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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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朕开路,如何?”
她要去,就随她去吧,他照顾着好了。
她怀孕的同时,段君铭也诏告群臣,皇后有喜。嘉奖裴若善的同时再次加封裴氏。朝中百官一见,顿时也不劝他纳妃了,反而都去讨好皇后和裴氏,朝中微妙局势,倾斜得非常微妙。段启慧与裴氏的争权夺利,也上演得如火如荼。他这个时候离开盛京,实属不智。
“怎么会呢?”段君铭一见她皱眉就明白她想说什么,再次摇开扇子得意道:“朕若在这里,面子上过不去,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不知者不罪。”他一边说着,趁着楚今朝不注意,伸手去揽了揽她的腰,一副有你万事足的模样。
所以,是要放任裴氏在朝中挤压段启慧了?楚今朝心中想着,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道,“段丞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撇去段怀瑾不说,还有个南浦云呢。南浦云就算知道段君铭的打算,却也不会对段启慧袖手旁观。
段君铭笑道:“他们如今有了这个皇子,可是无往不利的。”他边说着,搁在她腰上的手往前圈了圈,上下探了探,有些失望地什么也没感觉到。
麻痒传来,楚今朝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当即退开两步,拉开距离。
“陛下,你就不担心是个女儿,不是儿子?”为了隐瞒她的身份,他连裴若善一起骗了,骗她说是等日子到了,就去民间找个刚出生的男孩顶替。但是,抱养的孩子性别是一定的,生养个孩子,是男是女谁能定?到时候,若是女儿不是皇子,看他这个弥天大谎怎么圆。
楚今朝这些想着,有些幸灾乐祸。真希望是个女儿,对他而言没用,她说不定可以想办法留着,传她楚家血脉。
真希望是个女儿啊。
“无妨。”段君铭却只是笑着,打量了下她,道,“有个母亲这样,女儿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楚今朝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说,若是个女儿,也要她女扮男装,将来当个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浔阳
因为有皇帝同行,车撵有序,仪仗威严,行进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楚今朝心中迫切,等不了他,奏请先行开路。结果可想而知。
“楚卿,你就不能静下心来,欣赏欣赏沿途风景么?”段君铭歪在软榻上,闲闲地翻着书看。掀掀眼帘,见楚今朝才歇不到一刻钟,又要下车去折腾,他设身处地,心都揪起来了,怎么她倒像没事儿一样。垂眼再翻翻手里的书,难道真的是他反应过度?
楚今朝扭头道:“微臣比较喜欢在外面欣赏风景。陛下若不喜欢,在车里歇息就是。”
段君铭叹了口气,把书放下,跟着她一起出来。他们一出来,随行护卫顿时又严阵以待,团团保护着。
楚今朝也想叹气。再简单的事,只要有段君铭参合,就简单不起来了。
段君铭抬抬手,示意侍卫退后,留出路来,方便他往远离官道的田地里走去。那里春耕的农民都见着阵仗早喝住了耕牛,驻足望着这威风凛凛的仪仗过去。
这一路上,楚今朝见他放慢进行速度,她没法催促,索性更慢地充分利用起来,继续了解沿途情况。百姓安土重迁,浔阳城要靠什么吸引人民涌入,使之真正成为良策,这些她一直在探索。所以,路上只要见到人多的地方,她必定走入人群去了解当地的人口分布,经济状况,很积极地为浔阳城做着宣传。适合去浔阳城发展的,她不遗余力地劝说,不适合的,她也不盲目引诱。
学的还真快。段君铭站在离她不远的田垄上,见她那边与百姓谈的顺利,也放心地四处眺望着,欣赏着这山坳里的耕地风景。抬头就是山,阳光普照,春日不烈,但是不多时就会西沉。
山里的傍晚总是比外面来的早一点。
楚今朝满面笑容地回过头来,段君铭第一时间对上她的眼。看出她眼里的迎接,他有些意外。本来他是皇帝,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他出面,楚今朝就是个跟班。但不知道为何,她对此似乎非常感兴趣。本来看她跃跃欲试,这次他没打算出场,让她玩个够,但现在既然是她邀请,他就不客气了。于是跟着走上前去,装作是考察了一番,满意了,于是要来“亲民”了。
老百姓们一听说真的是皇帝来了,顿时纷纷跪下。段君铭非常及时地把他们扶了起来,道:“乡亲们这可是让朕惭愧了!朕打扰乡亲们农耕已经不对,怎么还能受此一拜?若要拜,倒是朕要向乡亲们鞠躬感谢,多亏了你们开垦着这山间的荒地,才让朕有了米饭吃啊……”
楚今朝别过头去,这种话听多了,她都能倒背如流。可是,无可否认,大家都吃他这一套。看他又亲自向农民学习怎么耕地,虽然笨拙得连连出错,把人好端端的地给犁得一团乱,大家不但不会怪他,还引得众人欢笑连连。最后,倒是他自己不好意思,道:“罢了,罢了,朕还是不给乡亲们添乱了。”
然后,他们再上路往浔阳去,春耕的农民跟着送出远远一程。楚今朝回头望去,就知道就算浔阳城并没有多少吸引力,段君铭这一下,也会让这里的人满怀希望地跟去。
她有些疑惑,若无民心,怎能说出如此贴民心的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为百姓做事的,但是要她说出感谢农民耕种,感谢没有农民就没有他们这样的话,别说是要说出来,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段君铭有此心,却为何从来没此念?
