”
瑛娘的叽喳停了停,难得地沉默了,过了会,皱着眉头道:“夫人的兄长,想法还真是与别人不同。”她叹了口气,有些落寞,道:“我当家的也是死在这里……”
楚今朝一惊,瑛娘却是看着云淡风轻地道:“我儿子也是……”
“不幸生在了乱世,能活下来已经很好啦!”瑛娘挥挥手,像是想赶走那些伤感的情绪,道:“我们小老百姓,除了努力让自个儿过得快活点,还能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能做的多了。
楚今朝的马车每日转转浔阳城,虽然每天都转着不同的地方,但时间长了,出现的次数多了,也引起了人的注意。好在她如今是女子身份,可以不必下车露面,瑛娘能说,就都交给她去应付了。瑛娘这些天跟工人混了眼熟,扯着嗓子都能聊起来。因此,楚今朝在路上也跟她聊,聊了什么,瑛娘回头肯定又搬去跟工人们招呼。托她的福,楚今朝也了解了不少了情况。
尤其是她如今关心的这施工问题。目前虽然没出现过人命,但是事故却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尤其是这里大夫不够,受伤的工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多受了很多冤枉的苦。
楚今朝暗骂自己糊涂,连夜写信加急送去盛京,奏请征医术高的大夫来,专门负责帮工地工人看病。段君铭的反应非常快,几日后,就有两名大夫带着大量药材的药材前来报到。
工人们士气大振,项少初却着实吃了一惊,但转念又想,定是楚今朝自己走了,担心这里缺少大夫,所以又派了大夫过来。
楚今朝以这种方式就近督建着浔阳,倒也一切顺利。项少初虽然有些奇怪她遥控得似乎巧了些,但也没说什么。直到她将想出的改良施工的方案画在纸上,让瑛娘交给项少初时,事情才稍稍脱序了。
第二日,项少初专程绕着浔阳城找到了她的马车,下马来拦住了。
瑛娘这几日在浔阳城混熟了,立刻就将他认了出来。“大官爷,什么事呀?”
项少初笑道:“瑛娘驾到,小弟我不来拜见一番怎么成?”
瑛娘被他说的心花怒放,本来就爱笑的脸蛋更是跟朵花儿一样了,道:“少贫嘴,大官爷是要拜见我家夫人吧。”
项少初也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瑛娘也。”说完,他敛了笑,规规矩矩地朝车帘一拜,道:“夫人,项某唐突,不知能否移步一见?”
楚今朝早透过窗子就先看到了项少初,才赶紧放下了车帘,如今听到他居然要来见她,这下子还真有些左右为难了。她是可以不见的,但是,就算说不方便见面,那也得说呀。
只怕一开口,就穿帮了。
“大官爷,我家夫人不喜欢跟生人说话。”瑛娘见楚今朝不说话,自作主张地帮她回绝了,有些惋惜地道,“我家公子……”边说着,手势在额边打几个圈,一副“你明白的”表情。
然后项少初不明白也明白了,也不求见了,只问道:“不知夫人的兄长是哪位?夫人为修建浔阳城如此费尽心力,项某无以为报,愿尽绵薄之力,帮夫人重新立碑安葬,聊表心意。”
悼念兄长,这是她骗瑛娘的话,瑛娘信以为真也拿去向有疑问的工人们解释了。现在好了,谎话说多了,扛不住就得砸自己的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掩饰
透过车帘,项少初的轮廓很清晰地站在前面。她可以出声的,只要稍加注意,声音也不是不能改的。段君铭就说过,当你真的当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换一种心情,换一种态度时,语音语调以及声音里传达的个人特征全都会变,再刻意地加以伪装,就算像,也不会有人怀疑。
所以,换一种身份回答他?一个柔弱哀伤思念亡兄的娇女子?
她学不来。
楚今朝隔着车帘轻轻拍了拍瑛娘,瑛娘会意,转过身来问她怎么。楚今朝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帮我多谢项大人的好意。但家兄能与出生入死的兄弟合葬在浔阳城口,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瑛娘如实地转达了她的话,项少初无奈,却也没有坚持,只鞠了一躬,道:“夫人深明大义,项某深感佩服。在此谢过夫人,也谢过令兄。”退后一步站在路边,等着楚今朝的马车过去。
楚今朝松了一口气。为了表明自己的确不喜欢跟生人说话,这一整天她都没有再开过口,直到瑛娘把马车赶回家,道一声:“夫人,到了。”
“瑛娘,今日谢谢你了。”楚今朝掀开车帘,扶着瑛娘的手,踩着她放好的凳子下来,为今日她帮她解围道上迟到的谢谢。
瑛娘还没反应过来,问:“谢啥。”
她一反问,楚今朝才知道,的确是没有立场道谢。她是受了困,但在瑛娘的角度可没有。
“谢你每天不辞辛苦,陪我去浔阳城。”
瑛娘边收拾着东西,边叹着气,道:“夫人,不是瑛娘爱唠叨。你的性子是要改改的。夫人你心气高,瑛娘我明白。但外室本来就没什么地位,除了讨男人多疼点,还有指望肚子争点气,这日子才能好过一点儿。但夫人,你看你,公子每次来,你都把他给气走……哎——”
这从何说起?楚今朝瞠目不知何以对。饶是她自负聪明,也没想明白瑛娘是怎么从她的道谢扯到她对段君铭态度冷淡。
再说,她哪有气他?段君铭每次都是晚上才赶上,他累她也困,睡一觉了顶多说几句话,天亮了,他就又走了。瑛娘跟他照面,想挽留他多呆几日,他却总是道:“不了。”或者“该挽留的不挽留。”
结果,瑛娘以为是她把他气走的?