“陛下的胸襟……微臣自叹弗如。”
段君铭闻言挑挑眉,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当初他们身份未明时常常聊天讨论的情景。那时候,一个话题各自意见,不会相差太远,但末了却时常能听到她说出类似的话。想要她叹服,还真是不容易。
他笑了笑,道:“逢场作戏,随口说说,谁不会?”他可以这时候说点好听的话,做些好看的时,可是但回头呢?谁还真这么想?没有农民耕种就没有米吃,所有人都会饿肚子,谁都知道,但谁又真的会因为这去尊重感谢他们?真正一直想为他们做事的……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或许她在这些方面觉悟的确不如他,但是,真正觉悟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却是除了她,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心中顿时柔软如云,他放开手里的书,把她揽了过来,让她枕在他腿上歇息。道路不平,有些颠簸,但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布置得极为舒适。只是,再舒适的车坐久了也会累,更何况是她如今特殊时期。
楚今朝很顺从地躺下,闭目养神。
“小时读书,书上说‘君,天下之有势者也,深居则人畏其势。去其门而近于民,则民轻之而傲其势’。那时候深以为然。可我观陛下,全然不如此,为何反收奇效?”
楚今朝并没睁眼,只是将心中疑惑吐出。她能明白,人心即天下,能明白君王之责,但君即君,民即民,为何当一个君王自贬身份不像君时,反而更能让人拥戴他?
段君铭顿了一顿,又将手里的书拿开,低头瞅了她一眼,见她似乎真的很困扰。他轻轻抚着她眉心的皱起,细细想了想,道:“君,即是主。视自己为主,人民就成了奴。主需要奴的敬畏,才称之为主。但人类感情太多,敬畏微不足道。所以,到一定程度时,主会被奴推翻。而朕……”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莫名的惭愧,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遂改口道:“我可能是做不到,但若要我说,我会说,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师,这些我都会说。但他们不是我的子民,也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责任保证他们的好日子,要过好日子,大家共同努力。所以,他们无须敬畏我,把我当战友就好。所以,当他们意识到原来皇帝也是战友时,就会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了吧。”
楚今朝依然懒懒地闭着眼,仔细地思索着他的话,无意识地咕哝:“若是这样,会乱套了吧?”
段君铭笑道:“的确是会乱套。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且最不擅长的就是管理自己。”
楚今朝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段君铭垂眸与她对上,疑惑地问:“怎么了?”
楚今朝看了他一会,又把眼睛闭上,随意地问:“你都读的什么书?”
她从小就读书就是学着修身养性,学着自律。丈夫处世,志在四方,襟怀宽广,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他倒好,出口一句人都自私,且不懂自律。偏偏似乎也没有说错,那是说,大家都把书读到哪里去了?
段君铭误解了她的问题,以为是在问他一路都在看什么书。他笑了笑,翻过封页要给她瞅,却见她闭着眼睁都懒得睁开,以为她是又乏了,于是又拿开书,柔声道:“困了?也好,睡一会吧。”睡着就消停了,免得他跟着担惊受怕。
他空着一只手牵过她一只手来,搭在腕上,细细地学着诊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说的就是她这状况?
楚今朝本来并不是要睡,但听他这么说了,也似乎真有些困,索性放松意识,不多会儿,真睡着了。
旷野的风轻轻吹来,车帘微掀。帘外的护卫步履整齐,紧张威严;帘内却有如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静静地瞅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腕脉上,也无心再看书了。像这样多好,窝在一处,说点感兴趣的话题,就只是这么看着她都不觉得无聊。他真想问问,她想要的那个喜欢她的人,要怎样喜欢,才是她想要的。
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才到浔阳。浔阳城当初建到一半被迫停止,战乱时期,百姓早就你一块我一板地将之拆了搬回自家用去了,因此,如今的浔阳城形同一座荒地。先到的项少初带领着工人整理着旧迹,到段君铭与楚今朝到来时,正好准备重新挖基。
反施工动土照例需要祭天祈福,尤其如今有段君铭亲自到场,仪式自然是不能简单。段君铭照顾着楚今朝,将之减了又减。但是楚今朝却反对,不仅如此,还加了一条,忏悔祭先灵,且这一环节放在第一位,由她亲自完成。
三年前她来此考察时,周遭百姓无不对她深恶痛绝,咒骂浔阳城是个吃人鬼城。她吃尽苦头才让说服他们相信,浔阳城是好的,只是还没有建成,所以还没有体现出用处来。百姓所受的苦,不是因为浔阳城,而是因为建城时施工监督不善。百姓哭诉浔阳城的地基都是用工人的尸体堆积起来的,她承认了、道歉了、保证了不会再发生,其实心中是不大相信的,以为是夸大其词。但当项少初向她报告,重挖浔阳城果然挖出不少白骨时,她才真正认识到,当初到底是怎么建的浔阳城。
没有取得百姓的一致认可,他们积极性自然不高。监工不会向上反应是上面的问题,只会强施各种高压劳作给百姓,最后酿成悲剧。
楚今朝亲自忏悔祭灵,又将所有挖出白骨重新拣骨厚葬,这一实际行为无疑安抚了那些半信半疑又带着好奇心前来凑热闹的百姓。接下来又加上段君铭一番动听至极的讲话,表明了决定重修浔阳城完全是因为它能为百姓带来利益,为社稷带来福祉,又再三强调修建期间的纪律,绝对要保证工人的利益,绝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绝对不能让一个人因为浔阳城而受苦。
最后,在热闹的鞭炮声和百姓的欢庆声中,段君铭扛起锄头象征性地开了第一把土,浔阳城正式重建。
楚今朝一整天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地在工地各处巡查着,小心翼翼。段君铭守着不愿跟她分开,因此也处处跟着她。他跟着她,他身后少不了跟着更大一帮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各处施工处行进,到一处,工人们干劲十足,斗志高昂。楚今朝见此情景,才稍稍将心放回了些。
她这边欣慰了,段君铭却是极其哀怨。因为他已经离开盛京半个月了,这里“剪彩”结束,他就再也没有理由逗留。也就是说,明天他就得启程回京,再也没有人能在她身边照顾了。结果离别在即,楚今朝却丝毫都不眷恋。虽然早知如此,但他又忍不住还是想留着不可能的期望。
万一呢?人还是别轻易放弃梦想的好,万一哪天真实现了呢?
他就守着这个万一,希望楚今朝能表现一点留恋。至少,这一路上,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有好几次,她都脱口叫他“段兄”,而不是“陛下”了。他没有纠正她,他不信她没有察觉到。
“楚卿,朕明天回京了。”他很努力地想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这里还有什么事,你一并报告了吧。”
楚今朝正跟着一个工人打招呼,慰问他们辛苦了,听到段君铭这句话,她脚步顿了顿。段君铭却是眼尖地瞥到她垂下的十指微微缩了缩。
她不是没有反应啊。他心中顿时欣喜了起来,重复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楚今朝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没有。”
段君铭知她就算真舍不得也不会说,更何况还不一定舍不得,于是,只好自己主动提醒道:“楚卿这样亲民,浔阳城交给楚卿,朕很放心。只是,朕走后,楚卿还能坚持么?”
“……”当然!脱口而出的答案在嘴边咽了回去,楚今朝才反应过来段君铭这句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几个月后,她怀孕迹象出来,根本就不可能掩饰住。她一下子忘形,把到浔阳城的另外一个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她若再这么走下去,跟所有工人混着眼熟了,到时候就算改装也不可能再来看施工情况了。
思及此,她掉头就走,段君铭也松了一口气地跟着她往回走。
“楚卿,你道为何古人要以折柳作为送别?”
“柳同留,送柳即送留。送别送柳意为虽是送,其实是想留。但送别时要将此话说出口,徒增远行者的不舍,所以以物代替未竟之言……陛下不知?”
“那么,楚卿,难道你不折柳相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
浔阳地处偏北,偶有风沙,春天雨少,贵如优油。细雨掀风而过后,绿色疯长。浔阳河穿城而过,涨了点新潮。河畔的柳条依依,当初攀折的痕迹早就被新芽掩盖。只是新芽长得再快,不堪折尽,减了春风。
春风减,夏意新。
浔阳城地基已经打好,开始往上建了,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楚今朝早晨出门去巡视一番,在太阳渐烈时开始往回走。项少初这边正研究着打桩,回头见她离开,忙扔下手里的活跟在她后头追来,问:“要走了吗?”
楚今朝忍着轻微的晕眩回头,点头道:“这里一切都顺利,我在这里