“既然对公子有心,就把态度放柔点,让公子多陪你,也别再去那里了。工地多事,今日亏那项官爷是个好说话的,要哪日出事了,让夫人和公子间生了嫌隙,瑛娘我可真是对不住夫人了……”
为了表示诚意,楚今朝忍着没有离开,反而很努力地想明白瑛娘到底在说什么,无奈,她脑子转的都快打结了仍旧是一头雾水。
“多谢瑛娘帮公子我说话。”门外忽然传来笑语,楚今朝被瑛娘绕晕的脑袋一个激灵又清醒了过来。
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哎呀,公子,正说你呢,可巧就来了!今日来了可要多留几日啊,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呢……”
段君铭一进门目光自然先落在了她身上,早瞧见她气色好呢。虽然知道瑛娘这是使了点小心眼想他多留几日,他还是以防万一地伸手去,牵过了楚今朝的手腕,搭在脉上,确定无恙了,才回过头来笑着答话:“有人留我,我当然留。”他边说着,将楚今朝揽进臂弯,道:“不过,瑛娘,有一点你弄错了。夫人就是夫人,是公子我的发妻,不是外室。”
这下轮到瑛娘瞠目结舌了。看看段君铭,又看看楚今朝,难以置信。
段君铭也知道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很难说服人,也不予多解释,继续微笑道:“所以,夫人不稀罕男人疼,也不需要肚子多争气,她的日子照样过的好!”过得该死的好呢!需要女人疼,需要……脑子争气的是他。
“至于夫人对公子我的心意呢……”他边说着回头去看楚今朝,宠溺的眼里温柔得腻死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楚今朝明知道他是作假演给瑛娘看,也禁不住耳根发臊地撇开脸去。
段君铭回过头去,扬起信任的笑容继续对瑛娘解释道:“我最清楚了。所以瑛娘放心,我信得过夫人,不会跟她生分。”
楚今朝这下才有点明白,原来瑛娘真当她是守礼守节的良妇,因为身为“外室”,所以更要格外小心与男子的接触,否则被丈夫知道了生疑。她那会的不说话,比她装什么娇小姐的声音都娇。
她有些尴尬,外室也好,发妻也好,她……算了,这不重要。她缩了缩肩膀,退出段君铭的臂弯,淡淡地道:“我有话跟你说。”然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段君铭回头朝瑛娘丢个“你看吧,哪个外室有她跩?”的表情,然后跟着楚今朝身后而去。
楚今朝虽然语气冷淡,但其实是有些心虚。瑛娘在这里,她没办法称呼段君铭“陛下”,也没办法说出“奏请”这种词。总之,她的本意其实是:“陛下,微臣有要事相奏。”
段君铭才不理她的本意呢。进了房就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双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下巴搁在她肩头,很亲昵地调戏:“夫人有何吩咐?”
楚今朝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肩膀,想要转过身跟他面对面,段君铭却赖上这个姿势,觉得舒服极了,硬着揽着不让她动。“有什么话直说好了,朕听着。”
楚今朝无奈,只得勉强撑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把改良施工环境的事跟他说了。段君铭偷香两下,不以为然地道:“我道什么事?这事你之前不是写信说过了吗?户部朕帮你看着,财政这边绝不会短了这里的。”
有了这个保证,楚今朝放下了心。她把初步构思告诉了项少初,以项少初的能力,再加上辎重保证,必定能将之改良到最好,她只需要过段时间再去工地转转检验一下即可。
以为需要时间讨论的话题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朝廷的纷争她如今鞭长莫及,也懒得理了。且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她真厌烦,反正段君铭擅长这些,有他在必不会出事。现在非常时期,只要不殃及她,她都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段君铭见她没说的了,才在她耳边笑道:“今日被项少初拦下了?”
楚今朝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他会猜到事情经过。
段君铭又笑道:“男女授受不亲?”
楚今朝有些无奈,又点点头。
段君铭笑得更厉害了,吐出的热气全在她颈项挠痒。她有些不自在,又想推开他。段君铭以为她站累了,从善如流地往后退,退到一张藤椅上坐下,却没有放过她,依然顺手将她揽在怀里,坐在他腿上。
“楚卿啊,你没读过半页三从四德,做起来却是做的比谁都好呢,最适合朕了。”
“没读过半页三从四德,不适合陛下。”这话是当初她拒绝他时说的。他此刻提出来,楚今朝脸色一变,立即从他怀里退出,正色道:“陛下,你应允过微臣的!”
缱绻温柔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段君铭有些无奈,勉强笑道:“夫人,为夫跟你玩笑也不行么?”
楚今朝抿了抿嘴,偏偏头,没说话。摆明表示,就是玩笑也不能说。
段君铭闭了闭眼,本来想着她不嫁就算了,只要两个人在一处,其他都都依她。但这会,见她这么抵触,他心里也跟着较了劲。她道玩笑都不行,他就偏要让它成为事实。
他娶定她了!
浔阳城一砖一瓦地往上添着,楚今朝的马车一圈一圈地在城外转着,段君铭的马也一趟一趟地往返着。然后,楚今朝的肚子也跟那浔阳城一样,渐渐成形,渐渐变高,一圈一圈,直到最后她连马车都上不去了了时,才停了巡城活动。只是,城不巡了,她的肚子却并没有跟着停止。
项少初上门拜访时,楚今朝正躺在窗前软榻上看书。窗外初雪刚过,放了两天晴,这日暖和了,屋檐的冰凌子正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楚今朝一听到项少初的声音,就知道是因为这几日她没有去“巡城”的缘故。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只是,这场雪还不够替她解释原因吗?
“他们就是因为下雪没见到她,才担心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